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殺行動設計的非常精妙,也非常成功。就在董卓的車駕駛出北宮,而候在宮門外的三百親衛鐵騎尚沒有圍上來的時候,聚集在宮門外的請願儒士裏突然沖出了數名手持長劍和強弩的刺客。刺殺在短短的瞬間就奏效了,董卓胸口連中數枝弩箭。護在車駕四周的侍從們雖然舍身撲救,甚至不惜生命爲董卓擋住了如蝗的弩箭,但董卓還是被刺中了。刺客們一哄而散,随着狼奔豕突逃亡人流消失的無影無蹤。
董卓内穿雙層铠甲,生命無憂,不過受了一點驚吓而已。他推開護在自己身上已經死去的侍從,沖着縱馬追殺儒士的鐵騎們大聲吼道:“誰要是濫殺無辜,我就砍了誰。都給我滾回來……”
跟在車駕後面的田儀驚恐不安,急忙問董卓要不要全城禁嚴搜抓刺客。董卓毫不在乎地說道,怕什麽?老子還沒死。他們想殺我,想引起洛陽城大亂,想誘我大開殺戒,想讓京畿百姓無法過個安穩年,我就偏不上當。傳令,一切照舊。負責保護董卓安全的長水校尉劉靖問道,大人,這些聚在北宮門外的儒士要不要抓起來?刺客可能就在這裏。董卓笑道,不要抓,給他們鬧。馬上要過年了,越鬧越有喜氣。
董卓棄車上馬,大搖大擺地回府了。一場可能再次引起洛陽血雨腥風的危機就在董卓的三言兩語中消彌于無形。
刺殺董卓的理由太多了,但董卓直覺的認爲這次刺殺是朝中某些大臣指使的,自己要求西遷天子和朝廷到長安的事終于激怒了朝中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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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卓在年底前奏請天子,說叛軍勢力強大,京畿一帶将有連番血戰,考慮到天子和公卿百官的安全,他希望天子和朝廷在年後就西遷到長安去。
大臣們反對強烈,說現在國庫空竭,天子和朝廷西遷需要耗費大量的錢财,這筆錢從何而來?董卓說,西遷所需要的錢财一部分來自京畿各郡的賦稅,一部分來自告缗的抄沒收入,還有一部分就要靠大家的捐助了,京中的門閥官僚要捐,百姓也要捐。西遷是保護天子和社稷的大事,大漢子民人人都要出力出錢,否則,以謀反論罪。董卓這話一說,朝堂上頓時鴉雀無聲。再提反對意見就成大漢叛逆了。
荀爽說,大臣們的俸祿一直是減半發放,而這個月京畿的糧食絹布等價格飛漲,一些外地的官員不要說捐助了,就連吃飯都成問題,至于讓百姓捐助更是一件難上加難的事。現在能吃飽肚子的百姓就算是很富裕的了。董卓冷笑道,沒錢的官員可以向有錢的官員賒借,百姓沒錢更好辦,西遷需要大量民夫搬運物資,就讓他們去充當民夫吧。
但西遷的事在百官下朝之後,立即就變成了相國大人要遷都了,這個謠言先是傳遍了洛陽城,然後迅速向京畿各地和京畿以外的州郡漫延。
遷都可是一件動搖社稷根基的大事,遷得好可以興國,遷得不好就會亡國。在大漢國今日的危局之下,遷都自然是加速亡國而不是振興社稷了,所以京中的儒士在北宮門外的血還沒有幹透的時候,再次冒着生命危險聚集到北宮門外請願。京中大大小小的宗室門閥世家非常多,再加上寄居于名士大儒家的各地諸生弟子,一日之間也在北宮門外聚集了兩千多人。董卓這次吸取了教訓,命令司隸校尉宣璠和河南尹王允帶着衛士守住了北宮門外的各個街口,嚴禁北軍幹涉城内任何警衛事務。洛陽無論如何不能再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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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國初平元年(公元190年),正月,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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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辛亥(初十),天子下旨,大赦天下,原東郡太守橋瑁不在赦免之列,其餘參加叛亂的諸州郡官吏盡數被赦。
天子诏告諸州郡官吏,隻要在正月底之前,能向天子效忠、獻請罪表,送賦稅到洛陽入庫,天子不但既往不咎、盡赦死罪,而且還官封原職,依舊安排他們在原地爲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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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刺殺事件讓董卓感覺到洛陽沒有一個地方是安全的,由此他想到了洛陽的門閥士族對自己的仇恨和背叛。無論自己如何禮賢下士,如何忠誠爲國,如何尊賢重老,都無法得到士人的認同和尊敬,無法得到他們的忠心和擁戴。抛開十一月底的血腥不說,自己到目前爲之尚沒有做出什麽對不起社稷對不起士人的事,甚至在征服大漠開疆拓土這件事上還有功勞,但現在賢者也好,老者也好,無不想殺死自己,爲什麽?
