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日,上午,霸陵。
烈焰騰空而起,遮天蔽日的黑色煙霧彌漫了整個霸陵上空。
骠騎将軍張濟打馬跑上高坡,望着霸陵方向的大火,驚駭至極,“傳令各部,立即停下,立即停下。”
三千将士站在原野上,一個個心驚膽戰,驚惶不安。
微風拂過,一股炙熱的空氣撲面而來,白色的灰屑象雪花一般飄飄灑灑,濃烈的焦糊味直透心肺,恐懼象冬日裏的嚴寒一般霎時侵襲了整支大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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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斥候縱馬狂奔而來。
“大人,羌人燒掉了北塢,霸陵陷入了一片火海……”斥候們汗流浃背,跪在張濟馬前上氣不接下氣,半天都說不出一句完整話。
“羌人?”張濟雙手緊握着馬鞭,臉上的肌肉因爲憤怒而劇烈地顫抖起來,“哪來的羌人?是西涼的羌人還是北疆的羌人?”
“大人,是北疆的羌人。”一個斥候隊率張大嘴巴拼命地喘息着,說話斷斷續續,“我看到大将軍的黑豹戰旗了。”
“龐德?龐德不是在長門亭嗎?”張濟回頭看看身後的部下們,疑惑地問道,“會不會是西涼的羌人趁着眼下局勢一片混亂的時候,在北塢和霸陵燒殺搶掠?”
“有可能。”張濟手下一個校尉說道,“龐德的膽子再大,他也不敢擅自讓北疆的羌人在皇家陵園縱火。”
“大人,的确是北疆的羌人,我們絕不會看錯。”那個斥候隊率指天發誓,“羌人鐵騎現在就在霸水河邊,大人可以派人再去看看。”
張濟擡頭看着天上的滾滾煙塵,輕聲歎了一口氣,“算了,不要管霸陵了,你們即刻向枳道亭方向探查,盡快和車騎将軍李大人取得聯系,告訴他北塢已經被燒毀了。”
“傳令大軍,急速向霸水河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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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傕暴跳如雷,恨不得生吃了龐德。
北塢被燒,霸陵被毀,龐德帶着鐵騎大軍正随後追來,現在除了帶着天子和朝中大臣向河東方向撤退外,再無出路。
“你逼着我到河東,我偏不去。”李傕高聲咆哮着,丢下驚魂未安的天子和一幫大臣,急匆匆去找賈诩。
剛才各人帶着大軍倉惶後撤,亂成一團,如今誰也找不到誰了。
李傕沒有找到賈诩,卻和郭汜迎面撞上。李傕怒目圓睜,手指郭汜破口大罵,“都是你這個混蛋惹得禍,我要殺了你。”
郭汜更是怒不可遏,失去理智一般叫着喊着,拔刀就要沖上去,但被跟在他後面的夏育、高碩一左一右死死抱住了,“大人,你冷靜一點,現在是什麽時候了,不能再自相殘殺了。”
“是他要殺我們。”郭汜氣得眼淚都流出來了,“李傕,你個畜生,樊稠有什麽罪,你爲什麽要殺他?你爲什麽要把天子挾持出宮?你爲什麽要燒了長安城?你這個瘋子,早知今日,我當初就應該和樊稠一起把你殺了。”
“長安不是我燒的,不是我。”李傕也被楊奉抱住了,動彈不得,“當初如果不是你帶着軍隊威脅長安城,我怎麽會把天子遷出皇宮?都是你這個小人,聽信饞言,誤了大事。早知道你這樣待我,過去我就也不應該在戰場上救你。”
兩人正在互相指責謾罵,王方和賈诩匆匆趕來。
王方看到李傕,也是火冒三丈,怒氣沖天地就要帶人沖上去。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再吵下去,我們一個都活不了。”賈诩怒視李傕和郭汜兩人,大聲罵道,“你們想想董太師是怎麽死的?你們都上了别人的當,中了别人的圈套了,到現在還不能清醒一點嗎?”
