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日磾(di)看到韓馥痛心疾首,心内也很難受,但他還是勉強做了一番解釋。
從董卓進京到現在已經一年零兩個月了,這期間發生了太多的事,一件接一件,讓人應接不暇,根本沒時間坐下來靜心思考一下現在和将來。爲什麽會造成今天這個局面?爲什麽社稷傾覆在即?如何拯救搖搖欲墜的大漢?沒有答案,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這個以長公主主政在晉陽建立朝廷的想法,最初是由張溫、崔烈、楊彪和皇甫嵩四個人在張溫的書房裏想出來的,後來這四個人陸續召集自己和陳紀等十幾個老臣籌劃了很久,中間也有過激烈的争論,争論的焦點也就是朝廷到底設在何處,是北疆的晉陽還是冀州的邺城?
以張溫、皇甫嵩爲首的老臣要求設在晉陽,因爲劉虞和李弘兩人是目前在外官職最高的大臣,這個朝廷也主要圍繞着他們兩人構築。如果設在冀州,就等于把李弘變相地擠出了這個朝廷,那構建朝廷的主要目的就失去了。張溫和皇甫嵩的想法是,要想以最快的迅速平叛、讨董、穩定,那就必須要倚仗李弘強悍的武力。
以崔烈、楊彪爲首的老臣要求設在冀州的邺城。要想以最快速度平叛、讨董、穩定,決定因素是錢糧,而不是軍隊。李弘如果忠于大漢和先帝,他即使不願竭盡全力,但他爲了北疆的生存,也不會從中作梗。崔烈和楊彪認爲,倚仗各地州郡的軍隊,也一樣能實現這個目的。另外,如果李弘居心叵測,挾持了公主和這個在外的朝廷,那就等于造就了第二個董卓,其後果不堪設想,所以把這個朝廷設在冀州,是個萬全之策。
雙方各不想讓,争論沒有結果,最後張溫說,我們反正都要先到晉陽去,因此我們可以先試探一下李弘,如果李弘忠心耿耿,我們就把朝廷設在晉陽。他相信李弘能做出正确選擇。畢竟,董卓的現狀擺在這裏,堂堂大漢國的相國大人,隻控制着關東、關中五個郡,不能不說是走到窮途末路了。李弘如果驕縱枉法,把持權柄,以北疆之地抗衡舉國之力,下場不問可知。
張溫的試探結果完全出乎幾位老臣的預料,李弘毫不猶豫地答應了,而且他在給張溫信中說,除了軍屯和民屯,北疆十六郡的軍政他可以立即還給朝廷,而且他要求北疆不再設州牧,朝廷直接督領十六郡,也就是說,在北疆,隻有郡和縣兩級府衙,州一級府衙撤銷,這也就避免了李弘擁兵自重,割據一方,從而挾持長公主和朝廷的可能。李弘算是徹底把十六郡的軍政還給了朝廷。
李弘的這種态度足以證明他的忠誠,朝廷當然要設在晉陽。
馬日磾最後說道:“文節,大漢的命運就在你手裏,懇請你早下決斷。”
===
劉恭、耿武、闵純、李曆、審配等人圍坐在韓馥四周,沉默不語。
“你們說說,冀州怎麽辦?”韓馥問道,“本來是個非常好的振興之策,但因爲把朝廷設在了晉陽,結果好事變成了壞事。”
朝廷設在晉陽,等于被李弘所控制。董卓之禍還沒有結束,長安朝廷的一幫大臣們卻又造出了一個新禍患。韓馥無法理解。既然想拯救社稷,既然有前車之鑒,大臣們爲什麽還要重蹈覆轍?
晉陽朝廷不是一個獨立的朝廷,而是從長安朝廷分出來的,是長安朝廷的一部分,主要構架是長公主、長公主府、太傅府、骠騎大将軍府和監禦史府。以長公主和四府代替朝廷處理國事,換句話說,除了韓馥兼領監禦史外,冀州和各地州郡沒有一個人在這個朝廷裏。
冀州和各地州郡本來就是隸屬大漢朝廷的州、郡、縣三級府衙,各府諸吏當然沒資格要求進入這個朝廷。即使要進,也是這四個府裏的掾屬,成了長公主、劉虞和李弘的僚屬,這肯定沒人願意。晉陽朝廷裏既然沒有各地州郡的人,沒有讨董聯盟的人,那這不是擺設是什麽?我們憑什麽要聽李弘的?這和讓我們聽董卓的有什麽區别?
