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玮的幾個太學朋友站在館驿的大門外,大聲叫喊着和李玮說了幾句話之後,被旅贲令魏斷好言好語勸走了。
李玮心情沮喪,失魂落魄地走回屋子,臉上的表情顯得既無奈又痛苦。
李弘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問道:“仲淵,怎麽了,出了什麽事嗎?”
李玮搖搖頭,歎了一口氣,憂傷地說道:“一個朋友,她要出嫁了。”
姜舞很同情地拍拍李玮的肩膀,對李弘說道:“大人,仲淵要出嫁的朋友大概和仲淵關系很好,你看仲淵的樣子,聽到這個消息馬上就無精打采了。”
弧鼎摸摸自己的虬須,打趣道:“是不是李大人也想娶她?”
李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旋即神态落寞,連連搖頭,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
棄沉笑了起來:“李大人如果真有這個想法,我們兄弟幫你,把她搶回來。”
趙雲失聲笑了起來,他指着棄沉說道:“棄沉,你不要亂說話。這是洛陽,不是大草原。大漢人娶親有大漢人的風俗。”
弧鼎不服氣地說道:“管他什麽風俗,隻要李大人喜歡她,我們兄弟就幫你去搶。洛陽有什麽了不起,我們不照樣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大人不也大搖大擺地走出了皇宮。現在大人已經向皇帝陛下宣誓效忠了,皇帝陛下今後就是我們的靠山,我們有這麽硬的靠山,難道還不能大搖大擺地走出洛陽?我就不信了。”
棄沉鼓動道:“仲淵,說說你朋友是誰?過幾天陛下給我們解禁了,我們就可以自由進出,兄弟們就可以着手準備,到時候我們搶了她就跑,直接回西涼。這事過去在大草原,我們一年要幹好多次,好玩。”
李玮象看白癡一樣地望着他們,哭笑不得。
姜舞沖他們拱拱手,佯裝着一臉的崇拜,笑道:“兩位大哥真是搶親高手,竟然到了洛陽都敢搶,服了,服了。”
龐德輕輕打了一下弧鼎的髡頭,笑道:“兩位兄長豪氣沖天啊。這洛陽城裏藏龍卧虎,高人無數,你随便在街上抓一個人問問,他可能就是個六百石的官兒,也有可能就是哪家王公貴族,門閥世族的門生子弟。你們不要把這裏當作荒無人煙的大漠和西涼,這裏人多啊。”
姜舞笑着指着兩人道:“過幾天如果解禁了,我們分批出去,尤其是兩位,一定要和我們一起,免得在街上看見漂亮姑娘就去搶,你們就是有一百個腦袋也不夠砍啊。”
屋内哄堂大笑,氣氛頓時輕松起來。
李玮雖然心中苦悶,但也忍俊不禁搖頭苦笑。李弘早就趴在案幾上笑得直不起腰了。
笑聲沖淡了大家身心的疲憊,也悄悄撫平了李弘心中的茫然和惶恐,他突然在迷惘中發現,自己本來就忠于大漢,忠于陛下,要不自己千裏迢迢地殺回大漢幹什麽?自己不知不覺中已經陷入了大漢的權勢紛争,他被這股争權奪利的狂暴飓風突然間席卷而去,他分不清東南西北,恐懼即将襲來的死亡,一時間他渾然忘記了生命,忘記了自我,更忘記了心中的信念。
我回到大漢,回到故土幹什麽?我是爲了尋找自己回來的,是爲了保護自己從未見過面的家人,自己心中的故土回來的,我不忠于大漢,我不忠于代表大漢王朝的陛下,我忠于誰呢?我在懵然無知中向陛下宣誓效忠,那不正是支撐我回到大漢的信念吧?我所做的這一切是爲了誰?我帶着無數兄弟征戰沙場,我爲誰而戰?兄弟們爲誰而死?唯大漢,唯陛下而已,其他的,都是根本不存在的。
李弘霎時間看到了自己奮鬥的路,他突然信心百倍,渾身上下好象湧出了無窮的力量,他猛地站起來,揮手喊道:“我們去搶。”
李玮和衆人看着殺氣凜冽,神采飛揚的李弘,目瞪口呆。