李傕和郭汜兩人漸漸冷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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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和,北塢被龐德燒了,如今我們怎麽辦?”王方問道。
“簡單的很,隻要我們大家盡釋前嫌,握手言和,重整軍隊,我們就有很多辦法扭轉關中局勢。”賈诩指着周圍亂糟糟的各路兵馬,沒好氣地說道,“如果大家繼續這樣各自爲戰,兄弟之間甚至拔刀相向,我們馬上完蛋,大家都到地底下去陪太師大人吧。”
李傕、郭汜、王方三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誰都不肯先低頭。
賈诩搖搖頭,咬咬牙,揮手說道:“既然你們三個都不說話,那就表示同意和好了。”
三人都不說話。
“你們不說話,那我就要說話了。”賈诩焦急地回頭看看遠處,“龐德雖然虛張聲勢,但他手下都是胡人,一旦局面失控,佯攻就會變成血戰,那我們誰都跑不掉了。”接着他指着王方說道,“你立即重整大軍,前面開路,盡快和骠騎将軍會合。”然後又指着郭汜,“你帶着大軍立即在此列陣,待皇甫大人的軍隊退回來後,兩軍合在一起,盡可能把龐德的鐵騎阻擋一天。”
“阻擋一天?”郭汜大叫道,“文和,這不可能。我和堅壽的大軍加在一起也隻有一萬多人,怎麽擋得住?”
“擋得住。”賈诩非常肯定地說道,“龐德的目的不是追殺我們,而是把我們往河東方向驅趕,以便和大将軍的軍隊形成前後夾擊之勢,但目前大将軍并不知道北塢已經被殺燒,也不知道我們正在沿着渭水河向東急撤,所以龐德不敢追得太急,以免把我們逼到了潼關,錯失了前後夾擊的機會。”
“我們去潼關?”李傕吃驚地問道。
“去潼關。”賈诩大聲說道,“你忘記了你的目的嗎?你的目的就是要讓大将軍和袁紹、劉表、韓遂、馬騰的軍隊打起來,他們打得越激烈,損失越大,對我們就越有利。”
“諸位将軍的大軍到目前爲止,損失還不是很大,再加上皇甫鴻的軍隊和西涼羌騎,我們應該還有三萬多人。這麽多軍隊到了潼關,憑借關隘之險,不但能保得天子無憂,更能避開關中大戰。等到大将軍和袁紹、韓遂等人爲了關中打得頭破血流、兩敗俱傷的時候,我們就可以伺機反攻,重新奪回關中。”
“大将軍的主要目的不是勤王,而是占據關中。他遲遲沒有率軍渡河,就是爲了等待最佳時機。對他而言,什麽時候才是最佳時機?就是天子脫離險境,到達安全之地的時候。天子安全了,大将軍再無顧忌,馬上就可以帶着大軍橫掃關中。關中一定,天子也就是大将軍的囊中之物。”賈诩看看李傕和郭汜兩人,冷笑一聲,“兩位大人是不是認爲關中被大将軍占據之後,自己依然還有抗衡之力?”
李傕、郭汜、王方猛然醒悟。
“龐德突然象發瘋一樣火燒霸陵,攻殺枳道亭,就是爲了把我們趕走。”李傕一拳擊向空中,狠狠地說道,“袁紹也是一樣,他也想把我們趕走。”
“哼,你自作聰明,以爲可以用南下之計誘使各路大軍打起來,把大将軍逼進關中,孰不料根本就是中了他們的圈套。”郭汜指着李傕罵道,“你這個白癡,從去年長安兵變開始,就上了袁紹的當,直到現在才醒悟過來,你……”
“你才是白癡,如果不是你中了離間計,帶着軍隊威脅長安,我們怎麽會落到今天田地?”李傕反唇相譏。
“這事我們誰都沒有想到,誰知道關中局勢會這麽複雜?”賈诩搖手制止了兩人的争吵,“其實,我們應該早就想到,大将軍、袁紹和韓遂等人都是沖着關中來的,他們不要天子,但又怕天子死在自己手上,所以他們千方百計都要想個辦法把我們趕走。”
“不過現在走也不遲。”賈诩擡頭看看天色,揮手說道,“我們先護着天子連夜趕到新豐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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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和,大将軍如果占據了關中,我們怎麽辦?想什麽辦法把他趕走?”李傕、郭汜和王方都站着沒動,神情急切地望着賈诩。這個問題太重要了,如果沒有應對之策,就算退到潼關,将來也是死路一條。
“大将軍不可能占據關中。”賈诩想都沒想,脫口就說道,“他雖然是一頭豹子,但關中的狼太多,他吃不到這塊肥肉。”
李傕三人大爲驚異,覺得難以置信。
“豹子走了,關中的狼爲了打這頭豹子也是傷痕累累,最後……”賈诩呵呵一笑,“關中還是我們的。”
“文和,你沒有騙我們吧?”李傕一臉的不相信,“事情這麽簡單?”