這個朝廷如果設在冀州,等于就是受過去讨董聯盟的控制,那各地州郡官吏當然能接受它,但現在沒有人願意接受晉陽朝廷的指令,因爲大家都認爲那是李弘控制下的朝廷,是受李弘挾持的朝廷。這其實很好理解,如果朝廷設在冀州,李弘不可能放棄北疆獨自到冀州來,而且那時李弘也不可能放棄北疆軍政了。
李弘之所以願意放棄北疆軍政,其目的顯然是想留住長公主,挾持朝廷。北疆十六郡的太守幾乎都是李弘的人,而且北疆大軍遍布各地,這個北疆軍政李弘可以随時拿回去,他交不交其實都是一回事。韓馥很難理解的是,這個北疆軍政是去年李弘從朝廷手上搶去的,現在李弘交出來了,怎麽反而成了李弘對朝廷忠心耿耿的證明?
長安朝廷希望靠太傅劉虞來制約李弘,這簡直是個笑話。董卓的例子就擺在那裏。他是怎麽攫取權柄的?就是拿刀砍去的。你不給我,我就殺你。前太傅袁隗應該比今太傅劉虞有權有勢吧?結果如何?袁隗還不是敗在董卓的刀下。李弘比董卓更加兇殘陰毒。董卓還沒有進洛陽的時候,李弘就帶着大軍南下威脅天子和朝廷了,就這種人會拱手放棄權柄?至于什麽故主之情,那都是狗屁。和李弘談什麽故主?他就是一個鮮卑人的奴隸,是個蠻子,你和他談什麽故主之情?和一頭豹子談故主之情,還不如拿一把刀直接去砍他來得實在。
韓馥說了一大堆,最後的意思是這個機會萬萬不能錯過,長公主和朝廷必須要設在冀州。北疆錢糧緊缺,冀州供應有限,李弘看樣子馬上就要打洛陽了。等他打洛陽的時候,我們再談這個事。那時,由不得他不答應。至于北疆軍政,他還不還都是一回事,我們也不會主動派人到北疆去招惹他,去奪他的權。隻要他攻打董卓,我們就給他供應一部分錢糧。不管怎麽說,大家都是一殿之臣,都是爲了讨董興國嘛。
===
劉恭、耿武、闵純、李曆三人支持韓馥的意見,尤其是劉恭,言詞非常激烈,對李弘和朝中的一幫大臣大肆抨擊。
審配出言反對。
當前的形勢很明顯,晉陽朝廷要立即建?爲什麽?讨董聯盟經過黃巾軍暴亂、袁閥分裂、袁紹和長安朝廷決裂後,已經成了一盤散沙,急需有人出面再次把各地州郡的力量集中到一起,以便應對明年嚴峻的局勢。明年和今年一樣,有黃巾軍之禍,有董卓之禍,但更嚴重的是有流民之禍和糧荒之禍,所以,各地州郡必須要抱成一團,度過難關。長公主和晉陽朝廷的建立,正好給了各地州郡一次重新集結力量的契機。
冬天馬上就要到了,黃巾軍要休戰一段時間,我們可以得到一段時間的修整,趁着這個機會,我們可以利用晉陽朝廷來重新整合各地州郡的力量,這樣到了明年春天,我們就能以最強悍的實力攻擊黃巾軍。如果按照大人的辦法,等到李弘攻擊董卓之後,我們以錢糧來威脅李弘把長公主送到冀州,再把朝廷建在冀州,那時間和機會就都錯過了。
其實,大人對這件事過慮了。李弘和董卓要兩虎相争,李弘暫時對冀州沒有危險,而且他爲了緩解北疆的财賦錢糧危機,無論如何都不會爲了權力分配的事和冀州鬧翻,這個朝廷暫時設在晉陽并沒有什麽關系。
過一段時間後,他會很自覺地把長公主和朝廷送到冀州。爲什麽?
張溫等老臣把長公主和朝廷留在晉陽的主要目的是什麽?是制約和削弱李弘的權勢,利用他的武力振興社稷,最大程度地減小李弘對社稷的危害。李弘不是白癡,他怎麽會拿刀割自己的脖子?他怎麽可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權勢被奪,部下離散,一步步走上必死之路?
李弘于是想了個以退爲進的辦法。李弘爲什麽要主動放棄北疆軍政?他不是爲了要留住長公主和挾持朝廷,而是爲了要逼走長公主和朝廷。
李弘放棄了十六郡軍政,撤銷州一級府衙,那劉虞呢?劉虞行丞相事,他主掌權柄,他不能不帶頭響應。以劉虞的爲人和宗室大臣的身份,他必定會放棄幽州軍政,主動撤銷幽州牧府。那麽,還剩下誰?剩下大人,兖州牧劉岱和豫州牧孔伷。兩位上卿主動放棄各自手中的地方軍政大權,你們三位怎麽辦?不放?顯然不可能。放,大家又擔心朝廷被李弘所控。尤其是冀州,冀州牧府一旦被撤銷,冀州軍政到了朝廷手上,李弘就徹底控制了冀州的錢糧,我們也就再也無法制約李弘了,因此這冀州的軍政大權是萬萬不能放。
那怎麽辦?隻有朝廷讓一步,把長公主和朝廷遷到冀州。長公主和朝廷到了冀州,李弘又要吵了,他會以各種各樣的理由再把北疆軍政要回去。其實,就象大人所說,這個北疆軍政不管李弘還不還,都是他的,誰願意到北疆去招惹他?