董卓覺得很悲哀,爲了權柄,自己成了大漢國所有士人的敵人,成了大漢國十惡不赦的奸佞。他想到了自己的故主、前太尉段颎(jiong)。段颎也是一個武人,他位列三公是因爲攀附奸閹的關系,爲此他遭到了士人們的排斥和打擊,最後落得個飲鸠自殺的悲慘下場,而且還留下一段惡名,但段颎那顆拳拳報國之心是錯不了的。今天自己也步入了段颎的後塵。
董卓就是不明白,自己輔佐幼主主掌國事四個月,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自問也沒有做下什麽擅權誤國的壞事,爲什麽就成了大漢最大的奸佞?各地州郡的士人說自己有十惡,首惡就是廢黜少帝,可廢黜少帝的事是公卿百官一起幹的,而且當時太傅袁隗還參隸尚書事主掌國事。現在太傅袁隗沒罪,公卿百官也沒罪,這罪責突然就成了我一個的了。這世上有極度無恥的人,但董卓沒有想到這世上有這麽多極度無恥的人。
如果自己當初沒有進京,沒有主掌國事,自己還會是大漢國的奸佞嗎?董卓認爲自己的下場好不了那處,不要說當初自己周旋于洛陽個權勢之間、得了個兩面三刀的罪名,就是憑自己手上的軍隊,士人也會把自己打倒在地,勢必要殺之而後快。看看士人對骠騎大将軍的态度就知道,骠騎大将軍在他們的眼裏就是大漢國最大的隐患,認爲此人不殺就不能保住大漢社稷。董卓想想就不寒而栗。武人難道當真就比士人矮一截?這江山是武人打下來的,爲什麽最後反而要跪倒在這些士人面前,任由這些士人踐踏淩辱?
衆口铄金的道理董卓明白,這次如果不把這些士人徹底擊敗,自己将永遠遺臭萬年。你們說我董卓亂政,說我将死無葬身之地,我就不信這個邪了。我這次就要把這天地倒過來,我要讓你們這些士人遺臭萬年。舉兵叛亂的不是我,亂政禍國的的也不是我,該誰的罪名就該誰承擔。
董卓決定遷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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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董卓把自己的決定告訴李儒和田儀時,遭到了兩人一緻的反對。
李儒說,此時遷都,對社稷的破壞顯而易見。長安自赤眉火燒之後,宮室盡毀,兩百年來也沒能重建,如果遷都長安,不但要耗費大量的錢财修建宮室,還要重建大大小小的府衙,這對今日的大漢國來說根本無力承受。大人要想擊敗士人,揚名青史,首先是要完全控制權柄,其次是要治理好國家。遷都之舉,卻完全是反其道而行之,一則大人有損毀社稷的罪名,二則此舉更加坐實了士人對大人的誣陷,三則激起了衆怒,叛亂州郡會更多,而骠騎大将軍也會毀棄承諾,傾盡全力南下阻止大人遷都。洛陽如果被攻陷,大人即使占據了關中之險,但權柄又有多大?實際控制的州郡又有幾個?還奢談什麽治理天下?
“大人遷都,于國于己沒有任何好處,相反,正中了士人的詭計,從此大人權柄盡失,罪惡滔天,當真要遺臭萬年了。”
田儀也說道,大人遷都,無非是想利用關中之險阻擊叛軍于潼關之外,利用西涼的根基繼續把持權柄,或者說得更難聽一點,大人還想利用遷都洗劫關東,獲得大量财物,但正如長笙所言,大人會因此犯下毀國之罪,成爲舉國之賊。大人偏安一隅,要權柄沒有權柄,要财物沒有财物,會活活憋死在關中。大人久經戰事,謀略出衆,怎會行此取死之計?叛軍分散京畿四周,人心不齊,實力也不集中,我們完全可以軟硬兼施,以聯合骠騎大将軍和分化叛軍爲主,以防禦和攻擊爲輔,取勝叛軍輕而易舉,不過就是個時間問題。
“洛陽雖是四戰之地,無險可守,但大人隻要擊敗叛軍,就能迅速控制州郡,以手中權柄治理國家,振興大漢,相反,長安雖有崤函谷之固,據山川之險,沃野千裏,但隻能偏守一隅,毫無做爲,而且一旦洛陽失陷,關中被圍,出路盡數斷絕,那可就是一塊死地了。”
“昔日高祖皇帝憑關中之利得天下,爲什麽到我這就不行了?”董卓不急不慢地問道。
李儒和田儀相視苦笑。
李儒說道:“此一時彼一時,差距太大了,原因也太多。簡單一點說吧,高祖皇帝時是打天下,大人現在是治天下,根本是兩回事。”
遷都關系到社稷的興亡,需要數年的準備,要仔細權衡得失,即使要遷,也要定下詳細的策略,否則不僅僅是禍國之舉,更是亡國之舉。遷都長安,至少需要數百億錢财,需要數年時間,宗廟、府衙、典籍哪一樣能少?僅僅搬遷東觀、雲台等地的典籍文卷大概就要數月時間,我們來得及嗎?做得到嗎?