“對。”賈诩說道,“不出意外的話,關中還是我們的。”接着他看看郭汜,“快點讓太尉大人和諸位大臣回到天子營去,不要再耽擱了。我們要以最快的速度急撤潼關,現在最需要的是齊心協力。”
郭汜猶豫了一下,對站在身邊的夏育揮了揮手,“把他們送回天子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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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六日,夜。
龐德帶着兩萬鐵騎列陣于霸水河西岸,蓄勢待發。
皇甫鴻和郭汜帶着一萬多人列陣于霸水河東岸,嚴陣以待。
霸陵還在大火中燃燒,但火勢已經越來越小,火光照射在雙方将士們的身上,把戰場上的殺氣逐漸燃燒到了極限。
皇甫鴻一人一騎,策馬越過了河上的浮橋,駐馬停在了河堤上。
“令明,要不要去見見?”衛峻問道。
“不要去了,今天我們已經給足了皇甫鴻面子。”狂風沙恨恨地說道,“他一直帶着軍隊擋在我們前面。從早上到晚上,我們花了整整一天時間,才走了三十裏。這個人情夠大了,他還想怎樣?難道他叫我們退出關中,我們也聽嗎?”
龐德笑了起來,轉頭問劉冥道:“袁紹的大軍到了哪裏?”
“袁紹的前鋒軍已經到達長門亭。”劉冥回道。今天他帶着匈奴鐵騎一直走在最後面,天黑後才和大軍會合。
“西涼軍呢?”
“西涼軍追到枳道亭後,立即調頭北上,向長安方向去了。”劉冥說道,“看樣子,他們都在等着收拾殘局。”
“哼……”龐德不屑地冷哼一聲,然後輕踢馬腹,策馬向河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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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明,你怎能縱火焚燒陵園?這可是死罪。”皇甫鴻看到龐德,劈頭就是一頓指責,“你可有大将軍的軍令?是不是你擅自下令燒的?你燒了陵園,獲罪的不止你一個,還有大将軍,你知道嗎?”
“我燒的是北塢,不是陵園。”龐德微微皺眉,十分不滿地說道,“如果你們早一點帶着天子到河東避禍,我怎麽會下令燒北塢?”
“火燒霸陵的罪責,你背定了。”皇甫鴻惋惜地歎了一聲,“天子已經下旨,大軍向河東方向撤退。這下你滿意了吧?”
“真的?”龐德心裏一喜,急忙問道,“李傕、郭汜他們都同意了?”
皇甫鴻點點頭,“事已至此,不同意又能怎樣?到了河東,天子就安全了,然後我們就等着大将軍橫掃關中了。”
龐德笑笑,“我立即急告大将軍,請他派樓船到鄭縣來接。”
“恐怕來不及了。”皇甫鴻說道,“今夜天子趕到新豐,兩天後就能到達鄭縣,大将軍肯定來不及派船相迎了。”
“皇甫大人可以奏請天子在鄭縣多歇幾天。”龐德拱手說道,“我率兩萬鐵騎在此阻擊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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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八日,鄭城。
張濟和王方率軍急速趕到城下。
鄭城城門大開,城上大纛飄揚,士卒往來巡視,一切正常。
張濟長長地松了一口氣,笑着對王方說道:“過了鄭城再走一百多裏就到了華陰。隻要到了華陰,我們就安全了。”
“大将軍還在河東,你怕什麽?難道你怕大将軍帶着大軍來搶天子?”王方揮動着手中的馬鞭,哈哈笑道,“文和說了,大将軍不要天子,他巴不得我們早早跑到潼關去,把關中讓給他。”
“我覺得文和的想法有點不對。”張濟遲疑了一下,對王方說道,“大将軍帶着大軍和袁紹、韓遂在長安城下血戰,等到他們兩敗俱傷了,我們再去撿便宜,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我們想得到的事,大将軍難道想不到?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
王方看到張濟一臉嚴肅,不好意思嘲諷他,于是低頭想了想,“如果我是大将軍,我就先把天子搶到手,然後把李傕、郭汜這些混蛋都殺了,等到後顧之憂沒有了,我再去和袁紹、韓遂決戰。”
“我也是這麽想。”張濟憂心忡忡地說道,“文和總是說大将軍勤王是假,但大将軍一直尊奉當今天子,這兩年也一直給朝廷上繳賦稅。關中受災的時候,他還遵從天子旨意,不遺餘力地給關中輸送赈濟錢糧。你說,大将軍勤王怎麽會是假的呢?大将軍如果不想勤王,那他給朝廷上繳賦稅,給關中輸送赈濟幹什麽?”
