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月上,蔡邕和王剪在懸甕山選中了一塊地方,開始興建學堂。徐榮二話不說,叫唐雲先撥二億錢給蔡、王兩位先生。從學堂房屋的修建到籌辦開學,所有的事情徐榮全部交給了他們兩人。兩位先生有了錢,精神大振,随即召集工匠修建房屋,同時向各地的名士好友發出邀請,希望他們能來晉陽授學,爲北疆穩定出力。
蔡邕想把存放在陳留老家的幾萬卷藏書搬到晉陽來,張燕聽說之後,大喜,立即叫都尉孫親親自帶着兩百人陪同蔡邕的幾個弟子南下。張燕對孫親說:“人可以死,但藏書一本不能丢。”蔡邕一聽,大爲感動,連聲感謝。張燕說,我們這些賤民過去活着都成問題,更不要說讀書了。如今賤民家的孩子也能進學堂,還能得到先生這等名士的親自授學,想想當真是做夢一樣。蔡邕笑着說,這都要感謝天子的浩蕩皇恩。
蔡邕有一個宏偉的設想,他打算今年先把晉陽學堂做起來,同時恢複太原和上黨兩郡的郡府學堂,然後再把兩郡二十九個縣府學堂恢複,到了明後兩年,他打算再在人口較多的裏鄉設置小型學堂,将來,他還打算在北疆各地開設學堂,招收胡人子弟入學。他對張燕說,這些事,都要大人鼎立相助,否則很難辦成。張燕聽後非常興奮,拍着胸脯說:“先生盡管驅使,我當不遺餘力,盡心幫助。”
徐榮聽到這話之後,哭笑不得。
左彥對他說:“要達成蔡先生的願望,那要多少錢?需要多少默默授學,甘于奉獻的士子?不要說幾年時間,就是十幾年時間也未必能成。蔡先生報國之心令人欽佩啊。”
李玮笑着說:“蔡先生一開口,大人眼睛都不眨就給了兩億錢,蔡先生一定在想,這鎮北将軍府有錢得很嘛,想幹什麽事都行,所以他當然要大幹一番了。”
徐榮笑笑,對坐在一側的筱岚說道:“有時間,你去拜訪一下蔡先生和王先生,把北疆的近況透漏一點,希望他們能理解我們的難處,這幾年,還是先把晉陽學堂辦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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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正月開始,并州和河東兩地的鹽鐵在鹽鐵都尉謝明的督導下,進入了高産期。得到鹽鐵經營許可的各地十幾個巨商富賈對鹽池鐵礦投入了大量錢财,煮鹽和挖礦的工匠成倍增加,運送鹽鐵的車輛成群結隊,擠滿了水陸兩道。同時,由于鹽鐵的高産,也帶動了其他相關産業的繁榮,湧入晉南的商賈和各類工匠越來越多。
到了三月,安邑、晉陽兩地的大市和其他沿馳道縣城的小市也由定期開市變成了常開,物資流通的速度越來越快。在骠騎營剿滅了白波黃巾,四月春耕即将開始的時候,物流速度和數量突然來了一個大爆發,鎮北将軍府、典農都尉府、護田校尉府和河東、太原、上黨三地郡府的各級掾史日夜忙碌。一切都是爲了春耕。如果年底谷物大豐收,明年北疆的緊張形勢就能得到極大的緩解。
如此同時,鎮北将軍府主管鹽鐵的謝明和主管财政的唐雲也被許許多多的王侯權貴、巨商富賈們包圍了,這些人爲了攫取錢财,利用各種各樣的關系,拿着大量的金錢美女,試圖買通謝明和唐雲。兩個人起初還礙于情面應酬一下,但後來這類事情越來越多,兩個人難以招架了。望着擺在屋内成堆的财寶,跪在地上漂亮的侍婢,謝明和唐雲眼裏看到的已經不是财寶和美女,而是李弘手上血淋淋的戰刀了。
徐榮聽說之後,立即把兩人請到了鎮北将軍府。謝明和唐雲叫苦不疊,竭力解釋。徐榮一直不說話,眼睛也一直不看他們,臉上也沒有什麽表情,他端坐在案幾後面,碩大的大手握在一起,兩隻大拇指不停地轉動着,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徐榮的這種态度讓謝明和唐雲十分緊張。
徐榮出身幽州遼東,鎮北将軍府的上上下下很自然的把他歸爲李弘的親信,雖然他不是李弘從幽州帶出來的将領,但這種地域關系有時比故吏關系更重要。徐榮在軍中一向沉默寡言,不大喜歡抛頭露面,但他官職高,資曆老,戰功卓著,再加上他本人性情溫和,行事穩重,愛兵如子,所以在軍中的威信非常高。這次李弘和鮮于輔率軍北征,大家對他主掌鎮北将軍府并不感到意外。相比麴義,大家更願意跟在徐榮後面。麴義的勇猛善戰那是有目共睹的,但他爲人驕橫張狂,說話做事鋒芒畢露,咄咄逼人,除了他手下那些兵,一般人都很難接受他。
李玮和謝明等人和徐榮接觸不多,大家都不了解他,所以都有點忐忑不安,不知道他想幹什麽?李玮悄悄對左彥做個了手勢,意思叫他說說情,探探徐榮的口風。
左彥摸摸大胡子,湊近徐榮,小聲說道:“子烈,斂之和文龍雖然收受了賄賂,但并沒有揮霍私用,也沒有給行賄之人大開方便之門,也沒有影響鹽鐵和屯田之事,所以……”他看了一眼徐榮,然後小心翼翼地問道,“你看……?”