“拿酒來,開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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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州是中原腹地,自古人才輩出,英雄馳騁,尤其以汝南和穎川兩郡人氏最多。自本朝光武皇帝到順帝年間,汝南和颍川就曾湧現出一批經學大師,汝南有戴憑、鍾興、許慎、周舉、蔡玄,颍川有張興、丁鴻,無不蜚聲海内,這些大師有的享有“五經無雙”、“五經縱橫”的美譽,有的招收門徒弟子成千上萬,爲一代宗師。這裏的著名黨人更多,有“三君”中的汝南陳蕃,“八俊”中的颍川李膺、杜密,“八顧”中的汝南範滂、蔡衍,“八及”中的汝南陳翔,汝颍名士之多是其他地區所無法比拟的。汝南和穎川兩地的門閥更是赫赫有名,僅僅汝南就有四世三公的袁氏門閥、三世三公的許氏門閥,代代均出大儒的應氏門閥。
許氏門閥因爲曆代都出易學大師,做學問的多,加上這幾年聞名天下的汝南“月旦評”就是由許氏門閥的子弟主持,所以許氏門閥的聲望之高,已經隐隐約約高居天下第一。
許氏門閥出自汝南平輿,其祖就是曆史上著名的水利專家許揚。還有一位叫許峻,以占蔔之術名聞天下,其孫許曼,是曆史上的一代易學大師。他們家還有一位著名人物叫許慎,他著有《說文解字》。
本朝中晚期,許氏家族的後代許甫及其子孫六代,都是高官,百年不衰。許甫自己官至公府椽。他的兒子許敬官至司徒。許敬的兒子叫許訓,官至太尉,爲三公之首。許訓的兒子就是本朝的司徒許相。從許敬到許相,汝南平輿許氏三世三公,和許相同輩的許家名士有許虔、許劭、許靖,無一不是當代超絕人士,由此可以看出汝南許氏已成爲聲聞遐爾的大漢第一門閥土族。
司空許相的兒子正月十六要娶親,所以最近一段時間上門送賀禮的人絡繹不絕。
不知是有意還是巧合,中常侍趙忠,張讓和段珪,少府樊陵,大鴻胪曹嵩都在同一天的下午,親自上門給司空大人送賀禮。
許相雖然有五十多歲了,但保養的非常好,他容貌俊雅,面色紅潤,三绺長須,頗有一點仙風道骨。許相眉開眼笑,一路寒暄着,把幾位大人讓進了書房。
“那頭豹子早上已經到了洛陽。”曹嵩說道,“陛下爲了見他,竟然連早朝都免了,諸位大人怎麽看?陛下這麽看重豹子,難道他真想立即動手?”
曹嵩五十多歲,個子不高,很胖。老頭精神很好,面色和善,花白的長胡子,一說話就笑。曹嵩是九卿之一的大鴻胪,分管邊區少數民族事務和諸王列侯朝聘事務。
趙忠也是個胖子,他挺着個肥大的肚子坐在曹嵩身邊,笑道:“巨高啊,陛下是我們看着長大的,他那點膽子,能做什麽事?放心吧,他下不了決心,他心腸軟着呢。”
樊陵長相富态,沒有曹嵩和趙忠那麽胖,他眯着一雙小眼睛,笑道:“現在看起來,陛下對豹子很看重,他擔心豹子被人殺了,把他安排在漳月台暫住,由南軍的旅贲令魏斷親自領隊,率騎兩百嚴加保護。夏恽夏侯爺也被陛下突然趕回了長安。陛下這麽做,是不是認爲洛陽一定有人要殺豹子?而且還就是幾個侯爺要殺他?”
“殺是一定要殺的。”段珪冷笑道,“這個豹子太兇殘,現在不殺,将來一旦羽翼豐滿,他就要殺我們。爲了防患于未然,還是殺了他好。”
張讓皺皺眉,那張幹瘦的老臉更難看了。他歎了一口氣,說道:“大将軍要對付我們,你們知道嗎?”
“我早就說過,這個大将軍的位置不能設,你們不聽。何進兄妹當初無權無勢,當然要盡力巴結我們,但這并不表示他們将來翅膀長硬了,就不反咬我們一口。”趙忠沒有感到絲毫的驚訝,他手指屋内衆人,憤憤不平地說道,“還有你們,當時都不聽我的。當年北宮事變,那麽驚險,我們差一點就死了,現在你們都忘記了吧?”
“他現在殺的了我們嗎?”段珪不屑地撇撇嘴,懶洋洋地說道,“皇後沒有我們的支持,天子立即就會廢了她。沒有我們,何進那個殺豬的就是想回鄉下吃豬屎都吃不到,他神氣什麽?”
