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兖州東郡,臨邑城。
呂布兵不血刃拿下茌平後,命令魏延暫留茌平,調度民夫即刻從船上卸下糧草辎重,随軍運往前線,自己和衛峻兩人指揮步騎大軍,急速殺向臨邑。
此刻臨邑城下已經集結了閻柔、樊籬和吳雄的三支大軍。待呂布和衛峻趕到後,三萬五千大軍把臨邑城圍了個水洩不通。
呂布、閻柔、樊籬三人站在城下,臉色都很難看。
蔡陽撤出茌平後,及時進駐臨邑,據城堅守,使得北疆軍打算把他圍殲野外的計策落空。北疆軍雖然拿到了茌平,給糧草卸船屯積争取了時間,但攻打臨邑卻有可能讓北疆軍推進的腳步放慢,讓東平國諸城有足夠的時間增強城池的防守力量。
樊籬認爲出現這種情況都是因爲呂布指揮失當臨時改變計策所導緻。如果依照原定計策,自己連夜渡過瓠子河包圍臨邑,半夜撤出茌平的叛軍可能已經灰飛煙滅了。不過,考慮到誰也無法準确預料蔡陽撤退的時間,他也不好指責呂布。
呂布對閻柔很不滿。按照時間推算,如果閻柔不貪功去追殺撤往清亭的一千叛軍,他肯定能搶在蔡陽到達臨邑前包圍城池。閻柔是北疆赫赫有名的大将,直接受大将軍節制,呂布就是有不滿也不好擺在臉上,隻能暗自苦歎。
閻柔和樊籬一樣,認爲呂布太自以爲是了。大将軍親自制定的計策,你亂改什麽?這下好,把事情弄複雜了。他對樊籬也是一肚子惱火。叛軍逃離茌平後,你随後率軍追擊,短短四十裏路,你竟然沒追上,到底是你指揮不力還是南軍将士不夠精銳?這時他把南軍将士連續行軍一天一夜的事給忘了。南軍将士們疲憊不堪,有心追敵無力殺敵,而樊籬擔心閻柔的鐵騎尚沒有趕到臨邑,所以也不敢追得太快,結果陰差陽錯,反而把敵人追進了臨邑城。
三個人心裏不痛快,誰也不說話。楊意、郭勳等南軍将領進來請示幾次,詢問是否即刻攻城。呂布隻是搖頭,遲遲沒有下令。
“大将軍到了清亭嗎?”呂布問閻柔道。
“已經到了。大将軍正準備渡河攻打谷城。”閻柔把李弘的書信遞給呂布,“大将軍命令你今天晚上必須把糧草和渡河器械送到清亭。”
“大将軍知道我們把叛軍圍在臨邑了嗎?”
“目前還不知道。”閻柔說道,“我已派人急報大将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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斥候狂奔而至,“叛軍正在前方二十裏外的臨山亭渡河。”
呂布、閻柔、樊籬互相看看,不約而同地彎腰看向鋪在地上的地圖。
“這是一座空城。”閻柔一鞭抽到地上,破口大罵,“傳令各部鐵騎,即刻殺向臨山亭,快……”
激昂的号角聲沖天而起,五彩缤紛的令旗漫天飛舞,一隊隊的鐵騎調轉馬頭,向南面的大平原急馳而去。
霎時間,巨大的轟鳴聲震撼了大地,遮天蔽日的煙塵席卷了臨邑城。
呂布長長地籲了一口氣,疲憊不堪地坐到地上,緩緩閉上了眼睛。他現在真得很感激蔡陽,如果沒有蔡陽這一招瞞天過海之計,自己肯定要承擔延誤推進速度的所有責任。
“傳令,立即攻城,攻城。”樊籬興奮地連連揮動馬鞭,高聲下令。
“急告大将軍,南軍将在今夜越過濟水河,向東平國挺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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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兖州東郡,東阿城。
啞巴狂吼一聲,讓過敵人刺來的長矛,手中戰刀如閃電一般插入敵人的小腹,“殺……”左手盾牌幾乎在同一時間劈頭蓋臉地砸上了敵人的腦門。
慘叫聲直沖啞巴的耳中,把他身體裏的獸性蓦然激發,“滾……”啞巴再吼一聲,集中全身的力量撞了上去。
敵人的屍體淩空飛出城牆,猩紅的鮮血随着啞巴抽出的戰刀噴射而出,立時濺了啞巴一頭一臉。啞巴惡毒地高聲咒罵着,伸出舌條用力舔了舔濺到嘴邊上的鮮血,回頭狂呼,“駝子,帶人砍斷吊索,放下吊橋,快,快……”
