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戊辰日(二十五日),深夜,函谷關。
長史劉艾和司馬李儒看完奉車都尉董旻(min)送來的急書,誰都沒有說話。兩人面面相觑,驚疑不定。董卓在屋内負手踱步,神情冷峻。
李儒眉頭深鎖,右手摸着臉上長長的傷疤,慢慢走到跪在地上的信使身邊。這個信使過去一直是董卓的貼身侍衛,武功非常好。去年先帝組建西園軍的時候,董旻奉命帶着一幫人到京城參加西園軍。董卓考慮到董旻的安全,特意讓他随董旻到了京城。如果沒有特殊情況,董旻不會派他出城送信的。
“你把洛陽發生的事再說一遍。”
那個信使知道事情重大,随即把洛陽發生的事絲毫沒有遺漏的又說了一遍。“都尉大人殺了何苗後,随即派我出城回來禀報。駐守洛陽西城門的馮軍候是都尉大人的朋友,他不敢開城門,就用繩子把我從城牆上放了下來。我遊過護城河,跑到了城外都尉大人的别府裏,連夜飛馳八十裏趕到了函谷關。本來握準備明天早上出關的,但沒想到大人已經進關了。”
“你看到大将軍的人頭了?”
“看到了。”那個信使說道,“袁術袁大人擔心是假冒的,還特意把人頭上的血擦幹淨了。那的确是大将軍的人頭。”
“你們攻殺骠騎将軍府、誅殺何苗,是袁紹命令的?你親眼所見?”
“的确是袁紹。”那個信使說道,“我看見袁紹袁大人飛馬而至,把都尉大人喊到一邊說了很長時間的話。都尉大人一直很猶豫,好象不太願意,但後來他還是被袁大人說服了。我們在殺向骠騎将軍府的半路上和何苗迎面相撞,大家一擁而上,立即殺了上去。清理現場的時候,我們發現了三個宦官,從他們身上搜出了聖旨和符節。都尉大人看到這些東西後,馬上親自把我送出了城池。都尉大人說,這個東西對将軍大人可能有點作用。”
李儒回頭看看擺在案幾上的聖旨和符節,眼裏忽然露出一絲興奮。
“你走的時候,朱雀門的大火還在燃燒嗎?”
“我飛馬疾馳到顯陽苑的時候,還能看到城中沖天的火光。”
“好,此次你立了大功,将軍大人定會重重賞賜。”李儒揮手說道,“你先下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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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卓望着消失在黑暗裏的信使,忽然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都死了,這些人都死了。奸閹也罷,大将軍也罷,互相争得頭破血流,最後卻落得個同歸于盡的下場。”他搖搖頭,晃動了一下強壯的身軀,“我和趙忠、張讓都認識十幾年了,也算是朋友。想當年他們風光無限,但現在呢?現在屍骨無存,已經成了過眼煙雲。”
“死有餘辜。”李儒狠狠地罵了兩句,然後問道,“大人打算怎麽辦?退出京畿回西涼?”
“我确有此意。”董卓落寞地一笑,“看看今夜的洛陽,有多少人死于非命?他們殚精竭慮争了一輩子,結果就落得個身首異處、九族盡誅的下場,這有什麽意思?還不如回西涼去落個善終。”
“大人以爲自己還有善終的機會嗎?”李儒冷笑道,“洛陽一定,太傅大人和士族大臣們主掌大權,以大人過去的所作所爲,他們還會讓你回西涼?還會讓你想李弘一樣成爲第二個無法控制的大漢禍患?如今皇甫嵩就在長安,他的前鋒鐵騎就在潼關,而李玮就在河東,他的前鋒将士已經屯兵黃河南岸,兩人一前一後,已經徹底斷絕了我們回歸西涼之路。”
“長笙說的不錯啊,大人。”劉艾輕輕放下案幾上的那道聖旨,臉上憂色重重,“大人和奸閹的關系天下皆知,後來爲了生存,大人又暗中向大将軍示好,同時還大力結交京城的門閥士族,結果這些事後來被朝中的權貴們知道了,大人因此失信于朝中各方,被洛陽權貴們所忌恨。先帝在世時剝奪大人的兵權就是一個明證。”
“太傅大人和朝中的士族大臣們爲了誅除奸閹和大将軍,需要你的幫助,所以他們不惜抛棄前嫌,甚至以三公之位許諾于你,但事成之後呢?太傅大人爲什麽一直不讓左将軍皇甫嵩率軍入關?爲什麽讓鮑鴻帶着西園軍到平樂觀,卻讓淳于瓊留在函谷關?”
“曹操和鮑鴻的西園軍昨天夜裏已經被全部并入了北軍,太傅大人一旦掌控這五萬北軍,再加上洛陽城外的丁原、王匡、鮑信、橋瑁,他們在洛陽城外就有六、七萬大軍,而我們隻有兩萬人,根本不是對手。假如我們現在還不知道洛陽已經發生巨變,奸閹和外戚已死,還是按照太傅大人的命令一直進逼平樂觀,包圍北軍,那我們很快就會陷入京畿諸軍的包圍,到那時,大人除了束手就擒,還能幹什麽?”