平叛之戰要打應該在三月左右,也就是說,大人如果想在這短短兩個多月内完成遷都,那不叫遷都,那就浩劫,那叫亡國。
西遷天子和朝廷,已經可以确保天子的安全,可以分化士人、削弱士人的權勢,可以杜絕洛陽随時爆發内亂的隐憂,可以掌握平叛戰場上的主動,也可以趁機聚斂财物爲大軍提供糧饷,甚至在形勢極度不利的時候我們還可以迅速回撤關中,總之,西遷天子和朝廷已經足夠達到我們的所有目的,我們既能擁有西遷的所有好處,也能擺脫西遷的所有壞處,而大人既能搏得拱衛社稷的美名,也能占據擊敗士人平定叛亂的優勢。
李儒哀求道:“大人,遷都之議萬萬不可,這不是飲鸠止渴之計,而是飲鸠即死之計。如果社稷傾覆,大人的權柄從何而來?大人一生的宏圖大志又如何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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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卓想了很長時間,最後非常疲憊地說道:“我也知道遷都不好,但我氣啊,我心裏這口氣咽不下去啊。”
“洛陽的門閥士人四處造謠,說我要遷都,我這罪名算是背定了。我現在就算是西遷天子,但在他們的嘴裏,和遷都又有什麽區别?如果平叛打赢了,我繼續執掌權柄,把天子和朝廷再遷回來,我或許還有洗清罪名的機會,但我現在根本看不到打赢的可能,我更看不到回遷天子和朝廷的機會。這一去,我們恐怕再也回不來了。”
“現在的形勢你們也清楚,我們沒錢,糧食也不多,十萬大軍沒錢沒糧怎麽打仗?長安修建宮殿要錢,西遷天子和朝廷要錢,目前大軍駐守關隘和城池還能對付,但一旦開仗我們就難以爲繼了,所以這西遷之計必須要立即開始,我們要把關東的每一個錢,每一粒糧食都收到庫裏來。理由是什麽?西遷天子和朝廷需要這麽做嗎?隻有遷都才是最好的理由。”
“我們能擊敗叛軍嗎?也許可以,他們畢竟兵力分散,各人心懷鬼胎,一盤散沙而已。但我們能控制所有的州郡嗎?這顯然不可能。他們是門閥世家,有成千上萬的門生故吏,即使敗了,他們還可以各自回到州郡繼續和我們爲敵。我們呢?我們有這麽大的力量到各地去平叛嗎?這顯然也是不可能,最起碼這幾年不可能。我們無論打哪一個,其他地方都會支援,我們打不赢的。”
“士人的力量遠遠比我們強大,即使是袁隗一個人的實力,也比我董卓厲害,而且這些反叛的士人不是白癡,他們知道順從我遲早都會死,所以分化也好,讓他們自相殘殺也好,最後他們都不會回到洛陽,除非我們足夠強大,強大到可以消滅所有的人。但這需要時間,我已經六十歲了,活不了多久了,所以我要遷都,我要把他們逼得想不打都不行。大漢社稷傾覆在即,這些自以爲是的大漢中流砥柱敢不舍命相救?”
