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萬木枯黃,滿目蕭瑟,輕輕拂過的微風中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涼意。
李弘拍拍稍顯不安的飛雪,撫摩了幾下它雪白的鬃毛,擡頭向天上看去。蔚藍色的天空寬廣而深邃,飄逸的白雲下,一行大雁正振翅飛翔,向南飛去。李弘疲憊的心靈突然一陣戰栗。大雁回家了,我的家在哪?
很長時間了,家人渺無音訊,李弘已經漸漸放棄了這種毫無希望的查尋。如果家人還活着,他們早就找到北疆了,當今天下,誰人不知道李弘的威名?家人大概不在了,大概已經葬身于戰亂和災患中了,雖然事實很殘酷,但李弘還是慢慢地接受了這個現實。如果自己能穩定社稷,能讓天下蒼生安居樂業,或許自己能讓這種悲慘的事不再發生,但自己能做到嗎?
李弘喟然長歎。現在洛陽形勢複雜,冀州那邊毫無頭緒,董卓爲了壓制和削弱自己的實力,又選擇在十月這個秋收秋種的季節出擊,更讓人不安的是,北疆偏偏也在這個時候出事了。李弘背負着巨大的壓力,感覺自己心力交瘁、如履薄冰、疲憊欲死。
一行人靜靜地走在馳道上,氣氛很沉重。
遠處,幾個衣裳褴偻農夫正在地裏忙碌着,他們漠然地擡頭看看馳道上的軍隊,然後繼續做着自己的事。李弘專注地看着他們。旁邊的朱俊說道:“董卓對關東的破壞太可怕了。弘農郡幾乎看不到人,就算有百姓,他們也躲在山裏不敢出來。河南尹雖然情況稍好一些,但相比過去的一百多萬人口,那就差遠了。現在河南尹的二十個縣加在一起人口能有二十多萬就非常不錯了。”
李弘收回目光,轉頭問道:“關東有半年沒打仗了,這半年裏都沒人回來?”
朱俊搖搖頭,痛心疾首地說道:“關東一百二三十萬人,這兩年因爲戰禍而死的就有幾十萬人,一部分被征做民夫死在戰場上了,一部分餓死凍死了,還有一部分被當作軍糧吃掉了,活下來的人,不是北上逃到河東,就是南下逃到揚州、徐州、豫州和荊州。生靈塗炭啊。大将軍說關東沒有打仗,可你看看荊州、豫州,看看冀州、兖州,哪裏不在打仗?百姓沒有活路,隻有逃,他們不會回來的。雖然家鄉好,可家鄉烽煙四起,到處都是廢墟,他們回來幹什麽?送死嗎?”
李弘黯然無語。
“大将軍,早點回去吧,把北疆保住。保住了北疆和北疆兩三百萬黎民,也就保住了社稷中興的希望,保住了大漢振興的中堅力量。”朱俊語重心長地說道,“晉陽也算是我大漢的根基之地,大漢的列祖列宗一定會保佑我大漢再次中興。”
李弘沒有絲毫的信心,他勉強擠出一絲苦笑,拱手說道:“大人不要送了,回去吧。洛陽之事,就盡數托付大人了。”
“再送你一程。”朱俊揮手說道,“請大将軍代爲呈奏長公主,由于董卓出兵潼關,關東危機重重,所以回遷一事暫時放棄。”
“長公主和朝廷回遷的事,今年肯定不行了,隻有等明年了。” 李弘歎道,“如果明年北疆情況有所好轉,大人也重建了南北兩軍,那關東的安全基本上就可以保證了。”
朱俊心事重重地點點頭,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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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上,關西弘農城,龍骧将軍大營。
(關西這個關是指函谷關,所謂關西就是指函谷關以西,潼關以東的區域,漢代基本上就是弘農郡的範圍,而關東就是函谷關以東區域。至于關中這個關卻是指從四個方向拱衛長安的潼關、武關、蕭關和大散關四個關隘,四個關隘中間的區域就是關中,包括長安、京兆尹、扶風郡和馮翊郡。)
接到折沖将軍玉石的急報後,徐榮率部匆匆出了函谷關急赴弘農城,在桃林和燭水一帶設置了三重防禦,以阻擊北軍。
牛輔的攻擊速度并不快,穩紮穩打,步步爲營。玉石退到桃林後,即依托桃林塞展開了反擊。
骠騎大将軍李弘趕到弘農城時,前方打得正激烈。徐榮說,牛輔倚仗人多的優勢,把從義(玉石)的反擊打退了,現在他正在攻打桃林塞。