許相擺擺手,反駁道:“侯爺太輕視大将軍了。這幾年大将軍韬光隐晦,禮賢下士,招攬了不少人才。他爲了防止将來皇統有變,禍及族人,暗中蓄積了很多力量。我看這個人很有遠見,也很有頭腦,手段也不錯,我們輕視不得。你們看他的大将軍府,表面上看都是賢人名士,其實暗地裏有好幾套人馬,我看他的野心不小啊。”
趙忠無所謂地笑笑,問張讓道:“自乘,你有什麽高見啊?”
“我看陛下十萬火急地召回豹子,純粹就是沒事找事。他唯恐天下不亂,要逼我們和殺豬的決一死戰。”張讓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們都死了,陛下的計謀就得逞了,他就可以爲所欲爲地幹他想幹的事了。”
趙忠和段珪眼前一亮,恍然大悟地連連點頭。許相,曹嵩和樊陵略顯吃驚,随即眼露敬佩之色。
“豹子是什麽?他就是陛下手裏一塊血淋淋的肉,陛下現在正拿在手裏,考慮往哪裏丢。丢得好,我們和殺豬的就死得塊,丢的不好,我們和殺豬的也是兩敗俱傷,任他随意宰殺了。”
衆人聽着心裏一涼,都沒有說話。
曹嵩喝了一口水,緩緩說道:“自乘和大将軍是親家,皇後又很倚仗諸位侯爺,我們可以……”
“你想都不要想。”張讓用力一揮手,打斷了曹嵩地話,“這事情很明顯,我們是衆矢之敵,除了陛下不想殺我們,誰都想殺我們。我們和殺豬的談交情,就如同如虎謀皮,死得更快。”
“那現在……”段珪遲疑着,問道,“我們還殺不殺豹子,這塊肉我們還吃不吃?”
“不能殺。”張讓堅決地說道,“陛下一旦離開洛陽,我們和殺豬的就要展開一場生死戰。陛下不在洛陽,我們還有什麽倚仗,我們連僞造聖旨都沒有印玺可蓋。殺豬的有北軍,還有他自己的私軍,他的私軍就在荥陽,這麽多軍隊,我們除了等死,還能幹什麽?”
“那侯爺的意思,是想讓陛下帶走大皇子,趁機要挾大将軍?”許相問道。
張讓點點頭,眼睛内露出絲絲殺氣。
“但是以陛下的心思,他肯定不會帶走大皇子。”許相捋須說道,“何況大皇子不在洛陽,也并不能保證大将軍不對我們下手?除非大将軍想……”許相蓦然一震,臉顯驚駭之色。
趙忠和曹嵩幾人同時想到了“弑君”兩個字,屋内頓時陷入一片寂靜,氣氛令人窒息。
段珪不由自主地脫口驚呼道:“陛下好深的心計,怪不得他一連下了五道聖旨催逼豹子返京,原來他早就看出來了。那他爲什麽不直接殺了何進……”随即他想到自己這話說得真蠢,殺何進?現在殺得了何進嗎?一旦惹急了何進,他先誅殺中官,再趁機嫁禍中官殺死天子,然後挾誅奸閹的美名聯合門閥世族,共同扶持大皇子繼承皇統,那一切就都遂了何進的心願了。這麽簡單的事難道自己都看不出來?段珪覺得這個殺豬的果然羽翼已成,如今不但尾大不掉,而且還威脅到自己的生存了。
“陛下召回豹子,以豹子的強悍,保護他和小董侯自然不成問題。”張讓說道,“大将軍要誅殺我們,自然會得到門閥士族的支持。隻剩下我們,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怎麽辦?”張讓說到最後,大吼了一嗓子。
“讓董胖子立即回到關西,帶着軍隊趕到河東駐軍,他是我們手上唯一可以依靠的力量了。”趙忠已經恢複平靜,他輕輕地拍着自己的大肚子,慢條斯理地說道,“不是說,最近河東有蟻賊叛亂嘛,就以這個理由禀報陛下吧。”
“陛下回冀州,中黃門,虎贲軍,羽林軍,南軍大部都要随行,關鍵還是北軍。”樊陵說道,“北軍在西涼平叛過程中損失較大,目前尚有三萬人左右,大将軍如今正在募兵擴軍。如果我們勸說陛下,能讓豹子先行帶走兩萬北軍到冀州平定黑山蟻賊,那麽大将軍的實力就要削弱許多,我們的勝算就大了。”
“隻要陛下安然無恙,大将軍敢在洛陽對我們下手,就是舉兵作亂,罪不容赦。”段珪冷笑道,“就算兩敗俱傷我們也不怕。殺豬的傷了就是死,我們傷了,還能立功受賞。”他看看曹嵩,說道,“巨高兄,孟德什麽時候回來?快點催他回來,讓他到北軍當個校尉,我看殺豬的還能幹什麽?”
