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三祭竈。
周禮說:“颛顼氏有子曰黎,爲祝融,祀以爲竈神。”竈神就是古代傳說中的火神祝融。大漢的習俗是在臘月二十三這一天,以黃羊或者雄雞祭祀竈神。百姓們在竈祭之後,便開始準備過年了。
護羌中郎将李弘于臘月二十三到達洛陽。
李弘和他的部下站在邙山上,被眼前氣勢磅礴的洛陽城驚呆了,李弘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大漢朝的威嚴和強悍。洛陽城就象一頭昂首挺胸的雄獅,傲然屹立在天地之間,俾睨天下。
李玮喘了一口氣,舉起手中的馬鞭,指着洛陽城說道:“大人,這就是大漢的國都洛陽。”
“洛陽北依邙山,南臨洛水,占地約十三萬三千餘畝,東西長約兩千餘步,南北長約三千多步。”李玮興奮地介紹道,“洛陽有十二座城門和二十四條街道,些街道都通向城門。十二座城門大小不一,但都有三個門道與城中三條街道相通,旁邊兩道較窄,中間較寬。中間門道也叫‘禦道’,是專供皇帝出入使用的,禦道兩側築有防護牆。”
“洛陽的城門除了夏門以外都是兩重,距地百尺,門外聳立雙阙。阙是門前兩側的瞭望樓,上有樓關,下有通路,阙外有亭。”
“宮城位于城區的北部,有南北兩宮,把全城分隔爲二部。兩宮之間以有屋頂覆蓋的複道連接,南北長七裏。”
“大人,我們從夏門而入,可以直達北宮。”
李弘興奮地淩空抽出一鞭,大聲喊道:“兄弟們,咱們走,進洛陽……”
“走……走……走……”趙雲,姜舞,龐德等人激動地連聲吆喝着,催馬飛奔起來。一百三十名黑豹義從緊随其後,一路呼嘯着沖下了邙山。
(當時的洛陽大約占地面積約十六平方公裏,東西長約三千米,南北長約四千六百米,整個城池呈不規則長方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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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旨出城迎接李弘的是衛尉董重和虎贲中郎将崔均。
董重三十多歲,中等身材,白面細須,容貌俊偉,他看上去神情有些委頓,好象昨天夜裏沒有睡好似的,眼睛紅紅的。他帶着南軍的旅贲令魏斷以及兩百名南軍精銳士卒護送李弘進城。
崔均是司徒崔烈的長子,也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體形稍胖,神态謙恭。
李弘和李玮遠遠看見前來迎接的隊伍是皇帝禁衛軍,心裏不禁暗暗吃驚,兩人對視一眼,均感覺事情有點不正常。
皇宮禁衛軍分成兩個系統。一個是南軍,一個是光祿勳的皇帝近衛親軍。
衛尉董重統領南軍。南軍是皇室禁衛軍,負責警衛皇帝、皇後、太後、太子所居宮殿及離宮别苑、帝王陵寝、宗廟、朝廷各官署。其中警衛皇宮的軍隊最爲重要,它設若幹個屯駐紮在皇宮四周,各設司馬和軍侯統領。公車司馬令、南北宮的衛士令負責晝夜巡察,警衛宮城諸門,盤查出入人員。旅贲令統領南軍精銳,作爲機動,以應付各種意外和緊急情況。
虎贲中郎将崔均屬于光祿勳統領下的皇帝近衛親軍。皇帝的近衛親軍,負責皇宮内部的警衛侍從,兼做國家的儀仗隊,皇帝出巡或親征時侍衛左右。
南軍和光祿勳統領的近衛親軍互爲表裏,構成内重外輕,中央“居重馭輕”的防守格局,以維護皇宮安全,強化京城的防守。同時,南軍與光祿勳的近衛親軍也相互制約,相互監視,以防不測。
一般守疆的重鎮大将回來,沒有這個規格的迎接待遇,象李弘這樣的中郎将,最多就派個議郎,大夫之類的官員招待一下,今天竟然派出了一個九卿,一個中郎将,天子好象有點小題大做了。
李弘朝後打了一個手勢,趙雲一聲令下,一百三十名身着铠甲的黑豹義從齊唰唰地飛身下馬,牽馬而立。李弘帶着李玮,趙雲,姜舞,龐德匆忙迎了上去。姜舞的手悄悄地移到了腰間的刀柄上。
李弘一邊走着,一邊輕輕地拍拍他的肩膀,小聲說道:“把手拿開,現在不會有事的。”
姜舞目視策馬而來的董重和崔均,冷哼一聲,大手緩緩收到了距離刀柄三寸的地方停了下來。
董重和崔均疑惑地看着越來越近的五個身着铠甲的年輕人,分不出哪一個是豹子。
“子平,你看哪一個是李中郎?”董重小聲問道,“這五個人年紀差不多,個子也差不多,身材也差不多,就連盔甲都是一樣的。你認得出來嗎?”