“龍骧将軍徐榮到洛陽的目的是什麽?幫我們平叛嗎?絕對不是。骠騎大将軍幫我們平叛,等于是和大漢國的士人們公然決裂,等于給北疆的未來插上一把鋒利的長劍,豹子不會愚蠢到這種地步。北疆這幾年要想平安度過危機,最需要的就是門閥和士人的幫助。徐榮到洛陽來幹什麽?無非兩個目的,一是想趁機殺掉我,由骠騎大将軍來控制洛陽,穩定局面。殺掉我的辦法有很多,可以和叛軍裏應外合攻陷洛陽,可以和洛陽的士人聯手發動兵變。其次就是維持一個僵持局面,既阻止我攻擊叛軍,也阻止叛軍攻擊我,隻要雙方不打仗,大漢即使危機重重,北疆也不會出事,但時間一長,叛軍的力量就會逐漸增加,而我的處境卻越來越艱難,最後我們錢糧斷絕,唯有西退長安而已。所以我要遷都,我要逼着豹子速速南下,我要逼着他和我聯手,然後我們從東西兩個方向同時攻擊叛軍,殺盡叛逆。”
李儒和田儀驚愣無語。
“如果骠騎大将軍堅決不出兵,大人将如何應對?”田儀忐忑不安地問道。
“我就一把火把洛陽燒了。”董卓大笑起來,笑聲凄涼而無奈,“我得不到的東西,别人也休想得到,反正我已經背下了惡名,也不在乎多背幾個,我把洛陽燒了,大家玉石俱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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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相國董卓奏請天子,遷都長安。
同一天朝議上,董卓宣布了遷都具體事宜。衆臣激烈反對,朝議一度陷入僵局。太傅袁隗聞訊之後,立刻抱病上朝,大罵董卓爲禍國之奸臣。董卓不爲所動,堅持己見。
董卓說,今世上有童謠,曰“西頭一個漢,東頭一個漢。鹿走入長安,方可無斯難。” 西頭那個漢當然是指高祖皇帝立都長安,而東頭那個漢肯定是指武帝皇帝立都洛陽。至于鹿走入長安,當然是指要遷都長安,以保無虞了。 高祖皇帝建都長安,共曆十一世,光武帝建都洛陽,到現在也是十一世了,從時間上來說,恰恰合适。
過去高祖皇帝和光武皇帝根據不同的情況分别建都于長安和洛陽,結果創下了不朽功績,建下了大漢四百年基業,今大漢國紛亂多年,社稷飄搖,我們應該按照《石包谶》的說法,遷都長安,以上應天意,下順民心,重振大漢。
司徒楊彪說:“遷都改制,是天下大事。殷代盤庚遷都毫邑,就曾引起了殷民的怨恨。光武皇帝之所以建都洛陽,是因爲我大漢遭遇王莽之禍後,長安宮室被毀,純屬無奈之舉。我大漢建都洛陽曆時已久,百姓早已習慣,現在突然無緣無故地抛棄宗廟與先帝陵園遷都長安,肯定會驚動百姓,導緻天下大亂。那《石包谶》不過是一本專談妖邪的書,和國運怎麽扯得上關系?一首童謠也能讓大人決定遷都?大人到底是處理國事還是處理家事?”
太尉黃琬也勸道:“遷都容易,安天下就難了,請大人三思啊。”
董卓冷笑道:“我要是再三思,腦袋就不在脖子上了。”接着他看看氣得臉色發青的袁隗,不冷不熱地譏嘲道,“太傅大人和諸位大人如果能平息叛亂,這遷都自然也就可以重新考慮。遷都時間緊,也就兩個月時間,諸位可要抓緊。”
荀爽勸道:“大人即使要遷都,也要從長計議,兩個月時間能搬遷什麽?兩個月時間天子的車駕能到長安就算不錯了。”
董卓一字一句地說道:“搬不走的東西,就一把火燒了。”
衆臣震駭,個個瞪着董卓,恨不得把他吃了。
天子诏書傳告天下,京畿一片混亂,無論是公卿大臣還是普通百姓,都陷入了極度的繁忙和恐懼當中。
平樂觀裏的北軍士兵奉董卓軍令,全部出動,挨家挨戶征收捐助,稍有不從者,當即以謀反罪誅殺。京中的皇親國戚、門閥世家也全部遭到了洗劫,更有士兵沖進内室奸**女,擄掠财物。西涼兵給這種事還取了個名字,美其名曰“搜牢”。虎贲校尉李傕奉命看守陵園,北軍士兵在他的指揮下開始挖掘帝王陵墓盜取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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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大人袁隗回到府上,急召張範。
張範三十多歲,身材修長,英俊儒雅。他話不多,問候了一下袁隗的病情後,就靜靜地坐在一旁聽袁隗說話。
袁隗說:“公儀,你弟弟張承現在是伊阙都尉,駐守在伊阙關,你從那裏出京,然後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河間國的解渎亭拜見長平公主。”
接着袁隗從懷裏拿出一個普普通通的皂囊,鄭重地對張範說道:“公儀,你跪下,這是先帝遺诏。”
張範大吃一驚,急忙跪倒在地。
“公儀,你把這份先帝遺诏交給長平公主後,不要離開她,要一直陪着她,關鍵的時候你要給她拿主意。現在盧植先生和劉和都在公主身邊,但盧植先生馬上要去幫袁紹,而劉和也要到幽州去勸劉虞大人出兵南下。”袁隗說道,“我本來不想把你扯進來,但大漢社稷傾覆在即,你如果還不爲國效力,那你念書讀經幹什麽?你是前太尉張延之子,從不受辟爲官,和朝廷又向來沒有牽連,現在也隻有你這種身份的人才能走出洛陽城。我需要你的幫助,你知道嗎?”