李弘指着地圖上的函谷關說道,“實在擋不住,就把駐守函谷關的子善(顔良)和洛陽城的正清(高覽)全部調過來。在大雪來臨之前,我們必須确保北疆、洛陽和荊、豫兩州的聯系,以保證我們從各地購買的糧食能順利送達河東。”
“暫時無需調用更多兵力到關西。”徐榮指指地圖上的燭水河,“俊乂(yi,張郃)帶着苌弓、陳踐兩營四千兵馬駐防在燭水河兩岸。如果我們在這裏死守,北軍渡河的損失必然慘重。”
“從董卓出兵關西的意圖來看,他的目的應該是切斷北疆和關東之間的聯系,從而阻止長公主和朝廷南遷洛陽。”徐榮看看李弘,微微笑道:“洛陽議事時間拖得太久,董卓一定知道了長公主和朝廷即将南遷的消息。他可能認爲以長公主和朝廷的威儀,必能聯合各地州郡的兵馬,共同讨董勤王,這樣一來,他明年的日子很難過,所以他才有了這次攻擊。”
徐榮手撚短須,慢慢說道:“以我看,他這次攻擊的目的已經達到。由于北軍大兵壓境,關西、關東陷入危機,長公主和朝廷南遷的時間必然要延遲。等到十一月底十二月初,黃河結冰,兩地往來斷絕,長公主和朝廷南遷的時間就要拖到明年的二月底,也就是黃河化淩開河的時候。你看,董卓下一次的攻擊時間,是不是應該在明年的三月初?”
“子烈,你的意思我明白。”李弘推開地圖,眉頭緊鎖,“你催我有什麽用?明年三月之前拿下冀州,時間太緊了,我沒有那麽多兵力,而且我們一旦展開攻擊,就要同時對付袁紹和公孫瓒兩個人。“
“按照我們的估算,公孫瓒有三萬兵力,袁紹拿下冀州後,至少也有三萬兵力,如果劉岱、王匡、曹操和張揚等州郡大軍陸續北上,那麽我們就要和九萬到十萬的大軍對決。而我們呢?我們目前在冀州方向能調用的隻有雲天(麴義)、飛燕(張燕)和栖之(楊鳳)三支大軍,也就是兩萬四千人。子龍(趙雲)的鐵騎我們最多隻能調用一半,邊郡不能沒有鐵騎駐防,這樣也隻有兩萬九千人。雙方的兵力有四到五倍的差距,實在沒辦法硬打,隻有尋找合适時機。”
徐榮也是眉頭緊鎖,慢聲細語地勸道:“去年對董卓來說,日子最難熬,但他硬撐了過來。從去年十月開始,董卓開始南下燒殺擄掠,一直到今年春天。他肥了,關中也得到了喘息。雖然關中六月的時候遭到了地震災禍,但倒黴的是百姓,董卓不會拿一粒糧食出來赈濟災民的,他隻會把災民趕出關中,把包袱丢給别人。董卓有了錢糧,就會派北軍不停地攻打洛陽。”
“洛陽就象董卓手中的一塊肉,我們和袁紹、袁術,還有各地州郡大吏對這塊肉垂涎三尺,都要來搶。結果我們自相殘殺,實力損耗,而董卓卻越來越強大。最後我們被這快肉所牽累,成了董卓的口中美食。董卓這次出兵潼關充分暴露了他的這種意圖,他今天出兵打一次,明年春上再出兵打一次,洛陽一有什麽風吹草動他就出兵,這樣袁紹、袁術,其他人立即就會看出董卓的意圖。袁紹如果不搶這塊肉了,我們就沒有機會打冀州,冀州也會越來越難打。我們無法打冀州,隻好和董卓幹耗,以北疆地方貧瘠,将來會被董卓活活拖垮。”
“所以,我們要立即改變策略。我們沒有時間再等下去了,你知道袁紹什麽時候會和公孫瓒翻臉?到底會不會翻臉?你知道黑山和青州的黃巾軍會不會因爲公孫瓒的南下而遭受重創?如果黃巾軍遭到了重創,冀州、兖州、青州的形勢立即就會産生新的變化,這種新變化會不會對我們更加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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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連連點頭,“子烈,這個問題我也想過,如果明年三月董卓再攻洛陽,長公主和朝廷必定不能南遷,這樣董卓的意圖就暴露無疑了。袁紹考慮到自己的實力和其他各種因素,可能會改變策略,暫時放棄攻占洛陽,轉而和公孫瓒聯手穩居冀州,以逼迫我們在關東、關西之地和董卓對壘,并趁機斷絕我們和各地州郡的聯系,大幅削弱我們的實力。”
李弘苦笑道:“我也想馬上出兵,搶在明年春天拿下冀州,但兵力不夠怎麽解決?糧草不足怎麽解決?”