朝廷設在晉陽,就象長公主拿着一把刀架在李弘的脖子上,李弘避之惟恐不及,怎麽會留下?所以大人不要擔心朝廷的事,你什麽事都可以答應,隻要不答應放棄冀州的軍政大權就行了。
韓馥和劉恭等人不得不承認審配分析的有道理,但李曆的一句話,讓韓馥疑心大起。
“正南兄,大将軍對你有救命之恩,你可不能因此幫助大将軍欺騙大人,耽誤振興社稷的大業啊。”
韓馥頓時疑心大起。
審配無奈說道:“這樣吧,我代大人到河内去一趟,問問袁大人的意見。不管怎麽說,現在大人還是尊奉‘承制诏書’,聽從袁大人的調遣嘛。”
韓馥臉色更加難看了,他十分不高興地揮手說道:“那你就去跑一趟,快去快回。”
===
十月下,河内,懷城。
黃巾軍要準備上山過冬了,黃巾軍諸部在各地戰場上随即轉入了守勢,連通冀州和河内之間的馳道逐漸被官軍控制。
審配一路暢通無阻地到了懷城。袁紹聞訊,和許攸、郭圖、荀谌等人到城外相迎。衆人互相寒暄一番後,袁紹笑道:“正南是不是給我們帶來了什麽好消息?”
審配搖搖頭,“好消息是大人心願得償,壞消息是社稷前途渺茫。”随即他把張溫等老臣準備在晉陽建朝的事詳細說了一遍,“長安朝廷巧妙地避過了皇統之争在外建朝,這是我們事先沒有預料到的,不過,能迅速建朝,終歸實現了大人重新整合讨董聯盟的想法,這對我們來說,是個好消息啊。”
“看樣子我那一刀沒白砍。”袁紹笑道,“長安朝廷裏的那些大臣們總算頭腦清醒了。這個辦法不錯,社稷振興有望了。将來社稷穩定了,我們給冤死的四位大臣樹個碑,以感謝他們爲大漢社稷做出的犧牲。”接着他問道,“正南,你剛才說前途渺茫是什麽意思?是說我嗎?”
審配點點頭,“從馬日磾走進邺城開始,他自始至終就沒有提到過大人。關于建朝的事,大人更不在他們的視線之内。也就是說,大人和讨董聯盟已經被長公主和這個即将籌建的朝廷代替了。大人在他們的眼裏,不過就是個渤海郡的太守而已。我親自趕到河内來,就是想問問大人,大人打算束手待斃?”
袁紹神色略顯尴尬地笑笑。
審配随即把韓馥和冀州府的意見說了一遍,“我說要到河内問問你,韓大人顯得極爲不高興。大人,如果長公主和朝廷遷到了冀州,你的處境……”
袁紹和衆人互相看看,鄙夷地笑道:“你們說,我叔叔怎麽會看上韓馥?怎麽會把他安排在冀州?”
“走吧,我們回城再說。”
===
審配的意見沒有得到許攸等人的完全同意。
許攸、辛評、逢紀、郭圖等人認爲把長公主和朝廷放在晉陽好,荀谌、陳琳兩人則同意審配的意見,他們認爲放在冀州好,但所有人都有個共識,那就是冀州牧韓馥無法利用冀州的錢糧控制這個朝廷,控制整個大局。這幾年冀州對于振興社稷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誰控制了冀州,也就等于控制了這個朝廷,控制了國家權柄。無論長公主的身份多麽尊貴,太傅劉虞的權勢多麽顯赫,骠騎大将軍李弘的武力多麽強悍,最後都要錢糧,沒有錢糧,說什麽都沒用。
袁紹背着手,一直低頭來在回踱步。許攸看着他,低聲問道:“大人,你看,是不是應該動手了?”
