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大驚,随即準備撤軍。
田豐、審配和郭圖三人極力勸阻。
關中連日暴雨,馳道泥濘難行,渭水河的水位增長快速,北疆軍的糧草運輸也同樣遇到了很大困難,此時北疆軍的處境并不比我們好多少。另外,被圍在南山亭一帶的李傕因爲糧草斷絕,已經陷入絕境,關中形勢馬上就要發生變化。
大人此時撤軍,不但會錯失占據關中的最佳機會,更會因爲救援不及而丢掉洛陽。兩地一旦盡皆失去,大人就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逢紀、耿苞卻支持袁紹的撤軍意見。
關東防守兵力薄弱,就算駐守南陽的朱靈及時回援了,也不過倚仗洛陽的城的堅固多支撐一段時間罷了。函谷關這麽快就丢了,說明北疆軍攻擊關東的兵力遠遠超過了我們的估計,李弘的目标可能不是關中,也不是中原,而是洛陽。洛陽若失,中原即刻不保,李弘的實力将成倍增長,那時我們即使占據了關中,又有什麽意義?
“李弘的主攻目标絕對不是洛陽。”田豐激動地說道,“此事先前我們已經分析了很多遍,而目前北疆軍在關中的兵力也充分證明了這一點,北疆軍的主攻方向不是關中就是中原,這一點絕對不會錯。函谷關過早失守雖然是個意外,但函谷關丢失并不能說明我們已經守不住關東了。洛陽城高大堅固,城内糧草軍械充足,還有兩萬多守軍,北疆軍要想拿下洛陽,沒有十萬兵力根本不可能。”
“攻打關東的北疆軍會有十萬人嗎?這顯然不可能,所以我們無須擔心洛陽。”田豐指着案幾上的地圖,在關東到關中之間重重地一劃,“如果我們能在關中擊敗北疆軍,不但能順利占據關中,還能乘勢追擊,從潼關方向攻擊關西。我們兵出潼關後,北疆軍爲了避免遭到我們的前後夾攻,隻有撤退一途。這樣一來,我們不但可以解決洛陽之危,還有可能順勢攻占關西。”
“大人……”田豐大聲喊道,“此時此刻,撤退就是死路,隻有進攻才能徹底扭轉危局,反敗爲勝啊。”
“大人在這種有利形勢下放棄勤王,拱手把天子讓給大将軍李弘,不但要背上不忠不義的罪名,更會遭到各地州郡的指責,失去人心。大人沒有了各地州郡的支持,如何成就霸業?”審配也苦苦勸道,“就說眼前吧,大人隻要撤軍,韓遂和馬騰馬上就會背棄盟約投靠大将軍。還有荊州劉表,他在傷心失望之下,也極有可能和大人反目成仇。大人衆叛親離,在關東一地又能堅持多長時間?”
“大人,我們現在不但不能撤,反而應該主動發起進攻。”郭圖因爲和逢紀、耿苞等人争吵多時,聲音都嘶啞了,“我們如果撤軍,從關中返回洛陽,至少需要半個多月,有這半個多月的時間,麴義不但能聯合韓遂、馬騰擊殺李傕,救回天子,還能派遣鐵騎急馳八百裏馳援攻擊洛陽的徐榮。到那時,北疆軍全部殺到洛陽城下,就不是幾萬大軍,而是十幾萬大軍了。大人,你還能守住洛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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蒯越聽說袁紹要撤軍,匆忙前來勸阻。
在衆人的竭力說服下,袁紹最終放棄了撤軍的打算,轉而和衆人一起商議破敵之策。
此時,李傕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他已經多次以天子的名義派人送來聖旨,要求袁紹主動發動進攻,從正面牽制北疆軍的主力,然後他率軍突圍,和袁紹裏應外合,擊敗北疆軍。
袁紹早就想打了。
時間拖久了,李傕的大軍如果因爲缺糧而内讧,繼而全面崩潰,那北疆軍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擊殺李傕救回天子,而自己的優勢也就蕩然無存了。
自己之所以遲遲沒有打,有很多原因。關中連下暴雨糧草運輸困難是一個原因,函谷關丢失洛陽被北疆軍圍攻也是一個原因,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爲自己在兵力上沒有優勢。關東和荊州兩軍加在一起有六萬人,這六萬人如果和北疆軍正面對敵,兩翼必須要有鐵騎的保護,否則,這一仗肯定要敗,但自己不相信韓遂和馬騰。
“我們和北疆軍如果兩敗俱傷,韓遂、馬騰馬上就可以輕松擊敗我們,也可以趕走北疆軍,這樣他們就能和董卓舊部再次聯手占據關中。韓遂和馬騰既然有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他們爲什麽要放過?”袁紹皺眉不展,“我們要想擊敗北疆軍,就必須要得到西涼鐵騎的幫助,但我們如何才能得到西涼鐵騎的幫助?”
