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袁紹回到中牟城,設宴招待衆将。
他安慰衆将說,北疆軍雖然攻擊得手,突破了第二道防線,殺進了河南,但他們并沒有改變戰場上雙方對峙的僵局,沒有改變他們在兵力上的劣勢。退守第三道防線,對于我們來說,不過是把阻擊戰線後移了一百多裏而已。我們依舊擁有擊敗北疆軍的力量,我們應該對擊敗北疆軍保持足夠的信心。
袁紹的話冠冕堂皇,讓衆将聽得昏昏欲睡。其實大家都清楚,過早失去第二道防線,讓大軍不但失去了反攻的最佳機會,也失去了戰場上的主動。現在大軍被北疆軍壓制在鴻溝水以西的狹窄戰場上,十幾萬大軍擠成一堆,除了憑借人數優勢拼死抵抗外,幾乎沒有展開反攻的餘地,而造成這種極端被動局面出現的原因,就是袁紹的保守防禦策略。
把北疆軍拖敗拖垮,不等于龜縮在城池裏被動防守,大軍應該以攻代守、攻防結合,采用靈活多變的攻擊策略,牢牢掌控戰場的主動,但袁紹的防守策略隻守不攻,結果被北疆軍抓住機會,大膽調整兵力布署,集結重兵于北面戰場予以突破,然後直殺鴻溝水,把己方好不容易獲得的大好形勢徹底毀了。
掌握戰場主動,以積極心态去防守,和陷入戰場被動,以困獸猶鬥的心态去戰鬥,其戰鬥結果根本就是兩回事,但袁紹避而不談自己在策略上的失誤,依舊把今天這種被動局面的出現,歸結爲戰場指揮上的錯誤,以及某些大臣爲了保存自己的實力無視軍令臨陣脫逃造成的,其矛頭直指曹操和劉備。
袁紹以天子的名義賞賜了官渡戰場上的文武大吏,這或多或少刺激了他們的情緒,很多人一掃臉上的晦氣和沮喪,興高采烈地拿着賞賜回前線去了。
送走諸将後,袁紹對曹操劉備兩人拒絕到中牟議事極爲憤怒。身爲朝中重臣,怎能如此不顧大局?他們心中到底還有沒有社稷?
“他們當然不敢來,擔心你會殺了他們。”許攸笑道,“要想消除丞相和左車騎兩位大人對你的恐懼,以便上下齊心,振奮士氣,繼續發揮兖、徐兩軍的戰鬥力,我看大人最好是先放低姿态,和他們盡釋前嫌,坦誠相待,讓他們切實感受到大人既往不咎的誠意。”
“那我就纡貴降尊,親自去看看他們。”袁紹想到曹操和劉備的狼狽樣子,心情很好,揮手笑道,“難道我喜歡殺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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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北疆軍受制于河北财賦的緊張,糧草軍械的供應越來越困難,他們可能要急于在官渡戰場上進行決戰,後面的戰鬥勢必越來越激烈。
爲了應對即将到來的決戰,袁紹急告洛陽袁微、豫州荀谌、荊州劉表,想進一切辦法,以最快的速度向官渡戰場運送糧草和軍械。袁紹還特意囑咐袁微和荀谌兩人,新近在洛陽和豫州各郡招募的士卒,不要訓練了,直接送到戰場上來。
“揚州方面可有消息?”袁紹望着袁忠問道,“徐州的簡雍來書說,現在屯兵于南面的軍隊太多,徐州無法給這麽多的軍隊提供糧草辎重,各郡縣不堪重負,已經難以支撐了,請求朝廷盡快從揚州各郡調撥糧草以緩解危機。”
“揚州刺史閻象來書說,六月下的時候,江東孫策、周瑜已經奉旨把糧食送到了九江郡。閻象打算先把這批糧食送到許昌。”袁忠急忙回禀道,“不出意外的話,這批糧食很快可以送到豫州的梁國和沛國。”
“九江郡的糧食呢?”袁紹問道,“四月的時候,我就催促閻象盡快籌備了。爲什麽至今還沒籌齊?”