“我看左側三個長得白白淨淨,相貌俊逸的軍官可以排除,尤其那個帶劍的。右側兩個,那個年紀看上去稍大一點的應該是李中郎,你說呢?”崔均反問道。
“昨天,我叫子安畫一張李中郎的像給我看看,免得今天認錯了,但那小子就是不幹,還說什麽是陛下特意囑咐的。我就不信,到了洛陽,就在這天子腳下,還敢有人殺他不成?”董重不滿地說道,“陛下也太看得起他了,竟然讓我帶兩百人來接他,他才多大的一個官?”
“侯爺不要這麽說。”崔均笑道,“依戰功來計,他應該是将軍了。如果不是他年紀小,這次又違抗聖旨在槐裏亂殺一氣,他已經是将軍了。侯爺是不是認爲陛下讓你來接他,失了身份啊?”
董重鼻子裏不屑地“哼”了一聲,說道:“今天早上,陛下告訴我,旅贲令魏斷和他的兩百鐵騎負責李中郎在京的安全,李中郎到哪裏,他們就要保護到哪裏。你看看,這都是什麽事,大漢朝什麽時候變了規矩了,一個中郎将還要兩百禁軍鐵騎保護,這比保護外國使臣的規格都要高上許多倍。”
崔均好象不知道這些事,臉上稍稍變色。
“陛下還說了,如果沒有他的允許,任何人都不準私下會見李中郎。”董重看了驚疑不定的崔均一眼,小聲問道,“你看,陛下是不是要殺他?”
崔均搖搖頭。
“那就是要幽禁他了?”
崔均又搖搖頭,歎道:“陛下做事,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
雙方相遇,互緻問候。崔均果然沒有猜錯,右側年紀稍大一點的軍官正是李弘。董重拿出聖旨,讀了一遍。天子命令李弘立即進宮見駕。雙方随即上馬,南軍的騎兵在前開道,黑豹義從随後保護,兩支軍隊一前一後飛一般馳進了夏門。李弘知道事情不對,他想問問李玮,但他被董重和崔均一左一右夾在中間,前後都是護衛的禁軍鐵騎,根本無法回頭,他連看看自己的部下都看不到。李弘心裏忐忑不安,一時間茫然失措。
現在發生的事和他們的計劃差得太遠了。他們原先以爲進城後可以到館驿住下,住下之後再連夜去拜訪宗正劉虞和李玮的老師光祿大夫朱俊,征詢一下兩位大人對朝政的看法,然後再考慮如何應對天子,但天子好象知道他們的心思似的,沒有給他們任何喘息的時間,直接把李弘召進了北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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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望着挂在牆上的一幅畫,久久不語。
那是劉和回京後,在天子的親自監督下,畫的唯一一幅關于李弘的肖像畫。劉和至今都猜不透天子爲什麽要自己當着他的面作畫,畫完之後又命令自己不許再畫第二幅,還把自己畫畫的草稿都收去了。他回家問他父親劉虞。劉虞長歎,沒有回答,老人家好象知道天子的心思。
畫布上,李弘正坐在拳頭身邊痛哭。
李弘對天子的第一印象是覺得他醜,長得小頭小腦的,還有一個細長的脖子,根本沒有什麽天子的威儀可說。再看他時,覺得天子很累很疲倦,一副精疲力竭的樣子。第三次擡頭看天子時,卻蓦然發現他的才智很出衆,整個書房裏,琴棋書畫,經史子集樣樣俱全。他聽李玮說過,天子尤其擅長彈琴和做賦,其造詣很高。著名士子蔡邕就是天子的老師。
李弘跪在地上想想自己,覺得很慚愧,他除了打仗竟然什麽都不會,就連給天子的奏疏都寫得勉勉強強,不要說吟詩做賦了。大漢天子那高大而睿智的形象逐漸在他的心裏清晰豐滿起來。
李弘走進書房給天子見禮後,就看見了那幅畫。李弘還是頭一次看見自己,而且還是坐在地上痛哭的自己,他很新奇,也很難爲情。他在想,有機會一定問問天子,那幅畫是誰畫的,怎麽能畫自己坐在地上哭呢?而且還給天子看到了,這不是糟蹋自己的形象嘛。
兩個人一個做着,一個站着,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
“這是議郎劉和的畫。”天子突然指着牆上的畫,回頭對神色緊張的李弘說道,“劉和就是你的故主宗正劉虞的兒子。”
李弘恍然。他不知道天子要繼續說什麽,生怕自己聽漏了,所以他低着頭,全神貫注,靜待天子的下文。
“劉和說你是個漢子,一個象羌人的漢子。”天子背負雙手,緩緩做到李弘的對面。
李弘心裏一抖,想到了自己飄散的長發。象羌人?天子聽到自己象羌人,會不會想到血腥和背叛呢?