衆人沉默不語。
西涼人的态度直接決定了關中大戰的勝負。雙方一旦交戰,西涼人如果臨陣倒戈,幫助北疆軍攻殺袁紹,袁紹就有全軍覆沒的危險。同樣,西涼人如果隔岸觀火,兩不相幫,對袁紹也非常不利,因爲這六萬步卒很難擊敗北疆軍的鐵騎,西涼人看到袁紹戰敗,肯定要幫助北疆軍擊殺袁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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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對馬騰沒有信心嗎?”田豐問道。
“在西涼,韓遂的威望如日中天,馬騰無法和他相比。”袁紹苦笑道,“韓遂是西涼名士,和邊章、北宮伯玉等人都是西涼最早起事的首領,韓遂帶着大軍攻城掠地的時候,馬騰不過是邊軍一個小小的軍司馬,被韓遂打得四處逃竄。後來涼州刺史耿鄙率軍平叛,被韓遂的大軍擊敗,馬騰和一幫人随即趁機背叛了朝廷,投靠了當時西涼軍的大帥王國。王國死後,韓遂爲了平衡西涼各方勢力,把馬騰推到了西涼軍副統帥的位置上。”
“大家可以仔細想想,馬騰在西涼軍的地位,和楊秋、程銀、李堪這些人有多大區别?他充其量不過就是西涼軍的一個首領,他說話能有多大份量?他敢公開和韓遂對着幹?和韓遂翻臉,其實也就是和西涼軍各部統領翻臉,馬騰膽子再大,他也不敢這麽做,他總要給自己留一條後路。關中待不住,他還要返回西涼,得罪了韓遂,他怎麽回西涼?”袁紹看看田豐,連連搖頭,“馬騰是伏波将軍馬援的後代,是忠良之後,他當然不想一輩子做個叛逆,他非常想通過勤王之舉來洗刷自己的罪名,然後幫助天子穩定社稷,建下赫赫功勳,象自己的先人一樣青史留名,但他的力量不夠強大,我不能把六萬人的性命都交給他。他既然能背叛耿鄙,背叛韓遂,爲什麽就不能背叛爲我?”
“大人,你這樣顧慮重重,這關中的仗還怎麽打?”田豐遲疑良久,忍不住說了一句重話,“其實,這仗早就應該打了,但大人一拖再拖,結果形勢對我們越來越不利。形勢越不利,大人就越不敢打,這樣拖下去,失敗在所難免。”
袁紹臉色一沉,不高興地說道:“我要考慮大局,我要考慮六萬将士的性命,我如果都要象你那樣不顧後果的任性妄爲,我今天還能坐在這裏和你說話?我早就死了。”
“但大人這樣瞻前顧後,前怕狼後怕虎,不死也得死了。”田豐心中有氣,一句更難聽的話吞口而出。
袁紹臉上有些挂不住了。審配、郭圖等人擔心地看着田豐。袁紹怒哼一聲,剛要發作,坐在旁邊的蒯越急忙站了起來,“大人,我們應該聽聽元皓的破敵之策。他既然對馬騰有信心,一定有他的理由。”
袁紹礙着蒯越的面子,勉強壓下怒火,沖着田豐揮了揮手,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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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騰殺了傅燮(xie)。
翼城大戰的時候,馬騰帶着鐵騎殺死了傅燮,這是馬騰的罪惡,也是他一輩子不能原諒自己的恥辱,更是他不敢投靠北疆軍的重要原因。
傅燮和大将軍李弘私交甚好,天下皆知。傅燮的夫人和孩子後來都被李弘接到了北疆,聽說傅燮的兒子傅幹現在就在大将軍李弘的身邊。以大将軍的性情,他絕不會放過馬騰。
北疆大将徐榮、麴義、華雄都和傅燮有交情,尤其是華雄,他親眼目睹了傅燮之死,他是那場戰鬥的唯一生存者。他們能不報仇?
