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上,關中,新豐城。
逢紀帶着袁紹的命令趕到了關中,但袁譚不願後撤,對逢紀更是冷嘲熱諷。逢紀和審配兩人在袁閥繼承一事上順應袁紹的意思,都支持袁紹的三子袁尚,做爲袁家長子的袁譚,當然不會給逢紀什麽好臉色。逢紀不以爲意,你不願撤就不願撤,看你撐到什麽時候。他把袁紹的命令丢給袁譚,自個跑到段煨的大營待着。
天氣越來越冷,西涼軍的攻擊也越來越猛烈,而斥候這時又在渭水河上發現了北疆軍的戰船,駐防在臨近一帶的軍隊也頻頻告急,說北疆軍的各部大軍正在蒲坂津集結,蒲坂津的黃河河面上戰船林立,近期内北疆軍極有可能渡河攻擊。如果北疆軍從水陸兩道同時殺到關中,袁軍必定腹背受敵。袁譚無奈之下,下令後撤兩百裏,堅守于鄭縣、華陰一線。
韓遂帶着大軍進駐新豐城。馬超率領一萬前鋒軍繼續前進,當大軍推進到南山亭時,韓遂命令停止攻擊。
馬超急速趕回新豐城,“先生,爲什麽不打了?”
“河東北疆軍正在集結,如果我們再和袁譚打下去,漁翁得利的就是楊鳳了。”韓遂手指地圖,把情況簡要說了一下,“袁譚如果一直後退到華陰和潼關一線,我們距離長安就有三四百裏,這時河東北疆軍假如突然殺進來,沿着渭水河北岸急進,我們來不及後撤,勢必會被北疆軍圍在新豐城一帶。長安城一旦失守,這一仗就白打了。”韓遂伸手拍拍馬超的肩膀,“十幾年來,我們屢屢攻擊關中,但最後都铩羽而歸,這次我們無論如何不能重蹈覆轍。”
“我決定先固守長安,把大軍布陣于渭水河南北兩岸的新豐和高陵兩地,把戰局一直拖到黃河封凍、大雪來臨爲止,以便穩重求勝。”
馬超面顯怒色,沉默不語。仇人就在眼前,自己卻不能揮軍掩殺,不能手刃仇敵,不能酣暢淋漓的浴血奮戰,爲什麽報仇就這樣難?他感覺自己的心在滴血,心中的怒火似乎要把自己活活吞噬。
“孟起,不要忘了你的誓言。”韓遂看到馬超臉色鐵青,渾身顫抖,立即厲聲喝道,“不要讓仇恨蒙蔽了你的心智。”
馬超咬牙切齒,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抽搐着,“你把袁譚的家眷交給我,我要殺了他們報仇雪恨。”
“不行。”韓遂斷然拒絕,“袁譚的家眷大部分都在洛陽,長安城裏不過是他的幾個侍妾而已,殺了她們能報什麽仇?你是西涼頂天立地的漢子,爲什麽要做這種懦弱無能的事?難道殺了仇人的家小就能給你報仇,給你增添威名了嗎?”
馬超瞪着韓遂,氣得揮舞着雙拳,仰首悲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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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馬超沮喪而蒼涼的背影消失在大堂外,韓遂憂心忡忡地歎了一口氣。
“大人,孟起可能控制不住自己,還是讓他回去鎮守西涼吧。”淩孺低聲勸道,“一旦他失去理智,再象上次一樣做出瘋狂之事,全取關中之策可能功虧一篑。”
“這個時候,他能回去嗎?”韓遂輕撫颌下花白胡須,搖了搖頭,“他要想縱橫西涼,雄霸西疆,他就要忘記仇恨,否則,他終究會被仇恨所殺。”
淩孺苦歎,“忘記仇恨?談何容易。”
“我就是要他忘記。”韓遂眯起眼睛,臉上露出堅毅之色,“我死了,誰來支撐西涼?誰去阻殺西羌?他必須忘記仇恨,隻要忘記仇恨,他才能承擔護守西疆的重任。”
淩孺驚駭地望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四下看看,“先生,這話千萬不要再說。你的長子韓翼、女婿閻行都是西涼俊傑,将來掌控西涼的人肯定是他們中間的一個,無論如何也輪不到孟起。孟起的身體裏流淌着羌人的血液,他的本性非常殘忍無情。當初他和你決裂,持刀殺你的事,難道你忘記了?那才是他的本性啊。”