李弘以手指着地圖上的冀州說道:“我們因爲受到糧草制約,最早要到十一月才能展開攻擊。這個時候,冬天已經到了,黃巾軍會退兵,袁紹和公孫瓒可以集中兵力和我們對決。其次,冀州打起來了,我們就要防備董卓打河東,打洛陽。你這裏隻有兩萬大軍,夠不夠?要不要增援?如果我們同時在兩個戰場上作戰,其難度之大,危險之大,可想而知。第三,冬天打仗,我們需要調用更多的民夫,消耗更多的糧草。如果我們把平城屯田區的五萬大軍調到冀州戰場,把子龍(趙雲)的一萬鐵騎也全部調到冀州戰場,冀州就有八萬四千大軍,也就是,我們至少需要征調五十萬民夫。再加上你這裏的兩萬多大軍和十幾萬民夫。你算算,這個仗,我們可打得起?”
“我們無法和袁紹、公孫瓒、劉岱這些人相比,他們背後都有冀州、兖州、徐州、揚州、豫州等州郡支持,他們能得到源源不斷的糧草辎重。雖然這兩年各地州郡遭到了黃巾軍的攻擊,但冀州東、北部的郡縣、兖州西部的郡縣,徐州、豫州南部的郡縣都沒有遭到黃巾軍的洗劫,尤其是揚州,完好無損。如果他們決心要擊敗我們,上下齊心,我們是不是有絕對把握拿下冀州?”
徐榮沉默了一會兒,歎了口氣,“是啊,這個仗我們打不起,隻有等機會了。”
“機會應該有。”李弘說道,“你隻要把北軍擋在弘農城以北,北疆和洛陽暫時就沒有危險,而各地州郡則會明顯感覺到董卓對他們的巨大威脅,他們爲了自身的安全,會繼續賣糧食給我們,支持我們的大軍和董卓持續作戰。同時,袁紹爲了削弱我們的實力,也會想盡辦法把我們盡早拉到冀州戰場,讓北疆陷入兩面作戰的險境。這樣一來,我們既有了糧食,也有了進入冀州的機會。因爲我們是聯合袁紹打公孫瓒,所以無需更多兵力,也無需擔心大軍糧草不濟。至于何時趕走袁紹和公孫瓒,徹底拿下冀州,那要看形勢的發展,一步步來。我們早就說過,冀州不是說能拿下就能拿下的,需要一個過程,免得被哽死了。”
“但是,一旦董卓占據了函谷關,占據了洛陽,北疆就失去了和各地州郡的聯系,失去了持續的糧食供應,也陷入了被董卓和袁紹兩面包圍的絕境。那時,冀州戰場必然要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北疆軍可能面臨全軍覆沒的危險,北疆形勢也會急轉直下,迅速惡化。”
李弘伸手拍拍徐榮,鄭重說道:“子烈,關西戰場的勝敗,直接決定着北疆未來的命運和大漢這兩年形勢的發展。這個地方,目前除了你,沒有人可以撐起來。我把它交給你了,勝也好,敗也好,你盡力吧。”
徐榮神情肅穆,躬身應命。
“我再說一遍。”李弘拉着他的手說道,“勝也好,敗也好,你盡力就行。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天要亡我大漢,我們這些爲人臣者,除了赴湯蹈火,粉身碎骨外,也沒什麽好辦法了。”
兩人依依而别。
徐榮站在河堤上,望着站在船頭向他不停招手的李弘,心裏一陣酸楚。大将軍的背已經不象過去那麽挺直了,數不清的危機接踵而來,象山一樣沉重的壓力讓這位年輕的大将軍無法承受,挺直的脊梁已經逐漸彎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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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上,河東,臨汾行轅。
