大漢帝國風雲錄人物傳記
作者:血色珊瑚蟲
諸生傳(三)
江南書生(3)
直見車内的玉手的主人露出半張俏臉,佳人大約是14,5歲的年紀,瓜子小臉吹彈可破,彎彎的眉毛如黛,眼睛大而明亮,睫毛長長的向上微翹,鼻子挺拔而小巧,紅紅的嘴唇輕輕的嚅動,似在輕聲讀着碑文,顯得妩媚而嬌憨,卻又有一種大家閨秀的風範。
李玮并不是沒有見過美女,相反他的家鄉,正是出所謂的“美人窩”,他在孩提時代就曾對一位比她大了6歲的美麗少女有過朦胧的暗戀,但後來少女遠嫁他鄉,随着年齡的增長,慢慢也就斷了那份思念,但這一次見到的佳人,讓李大少覺得見到了自己一生的羁絆。
李玮不知不決就走近了,隻到聽到了佳人的聲音:“這句可混不可解呀,到底在說些什麽呢,冀爲不道,入自颠軨,伐鄍三門。冀之既病。則亦唯君故。。。。。。。”
李玮聽的真切,朗聲接道:“冀爲不道,入自颠軨,伐鄍三門。冀之既病。則亦唯君故。今虢爲不道,保于逆旅,以侵敝邑之南鄙。敢請假道以請罪于虢。這句出自于春秋左傳的僖公二年,說的就是荀息遊說虞公借道給晉國伐虢的故事。”
車中佳人似乎受了驚吓,“啊”的一聲放下車幕。
“你是何人,不得對小姐無理。”旁邊的精幹家仆一閃身擋在了李玮身前,一雙眼睛緊緊盯着他,似乎有一句不對就要把人生吞活剝一般。
“在下太學生李玮,見這位小姐有疑,隻爲答惑,并無他意。”
“才叔,不妨的,多謝這位先生,筱岚受教了。”佳人隔着幕布微微一禮,那個家仆瞪了李玮一眼,趕着車遠去了。
李玮意猶未盡的站在原地,依依不舍的看着遠去的馬車,忽然聽到陳好在一旁說話:“好一段才子佳人,路邊偶遇啊。”回頭一看,隻見四人聞聲音都走了過來。陳好親熱的攬住李玮,臉色古怪。
“筱岚?難道竟是她,錢塘侯朱大人(朱俊)的掌上明珠,朱筱岚,年十四,十三歲時候就以才貌聞名于洛陽士族。”尹思在一旁娓娓道來。
“不愧是仲志,除了會擺弄木頭,對洛陽各種小道消息無一不知無一不曉啊。”陳好對一臉得意的尹思豎了豎大拇指,接着說“但是仲淵,人家可是天上的仙女,多少名門子弟想把她娶回家裏?你隻是一個普通的諸生,雖然同在洛陽,但卻是相隔千裏。。。。。。啊,不好意思,我不會說話,你别在意。。。。。。”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陳好的話立刻讓滿心炙熱情感的李玮冷了下來,對啊,他李仲淵算什麽,新入的諸生而已,在洛陽他這樣的諸生何止千萬,既沒有高貴的出身,也沒有萬貫的家财,在旁人看來,也許自己這樣的人對筱岚那樣天之嬌女就算說一句話也是亵du,還能有什麽非分之想?且慢,别人如何想随他去了,但他李仲淵可不是那麽容易屈服的人。
“帝王将相甯有種乎?” 李玮輕輕念着陳涉這句被看做大逆不道的話,剛開始的頹然神态盡掃,一時又意氣風發了起來。這一下的變臉倒是把四個關切的朋友吓了一跳。唐雲問:“仲淵你沒事吧,大斧這家夥口無遮攔的,你别往心裏去。”
“沒事的,我隻是想通了一點事情而已,時辰差不多了,我們這就去聽講學吧。”