正是馬騰、武都的背叛,導緻耿鄙被殺,西涼再次大亂,繼而進一步惡化了當時的大漢形勢。前太尉張溫之所以被罷職,就是因爲這個原因,所以前太尉張溫、前西征軍副統帥袁滂、前京兆尹蓋勳對馬騰恨之入骨。如今這三人都在北疆,就算大将軍放過了馬騰,将來這些人也會想方設法殺了馬騰。
韓遂殺了北宮伯玉和李文侯。
湟中羌首領聶嘯和湟中羌鐵騎隻要有機會,勢必要爲北宮伯玉和李文侯報仇。這種仇恨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化解的。韓遂要想好好活着,就不能投靠北疆軍。一旦聶嘯主動攻擊他,北疆軍會幫誰?
如果我們敗了,北疆軍占據了關中,西涼軍的生存問題如何解決?大将軍不可能長期讓韓遂、馬騰霸占西疆,更不可能容忍韓遂、馬騰割據一方。兩人如果受撫,性命難保,如果不受撫,大将軍就要率軍平叛,最後還是死路一條。
如果北疆軍敗了,我們占據了關中,韓遂、馬騰不但能夠保全性命,更能在天下穩定後放心受撫,繼續享受自己的榮華富貴。
因此,馬騰肯定會幫助大人擊敗北疆軍,而韓遂從西涼軍的生存出發,即使不願幫我們,但也不會主動幫助北疆軍打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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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早就對大人分析過,大人當時也同意我們的意見,所以大人才親自趕到西涼軍大營和韓遂、馬騰結盟。”田豐滔滔不絕地說道,“侍中種輯大人來後,大人請他回去禀奏陛下立即下旨給韓遂、馬騰,請他們幫助我們攻擊北疆軍。如今這個聖旨已經送到大營,我們馬上可以送過去,而且……”田豐停了一下,看看衆人,低聲說道,“種輯大人還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袁紹冷笑,“你相信?”
“大人,你不要對什麽人都懷疑,也不要對什麽事都持懷疑态度。”田豐躬身哀求道,“這個時候,大人應該當機立斷,不要有任何猶豫。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們即使敗了,那也是天意,不是我們沒有努力。”
袁紹面冷如霜,一言不發。
“什麽好消息?”蒯越驚異地問道。
“大人可以親自去見見種輯大人。”田豐說道,“大将軍這幾年的所作所爲,不但讓朝中的大臣們失去了對他的信任,也讓天子失去了對他的信任。大人聽完種輯大人的計策,也許可以看到關中大戰的勝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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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國興平二年(公元195年)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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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關中,長安豐城西涼軍大營。
馬騰遵從天子聖旨,要出兵幫助袁紹攻擊北疆軍。
韓遂斷然拒絕,“不論袁紹給你多少錢糧,給你多少承諾,你都不要相信他。袁紹這個人胸懷大志,他要的不是一個關中,而是天下,将來他一旦實力倍增,必然要篡立。你不要上了他的當,免得将來背下千古罵名,辱沒了你先祖的聲名。”
“這麽說,你相信李弘了?相信李弘一定會中興大漢了?”馬騰怒聲質問道,“那我問你,這些年,他出動大軍打冀州,打幽州,爲什麽不來關中勤王?”
“壽成,我和你說過很多次,中興大漢不是靠武力,靠打仗,而是靠财賦,靠正确的治國策略。沒有好的治國策略,沒有一套行之有效的中興大計,你就不能穩定民心,不能得到天下人的支持,更沒有充足的财賦支撐連綿不斷的戰事。你武力再強悍,即使你是天下第一,也一樣會迅速敗亡,相反,你如果有正确的中興策略,有雄厚的财賦支撐,就算你武力不強悍,你連打敗仗,最後勝利的也一定是你。本朝高祖皇帝如何擊敗楚霸王項羽奪得天下的?”
韓遂歎了一口氣,看看在座諸将,繼續說道:“大将軍這幾年最大的功勞是什麽?是拱衛了大漢的北疆。正是因爲他的強悍武力,才保證了胡人沒有南下入侵。如果沒有大将軍坐鎮北疆,如今胡人早就在長城以南牧馬放歌了,甚至有可能陳兵黃河,肆意踐踏大漢河山,奴役荼毒大漢百姓。如果他和袁紹、曹操一樣,帶着大軍混戰于中原,鏖戰于關洛,今日還會有北疆的安甯?我們還能坐在這裏高談闊論?袁紹、袁術、曹操、劉表等人還能在中原指點江山,縱橫馳騁?大漢社稷還能在風雨飄零中苟延殘喘?”
“大将軍這幾年最爲人稱頌的功績是什麽?是救活了千千萬萬的大漢生靈,爲大漢的中興保留了元氣。你們看看今日的關中,赤地千裏,荒無人煙,人呢?大部分人都逃到北疆去了。如果沒有北疆,這些人能活下來嗎?你們再看看中原。自袁紹主盟,集結州郡兵馬攻打董卓以來,中原、河北兩地烽煙四起,戰火綿延,災患一個接着一個,無數的百姓逃到了北疆。如果沒有北疆,中原、河北兩地要死去多少無辜生靈?”