“将軍大人臨走時怎麽交待你們的?”徐榮終于擡頭看看謝明和唐雲,說道,“将軍大人一走,門閥權貴們松了一口氣,商賈富豪們松了一口氣,你們是不是也松了一口氣?”
兩人不敢做聲,心裏覺得很委屈。說實話,他們心裏的确沒有貪污受賄的意思,但送禮行賄的人太多,有的是出于感激或者聯絡感情,比如河東的幾個門閥世家,有的直接拿着權貴官僚的信件找來的,比如司徒大人許相的親戚,他們就是想推也推不掉,還有的商賈幹脆趁他們不在家的時候,把東西丢下就走,追都追不上。
尤其是謝明,他這個位置如果要貪贓枉法,一年幾億錢不成問題,所以他的老師趙岐幾乎是三天兩頭給他寫信,即使是公事,信的最後都要補充叮囑幾句,叫他務必不要往家裏拿一個錢。李弘六親不認,殺人如麻,如果犯了事,估計有天大的功勞都不行。謝明很用心做事,下定決心要做個清官,他幾乎不回家,但他家裏依舊堆滿了東西。
“大人在幾十人的議事上,專門提醒你們兩個,你們難道沒有理解大人的苦心?”徐榮一字一句地問道,“今天如果将軍大人坐在這裏,你們兩個怎麽解釋?”
徐榮口氣一冷,低聲說道:“他會殺了你們的。”
謝明和唐雲心裏一抖,渾身上下打了個冷顫。
“兩個小混蛋,少不更事啊。”
徐榮此話一出,帳内衆人頓時齊齊籲了一口氣。李玮暗叫一聲僥幸。筱岚由于過分緊張,手心全是汗。
“你們把所收的東西列個清單,然後送到府庫。把侍婢送到仲淵府上,由筱岚酌情處理。”徐榮想了一下,說道,“下次碰到這事,立即寫個文書,連東西一起送到将軍府來,不要自找麻煩。”
謝明和唐雲趕忙跪下磕謝。
徐榮歎了一口氣,說道:“斂之,文龍,我隻能救你們這一次,下次如果再犯,我就救不了你們了。”
他指指筱岚,“立即拟一個文書給各府,碰到類似事情,所收禮金和賄賂全部上交府庫,如果發現有誰貪贓枉法,抓一個殺一個,決不姑息。”
筱岚躬身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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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榮拿起案幾上的一卷文書,對謝明和唐雲道:“喊你們來,主要不是爲這件事,我想和你們商量一下關于屯糧和制造軍械的事。”
“屯糧?”李玮驚訝地問道,“大人爲什麽要屯糧?”
