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國初平四年(公元193年)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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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上,幽州。
泉州城上空戰雲密布,此起彼伏的戰鼓聲震耳欲聾,劇烈的厮殺聲響徹雲霄。
顔良的大軍突然撕開僞裝,以兩萬人的兵力向泉州城發起了潮水般的進攻。第一天顔良命令各部四門同攻,第二天顔良卻改變了攻城計策,他命令高順、項澄、孫鸾各自率部做牽制性攻擊,命令吳雄、解悟、徐岩、顔傑、趙玄等人集結了一萬兩千大軍,猛攻泉州城的南門。
幽州軍措手不及,被北疆軍打得暈頭轉向,根本沒有還手之力。都尉馬正來不及調整兵力,隻能身先士卒,奮勇反擊,但很快他就被兇狠的北疆軍趕到了城下。
南城門丢失。
北疆軍将士沖進城内,分成幾路向府衙殺去,力圖在最短時間内摧毀幽州軍的指揮。
馬正從容不迫,指揮城内守軍依托街道上的障礙,奮力阻擊,妄圖把沖進城内的北疆軍再殺出去。
軍司馬徐樂看到突前曲攻擊受阻,立即命令手下沖進民居,砸倒圍牆,從敵人的側翼沖了上去。
馬正看到背後轟然倒塌的圍牆,看到從圍牆缺口處沖出來的北疆軍,絕望地張口狂呼,“殺上去,殺死他們……”
弩箭厲嘯,幽州軍将士一個個飛身栽倒,毫無抵抗之力。馬正連殺三人後,盾牌碎裂,胸腹被一支血淋淋的長矛洞穿而過,慘嚎死去。幾個沖上來救助的親衛轉眼間被砍翻在地。
徐樂拎着滴血的戰刀,踏在馬正血肉模糊的殘骸上,縱聲狂呼,“不要戀戰,向前,向前……殺進府衙……”
士卒們一路咆哮着,步步殺進,擋者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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顔良搖晃着雄壯的身軀,在一幫親衛的簇擁下,威風凜凜地走進泉州城。
吳雄、顔傑、趙玄等人先後迎了上來,跟在顔良身後,禀報戰況。
“泉州城的縣長還在不在?鹽鐵官呢?”顔良看到徐樂抱着戰盔急匆匆地跑來,劈頭問道,“你沒有把他們全部殺了吧?”
徐樂摸摸嘴,哼哼哈哈地半天沒說出一句話,神色緊張。
顔良一邊大步走着,一邊冷笑道:“殺了沒有?”
“我不認識他們。”徐樂小聲說道。
顔良瞪了他一樣,“府衙裏還有活人嗎?”
徐樂抓抓頭,“好象還有。”
“好象……”顔良嘿嘿冷笑,“你那戰盔是怎麽回事?”
徐樂趕忙把戰盔舉了起來,指着上面的一個洞說道:“我中了一支弩箭,幸好這戰盔幫我擋了一下,否則大人看到的就是一具死屍了。”
顔良随手拽下頭上的戰盔遞了過去,“那就用我的吧。”
“謝謝大人。”徐樂高興的一咧嘴,連連道謝,忙不跌地的戴到頭上,接着臉色馬上就變了,神情尴尬。戰盔太大,把他的眼睛都遮住了。
吳雄、顔傑等人大笑起來。
“大人,還是還給你吧。”徐樂不滿地看看吳雄等人,把戰盔還給了顔良,“大人要賞賜我東西就換個别的吧,這個我用不起。”
“你不要?”顔良把戰盔戴到頭上,“你不要就算了,賞賜也沒了。”
吳雄一掌拍在徐樂的肩膀上,指着顔良說道:“兄弟,你上當了,虎頭大人用這個戰盔騙了許多人了,哈哈……”
徐樂哭笑不得。
“你笑什麽?你是不是想留在泉州城看門?”顔良猛地瞪着吳雄,大聲說道,“你留下看門吧。”
吳雄頭一低,飛奔而去,“謝謝大人了。我馬上整頓軍隊渡河北上。”
顔良四下看看顔傑、解悟等人,“你們誰願意留下?”