“袁紹說你是個将才,是一把血淋淋的戰刀,而劉表說你是一把利劍,劍有雙刃,既能殺死别人,也能殺死自己,所以他說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能用你這種瘋子。”天子聲調平和,娓娓道來。
李弘聽到天子稱呼自己爲瘋子,心裏一涼。劉表那張俊朗溫和的面孔頓時出現在李弘的腦海裏。李弘暗暗地罵了一聲。
“蹇碩是我的小黃門,我很信任他。他說你是一個忠臣,大漢的忠臣,隻是不知道你是不是朕的忠臣?”
李弘想都沒想,翻身跪倒,舉手發誓道:“臣若不忠于陛下,當遭萬箭穿心而死。臣是陛下手裏的刀,陛下指到哪,臣就殺到哪,絕無二心。”
書房内寂靜無聲。
李弘趴在地上不敢擡頭,心髒在他的胸腔内劇烈地跳動聲,好象随時都要蹦出來似的,其聲之大,震耳欲聾,他緊張地一連打了幾個寒噤,冷汗狂湧而出。突然他發現自己再也聽不到天子的呼吸聲,再也沒有辦法通過天子的呼吸聲揣測天子的心思,他迷失了,他恐懼了。
李弘驚駭地閉上雙眼,張嘴狂喊道:“陛下,臣今生今世,隻忠于陛下一人,絕無異心,絕無異心啦!”
天子目無表情地看着李弘,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他慢慢站起來,走到牆上的畫邊,非常仔細,非常用心地看着畫上李弘眼内的那顆晶瑩的淚珠。
天子擡起手來,輕輕***着畫内的那顆眼淚,好象要把它輕輕地擦去,他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但那顆眼淚依舊清晰而悲傷地挂在李弘的眼睛内。
李弘悄悄地擡眼看去,霎時間心裏一熱,血脈贲張,淚水噴湧而出。
天子停下手,憂郁地歎了一口氣,說道:“你起來吧。回去好好休息,哪裏都不要去,知道嗎?”
李弘擦了一把眼淚,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然後站起來,躬身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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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贲令魏斷是個二十多歲的健壯小夥子,對李弘很崇拜。他向李玮等人交待了一些細節之後,拱手對李弘說道:“衛尉大人說了,沒有天子的聖旨,誰都不能走出這座館驿一步。大人有什麽事盡管交待下官,下官一定竭力去辦。”
神情黯淡的李弘趕忙站起來回禮緻謝。
“魏大人,我有幾個太學的朋友,幾年沒見了,我想看看他們。”李玮笑道:“你能不能派個人去太學跑一趟,幫我傳一個口信?”
魏斷遲疑了一下,問道:“大人,找哪一位學士?”
“他叫陳好,是益州成都人,說一口的川蜀話,他在太學很有名,人稱大斧。”李玮說道,“你讓人告訴他,就說我李玮回來了,就行了。”
魏斷連連點頭,笑道:“這個人我好象聽說過,我知道,我這就派人去找。”
李玮連道感謝,熱情地把魏斷送了出去。
姜舞看了一眼李弘,說道:“大人,陛下既不讓我們出去,也不讓别人進來,這和軟禁有什麽區别?”
龐德沖着姜舞搖搖手,說道:“子風,大人心情不好,你就不要說了。”
趙雲小心翼翼地問道:“大人,你和陛下在禦書房裏都談了什麽?陛下問了你什麽嗎?”