“邊關可能要打仗。”徐榮憂心忡忡地說道,“麴大人最近幾封文書一再提到匈奴的緊張局勢,他擔心屠各人會趁機再叛,禍亂邊關。匈奴人一亂,鮮卑人極有可能南下攻打雁門關。現在将軍大人率部北上平叛,并州防守兵力不足,這對胡人來說,的确是個入侵的好機會。如果邊關戰火燃起,我們必須死守關隘,不能讓胡人侵入太原和上黨,否則,我們的所有努力都白費了。”
“屯糧和制造軍械,就是爲了應付胡人的入侵。”
“大人,如果胡人入侵并州,大軍的糧食和武器都由朝廷提供,我們沒有财力也沒有必要攬下這麽大的包袱。”唐放說道,“大人即使要早做準備,也應該向朝廷上書,請求朝廷調撥。”
徐榮搖搖手,說道:“去年很多州郡谷物豐收,國庫雖然有了點收入,但要支撐幽州和并州兩個戰場,肯定不夠,所以,爲了北疆,爲了屯田,也爲了百姓,我們還是自己想辦法吧。”
“如果匈奴人和鮮卑人同時打來,根據我們現有的兵力,堅守三到四個月應該不成問題,但我們現有的存糧和武器卻不多,最多支持一個月。邊關大戰開始後,朝廷即使給我們持續供應糧饷武器,但數量肯定有限。去年西疆大戰就出現了武器供應短缺的情況,今年情況也許更嚴重,所以,我不打算冒這個險,邊關一失,什麽都沒了。我們死了不要緊,但并州百萬百姓怎麽辦?北疆怎麽辦?我們做鬼都不得安靈。”
大帳内鴉雀無聲。
“大人的意思是借錢?”謝明遲疑着問道,“要借多少?”
“我要三個月的糧草,武器越多越好,要把句注要塞和晉陽兩個武庫裝滿。”徐榮神态堅決地說道,“錢可以去借,河東的鹽鐵可以讓更多的商賈介入經營,我們官營的規模可以做得更大。另外,鹽池和鐵礦的産量要增大,你們可以招募更多的工匠煮曬和開采。”
“在處理鹽鐵的事情上,你們不要怕,膽子要大一點,隻要能增加收入,你們就毫不猶豫地去幹。你們上面有鎮北将軍府,有将軍大人,怕什麽?”
“大人,糧食好辦。”唐放說道,“去年,中原和南方谷物豐收,那裏的富豪大戶們倉房都堆滿了。隻要我們出價高一點,商賈們有利可圖,他們還是願意從遠地販糧來賣的,但武器怎麽辦?雁門、晉陽和安邑的幾個武器制造作坊規模都不大,熟練的工匠也少,一個月的産量很有限。另外,我們大量制造武器,必須要得到朝廷的許可,否則形同謀反,是要誅殺九族的。”
“我已經以鎮北将軍的名義上奏朝廷了。”徐榮慢條斯理地說道,“從目前北疆的形勢來看,胡人叛亂入侵的可能還是很大的,所以朝廷一定會答應,這一點你們放心。”
“至于作坊,工匠,産量等問題,我已經想過了,作坊的規模要擴大,工匠要到各地高俸征募,但要達到我的要求,沒有幾年時間不行,因此,我們要另想辦法。現在并州用錢的地方太多,把錢用到制造作坊上,完全沒有必要。”
“大人有什麽高招?”唐放疑惑地問道。
“大漢國的商家富豪有的是錢,叫他們開作坊,做武器,然後再賣給我們。”
帳内衆人驚駭地望着徐榮。
大漢國的武器都是由官營作坊制造,依照大漢律,私人嚴禁制造和販賣,違者視同謀反,而且,賤民嚴禁擁有武器,在士、農、工、商四大階層中,唯獨隻有士族才能擁有數量有限的武器做爲防身護家之用。士族家中武器數量如果超過了大漢律的限制也和賤民擁有武器一樣,視同謀反。大漢國的私人鐵器作坊也就是做做廚房用具,農具等生活用品,如果作坊主人私自打造武器,也是謀反。鐵之所以官營,其中一個原因也就是擔心私人制造武器謀反。
徐榮看看衆人的表情,微微一笑,說道:“又不是我們鎮北将軍府開作坊做武器,我們隻是唆使那些巨商富賈去做而已,你們怕什麽?”
“商賈貪利,如果有翻倍的利,你就是叫他們殺人放火他們都幹,更不要說這一本萬利的武器買賣。”徐榮說道,“你們看看關中富豪徐陵,還有河東衛家,一個背後是太後撐腰,一個背後是天子撐腰,這種人,什麽事幹不成?我隻要對他們說,我要武器,要一個武庫的武器,價格從優,要不了多長時間,他們就會把武器給我送來。”
“你們信不信?”