袁忠猶豫了片刻,“閻大人說,自從公路(袁術)去世後,李術、袁胤、劉勳就各自爲政,根本不聽他的了。劉勳本來是要奉旨率軍北上中原戰場的,但因爲擔心大人要追究九年前他在河内大敗于董卓之罪,所以遲遲不願北上。公路死後,他收留了很多公路的手下,從下蔡移師西上,屯兵于廬江郡的安豐、安風一帶,和大别山的黃巾餘孽來往密切,好象有占山爲王的意思。”
“占山爲王?我看他是不想活了。”袁紹臉色一沉,“當年他敗了就敗了,爲什麽要棄我而去,投奔袁術?等中原大戰結束了,我一定要把他抓回來好好問問。”
“告訴閻象,誰敢不遵朝廷聖旨,就以謀逆論處,殺了了事。”
“不可,不可……”許攸急忙阻止,“九江郡一亂,對中原戰場影響甚大。九江郡這幾年被袁術折騰得夠嗆,窮得叮當響,哪裏還有餘糧供應朝廷?我看還是算了,讓閻象善加安撫吧。”
“袁術這個人我還不了解?”袁紹皺皺眉,不高興地說道,“他死了,難道他的錢财也會埋進棺材?告訴閻象,沒有糧食,就給我把金銀絹帛送來。”
“大人,去年孫策、周瑜背叛公路的時候,已經把壽春洗劫一空了。”許攸苦笑道,“大人,九江郡不能亂。大人難道不擔心孫策、周瑜乘機北上?”
袁紹愣了一下,“這兩個小子不會無恥到這種地步吧?”
“你太小看他們了。”許攸搖搖頭,“你如果總是用老眼光看人,會吃虧的。”
“孫策、周瑜要想圖謀發展,就一定要占據江北二郡,否則偏安于江東一隅,必将一事無成。以孫策、周瑜之年輕,志向定當遠大,怎願躲在江東苟安一世?朝廷态度一旦強硬,李術、袁胤等人自感危機,必将求助于江東。他們有孫策、周瑜的在背後支持,肯定會攻擊閻象。以閻象的微弱實力,九江郡豈能不失?”
“孫策、周瑜有這樣的膽子?”
“大人不要忘了,當年公路敗走中原,正是因爲孫策、周瑜的背叛。他們既然能背叛公路,爲什麽就不能背叛你?”許攸冷笑道,“河北有衆多大吏都是孫堅的同門,其中李玮、朱穆等人都是河北重臣。河北攻打中原的規模非常大,籌劃的也非常周密,他們爲了拿下中原,必定會利用所有的機會打擊我們,而說服孫策、周瑜一定是他們的攻擊之策之一。”
袁紹吃了一驚,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很大,“你爲什麽不早說?”袁紹的口氣很惡劣,顯然對許攸現在才提及江東可能危害中原決戰一事很不滿。
許攸看到袁紹那張臉,氣更大。你一直對我揮來喝去,要用的時候招招手,不用的時候踢得遠遠的,我有機會說嗎?
“我說了有什麽用?你有對策嗎?”許攸臉顯怒色,語氣極爲不屑。
袁紹頓時怒氣上湧,狠狠地瞪着許攸。你也未免太張狂了。你眼裏還有我嗎?竟敢這樣和我說話。
“子遠(許攸),按你這種推測,孫策、周瑜會不會趁着中原決戰的時候,乘機偷襲荊州?”逢紀感覺氣氛不對,急忙插話,想打個圓場。
“你以爲他們是白癡啊?”許攸根本不領情,沖着逢紀就是一嗓子,“換了你在江東,你在中原大戰沒有決出勝負之前,你敢随意出手攻擊荊州嗎?如果我們赢了這一仗,孫策、周瑜還有多少機會占據江東?”
