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章躲閃不及,連人帶馬被撞個正着。坐下戰馬頓時狂嘶一聲,橫飛而起,一命嗚呼。邊章自己被巨大的沖擊力撞的淩空飛起,在空中翻滾了十幾下之後,重重摔落地下。邊章慘呼一聲,張嘴噴出一口鮮血,頓時昏厥過去。
董卓大步向前,戰刀飛舞,再取三人性命。看到咫尺之遙的大纛,他興奮地狂吼起來:“砍倒大纛,砍倒它……,砍倒它……”
西涼士兵群情激奮,殺得更加兇狠了。
突然,一隊騎兵旋風一般殺了上來。這些人如狼似虎,面目獰猙,一個個象瘋子一樣,以無比強悍的攻擊力,硬是将董卓一幫突擊箭頭打折了。董卓在幾個士兵的掩護下,飛速跳上一匹無主戰馬,且戰且退。
他們是邊章的親衛屯,邊章留下他們,本來是想在最後時刻突圍用的。但現在主帥都不知生死了,還在原地待命幹什麽?殺吧。邊章的親衛屯屯長金朔找到了邊章。此時邊章已經醒了過來,但他全身都失去了知覺。
“将軍,将軍……”金朔大聲喊道,“将軍,你怎麽樣了?”
鮮血不停地從邊章的嘴中冒出來,他痛苦地睜大雙眼,低聲說道:“擂響戰鼓,擂響戰鼓……”
金朔看到邊章奄奄一息的樣子,心中悲憤無比,他猛然站起來,高舉雙手,縱聲狂吼:“擂……鼓……”
戰鼓聲轟然而起,雄渾而激烈的鼓聲霎時間響徹了戰場。
正在敵陣中厮殺的粱興、馬玩,正在和敵人以命搏命,奮勇鏖戰的士兵們,突然聽到狂風驟雨一般密集的戰鼓聲,無不精神大振,渾身上下好象增添了無窮的力量,一個個吼聲如雷,更加奮不顧身地殺進了敵群。
粱興帶着騎兵終于殺出了敵陣,董卓的大軍被一分爲二。
混戰的局面不可避免地發生了。
董卓憤怒地看着遠處矗立在火光中的敵軍大纛,臉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起來。這些頑強的叛軍終于還是擋住了自己的沖殺,部隊人數不夠的劣勢在最後一刻暴露無遺。
現在沖擊部隊被阻,中軍被敵人突破,左右兩翼陷入敵人的圍攻,無論自己的部下怎麽骁勇善戰,都不可能再有戰果。一隻老虎雖然厲害,但它無法抵禦一群狼的進攻。
雙方厮殺了這麽長時間,都沒有看到叛軍的步兵出現。照此情形來看,韓遂肯定事先得到了消息,已經先期率領主力離開了。邊章隻是帶着騎兵留下來阻擊,給主力部隊争取撤退時間而已。
既然襲擊的目的已經達到,還強行進攻幹什麽?董卓立即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命令各部,密集收縮,向北,向北,立即脫離戰場。”
急促的戰鼓聲,連續揮動的戰旗,指引着戰場上厮殺的士兵逐漸向北移動。
郭汜和樊稠身先士卒,奮力沖殺,經過一段時間的猛烈交戰之後,成功截斷了粱興的部隊,将他們的鐵錐陣形攔腰砍斷。被阻擋在左面戰場上的西涼騎兵蜂擁而上,立即擴大了這個缺口,部隊飛速向北轉移。
邊章躺在地上,強忍着撕心裂肺一般的痛苦,用心傾聽着金朔對戰場的描叙。
“将軍,董卓的部隊已經向北移動,他們好象要脫離戰場了。”
“命令馬将軍,立即讓開北面,任由敵人通過。”邊章低聲說道。
“将軍……”金朔轉身叫道,“董卓的部隊處于劣勢,我們已經包圍了他們。”
邊章閉上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艱難地說道:“保存實力,保存實力,我們人數不夠,擋不住他的。”
金朔咬咬牙,發怒地大吼一聲,對着空中就是一拳,然後奮力狂叫道:“命令左翼部隊放棄阻擊,放棄阻擊……”
董卓的騎兵突然發出一聲震天歡呼,他們發現阻擊自己的敵人象潮水一般向兩邊散去,讓出了整個北面防守陣地。
西涼鐵騎象飓風一般呼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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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之間,忽然露出一絲魚肚白,接着厚重的黑幕緩緩拉開。天亮了。
李弘散開頭發,把頭伸進河水裏,美美地泡了一會兒。然後他喝了幾口冰涼的水,這才心滿意足地走回岸上。濕漉漉的長發披在腦後,貼在破舊的皮甲上,不停地滴着水珠。
桑羊遠遠地看見,大聲笑道:“李中郎,你早上就這樣洗漱嗎?”
