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遼東襄平(今遼陽)。
大漢援軍突然出現在遼東,對胡族諸部産生了極大震動。
漢軍到達大梁水後,沒有駐紮在襄平城外,而是屯兵于襄平城東南方向六十裏外的弓長嶺,這一奇怪部署讓胡族大軍百思不得其解。扶餘人和高句麗人的軍隊正自東而來,難道他們想阻止扶餘人和高句麗人支援襄平戰場?
東部鮮卑王加漠命令大軍停止攻擊,撤到大梁水河北岸。
此次出兵,他的借口是幫助烏丸人樓班,并乘機在遼東擄掠一番,以試探大漢人的底線。鮮卑人想知道大漢是不是确實沒有力量維持大漠的穩定了,如果大漢人的确難以爲繼,那麽鮮卑人就要采取更加淩厲的手段攻擊大漢邊郡,以此來威懾大漠諸部,迫使他們迅速擺脫大漢人的控制,重新結盟共圖大業,所以這次攻擊僅僅是一次試探性的攻擊,一次擄掠,鮮卑人還不打算和漢人正面對決。他們看到漢人的援軍從海路趕到遼東後,馬上轉攻爲守,耐心等待時機。
五天後,漢軍第二支援軍趕到襄平,屯兵于襄平城東三十裏外的蘇亭。
又過了五天,漢軍第三支援軍趕到了襄平,駐紮在襄平城南二十裏外的鞍亭。
鮮卑人、烏丸人害怕了,他們沒想到漢軍援軍竟然這樣多,一批批的從冀州和青州乘船登陸遼東。扶餘人和高句麗也害怕了,他們後撤一百裏,退出了大漢邊界。
七月初,漢軍又有兩批援軍登陸遼東,分别駐紮于襄平城的東、西兩側。
與此同時,高句麗王伊夷模急告加漠,拔奇和涓努率軍攻打都城國内,自己要撤兵了,先走了。
鮮卑人慌了,各部首領要求撤軍,但現在就算撤軍了,漢人也不會放過他們,很有可能一鼓作氣殺進烏侯秦水。沙末汗主張打一仗,把漢人打得傷痕累累,無力北上了,危險也就沒了。另外,這一仗打下來,烏丸人和漢人的兵力不但消耗了很多,而且雙方的仇恨也加深了,漢人肯定要先殺了樓班以便穩定遼東。等到遼東穩定了,已經是冬天了,漢人錯過了北上征伐的時間,隻好作罷。
沙末汗的意見得到了成律歸的支持。假如現在撤軍,樓班、烏延、蘇仆延等人極有可能投降,他們會倒戈一擊,扶餘人、高句麗也是一樣。漢人在烏丸人、扶餘人和高句麗的幫助下,很快就能殺到烏侯秦水。那時如果逃到大鮮卑山的裂狂風等人也乘機南下,和漢軍前後夾擊,東部鮮卑諸部很快便會灰飛煙滅了。
加漠六神無主,一籌莫展。沙末汗安慰他,說我們此次出兵,主要目的是牽制漢人兵力,試探漢人底線,現在這兩個目的都達到了。目前看來形勢雖然對我們非常不利,但隻要大鮮卑王扶羅韓在上谷戰場取得突破,迫使漢人承認了大鮮卑王的地位,形勢将立即改觀,到時我們可以有驚無險地滿載而歸。
烏丸人樓班、烏延、蘇仆延也勸說加漠堅持下去。漢軍的援軍多,需要的糧草辎重就多。現在遼西通往遼東的大道被我們切斷了,漢人隻有從海路運輸。海上運輸風險大,稍有不慎就是船毀人亡之禍,所以漢人的糧草辎重始終沒有保障。隻要我們堅持下去,最後失敗的一定是漢人。
加漠在衆人的勸說下,決定留在遼東和漢人持久對峙。他派人威脅扶餘國王尉仇台,要他即刻率軍趕到襄平會合,否則後果自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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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中,素利趕到襄平,和加漠、沙末汗等人仔細商量後,決定約見漢軍統帥,試探一下口風。
李溯看到素利後,破口大罵,手裏的馬鞭不停地指着素利的胖臉,吐沫星子四射,“當年盧龍塞那把大火爲什麽沒有把你燒死?你能活到現在,都是因爲劉大人(劉虞)和大将軍心軟,如果公孫大人(公孫瓒)還在,你早被挫骨揚灰了。”
素利慢條斯理地抹了一下臉上的吐沫星子,笑容滿面地說道:“小懶,大将軍在哪?”