衆人一哄而散。
顔良狠狠地罵了一句,轉頭看向徐樂。徐樂頓時大叫起來,“大人,我不要賞賜了,我這就出城。大人你慢慢走,我不陪你了。”說完他抱着戰盔沒命一般跑了。
“給我留一個曲下來守城。”顔良沖着徐樂的背影惡狠狠地罵道,“一幫混蛋,難道要我留下來看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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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州城距離雍奴一百二十裏,顔良指揮大軍飛速疾行,兩天後包圍了雍奴。
“兩天,我隻給你們兩天時間。”顔良指着高大的城池,嚴肅地說道,“兩天内,必須拿下雍奴,切斷公孫瓒的退路。”
衆将興奮不已,轟然應諾。
“子平,你率部過河,向薊城方向迂回,把公孫瓒逼出來。”顔良對站在身邊的高順說道,“做做樣子就行了。如果碰到公孫瓒的鐵騎,你馬上撤回來,不要和他們交戰。”
高順點點頭。他現在是行中郎将,是這支大軍的副統帥。
“子善,你看要不要派上北上,和閻大人取得聯系?”
“算了。”顔良揮手說道,“按時間推算,子玉已經到了無終城,他馬上就會派人來。我們還是先拿下雍奴城,完成對公孫瓒的合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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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上,薊城。
麴義率軍趕到薊城城下,和公孫瓒對壘。
公孫瓒在城内布置了兩萬大軍,在城外布置了五萬大軍,以七萬人對陣北疆軍四萬多人的步騎大軍。
麴義無意進攻,但公孫瓒卻急不可耐,數次揮軍出戰。麴義背依大河,緊守營盤,屢屢擊退公孫瓒的進攻。
公孫瓒轉而再率鐵騎沖陣。麴義拒絕了趙雲的請求,嚴禁鐵騎出戰。他命令将士們在大營前擺下拒馬陣,配以上千台弩炮和五十台石炮,重擊幽州鐵騎。
幽州軍連戰五天,損失慘重,銳氣大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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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中,快馬急報,閻柔、劉和率軍殺出居庸關,兵臨昌平城下。
駐守昌平城的鄒丹在書信中非常疑惑地告訴公孫瓒,閻柔的鐵騎看上去人數不多,而且閻柔到了昌平城後,也沒有攻擊昌平城。從種種迹象上來看,昌平城下的這支軍隊好象不是閻柔的主力鐵騎。
公孫瓒和關靖同時想到了飛狐要塞。閻柔是不是率領大軍繞道飛狐要塞,準備和麴義會合?但這樣一來,北疆軍就放棄了前後夾攻的機會,顯然不可能。
難道黃河兩岸戰局緊張,閻柔的鐵騎南下支援了?公孫瓒也覺得不可能,冀州除非有流民暴亂,否則北疆軍的兵力足夠擋住田楷和袁紹的攻擊。
“大人,閻柔有可能繞道中部鮮卑,翻越大燕山,直殺漁陽和盧龍塞,切斷我們的退路。”關靖撚須沉思,随即又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漁陽和盧龍塞天天都有書信送到,這兩地守軍至今還沒有發現烏丸鐵騎,應該沒有這種可能。”
“如果閻柔征調了烏丸人和鮮卑人的鐵騎,他至少有一兩萬大軍。這麽多人出現在邊境,我們肯定會發現。”公孫瓒贊同關靖的分析,“麴義隻守不攻,可能是在等候閻柔的援軍。麴義和閻柔會合後,兵力上取得了優勢,他就要和我們決戰了。”
兩人正在商量要和北疆軍決戰的時候,斥候急報,雍奴城被北疆軍攻陷,顔良和高順正率大軍攻擊而來。
公孫瓒吃驚不小。原來攻打泉州城的軍隊真是顔良的軍隊,自己被騙了。
“顔良四月中就圍住了泉州城,但直到近期才動手攻占泉州,繼而又攻占雍奴,爲什麽?他爲什麽要在泉州城下磨蹭一個月?”關靖問道,“難道麴義告訴他,閻柔的鐵騎已經到了?”
“閻柔的鐵騎?”公孫瓒小聲念叨着,劍眉緊鎖,心裏忐忑不安。這位昔日的好友也算是幽州的一員悍将,在昔年攻殺胡人的歲月裏,兩人曾多次并肩殺敵,袍澤之情甚爲深厚。可惜,今天自己和他成了生死仇敵,要對決沙場了。閻柔是馬賊出身,心計深沉,手段毒辣,尤其到了草原上,他來去如風,很難抓到他的蹤迹。
“他一定在草原上。”公孫瓒蓦然靈光一閃,大聲叫道,“閻柔肯定在大燕山附近。快,急書漁陽和盧龍塞,讓他們密切注意烏丸人的鐵騎。”
關靖一驚,臉色頓時大變,“大人,我們被合圍了。”
“對,我們被豹子困住了。”公孫瓒急步走到案幾邊,指着地圖上的大燕山,狠狠地戳了幾下,“麴義行動遲緩,顔良虛張聲勢,居庸關遲遲沒有動靜,都是爲了欺騙我們,把我們的目光吸引在正面戰場,以便閻柔率軍取道中部鮮卑,迂回千裏,包抄到漁陽和盧龍塞,徹底斷絕我們的退路。”
“如今怎麽辦?閻柔的鐵騎在漁陽和盧龍塞附近,雍奴又被顔良占據了,我們的兩條退路全部被北疆軍切斷。”關靖有些驚惶不安地問道,“是撤,還是繼續固守薊城?”