逢紀給他一哽,半天沒有說出話。
袁紹冷“哼”了一聲,“孫策和周瑜既然奉旨派兵北上中原,想必不會馬上和我們撕破臉,他們會靜待良機,暫時不會給我們造成太大麻煩。”
“書告閻象,善加安撫郡縣,穩定九江。爲防備孫策、周瑜乘機偷襲,請他盡早募兵擴軍,以防不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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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紹在離開許昌的時候,沮授曾一再請求袁紹盡早下令,讓關中的袁譚和徐州的簡雍、陳登、曹純立即在東西兩翼戰場展開攻擊,以便牽制北疆軍的兵力,消耗河北的财賦,争取在最短時間内形成決戰優勢。
袁紹今天巡視了官渡前線後,看到鴻溝水對岸的北疆軍大營連綿數裏,營内旌旗飄揚,營外鐵騎往來馳騁,心内很是忐忑不安。前年冀州大敗的陰影至今還籠罩在袁紹的心裏揮之不去,這讓他對已經開始的決戰并沒有太多的自信。
袁紹想到了沮授在自己臨行前的叮囑。看樣子,自己要想在官渡擊敗北疆軍,必須先在東西兩個側翼戰場上取得突破。
“北疆軍有鐵騎相助,攻擊力非常犀利。”袁紹和許攸等人商定了揚州之事後,馬上把話題轉到了開辟側翼戰場的事情上面,“如果我們在官渡和北疆軍正面對陣,損失之大難以想象。這樣我們即使憑借兵力優勢擊敗了北疆軍,也無法按照預定的目标在最短時間内拿下兖、徐兩州,完成和河北的隔河對峙。正如剛才子遠所擔憂的,如果江東孫策、周瑜聯手河北突然北上和我們争奪徐、揚,或者轉而西進攻擊損失慘重的荊州,又或者曹操、劉備乘機南下穩守徐、揚,我們都将陷入困境,所以我們最早的防守策略還是正确的,我們必須等待時機以最小代價擊敗北疆軍,否則我們很難順利完成預期目标。”
“從現在戰場形勢來看,我們想以最小代價擊敗北疆軍,困難重重,唯獨的辦法就是轉而尋求在東西兩翼戰場上取得突破,繼而迫使官渡戰場上的北疆軍陷入危機。”袁紹看看許攸等人,指着案幾上的地圖說道,“我打算急令關中的顯思(袁譚)、段煨攻擊河東,急令徐州的簡雍、陳登攻擊琅琊郡威脅青州,急令曹純、楊平率軍出沒于兖州南部郡縣燒殺擄掠,以此來消耗河北的财賦,逼迫李弘從官渡戰場上調兵回援青、兖兩州穩定自己的後方。”
“顯思要想打河東,必須先穩住西涼韓遂。上次顯思攻打河東,雖然把北疆軍從關西戰場上調開了,但風險很大。一旦韓遂殺進關中,後果不堪設想,所以他看到北疆軍回援河東後遂急速撤軍長安,完全正确。”許攸說到這裏的時候,特意看了一眼袁紹。上次袁譚先是遲遲不願出兵攻擊河東,後來又匆匆忙忙撤軍,結果遭到了袁紹的嚴厲批評。許攸這句話說出來,顯然是支持袁譚。
袁紹面無表情,眼神很惱怒。
許攸微微一笑,接着說道:“另外,韓遂這個人,你最好把他吃透。韓遂一心稱霸西涼,對他來說,稱霸西涼最大的阻礙就是貧瘠,因此占據富饒的關中是他最大的夢想。不過,韓遂實力不足,關中北鄰晉陽,東臨洛陽,他即使打得下來也守不住,從這一點出發,他現在最渴望的就是中原決戰立即分出勝負。這一仗交戰雙方的損失都很驚人,短期内誰都無力兼顧關中。韓遂馬上便會乘機出兵占據關中,繼而稱霸西陲,和河北、洛陽形成三足鼎立之勢。”