“對,巨高,阿瞞什麽回來?我已經派人催你幾次了。如果京中出事,我們還要靠他領軍作戰。”張讓指着曹嵩說道,“過年前能趕回來嗎?”
曹嵩說道:“差不多吧。阿瞞那個臭脾氣,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管得住嗎?估計差不多。”
“那就這麽辦吧。”張讓對許相,樊陵說道,“公輔,德雲,你們和巨高聯名上個書,給董卓說說情,他被太尉張溫,五官中郎将袁滂,還有谏議大夫陶謙,議郎孫堅幾人連續上奏彈劾,至今沒有得到處理。我看,讓他功過相抵,還是做破虜将軍,立即回關西吧。”
許相微微颔首,笑道:“我們幾位難得聚一次,走,喝酒去,邊喝邊聊。”
“好,好,我們先去喝一點……”幾人說笑着,紛紛起身,
趙忠忽然說道:“對了,公輔,我看你寫封信給許劭許先生,讓他來一趟京城,給我們看看兇吉,你看如何?”
“我請不動。”許相無奈地點點頭,苦笑道,“幾位弟弟都清高,不願意和我來往,沒有辦法。”
“你寫一封信,語氣懇切一點,不要擺什麽大哥的架子。子侄娶得是當今大儒、光祿大夫朱俊朱公偉的女兒,你家是大漢世族,名士衆多,不能說幾個出名人物一個都不來,那也太失禮了。許劭不給你面子,但總要給朱大人面子。你寫一封信,我保準他來。”
許相連連點頭,說道:“有道理,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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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嵩回到家,急忙寫了一封信,命令家人快馬去催曹操回京。
曹嵩是沛國谯郡人氏,原姓夏侯氏,乃是夏侯氏次子。曹嵩幼時家境貧寒,他的父親眼看養不活兩個兒子,就把長子夏侯巍(夏侯敦之父)留了下來,把小兒子夏侯嵩送給了中官曹騰,改名曹嵩。
曹嵩的養父曹騰雖說位極人臣,但絕非權傾朝野之徒。相反,曹騰很器重四方名士,頗得各地名士贊羨,以至于曹嵩幼年也算的上讀聖賢,知禮儀,也沒有沾染什麽官宦世家子弟的嬌縱氣質。少年學成之後,曹嵩被敦煌太守趙咨舉爲孝廉,任荥陽令。真正體現曹嵩仁孝清廉的,正是曹嵩與趙咨的這一段故事。
趙咨爲官清廉簡樸爲世人稱道,後官拜東海相,赴任期間途徑荥陽,怎麽說趙咨也算對曹嵩有知遇之恩,曹嵩自然夾道相迎,哪料到趙東海竟然視而不見,一行人馬揚長而去,曹嵩追至十裏長亭,還是沒有追到。面對恩公的冷遇,曹嵩并不羞惱,反而說:“趙咨大人海内人望,今過我界卻避而不見,外面的人知道了,一定會恥笑我待恩人輕慢!”于是盡棄印绶沿途追趙咨直至東海地界,拜見完畢後告辭返鄉,而那荥陽令自然也沒得做了,他直接回家了。曹騰死後,曹嵩世襲費亭侯。先後做了司隸校尉,大司農,直到現在的大鴻胪。曹嵩以此位列九卿之職,可以說位高權重,自然也就富甲一方了。
曹操小時候很調皮,幾經曹嵩調教而不得,沒有功名卻愛舞槍弄棒。虧得曹嵩的老友呂伯奢山東爲官時給曹操也舉了一個孝廉,于是曹操在老爹的招撫下,步入仕途。
曹操送走陳逸後,安排妻丁氏留在谯縣,自己帶上妾卞氏,立即起程進京。
他在陳留又一次接到了父親的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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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劭在汝南平輿的家中收到了許相邀他上京的書信,他思慮良久,決定過完年後,到洛陽走一趟。
他命令家人把信送給自己的堂弟許靖,許相也邀請了他。