駝子長矛閃動,如靈蛇吐信,轉眼間連殺兩人,“兄弟們,跟我上,殺向城樓,殺向城樓……”
敵人瘋狂反擊,意圖把這股率先沖上城牆的北疆軍殺回去,但這股北疆軍太厲害了,一個人兇如猛虎全然不顧生死,兩個人就能貼背防守自保有餘,三個人就能結陣進攻,四個人就能擋者披靡勇往直前了。
三支長矛呼嘯殺來。啞巴戰刀駐地,手中盾牌全力迎出,“當”一聲響,長矛狠狠刺上盾牌,巨大的撞擊力讓啞巴虎口震裂,身軀不由自主地飛速倒退。啞巴身後的士卒一聲怒吼,矮身扛住了啞巴的身體。啞巴左右兩側的士卒各舉戰刀,以迅雷不疾掩耳之勢呼嘯剁下,兩支長矛攔腰斷裂。失去武器的敵人急速後撤,但兩支血淋淋的長矛突然從啞巴盾牌後面射了出來,如同呼嘯的利箭一般,霎時穿透了敵人的屍體。剩下一個敵人正欲舉矛再刺,面前的啞巴突然蹲了下去,剛才矮身扛住啞巴的士卒猛然挺直身軀,手中舉起的短弩在瞬間發出了一聲刺耳厲嘯。近在咫尺的敵人躲無可躲,被三支弩箭射得倒飛而起。
“殺……”啞巴一躍而起,和掩護在身側的兩名士卒同時掄刀剁下,倒飛而起的屍體頓時被砍得血肉模糊,淩空栽下了長長的石階,“兄弟們,殺下去,打開城門,打開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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麴義帶着一隊鐵騎飛馬而來。
越騎校尉秦誼、步兵校尉陳踐上前相迎。
“這麽快就拿下了東阿?”麴義望着城樓上迎風狂舞的大纛,喜笑顔開,“老秦,陳大麻子,你們兩人太厲害了。”麴義手中的馬鞭在兩人的戰盔上狠狠地敲了幾下,“夏侯淵跑了?”
“趙雲和姜舞兩位大人已率鐵騎追了下去。”陳踐拱手說道,“夏侯淵動作非常快,估計已經沿着瓠子河逃到百裏之外了。”
麴義詫異地看看兩人,“這麽準确?”
“我們抓到了東阿縣令,他說夏侯淵昨天晚上就撤離東阿了。”秦誼冷笑道,“這小子跑得再快,也沒有我們的鐵騎快。”
“急令趙雲、姜舞,立即停止追擊,就地休息,等待和大軍會合。”麴義鞭指身後的傳令兵,大聲說道,“告訴司馬懿,糧草辎重不要往東阿運了,直接由蒼亭運到範城。”
“傳令玉石、劉冥兩位大人,立即率後續大軍,護着糧草辎重,日夜兼程趕往範城。”
十幾個傳令兵轟然應諾,急馳而去。
麴義打了個哈欠,坐在馬上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兩天一夜了,将士們都很疲勞,命令他們立即休息四個時辰,吃飯睡覺。”
“大人是不是進城休息一下?”陳踐問道。
“這裏就行。“麴義翻身下馬,指指綠茵茵的草地,“我先睡一下,我撐不住了。記住給我送點吃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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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上,邯鄲,大将軍行轅。
深夜,大帳内燭火通明。
右将軍張燕、兩府長史賈诩等人圍坐一起,正在聽取最新戰報。
“從渡河開始到今日,大軍己經南下作戰四天。”司馬傅幹說道,“左路大軍己全部渡過濟水河,正在向東平國郡治無鹽城挺進,預計明日可抵達無鹽城下展開攻擊。”
“右路大軍在麴義大人的統率下,沿着瓠(hu)子河急速推進,今日已經抵達範城展開了攻擊。”
“吳雄大人率軍渡過濟水河,正向濟北國郡治盧城挺進。按時間推算,他應該到了盧城。青州的吳敦大人在三天前接到我們的命令,此刻他正在奔赴盧城的路上,估計距離盧城很近了。兩軍明天可以會合。盧城方向的守軍大概有二千多人,吳雄和吳敦兩位大人會合後,将集一萬大軍展開攻擊。”
“中原戰場上各路大軍推進順利,唯一的困難就是民夫征調不足。由于民夫征集時間非常緊張,目前數量遠遠沒有達到我們的需求,這導緻大軍推進速度快而糧草辎重運輸速度慢。在未來二到三天内,這種情況如果得不到改善,大軍的攻擊速度将會受到嚴重的影響。”