李弘歎了一口氣,雙手揉着自己的額頭,低頭不語。
李玮匆匆地跑進來,小聲問道:“大人,怎麽樣?皇上都說了什麽?”
李弘看看他們,苦笑道:“我已經對陛下發誓了。”
李玮臉色一變,驚問道:“你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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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夕陽早早地落下了地平線,黃昏漸去。
陳逸縱馬飛馳,在豫州谯國城的城門關上之前,沖進了城内。陳逸尋到一座豪華的宅邸前,拍門喊叫。
“請問先生找誰?”看守門房的一個仆役探頭問道。
“我是你家家主的朋友,你去禀報一聲,就說有一個邙山的遊魂來訪。”
時間不長,大門轟然拉開,一個洪亮的聲音傳了出來:“伯彥兄别來無恙!”
陳逸舉手喊道:“孟德兄弟,一向可好?”
“兄長突然來訪,失禮之處,請多多海涵。”随着話音,從屋内走出一個三十歲左右的華服儒生,此人身材不高,皮膚較黑,圓臉短須,濃眉下有一雙淩厲而充滿了睿智的大眼,笑聲歡語裏,顯得豪放不羁。他就是豫州大豪曹操。
曹操一把拉住陳逸的手臂,笑道:“伯彥兄,我們有六年沒有見面了,兄弟想你啊。走,走,進家去,今夜我們喝個一醉方休。”
陳逸感動地笑笑,說道:“又來打擾兄弟了。”
“哪裏話,我叫你留在我這裏,不要到處流浪,你就是不聽。這次回來,還走不走?”曹操拉着他一邊屋内走去,一邊笑着問道。
陳逸苦澀地笑笑,說道:“我明天就走。”
曹操臉上的笑容頓時斂去,他仔細看了陳逸一眼,問道:“有什麽事需要我幫忙嗎?”
“有。”陳逸說道,“有一件天大的事。”
深夜,曹操在書房内來回走動,委決不下。
曹操其實不姓曹,但他也不知道原來的姓了。他的父親曹嵩,是孝桓皇帝朝的大長秋曹騰從民間抱來的養子。
本朝從孝順皇帝朝起,就诏準中官可以養子襲爵。曹騰是沛國谯郡人氏,他幫助孝桓皇帝策劃和誅殺了大将軍梁冀。後來他有功被封侯,還擔任了内宮的大長秋一職。不過曹騰不象一般的中官那樣作惡多端,他在士大夫中有很好的聲名,他利用自己的職權向天子推薦了許多名士,這些人後來都成了朝中的重臣,還有許多是著名的黨人。曹操的父親曹嵩,曾出任過大漢的司隸校尉、大司農,現在朝中任職大鴻胪。
曹操自小就在這樣顯赫的官宦家庭長大,所以他就像其他許多官宦子弟一樣,天資聰慧,行事放縱不羁,喜歡飛鷹走狗,遊蕩無度。他有夜入民宅的嗜好,曾經在洛陽和袁紹一起劫持過新嫁娘,還曾私入中常侍張讓的宅第偷取奇珍異玩,被人發現後,他舞着手戟,跳牆而逃了。
曹操有他的過人之處。他好獨立思考,不願意按照常規的途徑塑造自己。他博覽群書,鑽研過經學,研究過兵書,更好法家的學說。他覺得大漢日漸衰落的根本原因,不能簡單地從道德上歸之于大将軍、中官,或是士大夫的專權,而是整個社會缺乏法制,朝廷光靠道德這種表面文章根本無法高效率地運轉局勢,君主的權威也無法樹立。
因爲他是宦官世家出身,所以經常遭到清流士大夫的指責和謾罵,當時有個喬玄老太尉很欣賞他,認爲他是安邦興國之材,還讓他去找汝南許劭,此人精通易經,專門品評天下名士。許劭看了曹操半天,一言不發。曹操急了,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一定要他說個明白,于是許劭慢吞吞地吐出了十個字:“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曹操大喜而去。
