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上去,追上去,抓住袁紹。”
烏丸人聽不懂趙雲喊什麽,他們追了百步之後,看到趙雲帶着一隊人馬緊追不舍,随即停了下來。此刻馳道上逃卒越來越多,追殺過遠會導緻防守出現漏洞,有可能讓更多的逃卒乘機殺出重圍。另外,逃出重圍的隻有幾十個敵人,即使把他們全部殺了,一個人也分不到一個人頭,相比起來,還是圍攻馳道上的敵人劃算。這幾十個人頭就讓給那幫瘋狂的漢人吧。烏丸人調頭回去了。
袁紹的親衛們看到趙雲和他的手下越追越近,立即一分爲二,一部分護着袁紹亡命狂奔,一部分調轉馬頭,飛身迎上。
敵騎目标明确,阻殺趙雲。把這個統領追兵的軍官殺了,袁紹也就安全了。二十多個敵卒如同一支犀利的長箭,迎着趙雲厲嘯射去。
趙雲怒吼一聲,長槍揮動,連殺兩人。不待他再舉長槍,三個敵卒三支長矛同時刺來。趙雲躲無可躲,右手長槍淩空崩開左側長矛,左手拔刀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擋住了刺向胸口的矛尖。刀矛相撞。長矛借助奔馬之勢力量巨大,趙雲的身軀頓時被撞得倒飛而起。從右側刺來的長矛沒來得及刺進趙雲的身體,“撲哧”一聲插進了戰馬馬背上。
戰馬吃痛,猛然騰空躍起,把從正面沖來的敵人連人帶馬一起撞倒。趙雲人在空中,長槍如電劃過,當即把從左側沖來的敵卒挑落馬下。“殺……”趙雲再吼一聲,身如靈燕,斜斜落向敵卒的戰馬,同時左手戰刀脫手擲出,把右側敵卒的胸膛硬生生洞而過。
就在他要落到馬背之時,四個敵卒呼嘯而至。其中一個敵卒躍空而起,以身體做武器,把趙雲再度撞飛。趙雲失去平衡一頭栽倒地上。那個敵卒摔倒在他的身旁,不待趙雲爬起來,已經象猛獸一樣狂叫着撲上去,攔腰把趙雲抱住。
趙雲的親衛們看到将軍墜馬,大驚失色,紛紛打馬圍上,刀箭齊下,奮力搶救。
趙雲一拳砸中那敵卒的面門,即把那敵卒打得鮮血四射,但那敵卒舍命相搏,死死抱住趙雲不放。
三支長矛再度刺來。趙雲情急之下,手腳并用,竭力挪動了尺長距離。短短瞬間,兩支長矛飛速殺到,同時刺進了那敵卒身體。另外一支長矛直奔趙雲的腰腹而來。趙雲驚叫一聲,左手一拳打出。血淋淋的矛尖就在這瞬間歪了一下,以毫厘之間插在了那敵卒的肩胛上。敵卒凄厲長嚎,用盡全身力氣把趙雲抱得更緊了。
趙雲長槍被壓在身下,身軀被敵卒抱住起不來,隻能眼睜睜地看着更多的長矛刺向自己,但僥幸的是,沒有一支長矛刺中他。趙雲的數十名親衛以最快的速度沖上來,以最快的速度殺死了所有的敵人。
那名已經氣絕的敵卒非常強悍,即使死了,還死死抱着趙雲,最後隻能砍斷他的雙臂把趙雲解救出來。
從死亡深淵裏被拉出來的趙雲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面色蒼白,心有餘悸。
“大人,敵人逃遠了。”一個親衛手指遠處的敵騎,大聲叫道,“我們追不追?”
“追。”趙雲飛身跳上戰馬,怒氣沖天地叫道,“袁紹一定就在前面。”
“嗚……嗚……”就在這時,戰場上突然号角齊鳴。
趙雲和親衛們轉頭望向戰場。那裏旌旗飄揚,鐵騎如飛,殺聲越來越小了。
“大人,大将軍下令重整軍隊,我們要到平陽亭去了。”親衛隊的隊率膽怯地看看趙雲,小聲提醒道。
趙雲望着前方越來越小的敵騎背影,氣得咬牙切齒,“我倒要看看你還能活幾天。”
“走,我們回戰場,重整軍隊,殺向平陽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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馳道上的逃卒聚在一起,等待命運的安排。
燕無畏的軍隊和白山烏丸人把他們團團圍住了。烏丸人數次想攻擊,但都被燕無畏和樓麓阻止了。沒有大将軍的命令,擅自展開攻擊肯定是死罪,不想死在中原就再忍一會兒。
李弘接到燕無畏的禀報,急速趕到,“是袁紹嗎?你們困住了袁紹?”