韓遂看看馬騰,語重心長地說道:“我老了,或許看不到大漢中興的一天,但你還能看到。你看看今日的河北,今日的北疆,大将軍雖然沒有勤王,但他救活了多少人?救活這麽多人,讓這麽多人有飯吃,有衣穿,有屋住,需要付出多少努力,需要多少财賦,你知道嗎?你不能象袁紹一樣,昧着良心,睜着眼睛說瞎話啊。”
“大将軍沒有勤王是正确的,正因爲他放棄了勤王,他才有精力拱衛北疆,才有實力平定河北。北疆穩了,河北平定了,他才有能力救活更多的百姓,才有實力平定叛亂,才有可能中興大漢。今天大将軍來勤王了,但我覺得他來的早了,太急于求成了。如今河北剛剛穩定,無論是财賦還是武力,都沒有到達一戰定乾坤的地步。大将軍中興大漢的路還很長很長。”
“相反,你看看袁紹,看看曹操,看看劉表他們做了什麽?他們勤王了嗎?他們救活了多少百姓?袁紹占據關東後,把無主土地都賞賜給了自己的部下,返回關東的百姓一無所有,隻好租種門閥世族富豪們的田地,忍受比過去更加沉重的賦稅,這和過去有什麽區别?他這樣對待百姓,将來的大漢怎能中興?曹操爲了搶奪地盤,屠殺了徐州幾十萬無辜百姓,就這種屠夫,他也能中興大漢?劉表雖然在荊州安撫流民,做了不少好事,但他實力不足,又受制于袁紹,而且他和你一樣,無視大将軍的功績,固執地認爲大将軍就是董卓第二,将來要篡立大漢江山,勢必要把大将軍殺之而後快。這種無知之人,救國不足,禍國有餘,不談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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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騰猛地站起來,指着韓遂大聲問道:“那天麴義約你在渭橋相會,到底對你說了什麽?他給了你什麽好處,你要這樣爲李弘講話?”
韓遂雙眉微聳,臉色頓時沉了下去,“壽成,難道我說的話,你一句也聽不進去?”
“我聽不進去,我就知道李弘擁有雄兵十幾萬,占據了河北三州,但他依舊不來勤王。他想幹什麽,瞎子都能看得出來。”
楊秋、梁興等西涼諸将紛紛站了起來。馬玩大聲喝叱道:“壽成兄,我們都是從西涼出來的,要聽先生的指揮,你不要做得太過分。”
韓遂緩緩站起來,“壽成,大将軍在袁紹、劉表、曹操這些人心裏,他就是第二個董卓。你看看今天關中的局勢,就知道大将軍勤王的難度有多大。即使他過去能勤王成功,但他随即就會遭到天下州郡的圍攻,這個時候,他還能從容占據冀州和幽州嗎?他還有餘力拱衛北疆嗎?他還有充足的财賦赈濟和安置那些千千萬萬逃到北疆的百姓嗎?”