熹平三年(公元174年),曹操舉孝廉,出任洛陽北部尉,進入仕途。這是個負責警備京師城門的官職。他一到任,就開始實踐他的法家學說。在修繕了城門之後,他在每座城門中挂上五種顔色的大棒,有犯禁者,不管他是誰,即刻棒殺。天子最寵幸的小黃門蹇碩的叔叔,因爲不顧宵禁令,夜裏出遊,結果死在了曹操的棒下。由于曹操背景深厚,朝中的權貴們也隻有啞巴吃黃連,沒有辦法。後來中官們找了個借口,将他外放到了頓丘做縣令。過了一段時間,他又被召回朝廷拜爲議郎,上朝議政。曹操連番上書,要求朝廷爲大将軍窦武和太傅陳蕃平反,但沒有人理睬他,連天子都把他當作腦子有問題的人。
黃巾叛亂後,他以騎都尉的身份率軍參加了皇甫嵩的平叛大軍。黃巾平定後,他因戰功被遷升爲濟南相。曹操在濟南國以嚴法治理郡縣,狠狠打擊違反作亂者,結果在很短的時間内就使濟南國穩定了下來。不久曹操被征還京師,授東郡太守。他知道這是濟南國的豪強們把他告到了朝廷。曹操一氣之下,不幹了,他上表佯稱自己有病,辭官回鄉了。
曹操苦思冥想了整整一夜,還是難以取舍,直到看到自己的夫人卞氏。
卞氏看到曹操徹夜不眠,非常心痛,清晨時就端了一杯茶給他。卞氏說:“先生,父親已經來了幾封信,催着讓我們去洛陽過年,你可不要累壞了身子,耽誤了行程,惹得父親不高興。”
曹操蓦然驚醒,拍額稱慶,他摟着卞氏贊道:“夫人真是我的貴人啊。”
卞氏是曹操新納的一房小妾,雖然原配丁夫人不同意,但曹操還是堅決地娶進了家門,原因就是因爲傳聞卞氏有貴爲王妃之相。
卞氏祖藉琅邪開陽(山東臨沂),其家世操卑賤職業,是以聲色謀生的歌者舞伎。據說卞氏出生的時候,産房中整天都充滿黃光,初爲人父的卞敬侯非常奇怪,便去向蔔者王旦問蔔。王旦回答說:“這是大吉之兆,這個小女孩将來大富大貴,有王妃之相。”話是這麽說,但是長大後的小卞氏仍然再操家族的卑賤職業,成了一名歌舞伎。這個以賣藝爲生的家庭四處飄零,去年來到了谯地(安徽亳縣)。曹操聽說卞氏有富貴之相,又見她美貌,随即把她娶進了家門。
曹操立即去見陳逸,委婉拒絕了陳逸的邀約。
曹操說:“伯彥啊,此舉很難不成功啊。因爲廢立之事,是天下至爲不祥的事。古人能幹下這種事情的,隻有伊尹和霍光。這兩個人之所以能夠成功,都是因爲他們心懷忠誠,高居宰輔之位,在手握重權的情況下可以爲所欲爲。比如說大漢的霍光,他能廢昌邑王,首先在于他受先帝之托,師出有名,其次就是昌邑王即位沒有幾天,不成氣候,也沒有什麽龐大勢力。”
“現在,伯彥兄和王大人自認爲有伊尹、霍光的權勢嗎?合肥王的聲望比漢初叛亂的諸侯王們強嗎?而當今天子和昌邑王比起來,他的根基有多穩固你難道不知道嗎?”
“伯彥兄,你還是放棄吧。大知堂和黑山黃巾的力量加在一起不足以誅殺朝中的奸宦,也無法撼動大漢朝。即使你們成功了,天子被你們挾持了,但你們有力量抵抗大漢朝軍隊在冀州站住腳嗎?有辦法讓合肥王得到朝中大臣的承認嗎?你們有辦法進入洛陽嗎?”
陳逸一臉的憂郁傷愁,默不作聲。
“我看伯彥兄還是報仇心切吧。”曹操歎道,“伯彥兄,聽我一句話,放棄吧。我父親來信說,天子十萬火急,急召護羌中郎将李弘回到京城,我想,天子有可能讓他随行回鄉祭祖。如果……”
陳逸凄然一笑,說道:“誰來我都不怕,誰來我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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館驿門外突然傳來嘈雜的叫喊聲:“李仲淵……李仲淵……”
李玮聽到之後,高興地跑到館驿門口,他站在大門内,隔着站在門口警戒的禁衛軍騎士,一邊招手,一邊放聲叫道:“大斧,大斧,你們好嗎?”
“李仲淵,筱岚要出嫁了。”
李玮頓時如遭重擊,面如土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