“伯雅,正是因爲孟起的身體裏流淌着羌人的血液,本性殘忍無情,所以他才能承擔起護守西涼的重任。”韓遂鄭重地說道,“子衛(韓翼)和彥明(閻行)都是好孩子,有才華,彥明的武技甚至和孟起相差無幾,但在西涼,僅有才華和武技是無法立足的。我手無縛雞之力,但我在西涼率軍奮戰了十幾年,難道靠的就是我的威望和才華嗎?不是,我之所以能雄霸西疆,之所以能讓西涼百姓過上穩定而沒有戰火的日子,是因爲我和諸多羌族部落之間有很深的關系。依靠這種複雜而微妙的關系,我努力拉攏、鉗制、利用、削弱、離間諸種羌人,竭盡全力讓西疆避免戰火,這才是我雄踞西疆的關鍵啊。”
“孟起和羌人諸種有着非常親密的關系,依靠這種關系,孟起一定能在西涼立足。将來,等孟起懂事了,知道自己該幹什麽了,西涼就是他的天下了。”
韓遂停了一下,思緒回到了遙遠的過去,“我和老邊、石頭(北宮伯玉)他們剛剛在西涼起事的時候,把六月驚雷、西北雨、狂風沙、雪山狐都拉了進來,我們和皇甫嵩、張溫、董卓、李弘連續作戰,最後六月驚雷他們在翼城大戰中全軍覆沒。如果他們沒死,西涼今天是什麽樣子,可想而知。他們死了,我們換回來西涼十幾年的安甯,雖然我們付出的代價十分慘重,但看到西涼百姓臉上的笑容,聽到他們歡快的歌聲,我覺得我們付出的這些代價都是值得的。”
“十幾年過去了,我們老了,孟起他們長大了,但羌人諸種的新一代也長大了,他們和過去的六月驚雷一樣,把奪取西疆做爲他們一生的夢想和追求,于是,沉睡了十幾年的西疆戰火,又開始慢慢地複蘇,慢慢地肆虐了,災難即将降臨到這片美麗的大地上。”
“近百年來,當西疆羌人諸種叛亂或入侵的時候,有朝廷的大軍勞師遠征,但這十幾年來,當羌人在休養生息的時候,大漢卻走向了崩潰的邊緣,燃燒的戰火蔓延到了大漢每一個角落,大漢在烈焰中漸漸死去。大漢衰落了,朝廷名存實亡了,沒有人可以幫助我們,沒有人可以挽救西疆。”
“大漢爲什麽衰落?西疆爲什麽走向毀滅的深淵?看看當今天下,看看是誰在塗炭生靈,誰在滅亡大漢?是袁紹,是李弘,是曹操、是劉表,是這些明裏打着挽救社稷的旗号,暗底裏卻幹着摧毀社稷、篡奪社稷的無恥勾當的大漢臣子們,正是他們的貪婪和野心讓我堂堂天朝淪落到如此悲慘境地。”
“如果今天羌人殺進了西疆,誰來幫助我們?誰來挽救西疆數十萬百姓的生命?李弘嗎?袁紹嗎?他們爲了争奪中原,爲了争奪江山社稷,早已把西疆丢到了九霄雲外。李弘願意給我錢糧,爲什麽?還不是希望我牽制袁紹,幫助他奪取中原?袁紹爲什麽給我錢财?還不是希望我幫他擋住羌人守護關中,和他一起聯手擊敗李弘,幫助他奪取天下?”
“西疆在他們的眼裏是什麽?什麽都不是,還不如狗嘴裏的一塊骨頭。我韓遂是什麽?就是個可以拿來用用的拐杖,要用的時候用一下,沒用的時候丢一邊。他們說我韓遂想獨霸西疆,想想真是好笑。西疆曆盡百年戰禍,已經貧瘠到了極緻,誰拿到手都是個巨大的包袱。李弘他敢要嗎?袁紹他敢要嗎?他們敢把軍隊拉到西疆和羌人打仗嗎?現在不管李弘也好,袁紹也好,誰進西疆,誰就會被西疆活活拖垮,會被對方瞬間擊敗。”
“我韓遂活着的時候,他們說我獨霸西疆,說我禍亂社稷,好象我韓遂做了多少人神共憤的惡事,但如果沒有我在西疆給他們擋着羌人,他們還有多少力量去建立霸業?去爲了篡奪社稷而互相厮殺?等我韓遂死了的時候,你看他們怎麽辦?你看他們會不會派出大軍進駐西疆,和羌人血戰?如果他們願意,我現在就可以死。西疆一亂,羌人一洩而下,誰能守住關中?關中守不住,河東也罷,洛陽也罷,都在羌人的攻擊之下。那個時候,他們或許能偏安一隅割地稱霸,但大漢呢?大漢在哪?”
