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術離開了南陽。
李弘非常吃驚。在他的印象裏,當今世上沒人能讓袁術吃癟,但這個袁紹三兩下就把袁術趕出去了南陽,其手段之厲害,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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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中的時候,袁術聽說袁微出任豫州刺史,袁譚出任穎川太守,而劉表又再一次率軍攻打南陽,知道袁紹要對自己下手了。
此時此刻,他唯一的出路就是擊敗劉表,占據荊州全境,否則,他連自己逃亡的方向都不知道。雖然劉表一直牽制着自己,袁閥諸多勢力也在袁紹占據關東後背叛了自己,但自己還有軍隊,還有實力,完全可以和袁紹争個頭破血流。我得不到的東西,你也休想得到。
袁術随即讓孫贲、朱治、劉勳等人駐守在陽翟和魯陽一線,防備袁譚、高幹、潘鳳的大軍攻打穎川,自己盡起兩萬大軍,南下攻擊劉表。他邀請呂布随同自己南下作戰,但呂布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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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布和張遼帶着六百多并州鐵騎殺出武關後,立即趕到宛城向袁術求援。當時袁紹已經占據洛陽,袁術被袁紹、袁譚、劉表三路大軍包圍,處境越來越艱難。袁術自身危機重重,隻能婉轉回絕了呂布的懇求,當然,他也沒有北上勤王的意思。袁術對呂布不錯,照顧得很周全。當年他和孫堅的大軍在京畿一帶與呂布屢屢交戰,彼此仇怨甚深,但袁術并沒有記這個仇,相反,他很感激呂布率軍誅殺了董卓,替自己報了仇雪了恨。
呂布無奈,隻好和手下暫時寄居于宛城。
袁紹穩定了關東後,實力越來越強,而袁術卻越來越困窘。呂布認爲從袁術目前的處境來看,指望他出兵,幫助自己北上勤王,事實上已經不可能了。呂布随即打算到洛陽求助于袁紹,但他看到袁氏兄弟手足相殘,又不敢蹚這個渾水,以免兩頭得罪,壞了大事。另外,袁術對自己和自己的手下一直很照顧,自己也拉不下這個臉。呂布爲此和張遼、魏續、李封等人商量多次,找個什麽借口離開南陽,到洛陽去找袁紹?
袁術也察覺到了呂布的心思,悄悄加強了對呂布的監控。袁術看上的不是呂布的勇武和他的六百多名鐵騎,而是呂布懷裏的聖旨。
呂布有天子诏令各地州郡大吏西上勤王的聖旨。這是呂布殺出長安前,司徒王允給他的。當時長安城岌岌可危,爲了預防萬一,王允特意給了呂布這樣一份聖旨,希望他能在城池失陷後,殺出重圍,然後拿着這份聖旨到各地州郡招請援軍,重新殺回長安,救回天子。
呂布有了這份聖旨,就等于是天子的特使,凡尊奉當今天子的州郡,就要承認呂布的身份。呂布是奮威将軍,儀比三司,假節,溫侯,其官職和爵位不比袁術這位左将軍差,但呂布最厲害的就是他至今還挂着參隸尚書事的頭銜,也就是說,隻要袁術尊奉當今天子,他就無法指揮呂布,相反,呂布反而可以對他指手劃腳,尤其是在勤王這件事上,他必須要聽呂布的。不過,呂布這種權勢在今天這個靠實力說話的戰亂時期,也隻是一種名義上的。地方州郡大吏客氣一點的,尊你是個将軍,不客氣的,可以無視他的存在。
但如果哪位州郡大吏既尊奉天子,又有實力,那這份聖旨和呂布這位特使就很有作用了,他完全可以憑借這份聖旨,以勤王的名義,行征伐之事,大肆擴展自己的實力。比如袁術,他可以說劉表是阻撓自己勤王的大漢奸佞,然後堂堂正正地去殺劉表,打襄陽。袁術可能因此還能得到部分荊州門閥的同情和幫助,畢竟這個征伐占據了很大的“大義”名分。
袁術這次反攻劉表,做足了勤王的聲勢。我要勤王就要穩定後方,我連自己的家都保不住,還勤什麽王?但他沒想到呂布竟然拒絕随其出征。
呂布說,我去見劉表,讓你們雙方罷兵,合力勤王。