逃卒在這種混亂的情況下還能被聚集到一起,還能高呼要投降,那麽可以肯定這些逃卒中有相當身份和号召力的人物。李弘理所當然地認爲這個人是袁紹。
燕無畏搖搖頭,“我不知道,我立即派人去把他們說話算數的叫出來。”
時間不長,紀靈被五花大綁地押到了李弘面前。何儀不敢來,紀靈心想自己反正都是死,把心一橫,親自來見。李弘一看不是袁紹,心裏有些失望。待紀靈表明身份後,李弘馬上命令松綁,寒暄幾句後李弘對他說道,“你的家眷都在冀州安然無恙。”紀靈大喜,急忙跪倒磕謝。
李弘伸手把他拉起來問道:“袁紹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大戰開始後,我就沒有見到袁紹了。”紀靈看到李弘一直沒有說如何處置降卒,心裏惶恐不安,猶豫半天後主動問道,“大将軍,這些降卒大都是我從江淮帶出來的,不知……”
李弘冷笑了一聲,“公路兄死了後,你完全可以待在九江,你爲什麽要遵從袁紹的命令北上中原?你公然背叛朝廷,助纣爲虐……”
紀靈心裏一涼,翻身跪倒,極力哀求。
“你可以看看戰場……”李弘手指遠處,厲聲說道,“我馬上就要趕到平陽亭圍殲叛軍,我沒有時間收降俘虜,也沒有多餘人手看守俘虜。”
遠處戰場上,鐵騎大軍的殺戮已經接近尾聲,煙塵中彌漫着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各部鐵騎正在退出陸續戰場,在密集的号角聲中重整隊列,準備開赴平陽亭。
李弘怒視紀靈,揮手說道:“你先到冀州去,等待朝廷的懲處。”
“大将軍,公路兄死了,我們四分五裂,岌岌可危,北上中原也是爲了生存啊。”紀靈看到李弘轉身要走,急忙拉住了他,“大将軍,公路兄就剩下這麽點人馬了,求你看在公路兄的面子上,手下留情,給我們一條活路吧。”
李弘強忍憤怒,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抽搐了幾下,“現在你才知道要我給你們一條活路,當初你們幹什麽去了?到了中原後,你爲什麽不直接率部投誠?你給我一個理由,我就饒了你們。”
紀靈啞口無言,懊悔難當。想到這些追随自己多年的将士即将身首異處,而自己眼睜睜地看着竟然無力解救,一時間悲痛至極,淚水悄然湧上了眼眶。
“給你兩個選擇,要麽你看着他們全部死在這裏,要麽你帶着他們急速趕到平陽亭。”李弘看到紀靈眼裏的淚花,心裏一軟,說話的聲調頓時和氣了很多。
紀靈狂喜,就象抓到救命稻草一般,連連點頭,“隻要大将軍信任我,我立即帶着他們殺到平陽亭。”
“不是殺到平陽亭,而是逃到平陽亭。”李弘擡頭看看天色,臉顯焦急之色,“天黑前,我必須擊破叛軍的戰陣展開圍殺。如果天黑前我們未能撕開叛軍的戰陣,他們勢必會利用夜色突圍,這樣我們的損失将增大,而逃走的叛軍也會增多。你能幫助我撕開叛軍的戰陣,将功折罪嗎?”
紀靈明白了,他拱手說道:“黃昏前,我一定幫助大将軍撕開聯軍的戰陣。”
李弘神情冷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撕開戰陣後,立即從戰場側翼撤出戰場,不要被鐵騎誤傷。”
紀靈感激地看着李弘,躬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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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城東北二十裏,小燕亭。
下午,劉表、逢紀、徐璆等人率大約五萬後軍,十幾萬民夫和一千多車糧草辎重,浩浩蕩蕩地從燕城、桃城、瓦亭三地出發,向平陽亭前進。
走到小燕亭附近時,斥候飛速回報,前方發現了北疆鐵騎。
“多少人?有多少人?”劉表吃了一驚,急忙問道,“你們看清楚沒有?”
“鋪天蓋地的,至少有一萬多人,還有很多髡頭胡人。”斥候神色驚惶,雙手不停地比劃着,“距離我們隻有二十多裏了。”
“快,急告前面的徐璆和黃忠兩位大人,立即擺下車陣,把他們給我擋住。”劉表不假思索地揮手說道,“傳令各部,立即後撤,撤回燕城。”
“撤?”逢紀瞪大眼睛看着劉表,“景升兄,我們今夜必須趕到平陽亭。前方十萬大軍攜帶的糧草軍械非常有限,他們正等着和我們會合,你怎能擅自下令全軍後撤?”