“我叫李溯。”
“小懶……”素利拖長了腔調,眯着眼睛問道,“大将軍是不是還在西疆?”
李溯恨恨地瞪着眼前的胖子,拿他一點辦法沒有。幾十年了,雙方打了一戰又一戰,仇人都打出感情來了。
“大将軍到金雪原了。”李溯伸手拽了拽素利花白的胡須,“胖子,你老了,不行了,還是回去吧,不要在這裏送死了。”
“大将軍到了金雪原?”素利神情一窒,臉上的笑容不禁僵住了,“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沒有聽說?”
“北疆亂了,大将軍怎麽可能不來?”李溯歎道,“自從慕容風和拓跋鋒死後,大漠上還有誰能稱王稱霸?扶羅韓活不了幾天了,鮮卑人還是死了稱霸大漠的野心吧。如果彌加還活着,東部鮮卑也不會上了扶羅韓的當。這次東部鮮卑完了,誰也救不活你們了。”
素利摸摸胡子,輕輕歎了一口氣。加漠沒有威信,東部鮮卑很多事取決于阙機,而阙機一門心思就想擺脫大漢的控制,他反對柯比熊很大程度上不是因爲柯比熊年輕,而是因爲柯比熊和大将軍之間的親密關系。這次麻煩大了。
“此次出兵,不過是爲了幫助一下樓班。他是丘力居的兒子,老朋友的後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看着不忍心啊。”素利勉強笑道,“你在遼東做了很長時間的都護,口碑一向不錯,各部落都很拜服和信任你,但你這次出面支持頓傑,有失公正啊。”
“公正不公正,我心裏有算。”李溯冷笑,“胖子,回去吧,到烏侯秦水去,和阙機、槐頭幾個人好好商量一下。要麽立即撤軍,把加漠、沙末汗和成律歸的人頭送給大将軍,要麽等着身死族滅吧。”
李溯轉身飛馳而去。素利駐馬立于大梁水河邊,一個人想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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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奮将軍公孫續率軍趕到弓長嶺。
“都殺了?”張郃坐在案幾後面,看看地上的兩顆人頭,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都殺了,一個不留。”公孫續躬身說道,“我奉大人命令率軍進入高句麗後,高句麗王伊夷模果然派人向我投降,并懇求我出兵相助。我連夜趕到國内城。拔奇和涓努以爲我去支援他們,沒有絲毫防備,被我當場誅殺,其三千人馬無一幸存。”
“伊夷模答應出兵了?”
“他哪敢不答應?”公孫續笑道,“伊夷模派大加(官職)優居和主薄然人領五千騎卒會合了扶餘人,現正往鮮卑大營而去。”
“扶餘人的軍隊由誰統率?尉仇台嗎?”
“是的,他堅決不讓簡位居領兵。”公孫續不屑地撇撇嘴,“尉仇台兩面三刀,嘴裏說不願意把王位傳給簡位居,其實不過是做樣子給我們看。聽說我們支持簡位居繼承王位,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我們的要求,但堅決拒絕讓簡位居領兵,說白了,就是擔心我們趁亂把簡位居殺了。”
“他能這樣愛惜自己的兒子,的确是一位好父親。”張郃微微一笑,“簡位居應該感謝他的父親,否則這次他死定了。”
公孫續臉色微變,“大人真的想……殺了……簡位居?”
“當然。簡位居是正宗的扶餘人,又有諸加(大臣們)支持,這樣的人繼承王位,對遼東穩定是個隐患。”張郃眼露殺意,“我們堅持要簡位居領兵出戰,無非是想找個殺他的借口而已。尉仇台甯願自己死,也要保住兒子,不錯,是位好父親,我倒是小瞧他了。”
公孫續神情複雜地看了看張郃,低聲問道:“大人爲什麽不要質任?高句麗王伊夷模還問到此事。難道大人就這樣信任他們?”