王方越想越是不安,“這些話你怎麽不早說?如果大将軍悄悄派軍隊搶在我們前面占據了華陰城或者鄭城,我們就插翅難飛了。”
“我也隻是估猜而已。”張濟歎了口氣,“他們好不容易握手言和,同意合兵一處,帶着天子到潼關避難,這已經非常不容易了。如果這時候我突然說大将軍可能在鄭城和華陰城一帶伏擊我們,那他們還怎麽會到潼關?這不是節外生枝,沒事找事嘛。算了,算了,聽天由命吧。”
王方點點頭,“文和避重就輕,故意隐瞞大将軍伏擊我們的可能,極力慫恿我們帶着天子到潼關避難,估計也是從大局考慮。不過……”他心存僥幸地說道,“也許,我們杞人憂天了,文和的猜測可能是對的。大将軍畢竟是一個人,不是神仙,他不可能事事都算無遺策。”
就在這時,鄭城城内突然鼓聲四起,三股狼煙沖天而起,直上九霄雲外。
張濟和王方臉色大變,兩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震駭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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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毒單人獨騎,慢悠悠地晃到了城外。
他是一個校尉,見到骠騎将軍張濟和鎮西将軍王方應該下馬行禮,但他眼睛向天,睬都不睬。
張濟、王方和北疆軍諸将屢有對陣,大部分關西、河東的北疆将領他們都認識,但這個人他們卻不認識。張濟心中驚疑,感覺到大将軍的刀已經出鞘了。他猛踢馬腹,戰馬痛嘶一聲,飛馳向前。
“我乃骠騎大将軍張濟,你是何人屬下?”
于毒咳嗽了一聲,看看他,然後又咳嗽了幾聲,這才慢吞吞地說道:“我叫于毒,大将軍帳下的一個小校尉。”
于毒的聲音不大,但傳到張濟的耳中卻猶如一聲驚雷,讓他駭然心驚,一雙濃眉頓時皺到了一起,眼睛裏霎時露出一絲深重的殺氣。于毒過去是黑山黃巾軍的大首領,名震天下的叛逆。大将軍讓他帶着軍隊奇襲鄭城,阻擋天子東上潼關的腳步,其用意不用可知。大将軍果然要殺人了。
“久仰久仰……”張濟竟然不顧自己的身份,拱手爲禮,“于大人的大名當真是如雷貫耳啊,今日得見,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于毒面無表情,一雙眼睛幾乎眯成了一條縫,臉上盡是鄙夷之色,一言不發。
張濟很是無趣,怒火不由上沖,語氣馬上森嚴起來,“天子車駕東去潼關,你速速開城相迎。對了,袁紹的大軍已經追到霸陵了,正在和虎威将軍龐德對峙,你帶着大軍即刻前去支援。”
于毒冷笑,“我奉大将軍令,在此迎接天子,護送天子乘船去河東。”接着他雙眼蓦然睜開,大喝一聲,“天子在哪?”
張濟氣得咬牙切齒,握刀的手不停地抖動着,恨不得沖上去一刀砍了這個猖狂的逆賊。大将軍,你也太狠了,竟然讓一個黃巾逆賊來護駕。你這不是要勤王,你這是要弑君啊。今天我就是戰死,也不會把天子交給于毒。
“于毒,帶着你的軍隊離開鄭城,我饒你不死。”
“天子在哪?”
“我再說一遍,立即把路給我讓出來。”
“天子在哪?”