韓遂的眼内泛起了淚花,聲音也有些哽咽,“大漢已經敗亡了,我們力量微弱,無能爲力,隻能看着他無助地死去,但西疆是我們的母親,在母親即将遭到敵人蹂躏的時候,我們即使粉身碎骨,也要爲之浴血奮戰。雖然沒有人可以幫助西疆,沒有人願意挽救母親的生命,但我們這些西疆的兒女還在,我們願意用自己的鮮血和生命來保護母親,來捍衛這片土地,來捍衛這片雄偉的大漢疆土。”
“沒有人可以從我們手上奪走她,永遠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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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韓遂在新豐大營召集西涼大将軍議。
韓遂詳細述說了西疆目前的形勢,西涼大軍乘機奪取關中的目的,以及西涼奪取關中後,如何利用目前的天下形勢周旋于河北和洛陽之間,以确保大軍堅守關中,穩定西疆。
“在冬天來臨之前,把戰線穩定在高陵和新豐一線,暫時不把潼關、武關奪下來,其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保留實力,不要讓自己成爲河北和洛陽共同的攻擊目标。”韓遂解釋道,“我們現在停止攻擊,既能佯裝示弱畏敵以麻痹對手,又能做出聯合楊鳳打袁譚,或者聯合袁譚打楊鳳的姿态,讓河北和洛陽搞不清楚我們的具體動向,無法制定相應的對策以便及時調整部署。”
“現在距離黃河封凍還有一個多月,最多兩個月,隻要黃河封凍,河北對我們就沒有任何辦法了。”韓遂把手指向地圖上的潼關,“河北的威脅解除後,我們馬上出兵攻打袁譚,力争拿下潼關,以逼迫袁紹迅速和我們議和,結盟聯手共抗河北。”
“剛才我已經說了,中原大戰後,李弘的下一個目标是洛陽,以河北目前的兵力部署來看,肯定是從關中、河内、河南和穎川四地圍攻洛陽,因此,河北在中原大戰結束後首要攻擊之地就是關中。河北一旦拿下關中,不但可以威懾洛陽,還能威脅西涼、益州和荊州,對袁紹、劉表的打擊也是緻命的,河北由此可以奠定橫掃天下的優勢。也就是說,如果我們不把關中拱手讓出來,河北無論如何都要打關中。”
“我們的力量無法對抗河北。袁紹自中原大戰後,實力大損,也無法獨自對抗河北。我們需要保住關中,而袁紹需要保住洛陽,所言我們和袁紹聯手是必然的,也是必需的。聯手後,我們得到急需的錢糧,而袁紹能得到我們的幫助也能堅守洛陽。”
“我們有整整一個冬天的時間穩定關中,加固各道城防,再加上袁紹的錢糧支援,加上袁紹、劉表、曹操、劉備等人在中原戰場上的策應,我們即使不能擊敗河北,也能把河北擋在關中之外。”
“關中遲遲不能拿下,河北就無法攻擊洛陽。河北在中原大戰結束後,财賦告竭,根本不可能在兩個戰場上同時開戰。在這種情況下,河北唯一的辦法就是和我們議和,改四面圍攻洛陽爲三面圍攻,轉而集中力量從河内、河南和穎川方向攻擊京都。”
“我們不知道袁紹、劉表等人能否擋住李弘的攻擊,但有一點是肯定的,洛陽一旦被河北攻占,我們在關中就無法立足,所以我們在适當的時候要攻擊河東,牽制北疆軍,迫使李弘撤軍。這樣一來,天下就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勢,而我們攻占關中穩定西疆之策也就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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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足鼎立之勢成功後,我們立即把西涼的百姓遷移到關中。”韓遂用力一揮手,大聲說道。
衆将無不愣然。
三足鼎立之勢一旦成形,李弘和袁紹就會想方設法破壞三方之間的制約關系,意圖打破平衡,奪取關中。這時候我們非常危險,因爲我們有個西涼的沉重包袱,這個“包袱”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财賦困窘。隻要李弘或者袁紹切斷我們的錢糧赈濟,我們的生存就變得相當困難。
解決财賦困窘的唯一辦法就是把西涼百姓遷移到關中。
關中人口最多的時候有将近五十萬,但最近這十幾年戰火和災禍肆虐,關中人口幾乎告竭。袁紹占據關中後,從豫州、荊州回遷了一部分,但隻有寥寥數萬人。西涼在穩定了十幾年之後,人口有所增長,大約有三十多萬人,主要集中在緊鄰關中的漢陽郡和武都郡。由于這兩郡距離關中較近,遷移方便,加上關中地多人少,我們可以在一兩年之内徹底解決糧食和财賦問題。西涼人口大部遷出後,留下一部分都是牧民,我們可以把他們再往漢陽和武都兩郡遷移,盡可能讓他們從事農耕,改善貧窮。
“先生想放棄西涼?”馬超吃驚地問道。