“三足鼎立既成,他随即可以立于不敗之地。洛陽打他,他可以聯手河北夾擊關西。河北打他,他可以聯合洛陽反攻河東。如此一來,大人的王霸之業恐怕更加遙遙無期了。”
許攸看看袁紹,輕蔑地一笑,繼續說道:“你以爲韓遂現在在西涼躺着睡覺?你以爲你送了他錢糧他就不打關中?你總是小看人,把别人當白癡。”許攸連連搖頭,“我就是想不明白,你爲什麽那麽相信沮授的話?沮授在冀州巨鹿郡出任小吏的時候,我就已經是大将軍府的掾屬了,難道我的經驗還比不上他?當年大将軍何進曾邀請韓遂入府,我陪坐一側,仔細聽過他的言論,當時就覺得這個人不是池中之物。現在看來,我的判斷非常準确。看上去韓遂志在西疆,其實他志在天下,他絕不會滿足一個小小的西疆,你知道不知道?”
袁紹臉色很難看。自從沮授和田豐被自己趕走後,這個許攸就越來越放肆,越來越目中無人了。
“中原決戰之後,韓遂必然要打關中。”許攸用力一揮手,“所以現在顯思可以打河東,你更無需爲此白白送給韓遂很多錢糧。你送得越多,他打得越狠,越堅決。不過……”許攸手指地圖上的長安,“顯思打河東,兵力上必然有損失,中原決戰後,你要想守住關中,太難了。韓遂隻要說服了馬超,穩定了西涼,兩人合兵一處,數萬鐵騎一洩而下,關中随即成了西涼人的天下。”
袁紹霍然大悟,心中一陣戰栗,一股難言的失落和痛楚霎時侵襲了他的全身。難道我就這樣放棄關中?我爲了打下關中,耗費了無數的心血,我怎能白白放棄?
“你舍不得嗎?”許攸望着袁紹鐵青的臉頰,忽然哈哈大笑,“你不要這樣小氣。你得到了中原,你還要那個荒無人煙的關中幹什麽?丢給韓遂吧,那是一塊死地。北疆軍戰敗之後,必然要改變平定天下的策略,他們的目标馬上就會轉到關中。韓遂占據了關中,短期内根本無助于解決西涼的貧窮,相比起來,北疆軍打他,比再次南下中原要容易得多。”
“這時,你需要時間恢複元氣,需要時間穩定中原,更需要一個人去幫你牽制河北以便自己在中原站穩腳跟,這個人就是韓遂,而韓遂爲了生存,必然要向你求助,和你聯手。你爲了自己的王霸之業,當然要盡釋前嫌,義不容辭了。韓遂在你的錢糧支撐下,和北疆軍勢必殺得兩敗俱傷。”許攸一掌拍在地圖上,興奮地說道,“此時你盡起大軍,北上渡河攻殺冀州。北疆軍兩面受敵,敗亡已經不可避免。韓遂呢?此時韓遂将幹什麽?當然是調轉馬頭,和北疆軍聯手打你。”許攸手指地圖上的南陽,“韓遂還有什麽?鐵騎被北疆軍打得傷痕累累,錢糧已經消耗一空,他還能守得住關中嗎?此刻大人隻要派一支精兵從武關直殺長安,韓遂則隻有敗逃西涼一途。”
“如此一來……”許攸得意洋洋地搖了一下腦袋,“距離你的王霸之業也就近在咫尺了。”
大帳内很安靜,衆人被許攸說得一愣一愣的,心神全部被許攸的驚人之論吸引了。
“子遠,關中戰場如果象你說得這樣發展,顯思攻擊河東之舉隻要做做姿勢就行了。”逢紀非常敬佩地望着許攸,眼内露出一絲嫉妒,“那徐州戰場又将如何攻擊?”