許劭字子将,少時好講倫理,評論人物。許靖字文休,少時即有人倫臧否的美譽。因許劭與許靖俱有高名,汝南人稱平輿淵有二龍焉。兩人之所以名震天下,皆因爲“月旦評”。月旦評被稱爲天下“第一評”,因獲月旦之高評而飛黃騰達者很多。
本朝以察舉、征辟爲主的選官制度存在着重“德”輕“才”的巨大缺陷。本朝取士以“德”爲第一要務。但是道德是一個非常模糊的概念,所以不免沾染上厚重的“人治”色彩。“德”的名聲主要靠社會輿論的制造,在重視人物觀察、舉薦,而非考試的察舉制度下,先期獲得社會重要人物的肯定、贊譽,對于求仕之人來說是至關重要的。
當時要入仕就必須先要靠“人事”而成名,先要超凡脫俗,獲得巨大聲名。本朝後期,門閥士族豪強們相互吹捧,自我标榜,風謠題目,盛行一時,什麽“鄉裏之号”、“時人之語”、“天下之稱”等等,形成了一種社會公論,公論的好壞決定了被品評者的前途。于是主持公論的豪門世族擁有極大的權威,能夠識才舉士者更享有盛名。他們不僅在輿論界有重大影響,而且還能在一定程度上左右朝廷的用人。
例如誰被李膺看中,立即就會鯉魚跳龍門,身價百倍。李膺的同鄉聶季寶,是個小家子弟,同僚杜周甫向李膺推薦之後,李膺把他叫到家裏。聶季寶坐在石階下的牛衣上,和李膺略一交談,李膺便說:“此人當作國士。”後來果如其言,但如不經李膺品題,聶季寶終免不了要老死窗下的,真可謂一言九鼎。不做官的一些著名士子,當代大儒,因爲善于發現和品評人物,同樣也可以左右輿論。如終身未仕的郭泰,身爲布衣的陳也,隐居鄉裏的名士範滂都是極有權威的人才鑒定者,而“月旦評”的領袖許劭更是震動朝野的泰鬥級人物。
許劭、許靖二人利用自己的名望,竭力向朝廷舉薦賢人,尤其是舉薦那些有賢德卻家居清貧的人。其中,由許劭推薦的“六賢”最爲著名。他們是樊子昭、虞承賢、李淑才、郭子瑜、楊孝祖、和洽。這六人都出身微賤之人。樊子昭是個賣頭巾的,虞承賢爲牧監(牧牛趕車),李淑才是鄉間的農夫,郭子瑜爲鞍馬之吏,即爲送信的郵差。這些人經許劭點評之後,随即都被當地郡守舉孝廉。六人爲官之後,皆能以才德治理鄉郡,赢得百姓稱贊。
可惜的是,這種辯人流品、私情不協的行爲,不久便因黨锢事件的發生而被廢止了,品評清議被朝廷明令禁止。
時任汝南太守的徐璆,仰慕許劭的大名,主動找到許劭征辟他爲功曹從事。許劭生性耿直,不善與人交際,和同僚關系也緊張,他最終棄官回家了。此後,公府再征召他爲公府緣,朝廷也想授他爲鄢陵縣令,都被他一一拒絕了。
許靖比許劭小一歲,兩人因爲政見不和,鬧翻了,許劭不再理睬許靖。生活陷入困頓的許靖隻能靠套馬磨面艱難度日。前幾年,穎川人劉翊繼徐璆出任汝南郡太守,許靖這才謀到一個郡中掾史的小職務,但生活依舊很拮據。
許靖看到許相的信,大喜,立即決定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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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四,撣塵掃房子”的風俗,由來已久。據《呂氏春秋》記載,我國在堯舜時代就有春節掃塵的風俗。按民間的說法:因“塵”與“陳”諧音,新春掃塵有“除陳布新”的涵義,其用意是要把一切“窮運”、“晦氣”統統掃出門。這一習俗寄托着人們破舊立新的願望和辭舊迎新的祈求。
這是李弘到達洛陽的第二天。
小黃門蹇碩早早來到漳月台,他陪着李弘吃了點點心,然後就催着李弘進宮。
“是上朝嗎?”李弘問道。
“不是。”蹇碩笑道,“陛下今天不上朝,他要帶你到永樂宮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