“不,我們絕不會放棄西涼。西涼一旦被羌人占據,關中馬上就會成爲戰場,我們多少年的心血就白費了。”韓遂堅決搖搖手,“西涼人口遷出後,西涼就變成了荒野,戰場就可以從邊塞一直延伸到西涼腹地。羌人打進來了,我們就撤。羌人擄掠不到任何東西,無法長久立足,等他們撤退的時候,我們就追上去打。因爲戰線足夠長,我們可以利用各種地形展開攻擊,直到把他們打出邊塞爲止。有了關中源源不斷的糧食,有了西涼廣袤的戰場,我們可以把羌人趕出河西四郡,我們甚至可以徹底解決羌人之禍,我們更有可能再建西域都護,重振大漢天威。”
西涼諸将恍然大悟,一個個神情振奮,熱血沸騰,大帳内頓時歡聲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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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大将楊鳳急書韓遂。
鎮西将軍突然出兵關中,時機選擇得非常好,下官拜服。今袁譚率軍于鄭縣、華陰一線,阻擋了你的去路,下官準備出兵相助,特來書告知。
楊鳳的書信短短數語,言辭中透出一股凜冽殺氣。
韓遂拿着書信,很長時間沒有說話。
淩孺、韓翼坐在他的對面,緊張地看着他。在微弱燭光的照射下,韓遂鬓角上的白發格外刺眼,額頭上的皺紋又深又長,夾雜在頭發和胡須中間的很多銀絲讓他看上去顯得很蒼老。先生老了,真的老了。淩孺暗暗歎了一口氣。先生這樣操勞,身體每況愈下,不知還能支撐多少年。假如他倒下去了,西涼該怎麽辦?馬超當真能代替先生嗎?
“伯雅,去把孟起叫來。”韓遂的聲音驚醒了沉思中的淩孺。他微微躬身,出帳而去。
“父親,河北剛剛打完中原大戰,楊鳳沒有能力出兵,他這是變相威脅我們,要父親對出兵關中做個解釋,也就是給晉陽朝廷一個承諾。”韓翼輕聲說道,“我覺得沒有必要理睬他,我們隻要堅守在高陵和新豐一線就可以了。”
韓翼三十多歲,長相俊朗,氣質儒雅,和韓遂很有幾分神似,隻是那雙眼睛遠沒有韓遂的堅毅和睿智。韓翼這幾年一直待在金城侍奉母親,韓遂不在金城的時候,他就代替韓遂臨時主持軍政,韓遂出征在外的時候他就給大軍籌措運送糧草。大概是出于私心,韓遂從不帶他上戰場。這次出戰關中,韓遂一反常态,竟然允許他跟着自己。韓翼又驚又喜,認爲父親要大力扶持自己,所以格外賣力。
韓遂笑笑,“你錯了。楊鳳的确要出兵了。”
“他難道不怕我們和袁紹聯手?”
“我們和袁紹目前還沒有聯手。”
“沒有鐵騎,他來了也是送死。”
“你知道現在龐德的鐵騎在哪嗎?”
韓翼愣了一下,沒有說話。
“當初北疆軍攻打李傕、郭汜的時候,派一支鐵騎從河套南下北地、安定,乘機奪取了蕭關,占據了六盤山以南的所有郡縣,牢牢控制了關中的北部要隘。”韓遂攤開地圖,手指安定郡的蕭關,無奈地搖頭道,“李弘很有遠見,這一招讓後來占據關中的袁紹寝食不安。當時袁紹願意把扶風郡讓給馬騰,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想利用馬騰的鐵騎堵住關中防守上的這個破綻。我們占據了關中,這個威脅同樣存在,所以現在對付河北的辦法,不是不理不睬,更不是反目成仇,而是有條件地答應河北的要求,把楊鳳留在河東。”
“有條件?什麽條件?”
韓遂笑而不答。
馬超匆匆趕到大帳。看完楊鳳的書信後,他猶豫了一下,問道:“先生是不是應該讓我打下鄭縣,迫使袁紹盡快派人來議和?”
“河東要出兵,袁譚第一個知道,他現在還有軍隊駐紮在臨晉一帶,防守蒲坂津的北疆軍渡河,所以我們無需逼迫袁紹,他自己就會主動來找我。他來找我,我們議和的條件可以更苛刻一點。”
“那我到蒲坂津去。”馬超馬上說道,“帶三千鐵騎就夠了。”
“你對楊鳳怎麽說?”韓遂問道。
“長安可以給河北,但河北必須派鐵騎戍守西疆。”
“好。”韓遂用力一拍案幾,大聲贊道,“孟起,說得好。大漢的鐵騎不去戍守西疆,那還叫大漢的鐵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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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中,洛陽。
袁紹的身體漸漸好了一點。這天,他在袁尚的攙扶下,在自家的小花園内悠閑地賞花觀魚。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花園小徑上傳來。
袁紹心裏一窒,轉身看去,隻見袁微滿頭大汗,神色驚惶地飛奔而來。
袁紹臉色驟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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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