呂布這話,讓袁術瞠目結舌,然後捧腹狂笑,“奉先老弟,你能不能先把勤王的想法放一放?現在關中的局勢已經明朗,此時西上勤王,需要多少兵力,你估算過嗎?劉表爲什麽打我,你好好想過嗎?你是不是以爲我和袁紹、劉表和好了,我們就會勤王?你能不能清醒一點,不要這麽天真,不要這麽一廂情願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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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術說得已經很客氣了。他心想呂布就一白癡,這個時候竟然還真的以爲勤王就能拯救大漢。怪不得王允當初看中了他,十分相信他,把誅殺董卓和董卓勢力的主要戰事全部交給了他。隻有呂布這種絕對忠誠、絕對強悍的武人才會跟着王允冒險,才會把自己的軍隊全部打光。雖然後來王允待他不薄,委他以參隸尚書事的重任,但歸根究底,還是因爲呂布沒有實力,對王允非常忠誠和依賴,凡事都聽王允的,言聽計從,對他的權柄不會産生任何威脅。王允爲什麽不讓同樣爲誅殺董卓而立下功勞的皇甫嵩參隸尚書事?原因太簡單了,皇甫嵩威震天下,王允和他比差距太遠,權柄随時會被皇甫嵩拿去。
呂布的頭腦當然不會象袁術想象的那樣簡單。他自從跟着董卓後,爲了保住自己和手下一幫兄弟的性命,爲了替故主丁原報仇,刻意隐瞞自己的鋒芒,凡是小心翼翼,唯恐遭遇不測。他這四年多來,何曾睡過一個安穩覺,過過一天快樂的日子?他早已不是過去的呂布了。
王允利用他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他何嘗又不是利用王允實現了自己的夙願?他不但殺了董卓成爲挽救社稷的功臣,聲名鵲起,更憑借此功無可争議地進入了朝堂成爲上卿,位同三公,權勢顯赫。一夜之間,自己就擁有了夢寐以求的功名和權勢,而且還是自己過去想都不敢想的功名和權勢。沒有忍辱負重,沒有艱苦的付出,沒有血與淚,哪有今日的收獲?
王允委他以重任,他雖然感激,但他知道自己沒有根基,沒有實力,沒有學識,也沒有什麽資格和滿朝文武同議國事,所以他很低調,他一直在小心規避風險,他一直在爲自己的生存而努力。當今的時局變幻莫測,誰知道将來會發生什麽?果然,一個多月後,事情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剛剛到手的一切瞬間化爲烏有,呂布由功臣轉眼變成了叛逆。這一切的變化太快了,以緻于呂布至今還無法正确認識今日天下形勢,無法正确判斷正義與對錯,無法做出正确的生存選擇。
自己該如何活下去?隻有活下去,才有希望實現天子和司徒大人的重托率軍西進勤王,才有希望重新擁有剛剛失去的一切。
在這幾個月裏,呂布利用自己的身份,走訪了南陽諸多門閥世族,他非常清楚地知道了袁術目前所處的惡劣處境。如果袁術被袁紹趕走或者徹底擊敗,自己的處境就非常危險。袁紹拒絕尊奉當今天子,自己手上的這份聖旨可能給自己惹來殺身之禍。袁紹既然能殺朝廷大臣,當然也敢殺自己這個天子特使了。
呂布随即決定離開袁術,到襄陽去見劉表。劉表是漢室宗親,他總不至于拒絕尊奉天子。退一步說,就算劉表也拒絕尊奉天子,也拒絕西上勤王,但依劉表的身份,他還不至于殺了自己。自己帶着部下到荊州避禍,應該是一個明智之舉。
呂布的這個主意得到了大多數部下的贊同,但張遼反對。張遼認爲勤王是一件非常急迫的事,雖然目前大人已經沒有實力,但大人可以帶着我們到北疆去。無論是大将軍還是龍骧将軍徐榮,都會歡迎我們回去。他們不會因爲當日大人奉旨阻擋北疆軍進入長安而怪罪大人。
呂布滿面羞愧,連連搖頭,“當日徐大人離開渭水河時,曾對我說過,要我保護好天子,否則他要親手殺了我,但我如今做了什麽?我不但沒有保護好天子,反而抛下天子,獨自逃出了長安。我沒有臉回北疆,我甯願死在這裏,也不回北疆。”
呂布不願意耽誤張遼和諸多部下的前程,更不想他們跟着自己丢失性命,于是他對張遼說,“文遠,你帶着願意回北疆的将士們返回北疆吧。雖然此去北疆路途遙遠,一路上也很危險,但你們總能到達北疆的,這比跟着我漫無目的地漂泊,随時都有性命之憂要好上很多很多。”
張遼苦笑,“奉先,我不能抛下你一人到北疆去。你既然不願意,那就算了。我這條命是你救的,你我兄弟一場,死哪埋哪吧。”
呂布非常感動,暗暗發誓,今生今世,就算粉身碎骨,也要讓這幫兄弟都能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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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布沒有理睬袁術的冷嘲熱諷,一笑置之,不爲所動。
袁術心裏有氣,他對呂布說,你要想平息這場戰火,你就去洛陽見袁紹。你告訴他,不要欺人太甚。激怒了我,我就把南陽變成廢墟。
袁術要借刀殺人,呂布也沒有畏懼,帶着六百多人就出發了。他走到魯陽的時候,遇到了匆匆奔赴宛城的袁煕和審配。兩人聽說眼前這位将軍就是呂布,大喜過望,其過份的熱情,讓忐忑不安的呂布受寵若驚。難道袁紹改弦易轍,要重新尊奉天子,西進勤王?