“徐州戰場根本就沒用。”許攸語出驚人,“徐州戰場距離中原上千裏,而北疆軍的主力又全部在中原戰場,你在徐州戰場小打小鬧有什麽用?難道臧霸還能攻克徐州?難道陳登、曹純那幾個蠢貨還能占據青州?讓曹純帶人在兖州南部郡縣燒殺擄掠,這個辦法根本就是狗屁之論,純粹是笑話。那燒的是誰的郡縣,殺的是誰的百姓?是你?是你的。”許攸手指濃眉緊皺的袁紹,鄙夷地說道,“你爲什麽那麽相信沮授?這樣的計策你也能用?你知道曹操手下都是什麽人?都是屠夫。你讓曹純去兖州燒殺擄掠,所過之處就是一片廢墟。難道你想在攻占兖州後,如同過去攻占關中一樣,得到一塊赤地千裏渺無人煙的地方嗎?”
“退一步說,就算你在徐州打得熱火朝天,在兖州南部郡縣燒得烈焰騰空,李弘會抽調鐵騎回援嗎?”許攸指着袁紹的腦袋,一臉嘲諷地說道,“你用腦子想想好不好?李弘有這麽笨?你在徐州打得狠,但你能一直打到青州?你在兖州南部郡縣燒得兇,但你能把兖州幾個郡縣統統燒掉?這隻會激起李弘的憤怒,他會在官渡象瘋子一樣拼命進攻,他會把我們的将士打得意志崩潰,你知道嗎?”
袁紹氣得兩眼都要冒火了,他舉起手,狠狠地打在許攸的手臂上,怒聲問道:“那你說怎麽辦?難道就一直這樣在官渡打下去,把人打光了爲止?”
“很簡單。”許攸看到袁紹火冒三丈了,還不得不強忍着怒氣低聲下氣地詢問自己,不禁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解氣啊,你以爲你有多了不起嗎?如果不是你有顯赫的家世,你算個啥?充其量不過是個平庸的給人呼來喝去的小吏而已。這世道,要想混得出人頭地聲名鵲起,還要靠真本事,象你這種草包貨色能幹成什麽大事。
許攸伸出一根手指頭,輕輕點在了地圖上的河内懷城,“出兵河内,攻其不備,出其不意拿下懷城,然後……”許攸的手指沿着地圖上的黃河用力劃出一條線,“直撲冀州的魏郡,殺到北疆軍的後方,攻其必救之處。黎陽、内黃、邺城,隻要是魏郡境内的城池,都可以打,隻要是魏郡境内的百姓,都可以殺。燒殺擄掠已經不足以威脅北疆軍,我們要血腥屠城,要象曹操當年打徐州一樣,所到之處,雞犬不留。”
許攸擡頭看看衆人,得意洋洋地笑道:“北疆軍如果不急速回援,他們就要死在官渡,一個都跑不掉。”
袁紹、逢紀、袁忠等人眼前一亮,不禁喜形于色,齊聲歡呼,“好,好……”
“立即增兵河内,立即增兵。”袁紹激動地在帳内來回走動,忙不疊的地連聲說道,“這次要殺光他們,殺光他們。上次李弘利用河内戰場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這次我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利用河内戰場打他一個措手不及。急告高柔、朱靈,準備攻擊冀州。”
“子遠,你看派多少人到河内戰場爲好?”袁紹說話的口氣馬上客氣多了。
“河内的高柔還有一萬多人,你再調兩萬人就夠了,無需太多,免得被北疆鐵騎殺得血本無歸。”許攸笑道,“讓劉備和高幹去。曹操和劉備這兩個人要分開,單個對付比一起對付要容易得多。你把曹操放在官渡,他獨木難支,動都不敢動,隻能乖乖聽話。如果劉備一不小心死在了黃河北岸,那你解決曹操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袁紹臉顯喜色,連連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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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上,洛陽。
廷尉府大牢。
審配匆匆走進牢房。田豐看到他身後的衛士拎着一個大食盒,高興地舉手叫道:“正南,正南……有酒嗎?”