“不,不要急,還沒到時候。”袁紹搖手說道,“我們首先必須要考慮清楚,晉陽朝廷的權力應該怎麽分配,這非常重要。”
這幾年,我們不是平叛就是讨董,還要預防天災人禍,相當于在三個戰場上同時作戰,所以我們要想盡快穩定社稷,必須要整合所有力量。如果動亂時間太長,根基被毀,社稷恢複起來就難上加難了。骠騎大将軍的武力是我們能否盡快振興社稷的決定性力量,因此,我們現在不但不能壓制和摯肘他,反而要盡可能幫助他,讓他發揮最大的武力,在最短的時間内擊敗董卓。
董卓的勢力隻是京畿一地,十幾萬大軍,但黃巾軍遍布三四個州,上百萬兵力,還有愈演愈烈之勢。在朝廷衰微,錢糧匮乏的情況下,我們再想象幾年前一樣輕松擊敗黃巾軍已經不可能了,所以我們隻有先擊敗董卓,等董卓敗亡後,我們再集中所有力量平叛。基于這一點考慮,我認爲,冀州要以最大的力量幫助北疆,但韓馥這個人辦事瞻前顧後猶豫不決,這個人必須要拿掉,但現在拿掉韓馥,阻力太大,必須要得到李弘的幫助,也就是說要得到晉陽朝廷的幫助。
但李弘不可能幫助我,在我和韓馥之間,他更願意選擇韓馥。我們應該怎麽辦?
“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利用皇統之争,讓李弘背上挾持公主和晉陽朝廷的罪名,讓李弘成爲第二個董卓,讓長公主和朝廷失去作用。”袁紹看看衆人驚異的目光,微微一笑,“如此,則大事可定。”
何謂皇統之争?我們重建皇統。重建皇統有什麽好處?可以重建真正意義上的朝廷,天子、三公、九卿、百官俱齊,從社稷到黎民,人人可以從中收益,所以沒有人會不答應。那誰做皇帝?太傅劉虞。劉虞乃東海恭王劉強的六世孫,宗室中聲望最隆之人,擁戴此人爲帝,必定振興我大漢。
問題是,劉虞會答應嗎?不會。長公主會答應嗎?不會。骠騎大将軍李弘會答應嗎?他傻了。反對?他不敢?冀州和我們都竭力擁戴劉虞爲帝,劉虞又是他的故主,對他恩重如山,他敢說什麽?答應?他更不敢?先帝的兩份遺诏就在他手上,他敢答應?他隻有不說話。
好,我就是要他不說話。
我們一旦要擁戴劉虞爲帝,劉虞必定要匆忙逃離晉陽。将來勤王讨董成功,天子主政,劉虞死定了。劉虞逃離洛陽,晉陽朝廷由誰主掌權柄?骠騎大将軍。
長公主、劉虞、張溫、等等,包括北疆諸吏,他們在骠騎大将軍不敢說話的時候,怎麽想?
好,至此爲之,骠騎大将軍的真面目暴露于世,他是董卓第二,而且比董卓更加殘暴,更加狠毒,更加卑鄙,他不但背叛先帝,還陷害自己的故主,這就是我大漢國的骠騎大将軍。
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晉陽朝廷瀕臨崩潰,冀州斷絕對北疆的支援,我還是讨董大軍的車騎将軍。到了那時,骠騎大将軍就要和我談談了。
我的條件很簡單,拿掉韓馥,我做冀州牧,我成爲晉陽朝廷的三公之一,我代行丞相事,我和骠騎大将軍共掌權柄。
晉陽朝廷一分爲二。我居冀州,主掌大漢行政。骠騎大将軍居晉陽,主掌大漢軍事。長公主和長公主府居晉陽。這個代理國事的長公主,還是留給骠騎大将軍爲好,這可以讓他天天想起先帝對他的恩寵,讓他誓死效忠于大漢效忠于天子。
===
書房内靜寂無聲。
良久,荀谌才輕輕問道:“大人,如果骠騎大将軍憤而駁斥呢?”
“那時,他在河東,不在晉陽。”袁紹說道,“劉虞到了晉陽,李弘就不會留在河東了,難道他還不相信劉虞?”
“韓馥會擁戴劉虞爲帝?”許攸懷疑地問道。
“這件事,子遠和正南去辦,我相信你們會有許多辦法,會讓韓馥高高興興地答應。”袁紹望着他和審配笑道,“另外,我會派人告訴劉岱、袁遺、張邈、王匡等人,我會聯合各地州郡一起聯名上奏。”
“如果骠騎大将軍和我們再度決裂怎麽辦?”
“不可能的。”袁紹自信地笑道,“李弘要想得到冀州的錢糧,要想緩解北疆危機,隻有和我聯手,舍此以外,别無他途。”
“這件事你們要秘密進行,千萬不要走漏了風聲。”
“正南,你先回邺城。”袁紹說道,“你告訴韓馥,我渤海郡鼎力支持韓大人。”
審配躬身答應。
“前段時間,我請你幫我征辟沮授和田豐兩位先生,這事怎麽樣了?如今社稷危難,他們怎麽能待在家裏看書念經,不問國事?”
審配笑道:“過完年,大人去信催一催,他們應該會來的。”
袁紹大喜,“好,好,多謝正南了。”
===
做個廣告:火鹦鹉 《我命由誰》 棱少《獸師傳說》。兩位朋友的書,有時間請大家去看看,謝謝大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