公孫瓒焦躁不安地來回走了急步,搖頭苦笑道:“固守,雖然可以拖延一段時間,但死路一條,我看,我們還是急速撤回遼西。”
“往哪撤?”關靖看着地圖說道,“如果我們往盧龍塞方向撤,那裏有閻柔的鐵騎,還有遼西、遼東的烏丸人。我們即使能安全撤回遼西,估計損失也非常嚴重。以我看,還是往雍奴方向撤。公孫續的一萬大軍就在土垠,讓他立即殺到雍奴,把雍奴奪回來,給我們打通回撤之路。”
公孫瓒趴在地圖上看了半天,“隻有這一條活路了。幸好我們提前讓公孫續撤到了土垠,否則我們就完了。”
“顔良一定在雍奴城留有重兵,靠公孫續一軍之力未必能奪下,我們要想辦法把顔良的軍隊盡可能誘離雍奴城。”關靖說道,“我們不能帶着大軍撤向雍奴,而是要反其道而行之。”
“撤向盧龍塞?”公孫瓒想了一下,搖搖頭,“撤向盧龍塞,我們可能全軍覆沒。”
“我們隻要把鐵騎帶回去,豹子就很難殺進遼西。”關靖冷笑道,“有了鐵騎,我們就可以肆意阻殺北疆軍的糧道。遼西、遼東是我們的地盤,他想遠征千裏,恐怕短期内還沒這個實力。另外,遼西、遼東很窮,我們把幾萬大軍帶進去,生存是個問題,一旦軍隊倒戈或者潰散,我們就麻煩了,所以還不如帶着他們和北疆軍苦戰一場,一來可以消耗北疆軍的實力,二來也可以幫助我們順利撤回遼西。”
公孫瓒猶豫良久,擔憂地問道:“士起,這可是個險着,一旦我們被包圍……”
關靖苦笑,指着地圖說道:“大人,如果我們不以身犯險,把閻柔的鐵騎和顔良的大軍都誘到徐無山以西、鮑丘河以東的潞縣和無終城一帶,我們就算沖出了合圍,也是死路啊,因爲麴義和顔良會随後尾追,閻柔會帶着鐵騎沿着濡水河殺進,搶在我們前面圍住土垠,再次切斷我們的退路。”
公孫瓒久久地望着地圖,眼内的殺氣越來越濃,猛地他一拳砸到案幾上,縱聲大吼,“我要殺了豹子,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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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公孫瓒命令大軍撤進薊城。
第三天,公孫瓒命令單經率一萬大軍守薊城,鄒丹率五千人守昌平,自己帶着六萬步騎大軍,開始于每天的深夜,分批向盧龍塞方向撤去。
公孫越和關靖帶着八千鐵騎首先渡過沽水河、鮑丘河進駐潞城。
這時從漁陽和盧龍塞傳來的消息還是和往常一樣,百裏内,并無發現烏丸人的蹤迹,也沒有發現鐵騎大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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麴義得到公孫瓒撤軍的消息,連夜召集諸将軍議。
司馬吳葉向諸将禀報了最新軍情,“公孫瓒突然撤軍,顯然是接到了雍奴城丢失的消息。他率軍向盧龍塞方向撤回遼西,正是我們所需要的。”吳葉把手伸向了地圖上的潞城,“全軍展開追擊,務必在徐無山以西、鮑丘河以東圍住公孫瓒,全殲公孫瓒。”
“劉和和齊周兩位大人繼續包圍昌平城。”
“樊籬大人包圍薊城。”
“顔良和高順兩位大人各帶兵馬,正沿着沽水河兩岸迅速推進,他們将很快趕到潞城一帶,阻擊幽州軍。”
“其餘諸部按既定路線,全速追擊,包圍公孫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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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