審配說,呂大人,你直接從廣成關方向到洛陽吧。我立即急書袁大人,請他派人到大谷關迎接大人。
審配随即寫了一份書信,讓親衛十萬火急地送回洛陽。
大人很難改變自己一貫堅持的主張,這我們理解,但眼前的形勢,又迫使我們必須要在尊奉天子的前提下,盡可能集結所有力量,以增強自己的實力,在最短的時間内擊敗河北的李弘,穩定社稷。
這個矛盾現在有了解決的辦法,那就是呂布和呂布手中的聖旨。呂布到了洛陽後,我們立即把這份天子聖旨和呂布所肩負的使命遍告天下州郡,這樣各地州郡大吏自然明白了大人的心意。大人雖然沒有明确表示尊奉當今天子,但大人卻通過接納呂布這種辦法,巧妙地告訴天下人,大人有西進鏟除奸佞決心,我們因此避免了是否尊奉天子的争論,擱置了這個尖銳矛盾,轉而在集結力量西進關中這個前提下,商讨如何鏟除奸佞,如何穩定社稷。大人也因此免去了突然改弦易轍的尴尬,并且可以得到了尊奉當今天子和拒絕尊奉當今天子兩股勢力的共同支持。
然後我們就此制定一個公開的西進關中的策略。在目前這種情況下,西進關中是不可能的,因爲北疆軍占據了關西,關中有董卓舊部和西涼叛軍,所以爲了鏟除奸佞,我們首先要發展實力,其次才是西進,而西進最大的障礙不是關中叛逆,而是河北逆賊。我們打關中,李弘就要趁機渡河打我們,我們腹背受敵,在這種情況下,西進關中根本就是空話,所以我們隻有消滅了李弘和北疆軍,才能穩定社稷。
這樣我們就把各地州郡大吏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了河北。将來,當大人會盟各地州郡,率軍攻打河北的時候,我們就可以派一支偏師,從南陽出發,進武關,奪長安,進而占據關中,則大人的王霸之業可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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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煕和審配趕到宛城的時候,南陽形勢已經發生了很大變化。現在受到攻擊的不僅僅是南陽,還包括穎川。
自劉表出兵後,汝南太守徐璆也出兵了,接着駐守廣成關的潘鳳、程渙出兵圍住了魯陽,袁譚和高幹出兵圍住了穎川陽翟城。
袁術聞訊,匆忙率軍回撤,但他随即就接到了一個驚人的消息,留守宛城的軍隊在南陽幾大門閥的收買和慫恿下,突然叛變,宛城失守了。
袁術氣瘋了。徐璆這些原屬袁閥的勢力背叛他,他能理解,畢竟袁紹現在的優勢太明顯了,但那些天天和他稱兄道弟的南陽門閥也背叛他,他就有點難以接受了。牆倒衆人推啊。
袁術見到袁煕和審配後,冷笑道:“袁本初打算把我送到哪?”