“忠誠需要實力,沒有實力,還談什麽忠誠?”張郃毫不在意地搖搖手,“我不要質任,說明我有足夠的信心和實力,即使他們出爾反爾,背叛大漢,我也一樣能擊敗鮮卑人。我有五萬援軍,我有一萬五千鐵騎,這一仗我赢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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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間,漢軍五座大營全部推進到大梁水南岸。
胡族聯軍大駭,後撤三十裏。
三天後,翊武将軍管亥、威遠将軍昌豨率軍從弓長嶺方向渡過大梁水,向胡族聯軍迅速逼近。
與此同時,漢軍在大梁水上架起十座浮橋,準備随時渡河作戰。
漢軍一往無前的氣勢讓胡族聯軍驚惶不安,各部落首領再次要求撤軍,聯軍大營裏吵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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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康、柳毅匆忙走進中軍大帳。不久,李溯和公孫續也到了。
“昨天晚上,高句麗人送來消息,說鮮卑人要撤了。”張郃請衆人坐下,笑着說道,“今天請諸位大人來,就是想和你們商量一下,這一仗到底還打不打?是把鮮卑人吓走就算了,還是一戰解決所有問題?”
李溯疑惑不解,半天沒說話。李溯不說話,其它三個人都不敢說話。這裏除了張郃,就李溯的官職最高,他是遼東都護府的都護,公孫續是都護府副校尉,公孫康是都護府丞,柳毅是遼東太守府的長史。李溯沒有發表意見,其他人即使想一戰解決所有問題也不好貿然說出來。
“俊乂兄,我們隻是虛張聲勢,并沒有五萬援軍,一戰怎能解決所有問題?”李溯用懷疑地目光望着張郃,“你不會又要搞什麽漁人得利那一套吧?”
張郃笑笑,在地圖上劃了一個圓圈,“在襄平城這個戰場上,鮮卑人隻有兩萬,其它都是我們的人,所以這一仗打好了,可以解決遼東所有問題。”
李溯等人立即明白了張郃的意思,神情頓時起了變化。李溯很憤怒,公孫續悲喜交加,而公孫康和柳毅卻一臉悲恨。
“你想殺了頓傑,讓樓班做遼東烏丸的大單于?”李溯激動地狠狠捶了一下案幾,“你怎能這麽做?一年多來,朝廷一直支持頓傑,命令我們幫助頓傑平定各部的叛亂,遼東軍爲此折損了數千兄弟,公孫大人也戰死了。你怎能這麽做?大漢的信義在哪?遼東都護府的信義在哪?朝廷的威嚴又在哪?将來我們拿什麽鎮制遼東各地?”
張郃很平靜,轉目望向公孫續。
“我父親死得很慘,我想報仇,我想殺了所有的仇人。”公孫續撩衣跪下,“請大人成全。”
張郃沖着他揮揮手,示意他站起來,然後轉身看向公孫康和柳毅。
“大人,仇的确要報,但不能因爲報仇而損害大漢的威儀,而置遼東安危于不顧啊。”公孫康想起死去的父親和将士,一時百感交集,拜伏于地,誠懇說道,“請大人三思。”
柳毅沉吟半晌,試探着問道:“大人莫非有兩全之策?”
張郃贊賞地點點頭,“我們聲勢造得太大,鮮卑人害怕了,要走了,所以我們要敗一仗,把鮮卑人拖在襄平,以便我們能赢得足夠的時間部署圍殲之策。”張郃望着李溯笑道,“要想圍殲鮮卑人,我們需要更多的軍隊,而樓班手上就有大約兩萬人馬,如果加上扶餘人和高句麗人,我們有将近五萬多人。用五萬多人圍攻兩萬鮮卑人,而且在一半兵力都是臨陣倒戈的情況下,我們足以重創鮮卑人。”
李溯恍然大悟,瞪着張郃痛苦地搖了搖頭,“俊乂兄,這樣背信棄義地去殺人,你不覺得很無恥嗎?”