河東軍屯出事,典農中郎将張白騎是要承擔責任的,但李弘不想這個時候張白騎遭到朝廷貶黜,所以他給張白騎回書,請他想盡辦法平息風波,這樣自己回朝後可以在長公主面前極力爲其辯護,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至于抽調兵力回援河東的事,當然是不可能了。同時他急書河東太守王瀚,請他幫助一下張白騎。軍屯的事鬧大了,對河東也沒有任何好處。
李弘爲了給張白騎足夠的處理時間,過河後,他沒有直接到臨汾行轅,而是特意到蒲坂津去看了一下。北軍在蒲坂津對岸屯有重兵,而駐守渡口的北疆軍人數卻不多,隻有區區兩千人。李弘非常擔心董卓會趁機出兵攻打河東,所以他一再囑咐駐防将士,務必小心防範。然後李弘又在鹽鐵都尉謝明的陪同下,到安邑城的鹽池、到涑(su)水河旁的涑水三官(鍾官、技巧、辯銅三個官衙,是鑄造錢币的地方。)巡視了一番。
這天張白騎急書李弘,屯田兵聚衆鬧事一事順利平息,屯田兵在軍屯各級官吏的勸撫下,已經各回本營參加秋收秋種去了。
李弘聞訊大喜,急忙趕到臨汾行轅。徐榮離開河東後,臨汾行轅事由張白騎代領。他對李弘叙說了事情的經過,然後憤怒地說道:“朝廷太不象話,把軍屯将士當牛當馬,任意盤剝,這樣下去,北疆遲早要亂。”
李弘看他怒瞪雙目,非常激動,急忙笑着安慰了兩句,然後問道:“軍屯這幾年不是一直都很好嗎?朝廷修改了軍屯之策?”
“軍屯将士過去就很苦,這你知道。”張白騎說道,“他們農忙時耕田種地,農閑時墾荒修渠,另外還要訓練,要戍防,要修繕城池馳道,有時候還要去打仗,一年哪有歇的時候?軍屯區收割的糧食,一部分上繳,一部分留做自用,剩下很少一部分分給将士個人。将士們一年忙到頭,除了吃飽肚子以外,根本沒有節餘。”
“這地已經連續種了四年了,地力損耗嚴重,收成一年不餘一年。過去大将軍每年給我們遞減上繳糧食的數量,要我們首先保證将士們吃飽穿暖,但今年呢?今年大将軍不管我們了,把我們丢給什麽狗屁不是的朝廷。這幫傷天害理的混帳東西什麽都不懂,不但不削減上繳糧食的數量,反而增加了,而且還不是增加一點點。如果按照他們要求的數量上繳,今年我們就是不吃不喝也湊不齊啊。”
李弘臉色頓時難看了,“朝廷現在由趙岐老大人主政,他主管民屯這麽多年,難道他不知道?”
“民屯?民屯已經鬧翻天了,難道大将軍不知道?”張白騎激動地站起來,揮舞着雙手說道,“趙岐太老了,一點用也沒有。他被長安來的那幫奸臣完全架空了,說話象放屁一樣。現在主政的是長公主府,是那幫奸佞說了算。他們合起夥來騙那個小公主,那小孩什麽都不懂,被大臣們逼急了就哭,什麽用也沒有。”
李弘想起長公主膽怯地睜大眼睛,淚水撲簌簌流個不止的樣子就想笑。唉,可憐的孩子。
“砰……”張白騎一拳砸到案幾上,睚眦欲裂,“大将軍,你還笑得出來,這個時候了,你還笑得出來……”
“好,好,好……”李弘哈哈大笑,連連告饒,“我錯了,我錯了,你說,你說……”突然他想起什麽,指着張白騎問道,“你是不是到龍山大吵了一架?”