袁煕陪着笑臉說道:“青州黃巾軍在兖州展開了反攻,兖州牧曹大人向父親數次求援,因此父親大人打算讓叔父率軍到兖州幫助曹大人平叛。”
袁術嘿嘿冷笑。
審配拱手說道:“曹操在壽張大捷後,損失嚴重,雖然竭力擴軍,但至今不過隻有數千大軍,如果公路兄先占據陳留,斷絕曹操的糧草,然後和黃巾軍前後夾擊,那曹操……”
袁術面無表情,兩眼瞪着笑吟吟的審配,一言不發。
“兖州有八個郡,南陽隻是一郡,兩者相比,孰優孰劣?”審配接着勸道,“公路兄現在在南陽,前有關中西涼叛逆的威脅,後有襄陽劉表的頻繁攻擊,形勢非常不好,而公路兄如果到了兖州,形勢就大不一樣了。兖州的北邊是河北的大将軍李弘,南邊是徐州的陶謙,這兩位大人都和公路兄頗有交情,隻要公路兄一紙書信,兩人必定鼎力相助。兖州目前除了那些被曹操打得不成氣候的黃巾蟻賊,就是元氣大傷的曹操,這等千載難逢的機會,公路兄可千萬不要錯。”
袁術又是一陣嘿嘿冷笑,笑得審配有點發毛。
“叔父大人到了兖州後,又要打仗,又要整治郡縣,耗費頗大。”袁煕看到袁術臉色陰沉,心裏發虛,“父親大人知道叔父手頭拮據,所有特意……”
袁術突然一龇嘴,哈哈大笑,“好,我這個侄兒不錯,我把南陽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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兖州。
八月中的時候,青州黃巾軍大帥司馬俱在黃巾首領的強烈要求下,指揮大軍向兖州中部郡縣展開了攻擊。
這個時候兖州軍的确沒什麽兵力。曹操和各郡太守雖然用盡了辦法,勉強湊足了一萬人,但除掉被強征的流民,也隻有一半可用之兵。這五千人裏大部分都是兖州各地的門閥富豪家的門客和私兵。到了這個時候了,隻有動用老本了。
黃巾軍選擇的時機的确不錯,但人算不如天算。由于正是酷暑季節,加上又連續兩個月沒有下雨,兖州中部的東平國和濟陰郡東部的幾個縣突然爆發了瘟疫,接着此瘟疫迅速向泰山蔓延。黃巾軍不戰而潰。泰山上的黃巾軍和流民也紛紛下山避禍。
青州的田楷、劉備、孔融等大吏趁機率軍展開反攻,把黃巾軍和大量流民向兖州方向驅趕。爲了防止瘟疫蔓延到青州各郡,青州軍想了許多辦法,他們甚至挖斷了所有通向青州的大小道路。
曹操也非常恐懼,命令各縣官吏在城外架起大鍋,煮燒草藥,任由流民取用。他還指揮大軍四下焚燒丢棄的屍骨,掩埋散落在田野間死去的屍體,驅趕聚集在一起的流民,唯恐瘟疫擴散到兖州西部郡縣。
黃巾軍和流民在青州軍和兖州軍的前後夾擊下,不約而同地向黃河、向冀州逃去。
曹操聽從了袁紹的建議,完全放開了黃河上的所有渡口,黃巾軍和流民一路暢通無阻,順利北上。
兖州的東郡被黃河一分爲二,黃巾軍逃過黃河後随即停下了腳步,繼續留在東郡,而流民則繼續北上,向冀州而去。
冀州的甘陵國首當其沖,率先遭到了流民大潮的沖擊。鎮護将軍張燕和太守許混一邊急報大司馬府、大将軍府,一邊竭盡全力赈濟和安撫流民。不久,渤海郡、魏郡也遇到了同樣的情況。
爲了防止流民把瘟疫帶到冀州,襄楷大師和大知堂弟子,以及部分冀州醫匠,帶着大量草藥,在各郡駐軍的幫助下,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冀、兖、青三州的交界之地,展開預防和救治。
黃河南北兩地全部陷入了極度恐慌中。
曹操在濟陰郡定陶城指揮兖州軍民和肆虐的瘟疫誓死相搏,但就在這個時候,他卻接到了一個驚人的消息,袁術殺進了兖州。曹操當即暴跳如雷,把袁紹的祖宗八代都罵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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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中,袁術趕到穎川,會合了孫贲、朱治,兩軍合而爲一,急速向陳留而去。
大軍剛剛進入兖州,就接到了兖州爆發瘟疫的消息。
袁術氣得破口大罵。驚駭之餘,他還是硬着頭皮,繼續前進。大軍一路暢通無阻,順利進駐雍丘城。
陳留太守張邈突然聽說袁術率軍到了兖州,頓時大驚失色。袁紹好狠的手段,竟然這麽快就把袁術趕出了南陽,但袁紹這招驅狼吞虎,也未免太狠了一點。虎狼相殘,兖州危矣。袁術爲了生存,勢必要拼命,而曹操爲了活着,也不會束手就擒,這下兖州遭殃了。
張邈一邊急報曹操,一邊親自趕到雍丘。他質問袁術,你爲什麽非要到兖州來蹚這趟渾水?兖州變成了廢墟,對你有什麽好處?你是不是活膩味了。這兖州現在誰都想要,河北的大将軍,青州的黃巾軍,還有你這個路中悍鬼,這麽多人搶一個兖州,兖州肯定要變成齑粉。
袁術和他嘻嘻哈哈,陪着他一起痛罵袁紹,然後留他吃飯喝酒賞女樂。袁術說,我是什麽人你還不了解?你以爲我想到兖州?我沒地方可去啊。你給我指點一條明路?