“我也沒辦法。現在北疆的形勢擺在這裏,遼東的危機必須立即解決,否則不但北疆危機重重,就連長安都危機四伏。”張郃無奈地說道,“雖然借刀殺人是卑鄙了一點,但這個代價還是值得的。如果我們現在殺了頓傑,那麽遼東的烏丸内讧也就結束了。同樣,如果我們現在能夠重創東部鮮卑,那麽扶羅韓也就失去了強有力的支援,他一個人勢單力薄,敗亡不過是早晚之間的事。”
“我殺人從不手軟,但這樣殺人,我實在……”李溯連連搖頭,突然他一躍而起,一腳踹飛眼前的案幾,仰天悲嘯,“三千多兄弟,三千多兄弟啊……他們白死了,白死了……”
李溯飛奔出帳,嘶啞而悲憤的吼叫聲讓人心神震顫。
張郃面無表情,右手食指輕輕敲擊着案幾,一言不發。公孫續、公孫康、柳毅垂首不語。
“現在……”張郃看看三人,“你們商量一下,派個可靠的人和樓班取得聯系,立即去辦。我們的目标是鮮卑人,如果他能幫助我們擊敗鮮卑人,他就是遼東烏丸大單于,至于話怎麽說,不用我教了吧?烏延和蘇仆延都是老奸巨猾之輩,爲了取得他們的信任,我們可以把頓傑送給他,但能不能殺死頓傑,那就是他們自己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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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張郃召集各營将領、烏丸大單于頓傑等人軍議。
爲了确保主力大軍能夠全力投入進攻,張郃打算率先實施兩翼牽制之策,把烏丸人、扶餘人和高句麗人誘離戰場。虎奮将軍公孫續将率軍攻擊敵人的右翼,牽制扶餘人和高句麗人。大單于頓傑率軍攻擊敵人的左翼,牽制樓班的烏丸軍隊。一旦敵人的兩翼大軍脫離了主戰場,則主力大軍全速渡河,向鮮卑人展開猛烈攻擊。
七月二十六日,大戰開始。漢軍主力屯于大梁水南北兩岸,陳兵以待。公孫續和頓傑各率鐵騎攻擊敵軍兩翼。
公孫續打敗了,很快就打敗了,率軍飛速撤離戰場。
加漠大喜,命令後軍沙末汗率軍支援烏丸人。
頓傑指揮六千烏丸人奮力攻殺,但敵人越來越多,烏延、蘇仆延、沙末汗先後率軍加入戰場,把頓傑的軍隊團團圍住。頓傑舉旗求援,漢軍拒不發兵。黃昏時分,頓傑和六千烏丸軍隊全軍覆沒。
初戰高捷,胡族聯軍士氣大振,大營前推十裏,意圖把大漢逼過大梁水,隔河對峙。
成律歸此刻卻提出了撤軍的要求。仗也打了,也打赢了,可以撤軍了。加漠不願意,漢軍大敗,士氣低迷,正是乘勝進攻的時候,怎能撤軍?沙末汗警告加漠,如今頓傑死了,烏丸人内讧的矛盾消失了,漢軍爲了扭轉不利形勢,極有可能和烏丸人秘密議和,轉而扶持樓班爲遼東烏丸大單于。烏丸人住在遼東,這裏是他們的家,如果執意和漢軍對抗到底,就有滅族之禍?烏延、蘇仆延這兩個老狐狸有這麽愚蠢?烏丸人一旦把我們出賣了,大軍勢必陷入絕境。
加漠猶豫不決,很多鮮卑首領也不同意。遼東郡的人口有二十多萬,對于鮮卑人來說,這是一個很富裕的地方,誰不想乘機擄掠一番,滿載而歸?