張白騎漲紅了臉,指着自己的鼻子說道:“要不是這裏有十萬弟兄,我拿刀砍了他們。”接着他恨恨地罵了幾句,繼續說道,“當然了,我要是沒這十萬弟兄,他們肯定也要把我砍了。當時老大人氣壞了,吹胡子瞪眼的,要把我砍了。後來仲淵(李玮)來了,把我拉出了龍山。”
“這麽說,屯田兵聚衆鬧事,是你背後指使的?”李弘笑道,“隻要李仲淵出現,必定沒有好事。”
“大将軍……”張白騎大聲吼道,“你到底是什麽意思?是不是死人了,事情不可收拾了,你才發威啊?”
李弘站起來,連連撫摩張白騎的後背,“子蔭老兄,消消氣,消消氣。你知道這次除了你,還有誰請我回來嗎?”
“聽說朝廷已經下旨,長公主親自請你回龍山主持大局。”張白騎看李弘一直神态悠閑,突然若有所悟,“這麽說,鮮于大人和仲淵都沒有給你寫信?長公主和朝廷已經被他們逼得無法支撐,隻好請你回來了?”
李弘笑笑,“我們在一起四五年了,頭一次看你發這麽大的火。”
“說實話,如果隻有那份聖旨,我暫時還不會回來,因爲羽行(鮮于輔)和仲淵都沒有給我隻言片字,很明顯,北疆的事情,還在他們的控制之中。”李弘拉着張白騎坐下,繼續說道,“洛陽的事比北疆的事要重要的多,仲淵顯然知道我未必回來,所以借你的手策劃了一次軍屯風波,這樣既能擴大失态威脅朝廷,又能催我速歸。”
張白騎略顯歉疚,“仲淵也是爲了北疆,爲了大将軍啊。你前前後後有一年不在晉陽主持大局了,你知道北疆都發生了什麽嗎?你再不回來,北疆要完了,我要重上太行山了。”
李弘大笑,“你要是跑掉了,我就上太行山把你拽回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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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冀州,邺城。
袁紹剛剛回到邺城,就接到了公孫瓒的急書。公孫瓒催讨渤海郡。
今年八月的時候,于毒、眭(sui)固重整兵力,再度向魏郡發起了攻擊。袁紹、韓瓊、潘鳳随即領軍迎敵。
河内太守王匡和張揚接到袁紹的命令後,随即率領新征募的五千大軍向黑山、鹿腸山一帶發起了攻擊,以牽制黑山黃巾軍在冀州方向淩厲攻勢。
同一時間,兖州牧劉岱、東郡太守曹操、濟北相鮑信等州郡大吏也集結兵力,和黃巾軍大帥司馬俱在東郡、濟北一帶連番血戰,意圖切斷司馬俱和徐和之間的聯系,以幫助公孫瓒在渤海、甘陵國一帶擊殺黃巾軍。
這時,在北海國、泰山郡和琅琊郡一帶,黃巾軍首領管承、管亥率軍和數路官軍激戰,以牽制徐州方向的兵力北上支援。
公孫瓒幫助袁紹占據冀州之後,立即向他讨要渤海郡。袁紹的回答很簡單,我剛剛主掌渤海郡,需要時間穩定和安撫冀州各郡,請稍等一段時間。公孫瓒也沒懷疑什麽,帶着大軍在甘陵國的東武城南面和徐和打了一仗,打輸了。這一仗他也就是應付一下袁紹。袁紹既然答應把渤海郡給他,他當然先要保護好自己的家了。公孫瓒于是把主力都放在了渤海郡的南皮一帶抵禦黃巾軍。
徐和督軍急上,準備攻打安平國,但清河把他們擋住了。清河河道很寬,黃巾軍又沒有什麽渡河工具,加上公孫瓒和甘陵、安平兩國的郡國兵拼死阻擊,渡河屢屢失敗。到了九月,徐和改變了攻擊方向,他指揮大軍順着清河向東,攻擊渤海郡。
公孫瓒再度急書袁紹。我已經把黃巾軍擋在了清河以南,黃巾軍眼看北上無望,于是往渤海郡而去。你不是立即把渤海郡給我?公孫瓒的意思是,渤海郡現在還是你袁紹的,你如果再不給我,我就不給你守了,任由黃巾軍燒殺擄掠去,看看最後損失最大的是誰。
袁紹立即回書公孫瓒,我正被于毒、眭固打得焦頭爛額,節節敗退,你能不能抽調兵力幫我一把?他提都不提渤海郡的事。袁紹吃準了公孫瓒,他不怕公孫瓒不出力。渤海郡給黃巾軍占了,最後吃虧的還是你公孫瓒。