張邈說,你到揚州去。李弘和袁紹遲早要打起來,将來揚州的糧食就是袁紹的命根子。等袁紹求你的時候,你東山再起的機會就來了。
袁術大笑,“孟卓兄,你和你弟弟兩個人都沒能扳倒陳溫,我就更不行了。”
“陳溫是汝南人,和你有同郡之誼,他又是你父親袁逢大人的弟子,和你有同門之情。你去揚州,他還不乖乖把揚州讓給你?”
這句話戳到了袁術的痛處,袁術當場就拉下了臉,“你什麽意思?你明明知道我現在落魄了,你還讓我去看一個下人的臉色?我告訴你,我袁術腿短,不願意走一千多裏路到揚州,我就要你的陳留郡。”
張邈拂袖而去。
等他到了陳留城下,突然發現城上的大旗變了,變成袁術的了。
張邈無奈,仰天長歎,“這個路中悍鬼,還是那副臭德行,要什麽就搶什麽,全然不顧後果。你既然想死,那就随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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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國初平三年(公元192年)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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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鄲,大将軍行轅。
袁術出走兖州,使得河北的形勢突然嚴峻起來。李弘随即召集三府主要大吏,商議對策。
當初北疆以爲徐榮的大軍撤離關東後,袁紹和袁術要在關東和荊、豫一帶互相抗衡。袁氏兄弟面對面的對立和征伐,會讓本來就已經分裂的袁閥變得越來越弱,其勢力和影響力也會因爲慘烈的内讧而變得越來越小,部分忠心追随袁閥的州郡力量也會因爲無所适從而失望,由失望而離去,繼而形成大大小小不同的勢力,這樣一來,河北就有可能集中力量,在很短時間内擊敗叛逆。
然而,現在看來,北疆顯然低估了袁紹的實力。袁術的出走,主要原因是因爲實力有限,而造成實力有限的原因是因爲劉表的不斷攻擊,而劉表之所以很早就出現在襄陽,卻是源自袁紹之手,也就是說,袁紹獨到的眼光和長遠的思慮,讓他在很早的時候就占據了先機,并成功遏制了袁術的發展,最終迫使袁術放棄了南陽。
袁紹兵不血刃占據關東可能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爲運氣。長安兩次兵變的時間間隔太短,北疆無法做出及時反映,更無法準确預測後果,無奈之下,隻好拱手讓出了洛陽,但袁紹成功逼走袁術,順利控制荊、豫兩州,卻是完全得益于袁紹本人的精确籌劃。
袁紹在不到半年的時間内,先失冀州,後得關東,再據荊、豫,其實力變化之快,讓李弘和河北衆多大吏驚歎不已。
驚歎之餘就是心情沉重了。袁紹有了洛陽這個京都,再加上兩個富裕而基本穩定的荊、豫兩州,其實力會飛速增長,如果北疆大軍不迅速南下平叛,黃河以南的州郡遲早都會對袁紹俯首稱臣。
現在,已經可以預見到李弘和袁紹兩大勢力,在不久的将來,将決戰于黃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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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術在這份書信裏,懇求李弘幫他一把,“隻要大将軍陳兵于黃河北岸,牽制黃巾軍和曹操的兖州軍,我就感激不盡了。”
這個要求的确很小,不答應實在過意不去,但這是不是袁紹的圈套?
不論袁紹和袁術是否已經和好,他們終究都是袁閥子弟,是血濃于水的親兄弟,在關系到袁閥存亡的時刻,兩人自然會齊心合力,所以現在如果任由袁術占據兖州,隻會增強袁紹的實力,這對河北非常不利,這個忙不能幫,但目前兖州的現狀很殘酷,袁術即使沒有李弘的幫助,他憑自己手上那一萬多人的大軍,也一樣能占據兖州。
是否立即出兵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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麴義急報,公孫瓒兵發龍湊,雙方再度開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