“你不是瞎子,也不是白癡,這些道理你不可能不懂。你是怎麽想的,我知道,你擔心北疆容不下你,擔心大将軍會把你殺了。”韓遂冷冷一笑,“該說的話我都說了,既然你執意不聽,我也不阻攔你。好,你去幫助袁紹。”
馬騰愣住了,他顯然沒想到韓遂會這麽痛快的答應了自己。
“先生,我們呢?我們怎麽辦?”楊秋問道。
“我們都是兄弟,雖然我不會幫助你打北疆軍,但我也不會幫助北疆軍打你。”韓遂揮手對馬騰說道。
“先生,壽成兄的實力有限,他一支鐵騎擋不住北疆軍的沖殺,你這是讓他去送死。”侯成急忙勸道,“先生,我們是一起從西涼出來的,你不能丢下壽成兄不管。”
韓遂望着馬騰那張倔犟的臉,心裏不禁一軟,“我可以率軍位于戰場邊緣的左翼牽制北疆軍的兵力,但你告訴袁紹,我不會發動攻擊。”
馬騰驚喜交加,躬身感謝。
“先生,北疆軍如果主動向我們發起攻擊怎麽辦?”楊秋立即問道,“到了戰場上,就由不得我們了。”
韓遂仰天長歎,“壽成,不是我不幫你,而是我不能丢下西涼不管。”
馬騰頓時涼了半截,一股怒意直沖而起。你既然不講兄弟之情,那就不要怪我不講情面了。
馬騰拱手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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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李堪望着馬騰的背影,小聲勸道,“我們一撤,壽成的鐵騎就要遭到北疆軍的重擊,如果……”
“他不會再回西涼了。”韓遂慢慢坐下,閉上了眼睛,神情悲戚,“這一仗,如果北疆軍赢了,馬騰就不能回西涼,否則北疆軍殺進西涼,我們就全完了。如果袁紹赢了,袁紹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我們。他豈肯任由我們西涼軍威脅關中?他會利用馬騰來對付我們,西涼軍馬上就會内讧,我們能不能活着回西涼,很難說啊。”
楊秋、成宜、侯成等人目瞪口呆。
“先生要殺壽成?”馬玩壓低嗓門,吃驚地問道。
“不是我要殺他,是他逼我的。”韓遂猛地睜開眼睛,語氣森厲地說道,“隻要我們坐山觀虎鬥,袁紹哪裏是大将軍的對手?到如今爲止,你們看到大将軍了嗎?他在哪?他在關西,他此刻可能已經打到洛陽城下了。袁紹這次敗定了。袁紹一走,我們馬上和北疆軍聯手,關中立刻可下,然後我們和麴義一起,直殺關東,拿下洛陽,袁紹就成了喪家之犬,連個老窩都沒有了。這樣一來,我們不但幫助大将軍勤王成功,還幫助他打下了洛陽,功勳顯赫,将來我們就是大漢的中興之臣,西涼也會因爲我們的功勳而得到保全和安甯。”
楊秋等人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望着韓遂,心神俱震。
“先生,如今我們怎麽辦?”馬玩小聲問道。
“如今我們被馬騰這個名利薰心的混蛋害慘了。”韓遂一拍案幾,怒聲說道,“大将軍在哪,袁紹當然知道,他急于攻擊,說明關東已經非常危急了。此時袁紹得到馬騰相助,勢必要做一次賭博。打赢了,關中被他占據,關西岌岌可危,關東之危立即可解。北疆軍不但勤王失敗,連關西都有可能失去,天下形勢随之大變。中興大業受阻,大将軍會對我們恨之入骨,将來我們若想保全西涼,難上加難。”
“先生,那我們現在就幫助北疆軍打袁紹。”成宜急切說道。
“我們剛剛和袁紹結盟,馬上又毀盟去投靠北疆軍,誰會信任我們?現在馬騰就在袁紹哪裏,麴義就是再信任我,他也不敢冒着全軍覆沒的危險和我們聯手。一旦我們臨陣倒戈,北疆軍就徹底完了。”韓遂長歎道,“另外,西涼人一再内讧,兄弟之間打來殺去,元氣早已打傷,無論如何不能再打了。”
“羌人叛逃之後,我們隻有兩萬人不到,而馬騰有将近一萬人,我們一旦内讧,肯定是兩敗俱傷。此時袁紹一看時機不對,定然撤軍,北疆軍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拿下關中。然後我們實力大損,既不可能和北疆軍聯手勤王,也不可能幫助大将軍攻打洛陽。我們寸功未建,将來即使受撫了,也逃脫不掉叛逆的罪名,遲早都會死的。”
韓遂輕輕一歎,無奈說道,“馬騰隻考慮他自己,全然不顧西涼和我們,結果把我們逼到了一個絕境。我不殺他,讓北疆軍去殺他。不管這一仗誰勝誰敗,我們都還有人馬。隻要有人馬,我就能帶着大家過上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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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關中,南山亭。
李傕爲了安撫饑惡至極的羌人,給他們的首領送去了十個宮女。羌人享用之後,馬上殺了,煮了,吃了,然後他們又來要。
此事不知道爲什麽立即傳遍了漢軍各部。漢軍将士頓時被激怒了。
皇甫鴻帶着大軍殺向了羌人營寨,南山亭一片混亂。
李傕和郭汜還想勸和,但面對王方、張濟等人憤怒的指責,無顔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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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關中,新豐城。
袁紹率領大軍逼近霸水河西岸,大戰一觸即發。
就在這時,皇甫鴻的急書送到了麴義手上。麴義大喜,急召呂布、趙雲。
“快,立即帶上一萬鐵騎,急速殺進南山亭。”
呂布、趙雲帶領本部鐵騎剛剛離開,龐德、孫親的急報就到了,袁紹大軍開始攻擊霸陵。
“來得好。”麴義一拳砸到案幾上,“傳令各部,死守霸水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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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