公孫瓒無奈,率軍相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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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五月的時候,黃巾軍首領吳霸就率領十幾萬人從青州的平原郡渡河北上了,但他們兵力不夠,遲遲不敢攻打冀州。平原郡太守率軍攻擊,雙方往來厮殺好幾個月,結果這位太守大人戰死了,餘部由當時的高唐令劉備統率,繼續征戰。
去年冬天黃巾軍退回泰山後,劉備因爲平叛有功,被袁紹以承制之命遷爲平原郡高唐縣的縣尉。今年春天黃巾軍再起後,高唐縣令逃跑了,于是劉備就以高唐令的身份帶着一千多人随太守大人讨伐黃巾軍。太守大人死後,兵力所剩無幾,劉備屢戰屢敗,就在他準備渡河返回高唐縣堅守的時候,事情突然發生了變化。
吳霸得知徐和向渤海郡而來,大喜,立即指揮大軍鋪天蓋地一般殺進了渤海郡。徐和與吳霸一左一右,齊頭并進,殺得公孫瓒喘不過氣來。
十月初,公孫瓒在南皮和黃巾軍對陣。激戰正酣的時候,黃巾軍後方突然大亂,劉備帶着一隊人馬奮力殺進中陣,關羽一刀砍斷了黃巾軍的大纛。黃巾軍軍心大亂,随即在徐和和吳霸的指揮下,急速後撤而走。公孫瓒看到劉備後,又驚又喜,雙方寒暄一番,公孫瓒就把劉備留下了,“我們兄弟一起殺敵,建蓋生功業。”
公孫瓒一邊命令大軍追擊黃巾軍,一邊第三次急書袁紹讨要渤海郡。
袁紹此時和于毒剛剛激戰完畢,回城整軍,他非常無奈地對審配說道:“公孫瓒催的這麽急,如何是好?”
審配笑道:“大人再回書,說由于公孫将軍見死不救,導緻我大軍敗回邺城。爲了保住邺城,我正在向鎮軍将軍麴義求救,此事容後再議。”
袁紹遲疑道:“現在就主動向北疆軍求救,是不是太早了?”
審配搖手道:“不早,不早。大人再不求救,估計公孫瓒要殺到邺城來了。”
公孫瓒接到信後,一陣冷笑,“想耍我?找死。”他立即召集衆将,命令各部放慢追擊速度,引誘黃巾軍停下腳步,“我們和黃巾軍決一死戰。”
十月中,黃巾軍在東光(今河北滄州)停下,整軍再戰。公孫瓒指揮大軍迎上對峙,大戰一觸即發。
公孫瓒第四次急書袁紹,我即将擊敗黃巾軍,大人是否可以給我渤海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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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瓊急書袁紹,本月初,董卓派大軍出潼關,猛攻關西。龍骧将軍徐榮、折沖将軍玉石、虎烈将軍顔良先後率軍阻擊,現雙方正在燭水河一帶激戰,而骠騎大将軍卻在這個危急時刻急匆匆返回了晉陽。據說,北疆的軍屯和民都出事了,長公主下旨讓骠騎大将軍立即回晉陽主持大局。
袁紹喜出望外,立即急書公孫瓒,渤海郡是大漢國的,不是我袁紹私人的,我憑什麽給你?将軍恃功自傲,驕橫跋扈,驕恣枉法,将來必有滅族之禍。我奉勸将軍,此戰結束後,還是趁早滾回幽州吧。
另外,再告訴你一件事,你弟弟公孫越被北疆軍的顔良和田疇在陽翟城外給殺了,你的兩千鐵騎也被他們殺個了幹幹淨淨。如果你想找我麻煩,最好先想想骠騎大将軍李弘,再想想屯兵邯鄲城的鎮軍将軍麴義。你膽敢攻打我,我必定聯合北疆軍,把你剝皮抽筋,挫骨揚灰,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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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