大家一個個目瞪口呆,誰都不信。
徐榮捋須說道:“西疆的羌人屢屢叛亂,但他們每次叛亂都有戰刀,都有弩弓,數量很可觀的戰刀和弩弓,還有黃巾軍,他們叛亂的時候也有戰刀,也有弩弓,他們的戰刀和弩弓怎麽來的?都是從各地郡府武庫裏搶的嗎?都是從戰場上繳獲的嗎?也許你們認爲他們可以用私販的鐵自己打造,那麽,羌人有這麽好的工匠嗎?還有匈奴人,鮮卑人,烏丸人,他們都有成批的能夠打造戰刀和弩弓的工匠嗎?”
“我在西疆的時候就知道關中有商賈私自打造武器賣給胡人。”徐榮冷聲說道,“你們知道我有多少部下都是死在這些戰刀和弩弓之下的嗎?這些喪盡天良的東西爲了錢,什麽都可以出賣,祖宗,國家,無一不可以出賣。”
李玮等人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麽駭人聽聞的事,一臉的憤慨,但左彥的神情就很平靜,看樣子,他在黃巾軍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這事了。
“斂之,你回河東之後,把這事告訴關中徐陵和河東衛家。”徐榮指指徐陵,說道,“隻要通知這兩家就行了,他們自有辦法把武器送給我們。”
“子烈,我們要兩個武庫的武器,靠他們偷雞摸狗肯定湊不齊,如果誤事了怎麽辦?”左彥小聲問道。
徐榮笑道:“估計差不多。他們爲了錢,可以自己打造,可以偷偷摸摸的到各地郡府去買,有兩三個月的時間,應該可以備齊,但考慮到将來我們要北上收複失地,需要數量更多的武器,所以……”
徐榮轉頭望着斂之,繼續說道:“你告訴他們,最好的辦法就是他們自己花錢開作坊,或者投錢擴大我們的官營作坊,我們分利給他們。但不管他們采用何種辦法,都需要得到朝廷的許可,因此,你叫他們自己到洛陽想辦法去,我們不摻和這事,我們隻要武器。”
“大人,我們借到那麽多錢嗎?”謝明擔心地問道,“将來,我們還得起嗎?”
徐榮皺眉說道:“誰說買武器的錢是鎮北将軍府出?這要是傳出去我們還不死定了。你想造反?”
謝明吓了一跳,連連搖手。他心想,不是你說要花錢買嗎?難道叫朝廷出錢?
“朝廷出錢。”徐榮說道,“我們隻管開口要,他們自己會想辦法的。這可是一本萬利的買賣,你隻要開了口,想反悔都不行,你不要他們都要逼着你要。”
謝明疑惑地看着他,難以置信地問道:“大人,還有這麽好的事?”
“我在西涼的時候,皇甫嵩就向關中富豪買過武器,他一個錢都沒付,但那些富豪不但把武器送來了,還送了皇甫大人一封厚禮。這些人,手眼通天,有的是辦法。”徐榮不屑地說道,“天子可以在并州和河東重開鹽鐵,難道他就不能在其他地方重開鹽鐵?”
大家恍然大悟。
徐榮看看李玮幾人,笑道:“你們幾個碰到違律的事就束手束腳,一點商人的狡詐都沒有,要學學,雖然違背你們的意願,但隻要是爲了大漢國,爲了百姓,爲了北疆,什麽事不能幹?如今朝廷腐敗,奸閹弄權,國家動亂,這年頭已經和過去不一樣了,大不一樣了。”
李玮和謝明等人面面相觑,躬身受教。
“我平時不太愛說話,但這并不表示我不說話,也不代表我不喜歡聽你們說話,所以你們有什麽事,該說的還是要說,該和我商量的還是和我商量。”徐榮笑道,“你們看,今天我不是說了許多話嗎?”