李弘笑道:“方便,方便。失禮了,失禮了。”
桑羊擺擺手,笑道,“李中郎乃性情中人,率性而爲之,談不上什麽失禮。不過,你和公孫都尉比起來,你要随和多了,公孫都尉就顯得……”桑羊随即覺得不便出口,把話又吞了回去。
李弘不以爲意,驚喜地問道:“大人認識騎都尉大人?”
桑羊笑道:“他在西涼戰場上待了半年多,我當然認識。在北疆,有兩位名震天下的人物,一位是白馬公孫瓒,另外一位就是李中郎。李中郎人稱黑豹。北疆的兩位英雄一白一黑,倒也是相得益彰啊。相比較而言,大人的威名和戰績要高過公孫都尉太多,所以……”
李弘大手一揮,打斷桑羊的話,極力稱贊道:“騎都尉大人在北疆赫赫有名,我還在鮮卑國做奴隸的時候,就聽說他的大名了。鮮卑國的戰神慕容風對他贊不絕口。你不要不相信,大帥曾經當着我的面誇他。我心裏一直都很推崇他。所以騎都尉大人才是北疆真正的英雄,我算什麽東西。哈哈……”
桑羊吃驚地看着他,沒有說什麽,但眼睛裏的敬佩之色不言而喻。
“在幽州的時候,我欠了他一頓酒。本來準備到了西涼還請他一次,他卻回去了,實在太遺憾。他在西涼戰場上升職了嗎?”李弘一邊請桑羊坐下,一邊問道。
“沒有,西涼戰場上,我們的部隊人數一直處于劣勢,打不赢不說,還處處受到牽制。公孫都尉能活着回去,就很不錯了。”桑羊感歎道。
李弘大笑起來。
“伯珪兄的白馬義從非常厲害,看上去比馬大人的西涼鐵騎還要稍勝一籌,我的黑豹義從就更沒法比了。伯珪兄本人也是一員無敵猛将。就伯珪兄而言,他自保肯定有餘,不至于象大人說的那般狼狽吧?”
桑羊搖搖頭,無奈地說道:“情況比你想象的要嚴重得多。公孫都尉到了西涼,一直都跟在董将軍後面,和董将軍相處得非常不錯。白馬羌首領六月驚雷和董将軍有血海深仇,一直盯着董将軍打,圍了董将軍幾次,但每次董将軍都驚無險地逃了出來。然而公孫都尉就沒那麽幸運了,幾次都是血戰突圍,死裏逃生。”
坐在旁邊的趙雲不解地問道:“桑大人,爲什麽董将軍每次都能破圍而出,而公孫都尉就不能呢?他們不是在一起嗎?”
桑羊心情沉重地說道:“董将軍有朋友,但公孫都尉沒有,所以……”
“董将軍就不通知公孫都尉嗎?”趙雲追問道。
“當然通知。但總要有人留下來阻擊羌胡,所以這就要看誰撤退的動作快一點。公孫都尉和他的手下總是遲一步,所以每次都要和羌胡血戰一番。他們悍勇無敵,就是六月驚雷這等隻手遮天的羌胡大豪,也無可奈何。太尉大人很不願意放他回去,但考慮到北疆的形勢,不放也得放。你和他都到了西涼戰場,北疆地區對胡族的威懾力就要減弱許多。”
“西涼叛軍的朋友這麽多,你們能支撐到現在,的确不容易。”李弘笑道,“看看馬騰做的事,毫無顧忌,明目張膽的。有這種人在,不被叛軍打死就很不錯了。”
桑羊歎口氣,說道:“太尉大人要不是從洛陽帶來了兩萬北軍,叛軍現在大概都打進長安了。”
趙雲吃驚地說道:“大人,情況有這麽槽糕?”
桑羊點點頭,說道:“你們沒來之前,西涼戰場上有周慎将軍的兩萬北軍,董卓将軍的三萬西涼北部的邊軍,皇甫鴻校尉的一萬西涼南部的邊軍,西部都尉麴義的一萬西涼西部的邊軍,涼州刺史部都尉徐榮的一萬郡國兵和軍司馬馬騰的五千騎兵,然後就是金城郡兵曹掾史華雄的五千郡國兵,右扶風都尉鮑鴻的五千郡國兵,京兆府的都尉辛曾五千郡國兵。”
“這幾支部隊,真正忠于太尉大人的,隻有周慎将軍的北軍,京兆府和右扶風的郡國兵。涼州刺史府的都尉徐榮雖然是幽州遼東人,但他的部下全部都是西涼人,所以這一萬人也無法信任。其他的部隊從上到下,就沒有一個不是西涼人。因此,太尉大人雖然手握十萬大軍,真正能指揮的隻有這三萬人。你們想想,太尉大人依靠這三萬人苦苦支撐到現在,已經難能可貴了。”
“還好陛下聖明,将李中郎的五萬大軍從冀州緊急征調西進,否則,這次長安真得很危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