“給你帶了酒。”審配吩咐獄吏打開牢房的門,拎着食盒走了進去,“這裏比北寺獄要好吧?”
“北寺獄那裏陰森森的,暗無天日,還是這裏好。”田豐笑道,“這次要謝謝你和孟謙(袁微)了,否則我哪有這樣的快活日子。坐牢比在家裏還舒服,哈哈……”
“你笑什麽?”審配伸手攔住了田豐伸向食盒的手,神色凝重地問道,“你知道這次是誰害你的嗎?”
“無所謂。”田豐看到審配一臉嚴肅,笑着搖了搖手,“我不想知道。”接着他歎了一口氣,十分苦澀地說道,“其實,誰想殺我,你清楚,我也清楚,何必去怪罪别人?雖然有些人可能會乘機落井下石,但這些人能決定我的生死嗎?正南,算了,我日子不長了,快活一天是一天吧。”
“元皓,有人告訴我,這次你之所以被押回洛陽,是因爲李弘的一句話。”
“李弘?”田豐已經知道陷害自己的人是誰了,他無奈地笑笑,“他說什麽?”
“他托人帶句話給你,說你家人在冀州都得到了很好的照顧,你的兒子在巨鹿郡府任職。如果你在洛陽待不下去了,就去河北,他至少要給你一個太守幹幹。”審配說道,“子民這個人雖然很殘暴血腥,甚至連弑君的事都敢幹,但他對朋友一直很不錯。”
田豐神情落寞,坐在地上長長歎了一口氣,“大漢社稷,終究會傾覆在他的手上。早知今日,當初我就應該和袁術一起,把他殺死在信都城。”
“你殺得了他嗎?”審配笑道,“當時你要是和袁術狼狽爲奸,你早就死了。”
“算了。”田豐一甩手,伸手打開了食盒,“不管怎麽樣,我都要感謝李弘善待我的家人。我死之後,如果你有機會見到他,替我謝謝他。”
“你不會死的。”審配冷笑道,“我有辦法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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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審配抱着幾卷文書走進了袁微的書房。
“這些人利用給前線大軍籌備運送糧草的機會,大肆貪贓枉法收受賄賂,我要抓他們。”審配把文書放到袁微的案幾上,“你寫個手令給我。”
“這個時候抓人,是不是不合适?”袁微攤開其中一卷文書,一邊随意看了一下,一邊笑道,“現在這種事屢見不鮮,而且違律者大都和我們有關系,你怎麽抓?抓一個牽連一大片,一旦事情鬧大了,會直接影響前方的大戰。”
袁微的眼睛忽然盯在竹簡上,神色驟變,“正南,這幾個人不能抓,這是子遠的叔父,這是子遠的兄弟,這是子遠的故吏,你想幹什麽?”
“許子遠的家人、親戚、門生故吏公然貪贓枉法,肆無忌憚地掠奪大軍錢糧,嚴重危害前方大軍的安全,這些人怎能不抓?是許子遠重要,還是中原大戰重要,大漢社稷重要?”
袁微十分爲難地看着憤怒的審配,“以我看,還是先問問本初。此事關系重大,我們不能太草率,以免惹出麻煩。”
“不管你是否同意,我都要抓他們。”審配正色說道,“此事若洩漏,被他們搶先毀去了證據,我想抓都抓不到了。”
審配轉身就走。
“正南……”袁微急忙拉住了他,“你爲什麽突然要這麽做?這事你又不是剛剛知道?”
“因爲我要救人。”
袁微苦笑,松開了手,“你不要做得太過分,适可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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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上中班,不更新了。抱歉抱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