成律歸是素利的弟弟,久經戰事,他堅持自己的判斷,認爲漢軍在占據絕對優勢的情況下,任由頓傑全軍覆沒,其中必有原因,但他一人無法說服加漠和各部首領,隻好命令自己的部下小心戒備,以防不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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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郃很快得到消息,他擔心鮮卑人撤了,急忙密告烏丸首領樓班、扶餘國王尉仇台、高句麗大加優居,相約聯兵攻擊。
七月三十日清晨,遼東都護李溯領五千鐵騎正面攻擊鮮卑大軍。
在震耳欲聾的号角聲裏,烏丸人、扶餘人、高句麗人突然升起了大漢戰旗,三萬多軍隊突然倒戈。鮮卑人措手不及,瞬間崩潰。
張郃指揮大軍呼嘯殺上。
公孫續、管亥、昌豨、公孫康等人各領大軍,四面圍殺。
鮮卑人狼奔豕突,四散而逃,死傷無數。
烏丸人、扶餘人和高句麗都不想誓死血戰,一來他們想保存實力,二來他們也不想和鮮卑人結下深仇,所以鮮卑人的突圍非常迅速,加漠、沙末汗、成律歸等鮮卑首領各帶人馬死戰而逃。
一場聲勢驚人的大戰至午時結束,漢軍斬首三千七百級、俘虜兩千四百人,大獲全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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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平大戰赢了,漢軍的實力也暴露了,胡族各部震驚之餘,也對鎮護大将軍張郃感到萬分恐懼。
烏丸人急速撤過了大遼水,唯恐遭到漢軍的圍殺。張郃請他們到襄平議事,樓班等人百般推托,死活不敢到漢軍大營去。
八月上,在遼東都護李溯和代遼東太守公孫康的親自陪同下,扶餘王尉仇台、高句麗王伊夷模等人心驚膽戰地走進了漢軍大營,拜見鎮護大将軍張郃。
張郃出轅門相迎,說了一大堆感激的話,賞賜了很多戰利品,然後非常婉轉地提出了一個要求,希望兩國國主能多派自己的孩子到長安去看看,學習治國經驗。
當柳毅用扶餘話把張郃的要求說出來後,尉仇台和伊夷模不禁暗暗吃驚,強作笑臉叫苦不疊。張郃的意思很明白,他向兩國讨要質任,要把扶餘國和高句麗國納入大漢的疆土。
“你們考慮考慮,過兩天答複我。”張郃笑道,“此次我大漢天子禦駕親征,親自統率大軍從金雪原東進,平定扶羅韓、射隆的叛亂,一部由我統率,由遼東北上攻擊烏侯秦水,平定加漠的叛亂。我朝天子離京之前曾說過,此次不但要平定大漠,還要穩定遼東……”張郃看看兩位國主,一語雙關地說道,“穩定遼東的意思不僅僅是調解烏丸人之間的矛盾,還包括與遼東諸國共議國界,豎立界碑。這界碑應該豎在什麽地方,相信你們應該很清楚吧?”
兩位國主在張郃的威逼下,諾諾連聲,一個“不”字也不敢說。
“另外,有件事我要拜托你們。”張郃的臉色漸漸嚴肅,“烏丸人的大單于頓傑死了,按道理這個大單于應該由頓傑的兒子繼任,但頓傑的兒子太小,所以我們打算奏請天子,讓樓班繼任這個大單于,但是……”張郃冷笑了兩聲,“樓班、烏延、蘇仆延擔心我們報複他們,要把他們殺了,不敢來了。”
“麻煩兩位國主在大遼河畔建一座營帳,以你們的信義做爲擔保,把他們請來,和我們好好談談。”張郃指指李溯,“我和李大人親自去,不帶軍隊。我希望盡快解決烏丸人的事,以便我們能重建信任,合兵一處,繼續北上平叛。”
給大漢和烏丸人做個斡旋,重建彼此的信任,兩位國主當然願意,不過張郃北上征伐,還要征調他們的軍隊,這就讓兩人懊悔不疊了。早知如此,還不如在襄平苦戰,趁亂把鮮卑人殺得血流成河。這下弄巧成拙了。
兩人不好不答應,一邊笑臉承諾,一邊暗中思索對策。這兵是無論如何不能出,否則肯定像頓傑一樣,到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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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中,在扶餘王和高句麗王的勸說下,樓班、烏延和蘇仆延帶着親衛渡河而來。
張郃和李溯已經先到了,兩人出帳相迎,說了一番安慰話。
其實雙方也沒什麽商量的,樓班這個大單于已經做定了,不過就是如何安排頓傑的後人,如何瓜分頓傑和追随他作戰的各部落财産而已。
張郃提到了調兵的事,要求樓班統率烏丸大軍跟随自己攻打鮮卑人。樓班、烏延和蘇仆延馬上以各種理由拒絕。頓傑和六千烏丸人是怎麽死的,他們一清二楚。張郃這個借刀殺人計已經用了一次,再想用第二次就不靈了。
張郃不以爲意,不厭其煩地勸說,但李溯的話就很難聽了,威逼利誘,各種招式都用上了。樓班有些害怕,想答應,但烏延和蘇仆延堅決不同意。
李溯火了,指着烏延破口大罵。當年打盧龍塞,烏延是胡族聯軍的首領,雙方的仇恨可不是一天兩天了。