朱俊的才學名滿天下,但他到太學講學卻是很少見的事情,所以今天不但洛陽學界名流聚集,而且堂下太學生也聚集了近千人,喧鬧的直如市集一般,但講演一開始,卻又如森林般安靜了,堂上隻聽的朱俊悠揚的男聲和風吹樹葉的沙沙聲。朱俊本爲能吏,善于治理,後又曾多次統兵平定叛亂,所以所講之學并不拘泥于五經之内,既聯系儒家經典,又結合當今的時政爲例,就連在座平日裏口舌便給,能言善辯的大儒博士,也隻聽得連連點頭,卻無法挑出一點毛病來。
講學完畢,朱俊起身一禮,與其他名士走進内堂休息,講堂内的氣氛又熱烈起來,按照慣例,學者講經完畢後,聽者就可就今日講學各發己見,暢所欲言,所言如恩能讓在座之人心服者,則能向學者當面發問。
朱俊坐下喝了杯水,潤了潤嗓子,隻見太學祭酒馬日磾笑容滿面的上前施禮,說道:“公偉大才啊,如今這一開講,直叫我們太學諸人今後不敢複言治國之道矣。”
朱俊連忙站起還禮“翁叔(馬日磾字)客氣了,今日見了各位名家及許多青年俊彥,俊深感懷之,奈何歲月不饒人,隻講不到一個時辰便感不支,實在是見笑了。”
一旁的孔融大笑:“哈哈,公偉兄不到四十春秋,正當盛年啊,如何出此服老之言,一點不象當年意氣風發的朱車騎(車騎将軍)的風範。”
“俊帶孝之身,車騎兩字卻不敢再提。”朱俊露出一絲苦笑,又向孔融一鞠。
“公偉過謙了,如今大漢正值用人之際,公偉之才朝中何人不知,隻待孝期一過,官複原職也是理所當然的。”“說不定還能高升一步。”“此言甚是啊。”衆人都把言來勸。
“哈哈,俊無官一身輕倒也自在,不過近日精力确有不濟,今日見獵心喜,倒想從太學諸生中召幾人爲門生,一來讓年輕人有些事做,二來也能幫我點忙,衆位以爲如何?”
“公偉兄何不早說?若是如此,隻怕今日場中諸生要搶破頭也。公偉兄看中哪位俊彥了?”一旁的荀攸笑道。
“呵呵,看來講堂中大辯似有結果了。”朱俊笑而不答,手指場中。直見李玮意氣風發,顯然已經在舌戰中壓倒了衆生。
“此生倒從未見過,” 馬日磾轉頭詢問過太學舍人後對朱俊說,“原來是公偉老家揚州的士子,今日方才入學,公偉可是動了愛才之心?如此甚好,公達,就麻煩你把他召進來。”
對談之後,朱俊對李玮才學十分滿意,對李玮說:“可惜你剛剛入學,未能進行五經考試(漢律考過其中二經考試便可授官),入我門下隻怕耽誤學業。”
李玮昂然道:“老師體恤學生之情仲淵甚是感動,但我自信隻要有機會,三月之内足夠通五經之試。”
“好。”馬日磾在一旁笑道,“通常要入學二年之後方能考五經,既然你有此志,太學也不是拘泥于陳規的地方,就許你三月。”
自此之後,李玮心無雜念,除了偶爾與幾位好友交遊外,一心埋首經卷,經三月,竟連過三關,擢高第爲太子舍人,不久就正式拜到朱俊門下,着實在太學出了點小名,引起諸生豔羨。
朱俊自守母孝下野,一直在着力編修其師長王符的治世巨作“潛夫論”,如今李玮到來,一方面就以此書爲教材教導李玮,一方面也着李玮參與修訂此書。李玮似乎心無旁骛,幹脆在朱俊府中住下,苦讀渡日,爲免去尴尬,連當日驚爲天人的朱筱岚也盡量避免見面。
一日半夜,李玮埋頭讀書之時,忽然聽得旁邊有一把清脆的女聲輕聲喚道:“仲淵師兄!”
李玮茫然回頭,隻見窗攔趴着一人,可不正是自己拼命忘卻,卻又揮之不去,朝思暮想的筱岚嗎?
“小姐。。。”
“人家叫筱岚啊,仲淵師兄。”
“筱岚。。。。。。那麽晚了你有啥事體?”
“人家那麽晚來,當然有事,你出來再說,難道還要人家進來和你共處一室嗎?”