張範苦笑點頭。此時此刻,也由不得他推辭了。張範接過皂囊,小心翼翼地貼身放好,然後恭恭敬敬地給袁隗磕了三個頭。
“大人請多保重。”
袁隗愛憐地摸摸他的頭,凄涼笑道:“我一直很喜歡你,過去我打算招你爲婿,但你不答應,爲此我一直都很遺憾。現在看來你是對的,如果今天你是我的女婿,這份先帝遺诏就送不出去了。今日一别,你我從此相見無期,你自己多多保重吧。”
張範心裏一酸,眼眶頓時就紅了。
“我老了,不行了,我很快就要到九泉下和你父親喝喝酒、下下棋了。大漢社稷能否興亡,就看你們了。”袁隗揮手說道,“你快走吧,越快越好,遲恐不及。”
張範轉身離去,淚水霎時模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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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下旨轉拜漢安都護皇甫嵩爲尚書,其子中郎将皇甫鴻被拜漢安都護。
皇甫嵩二話不說,收拾東西和蓋勳回京。長史梁衍和從子皇甫郦極力勸阻,皇甫嵩執意不從。
皇甫嵩說,如果你們不願意随我回京,就到北疆去。我有一封信要給骠騎大将軍,你們給我送去。
正月下,皇甫嵩回到京城後,董卓立即把他抓了起來。蓋勳苦苦求情。董卓笑道:“元固,你是不是糊塗了?我怎麽會殺義真?我感激他還來不及,怎麽會殺他?我現在把他抓到牢裏是爲他好,你難道不懂?”
蓋勳想想也是,自己是急糊塗了。董卓現在殺他沒有任何意義,反而動搖了軍心。北軍裏,包括許多西涼兵将,許多都是皇甫嵩親手帶過的,殺了他,純粹是沒事找事,而且董卓現在也沒有理由殺皇甫嵩。如果随便找個借口把他殺了,不但增加董卓的惡名,而且還會激怒關中的門閥世家。皇甫世家在關中、在西涼,那可是炙手可熱的門閥,影響力非常大。
皇甫嵩沒有背叛天子和朝廷,卻背叛了對他寄予厚望的京中門閥。此時京中非常混亂,這些人完全有可能殺了皇甫嵩,然後嫁禍給董卓。董卓雖然自己不想殺皇甫嵩,但他也不想替别人背這個黑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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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骧将軍徐榮率部到達風陵渡。
骠騎大将軍府臨汾行轅的李玮急速趕到洛陽。他一是來商量駐軍的事,二是勸阻董卓不要遷都。遷都的利弊顯而易見,所以李玮直言不諱地說道:“大人的目的無非是要骠騎大将軍遵從天子聖旨出兵攻擊叛軍,但大人必須要考慮一個實際情況,那就是國庫沒錢,我們打不起這仗。”
董卓說,天子聖旨已經在年前就送往北疆了,爲什麽我至今還沒有接到骠騎大将軍南下晉陽的消息?朝廷沒有錢打仗是事實,但我現在正在想辦法,隻要骠騎大将軍南下,這軍資就一定能送到。
李玮搖頭道:“大人籌措軍資的辦法,下官實在難以接受。我從弘農郡一路而來,路上到處都是無家可歸的流民,這樣下去,京畿遲早都要發生流民暴亂……”
“哼……”董卓殺氣騰騰地說道,“我爲天下計,豈惜區區小民?有多少暴民我就殺多少。”
李玮目瞪口呆。
董卓命令徐榮率部到荥陽駐紮。兖州方向的叛軍最多,也最有可能率先向洛陽發起攻擊。
李玮連夜急書骠騎大将軍李弘,董卓已經瘋了,大人趕快南下,以免社稷傾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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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