扶餘王和高句麗王坐在一邊看熱鬧。李溯、烏延、蘇仆延就象三頭紅了眼的野牛,互相用烏丸話指責謾罵。
“綁了。”張郃突然一拍案幾,厲聲吼道,“捆起來……”
話音剛落,帳外扶餘、高句麗衛士一擁而入,把樓班、烏延和蘇仆延打翻在地,捆了個結結實實。三人聽到這些衛士嘴裏喊出來的都是大漢話,這才知道中了計,氣得睚眦欲裂,沖着尉仇台和伊夷模怒聲叫罵。
尉仇台走到三個面前躬身緻歉,“我也沒辦法,身不由己啊,三位多多包涵吧。”
伊夷模也苦笑道:“昨天晚上,我們的人都讓張大人抓起來了。兩千多人啊,你讓我怎麽辦?三顆人頭換兩千人的性命,我沒有選擇啊。”
公孫續提着血淋淋的戰刀走進了大帳,“大人,外面殺幹淨了。”
“殺了……”張郃一揮手,冷聲說道,“先祭奠你父親,然後把腦袋拿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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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班望着兩顆血淋淋的腦袋,号啕大哭。
“我給你一個選擇。”張郃指了指地上烏延和蘇仆延的腦袋,“要麽在遼東做大單于,統領右北平、遼西和遼東三部烏丸,要麽和烏延、蘇仆延一樣,把腦袋留在這裏。”
樓班沒有選擇,他隻能拜伏在地。
“你不要以爲河對岸的一萬多騎能對我造成什麽威脅?”張郃面如寒霜,“我隻要拿着你們三顆人頭到對岸吼一嗓子,一萬多人就一哄而散了,我想殺誰就殺誰?”張郃走到他面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派個人到對岸去,把烏延和蘇仆延的親信都叫來,我幫你把他們都殺了,免得你統領三部的時候,有人和你作對。”
十六歲的樓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連連磕頭求饒。
張郃不爲所動,“叛亂是滅族之罪,我不過殺一群大小部落首領而已,這已經是最輕的懲罰了。站在你面前的如果是公孫瓒将軍,那麽對岸的一萬多騎,恐怕早已經在遼河裏喂魚了。”
張郃轉身望着面無人色的尉仇台和伊夷模,臉上露出一絲冷森森的殺氣,“我大漢陳湯将軍曾有一句名言,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誰敢亂我大漢,我必誅他的族,滅他的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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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中,鎮護大将軍張郃上奏朝廷,襄平大捷,遼東一戰而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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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大漠,金雪原。
大漢天子和大将軍率軍趕到金雪原,會合了漠北都護鐵钺的軍隊。
大漠北部鮮卑的大小王早已趕到,紛紛觐見天子,表示效忠。
北部鮮卑王拓跋韬已經六十多了,王庭的軍政大事基本上交給長子拓跋泓處理,但最近一年多來,由于扶羅韓的使者跑遍了整個北部大漠,很多部落看不清形勢,左右搖擺,和扶羅韓秘密來往,迫使拓跋韬不得不出面予以鎮制。幸運的是,目前尚沒有一個部落公開背叛。
大漢天子禦駕親征,大将軍親自率軍從河西趕到金雪原,給了鮮卑諸部一個巨大的震撼。這次,扶羅韓算是把小命玩完了。
八月上,鎮北大将軍閻柔書告大将軍,他和武猛将軍吳雄東西夾擊,已經圍殺代郡烏丸首領修武盧,目前大軍已經推進到高柳、馬城一線,直接威脅彈汗山。
過了幾天,征北将軍鮮于銀書告大将軍,他和柯比熊、射虎、射纓彤、鹿歡洋等人合兵一處,在仇水河東岸重創射隆,将他們趕到了廣甯一帶,但鮮卑人還是沒有退出長城。
當天晚上,大将軍和衆人正在商讨北疆戰局的時候,小天子突然問道:“大将軍,我們準備何時進軍彈汗山?”
“這要看遼東的形勢如何發展,如果張郃、李溯兩位大人不能及時扭轉局面,今年上谷的仗也隻能打到長城爲止了。”李弘說道,“另外,還有一個難題我們要解決,在這個難題沒有解決之前,大漠上的仗暫時還不能打?”
“什麽難題?”小天子驚訝地問道。
“如果我們殺了扶羅韓、射隆和加漠,大漠鮮卑諸部的勢力平衡就被徹底打破了,需要重新劃分各部落的領地,如此一來,我們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讓大漠陷入更大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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