大家笑起來,大帳内的氣氛頓時輕松了許多,但衆人還沒有談笑兩句,八百裏快騎就沖進了大營。
屠各族再次反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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麴義非常生氣,他見過許多無恥的胡人,但從來沒有見過這麽無恥的胡人。剛剛信誓旦旦地結盟和解了,轉臉又反了。
麴義帶着風雲鐵騎和度遼營沖向了虎澤。
虎王白馬銅大概沒想到漢軍來得這樣快。他帶着大軍還沒有趕到虎澤,他的三千前鋒軍就被狂奔而來的漢軍包圍了。
憤怒的麴義隻說了三個字:“給我殺。”
兩萬大軍一擁而上,頓時将三千匈奴人殺個了淨光。
麴義猶不解氣,命令砍下匈奴人的腦袋,在戰場上擺了個大大的“殺”字。
白馬銅好象被吓倒了,指揮大軍倒退了五十裏。
度遼校尉楊明帶着度遼營追了還沒二十裏就被麴義叫了回來。楊明氣呼呼地返回虎澤,沖着麴義就叫上了,“爲什麽不追?白馬銅那個孬種有什麽可怕的?大人莫非膽怯了?”我一個度遼營就可以解決屠各叛賊,砍了白馬銅喂狗。”
楊明二十多歲,虎背熊腰,英俊威猛,一雙劍眉下有一對虎虎生威的大眼睛。楊明的家世很顯赫,他是前太尉楊賜的孫子,太仆楊彪的侄子,前太尉張溫的門生。當年他從軍的第一戰就是跟随皇甫嵩到冀州打黃巾軍,後來他到北軍任别部司馬,不久就随度遼将軍劉博到了塞外。此人武功很好,熟知兵法,年紀輕輕就做到校尉一職,憑的不僅僅是他的家世,還有他的赫赫軍功。在這年代,一個門閥的弟子,權貴的後人能夠戍邊打仗,很令人敬佩,但他和很多權貴弟子一樣有個壞毛病,恣行驕縱,常常做些違法亂紀的事。
鮮于輔做護匈奴中郎将的時候,軍紀嚴明,以理服人,楊明雖然被他整了兩次,但也服氣,大哥長大哥短的叫。這次麴義來,兩人竟然對上脾氣了,大有相見恨晚之意,經常喝酒喝個通宵。
麴義瞪了他一眼,不滿地說道:“你叫什麽叫?我還想追呢?”
“那爲什麽不追?”
“大單于要出面調停。”麴義恨恨地說道,“羌渠這個軟蛋,沒事就做什麽和事佬,哪天給白馬銅宰了,我看他還做什麽和事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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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麴義召集風雲鐵騎和度遼營各部将領議事。
風雲鐵騎随鮮于輔到塞外後,也有半年多了,他們和度遼營的将領天天泡在一起,已經混得很熟了。
度遼營的五位軍司馬都很年輕,最大的也不過二十五六歲。李青長得很秀氣,說話做事都很穩重。甘翔粗壯結實,爲人豪爽。永晨是南方的山越人,一個部落族長的兒子。他應征從軍後在北軍的越騎營當兵,是楊明的手下。楊明和他親若兄弟,到邊關的時候把他一起拉來了。他武功非常厲害,爲人老實忠厚,打起仗來彪悍勇猛。永晨說的洛陽話帶着濃重的南方口音,很難聽,但他喜歡說話,所以大家有事沒事就和他開玩笑。孫風是孫堅的堂兄弟,過去也在北軍當兵,給劉博做侍衛,劉博到了邊關,他自然也就來了,但劉博走了,他卻走不掉了,因爲他已經是領軍的軍司馬了。淵隐是朔方人,一個高大的黑臉漢子,長相醜陋,令人望而生畏。他的父親是匈奴人,母親是漢人。他很小的時候父母在匈奴内亂中被殺了,他的外祖父千辛萬苦找到他,用五頭羊把他買了回來,将他撫養成人。
麴義還是想打。
“羌渠要調停,随他調停去,我們打我們的。”麴義說道,“将軍率部北上平叛,并州防守兵力很少,如果屠各人一直這麽反複作亂,對北疆穩定是個巨大的隐憂。我們把屠各人打痛了,把白馬銅殺了,對匈奴,對北疆的穩定都有好處。”
楊明激動地站起來,大叫道:“好,這就對了。我大漢國對匈奴人已經夠好了,連自己的疆土都讓出來給他們住,但這個白馬銅和屠各族豬狗不如,不但不感激我們大漢皇帝的聖恩,還一門心思想着殺我們漢人,搶我們漢人,這種人不殺,這種族不滅,我大漢國天威何在?”
麴義皺着眉頭說道:“子亮,你聲音能不能小一點,我是聾子?”
衆人哄堂大笑,楊明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坐了回去。
恒祭笑道:“今天白馬銅沒有應戰,突然後撤,有點反常,我看,我們是不是也往後撤一撤,誘他主動來攻。這樣将來大單于要怪罪,我們也有借口。”
“我也這麽想。”麴義說道,“我們撤過虎澤,在躍馬原打他……”
正在這時,帳外突然傳來了奔雷一般的急驟馬蹄聲,麴義一驚,擡頭向帳簾方向望去。
一個匈奴信使渾身浴血,連滾帶爬地沖進了大帳。
“大人,大單于被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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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