“于毒,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好。”于毒猛地舉手狂吼,“不交出天子,你就休想再進一步。”
于毒調轉馬頭,打馬向城内如飛而去,“關上城門,一決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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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濟和王方并肩站在高坡上,望着正在準備攻城的各部大軍,神情非常緊張。
“這一打,我們就和大将軍徹底撕破臉了,大将軍如果帶着幾萬大軍一擁而上,我們怎麽辦?”王方用力咽下一口口水,猶豫不決,“天子如果死了,大将軍可以說是我們殺的,也可以說是黃巾軍臨陣叛變,被黃巾軍餘孽殺的,反正都不是他殺的,和他沒有關系,所以我覺得還是不打好。不打,我們就能倚仗天子威脅一下大将軍。”
“不打?不打行嗎?”張濟指着城樓上高高飄揚的大纛,怒聲說道,“那是黃巾軍,是黃巾軍,我們不打他,他會打我們的。不管誰先動手,大将軍都會率軍殺來,他已經下決心要殺我們了。賈文和那個混蛋,這次害死了我們。”
斥候從各處紛紛打馬而來。
鄭城北面的渭水河上,北疆軍的數百艘戰船正在靠岸,其中有五艘可裝載千人以上的樓船。從渡口到鄭城隻有四十裏路,半夜時分,北疆軍的援軍就能趕到城下。
鄭城南面的崇山峻嶺裏,隐約可見北疆軍的旗幟,不知道是北疆軍的伏兵,還是北疆軍的疑兵之計。
張濟背着手,在山坡上團團亂轉。鄭城高大堅固,城樓上的守軍數量也不會少于五千之數,要想在半夜之前攻下城池,似乎有點癡人說夢。
“退回新豐城吧。”王方坐在草地上,六神無主。
“來不及了。”張濟搖手道,“我可以肯定,隻要郭汜的人馬離開新豐城,新豐城随即就會落入龐德之手。”他擡頭看看遠處的大山,仰天長歎,“前有強敵,後有追兵,北有渭水,南有大山,我們算是走到絕境了。”
“我們三萬多人保一個天子還保不住?”王方随手從地上拔起一根野草,含在嘴裏不停地咀嚼着,“現在袁紹、劉表、韓遂、馬騰的十萬大軍就在長安附近,這個時候大将軍還敢調集十萬大軍來打我們?如果北疆軍被我們纏住,袁紹和韓遂趁機率軍掩殺,北疆軍如何應敵?大将軍就不怕自己兵敗關中,從此一蹶不振?”
張濟苦笑,“大将軍要殺我們,不一定非要動用武力。”
“我們糧草辎重太少,大将軍隻要把我們圍在新豐城和鄭城之間,要不了一個月,我們就會被活活困死。”
“将士們沒有飯吃,馬上就會亂。那幾千羌人首先就會倒戈,他們跟着韓遂來關中的目的是要錢财,要食物,沒有吃的喝的,他們還跟着我們幹什麽?其次就是我們自己。大家本來就是矛盾重重,在面臨殺死關頭的時候,誰還會顧及天子?還會顧及昔日的兄弟之情?不互相殘殺,不互相出賣才是怪事。到時候大将軍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全殲我們。”
王方瞪大眼睛望着張濟,眼裏露出一絲恐懼,“大将軍太狠了。”王方恨恨地罵了幾句,然後用力嚼着嘴裏的野草。由于用力太猛,動作太快,牙齒突然咬到了腮幫子上。王方痛得大叫一聲,一口吐出了嘴裏的野草。被嚼的稀爛的草莖連同猩紅的血迹落在綠色的草地上,分外醒目。
張濟和王方望着那塊血迹,心裏一陣驚悚。
“打。”張濟一跺腳,大聲吼道,“給我攻城。”
“急告李傕、郭汜,加快速度,急速來援。”
“派人翻過大山,向潼關求援,叫張繡不惜一切代價守住華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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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八日,黃昏,鴻門亭。
夕陽如畫。
呂布、趙雲、張遼、姜舞、穆斯塔法輕策戰馬,奔走于山野之颠,揚鞭笑談,意氣風發。
“奉先兄,你看,他們來了……”趙雲駐馬停下,指着遠處揚起的一抹煙塵,高興地說道,“我給你介紹幾位大漠上的悍将。”
龐德、衛峻、劉冥、狂風沙和聶嘯帶着親衛騎一路狂奔而至。
趙雲和龐德、衛峻等邊郡将領有的是多年未見,有的也分手有一年半載了,此次再見,大家無不興奮異常,把手言歡。
“子龍,你何時到的關中?”龐德驚喜地問道,“你不是在冀州嗎?”
“大将軍叫我來,我就是不吃不睡也要日夜兼程而來啊。”趙雲笑道。
“你什麽時候渡河的?我怎麽一點消息都沒有?”
“大将軍要我們沿着渭水河北岸晝伏夜行。我們故意隐瞞行蹤,你當然不知道了。”
“新豐城拿下了?”衛峻問道。
“拿下了。”趙雲說道,“明天,麴義大人帶着大軍到新豐城和我們會合。”
“大将軍呢?”
“大将軍在關西。”
“在關西?”龐德和衆将面面相觑,驚疑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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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眼睛王蛇推薦了一本《天下春秋》,是關于春秋的曆史故事,此書有200多萬字,爲一位廣東作家所寫,兩周内全部上傳完畢。非常好看,特意推薦看大家看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