李玮連忙跑出去,隻見筱岚赤着腳坐在庭院的水池旁,明月照池光,映襯着一雙光潔無暇玉足,玉人臉上帶着無邪的笑容,直好似楚歌中那美麗神秘的山鬼一般。李玮心想,這一定是自己19歲人生中見過最美麗的畫面了。
“仲淵師兄,你過來坐。”妙人兒往旁邊挪了點,李玮拘謹的坐下。
“侬緊張啥。”筱岚吐出好聽的吳哝軟語,“不知道爲什麽,侬雖然拜入我阿爹的門下,見我的次數也多,卻都不太理睬我,是我得罪侬了嗎。”
“沒。。。沒有,隻是我好忙的,老師給我好多課業。。。。。。”李玮見少女滿臉的“我不相信”的表情,也說不下去了。
“唉。”少女吐氣如蘭,“其實我很希望和你說說話的,我爹爹沒收過幾個門生,以前那幾個要麽年紀很大,要麽就是書呆子,我好希望你和我說說我們的家鄉揚州啊。”少女又歎了口氣
“其實我跟你說哦,我阿爹阿媽都是會稽人,我卻隻是很小的時候去過那裏,我生在交州,後來爹爹在交州打仗,把我和阿媽送到會稽的奶奶家,我那時還很小,隻是依稀記得那是個很美麗的地方,風吹在臉上很舒服,然後就跟我阿爹上了洛陽。你家離我家鄉很近的啊,你跟我說說你的家鄉吧。。。。。。”
李玮深吸了一口氣,便開始慢慢描述自己美麗的家鄉,兩顆年輕的心,在這初夏的涼風中,第一次慢慢的走近了。
日光如梭,轉眼便到了八月。八月之初,在大漢朝屬于圍棋的季節。
漢代宮中盛行圍棋。據《西京雜記》記載,每年八月四日這一天,戚夫人總要陪高祖劉邦下圍棋。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八月四日下圍棋成了漢宮中的風俗,大漢皇室相信這天下棋,赢家可以終年有福,輸家可能遭疾病之災,要免除災難,隻能取一縷發絲,面朝北辰星,乞求它賜予長命百歲,給這一風俗塗上了神秘色彩。 慢慢的,這種八月四日習俗就傳到了士人中間。
“棋譜?”李玮無奈的從一大堆書簡裏擡起頭來,筱岚用一雙小手把他眼前的書簡遮擋的嚴嚴實實。
“沒錯,謝明謝斂之的棋譜。”在李玮面前越來越沒有大家閨秀風範的朱大小姐把手縮了回去,笑眯眯的說“他是新晉的圍棋高手,已經挫敗了很多洛陽的名家,在諸生中非常出名呢。”
“那爲何非要他的棋譜不可?”
“人家想看麽,聽說他的棋風如同孫膑,韓信的用兵,又如商鞅,陳平般精于計算,通達古今的各種棋譜且自成一派,他的棋譜在洛陽已經千金難求了,不過謝斂之聲稱隻要可以勝過他就可以把棋譜借閱十天。”
李玮用手按住了太陽穴,心裏直叫苦,就我這種破棋,連大斧都勝過我良多,那不是送上門去給人家高手嘲笑麽,但幾月來對筱岚眷戀日深,卻又不知道怎生拒絕好,“爲啥不去拜托唐師兄呢,他的棋力比我高的多了。”近幾個月來,由于朱俊複出在即,唐雲和尹思也陸續拜入了朱俊的門下,協助處理如山般的文書卷宗。
筱岚的嘴撅了起來:“唐師兄整天闆着一張臉若有所思,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除了阿爹誰還敢差遣他。小尹有空就在房間裏擺弄他的木頭小房子,一弄就是幾個時辰,叫他都不理,所以我隻能來求你了呀。”說着小嘴一撇,似乎就要哭出聲來,李玮立刻一個頭兩個大,忙硬着頭皮應承下來。隻見朱大小姐立時破涕爲笑,笑得陽光燦爛,李玮恍惚見看到她的身後似有一條狐狸尾巴搖啊搖。
第二天,李玮強壓着的羞愧之心,來到了坐落在洛陽南門附近的謝明住所。謝明的住所乍一看去與普通的諸生住所并無差别,但仔細觀察,發現小屋不但鬧中取靜,竹樹成蔭,窗前甚至還種了幾株幽蘭,足見房屋主人的不俗之處。門前挂一木闆,上書三十二字:“詩人幽憶,感物則思,忘之空閑,玩弄遊意,局爲憲矩,棋法陰陽。道爲徑緯,方錯列張。”每個字寫的似乎都頗爲随意,但放在一起,卻又有一種說不出的和諧。
李玮在門前思前想後,終于下定決心,走上前去,手伸了一半,想起自己丢人的棋藝,又把手縮了回來,正在進退兩難之際,忽然後面有人搭住了他的肩膀,說道:“好你個李仲淵,在别人房前鬼鬼祟祟,是不是想行偷盜之事?且跟我去見官!”直把李玮吓的魂飛魄散,直好似七月的日頭裏喝下了涼水,懷裏抱着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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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物傳記是書友血色珊瑚蟲寫得,他認爲書中的原創人物要更豐富一點,所以寫了這篇傳記。書中李玮這個角色就是血色珊瑚蟲書友。感謝血色珊瑚蟲書友給我們帶來的精彩的人物傳奇。
猛子寫于2月5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