“北疆鐵騎已經殺來了。”劉表指着馳道上的民夫和裝滿糧草軍械的辎重車,焦急不安地說道,“你自己看看,這怎麽打仗?鐵騎呼嘯而至,這些人一哄而散,糧草辎重就危險了。沒有糧草辎重,前方十萬大軍能堅持幾天?保住了糧草辎重,即使前方十萬大軍撤回來,我們也還能堅守在燕城、瓦亭一線,然後重整軍隊,繼續攻擊。”
逢紀一事語塞。劉表說得沒錯,聯軍的糧草辎重本來就不多,如果被這股鐵騎偷襲成功一把火燒了,這仗必敗無疑,但他擔心袁紹的安全,猶豫了一下,又勸道:“景升兄,前方十萬大軍正在打平陽,李弘在這種危急的情況下,不可能把數量有限的鐵騎全部派到燕城一帶偷襲我們,這肯定隻是小股鐵騎,目的是想吓唬我們一下,阻擊我們連夜支援平陽亭。我看,還是讓各部暫時在小燕亭擺下戰陣,和這股鐵騎打一下爲好。他們看到我們士氣如虹,決意求戰,必定會撤走。”
劉表搖搖手,“斥候不會謊報軍情。李弘不用腦子想,也知道我們後軍要押運糧草辎重到平陽亭,他極有可能行險一搏,把所有的鐵騎都調來打我們。”劉表沖着站在身邊的傳令兵連連揮手,“急告各部,護着民夫和辎重,快撤,快撤……”
逢紀無奈,派人急赴平陽亭禀報袁紹,請他連夜指揮大軍攻擊平陽亭。大軍隻要攻占了平陽亭,偷襲燕城的北疆鐵騎就不得不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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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在劇烈的震動,巨大的轟鳴聲如同飓風掠過大地,驚天動地。
雷子帶着一萬大軍以江河決堤之勢呼嘯殺到。
徐璆和黃忠并肩站在車陣後面,望着遮蔽天空的煙霧,望着象潮水一般翻湧而來的鐵騎大軍,無不臉色大變。車陣後方一萬将士面無人色,恐懼之緻。
“吹号,吹号……”雷子高舉戰刀,吼聲如雷,“殺上去,殺上去……”
号角聲裏,一列列鐵騎士卒沒有絲毫猶豫,迎着車陣就瘋狂沖了上去。
徐璆的汝南軍率先崩潰,調頭就跑。叛軍的車陣本來因爲倉促布置得非常稀疏,但這足以讓高速奔馳的鐵騎降下速度,這時隻要車陣内的士卒奮勇沖殺,就可以大量殺傷對手,然而車陣内防守士卒的逃亡卻等于拱手讓出了通道。
黃忠一看戰陣崩潰,二話不說,拉着徐璆就走,“撤,撤……”
“哈哈……”雷子看到鐵騎大軍勇猛無比、暢通無阻地殺過車陣,不禁哈哈大笑。他在發動攻擊之前,已經遍告大軍各部,隻要擊敗敵人,就能搶到大量錢财。這些鮮卑人由此士氣大振,其猛烈的攻擊氣勢竟然讓敵人望風而逃。
劉表萬萬沒有想到,小燕亭上的一萬大軍一箭未發就潰逃了,他此刻也顧不上糧食辎重了,帶着大軍撒腿狂奔。十幾萬民夫看到身後席卷而至的鐵騎,一哄而散,有多遠逃多遠。
沖在最前面的鮮卑人看到一千多車糧草辎重,兩眼頓時放光,也不去殺敵了,一擁而上,大搶特搶。
雷子傻眼了,這麽好的殺敵機會,就讓這幫貪婪的鮮卑人白白丢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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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陽亭。
蒯越擡頭看看天空,臉上憂色重重。天邊的太陽已經越來越紅了,白雲也漸漸披上了絢麗的紅色錦緞。
黃昏漸至,爲什麽袁紹的大軍還沒到?二十裏路,難道要走一個下午?大軍趕到平陽亭後,即和北疆軍展開了激烈交戰。北疆鐵騎封鎖了平陽亭并頻頻威脅戰陣,戰場上的消息無法送不出去,也無法接到袁紹的消息。
目前前鋒軍在平陽亭戰場上沒有兵力優勢,無法突破北疆軍的防線,隻有和袁紹的中路大軍會合後,才能集結優勢兵力給予北疆軍以重創。
突然,一股巨大的煙塵從西邊天際之間噴湧而出,迅速吞噬了夕陽和晚霞。
蒯越駭然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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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