張燕略一皺眉,馬上說道:“急告田疇、董昭二位大人,暫時不要給濟北戰場調撥糧草了,先集中所有民夫給左右兩路大軍運送糧草辎重,以保證大軍的攻擊速度。”
接着他指指王淩,“以我的名義書告吳雄大人,先把盧城圍住,督請劉诩、王楷兩位大人即刻趕到濟北,招撫城内官吏。待民夫征調齊備、糧草辎重運到濟北後,再擇機攻擊。”
“河南戰場怎麽樣?”張燕的目光随即轉向傅幹。
“河南戰場的情況目前較爲嚴峻。”
“袁紹率軍殺進河南後,張郃随即率軍撤離垣援城,退回敖倉,據汴渠之險阻擊叛軍。”
“與此同時,河内朱靈率軍渡過濟水,殺奔平臯。穎川的袁煕率軍趕到洛陽,正從虎牢方向攻擊成臯。穎川的韓珩(hang)和中牟城的馬延會合後,正在攻擊管城。”
“顔良在書信中說,袁紹到了汴渠後,屯軍東岸,并沒有發起攻擊,顯然是在等待河内、虎牢和管城方向的消息。一旦此三地的任何一處取得突破,袁紹必将發起雷霆一擊。如今張郃的大軍雖然拖住了袁紹的主力,但自己也被袁紹牢牢地拖在了敖倉,無法分兵支援其它地方。”
張燕俯身仔細看了一下地圖,然後和賈诩小聲交談了幾句。
“河南戰場的情況貌似嚴峻,但主動權其實還在我們手上控制着,大軍仍舊占據有一定的優勢。”張燕望着傅幹說道,“命令顔良、文醜、張郃、徐晃等人各自據城堅守,要伺機抓住機會,狠狠打一下袁紹,無論如何不能讓他調兵支援中原戰場。”
傅幹稍加沉吟,謹慎地說道:“大人,我們在河南戰場上連番激戰,不但成功地把袁紹的主力吸引回了河南,而且還把洛陽、南陽和穎川一帶的兵力也吸引到了荥陽一帶。目前河南戰場上的叛軍兵力已經超過了我們,并且形成了包圍,如果河内的平臯城丢失,或者距離虎牢近在咫尺的成臯丢失,大軍極有可能遭受重創,所以,我覺得現在有必要回撤一部分軍隊幫助文醜、張遼兩位大人固守平臯、懷城一線,以确保大軍北撤河内的安全。”
“不行。”張燕斷然搖手,“河南戰場上目前隻有四萬人馬,和叛軍相比,兵力上處于劣勢,此刻萬萬不能抽調兵力回援河内。”
“大人,河内戰場上,我們隻有一萬人,如果袁紹下令洛陽的軍隊增援河内,兵力上肯定會超過我們,河内的戰會打得很艱苦。”傅幹勸道,“我們開辟河南戰場的目的已經達到,大軍随時可以北撤,沒有必要和袁紹的大軍誓死相搏。”
“在大将軍和麴義将軍的兩路大軍沒有拿下昌邑和定陶之前,我們決不能放棄河南戰場。”張燕口氣很堅決,“告訴顔良、文醜等諸位大人,河南戰場至少還要堅守二十天以上,請他們不要心存僥幸,要牢牢地釘在河南,要竭盡全力擊敗袁紹,拖住袁紹,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許撤離河南,否則殺無赦。”
傅幹還要再勸,賈诩急忙說道:“彥才,我們要想立足中原,必須拿下定陶和昌邑,但要想拿下定陶和昌邑,以我們目前攻打中原的兵力,略顯單薄,因爲夏侯淵和蔡陽的撤退速度非常快,非常堅決,一旦他們退回到定陶和昌邑,會合了曹仁,叛軍就有将近兩萬人馬防守這兩座城池,這對我們來說,攻擊難度太大。”
“這時曹操、袁紹的大軍如果先後殺到,雙方對峙于兩城之下,在兵力接近的情況下,有可能提前形成決戰,但我們現在不想決戰,所以能否把袁紹的兵力全部拖在河南戰場,對實現中原大戰的最終目的至關重要。”
傅幹看到賈诩也同意張燕的計策,遂不再說什麽,但心裏極爲不安。
四萬北疆軍如果在河南戰場全軍覆沒,中原大戰的失敗也就不可避免了,這正是大将軍要求河南戰場上的軍隊在南下主力大軍殺到定陶和昌邑城下後,馬上撤回河内的重要原因。然而,現在張燕把這個計策改了,張燕命令河南戰場上的軍隊必須堅持到主力大軍攻克定陶和昌邑之後才撤退。
顔良還能在河南戰場上堅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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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