劉艾看看董卓,沮喪地說道:“大人,如今我們進退皆兩難,務必要想一條死裏求生之路,否則這兩萬将士算是活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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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雄踞北疆,爲所欲爲,早已成爲大漢禍患,但他實力強勁,朝廷無可奈何。” 李儒接着劉艾的話說道,“太傅大人和大臣們絕不會再讓大漢國出現第二個雄踞一方威脅國家社稷的重鎮将軍,所以他們趁着大人率兵進京的機會,會想方設法把你困在京畿,奪了你的兵權,甚至還有可能把你殺了。要殺你的借口太多了,太傅大人随便找個理由诏告天下,你就是大漢逆賊,你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我現在回西涼,誰能阻止我?”董卓不屑地冷笑道,“你們想得太多了。如果現在奸閹和大将軍都沒死,我怎會身陷重圍,危機四伏?”
“大人被先帝奪取兵權後,先帝先是要你回京任職少府,後來又讓你到并州任州牧,從那時開始,大人就已經深陷重圍、危機四伏了。”李儒問道,“大人爲什麽不敢回京任職少府?爲什麽不敢到并州,滞留河東?爲什麽要第一個響應車騎大将軍李弘,舉兵南下威逼天子和朝廷?爲什麽在車騎大将軍遠征後,大人還要執意進逼洛陽?大人難道已經忘記了自己的目的?”
“大人能回到西涼,這一點勿庸置疑,但大人即使回到西涼,在西涼叛軍和長安皇甫嵩的前後夾擊下,大人自保尚且不足,哪有餘力擁有和車騎大将軍一樣的實力?現在奸閹和外戚盡除,士人獨掌朝廷,一旦天子要剝奪你的兵權,你還能象先帝在世時一樣公然違抗聖旨嗎?”李儒看看董卓猶豫不定的眼神,大聲說道,“大人若退,死路一條,大人若進,則還有一線希望。”
董卓搖搖頭,苦笑道:“希望,哪裏還有希望?”
“我們最初南下京畿的目的是什麽?後來我們兵進函谷關的目的又是什麽?鏟除奸閹、穩定洛陽,幫助大将軍獨掌權柄,然後我們借機回西涼。現在伺機入朝的事我已經不想了。看看車騎大将軍,能夠獨霸一方爲所欲爲也很好,比在朝爲相整天和各方權勢互相争鬥要好得多。”
“李玮爲了遠征大軍的糧饷,已經出兵黃河,目的無非就是要保證洛陽的穩定,我接受太傅大人的提議,進逼平樂觀,也是爲了保證洛陽的穩定,而大将軍隻要控制了西園軍,洛陽也就算徹底穩了。至于太傅大人想在逼迫大将軍誅殺奸閹後再趁機誅殺大将軍的計策,根本就是自不量力的妄想,那是不可能的事。我不會幫助太傅大人的,不要說讓我做三公,就是讓我做大将軍我都不幹,他沒有任何成功的機會。”
“但他卻成功了。”董卓歎了一口氣,“奸閹和大将軍一死,洛陽形勢急轉直下。現在太傅大人獨掌權柄,不但能迅速控制北軍、穩定洛陽,還能把我這兩萬人也一起解決了,所以現在繼續進京肯定是死路一條,隻有回到西涼才有活路。”
“還是李玮說的對啊。我要是早一點走,也不至于象現在這樣束手無策。”董卓有點懊悔地說道,“我想在大将軍穩定局勢後,多撈一點錢以便财給賞賜将士們,誰知道洛陽卻發生這麽大的驚天變局,讓兩萬将士跟着我陷入了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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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一片沉默。
李儒來回走了兩步,忽然問道:“如果大人能控制北軍,你是否還堅持退出京畿?”
董卓回頭看看擺在案幾上的聖旨和符節,沒有說話。
劉艾說道:“大将軍一死,太傅大人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殺奸閹,而是控制城外平樂觀的五萬北軍。控制了北軍就等于控制了洛陽,控制了國家權柄,太傅大人和那幫士族大臣難道不知道?尤其現在五營西園軍剛剛并入北軍,平樂觀混亂不堪,這五萬将士嚴重威脅着洛陽城的安全,太傅大人爲了能迅速穩定洛陽,務必要盡一切辦法先行控制北軍。”
“問題就在這。”李儒一把拿起案幾上的聖旨對董卓說道,“大人請想一想,如果太傅大人沒有天子的聖旨和符節,他如何取信于北軍将領?如何統領北軍?如何向北軍将士解釋大将軍的死?如何保證北軍将士不會鬧事反叛?”
“北軍大營裏的狀況太傅大人不清楚,但太傅大人知道那裏西園軍人多,北軍人少,各部将官士卒正在調換合并,大家人心惶惶,軍心極爲不穩。這個時候如果有個風吹草動,北軍大營很可能在瞬間崩潰。五萬大軍炸營的後果是什麽,相信太傅大人很清楚,所以他如果沒有絕對把握不會派人去掌控北軍。那麽,太傅大人在什麽情況下才會有絕對把握?一是手裏有天子的聖旨和符節,二是平樂觀外有足夠的軍隊包圍北軍,如此才能保證萬無一失。”
“大将軍的人和虎贲羽林攻打皇宮要誅殺奸閹,而奸閹爲了保命必定要脅持天子和太後。”李儒問道,“如果大人坐鎮洛陽,看到奸閹脅持了天子和太後,你敢下令殺進長秋宮嗎?沒有人敢這麽做,太傅大人更不敢。因此我認爲太傅大人今天夜裏解決不了皇宮的事,他無法救出天子和太後,也無法得到天子的聖旨和符節。許多事,他必須要等到天亮之後才能解決。”
“現在洛陽城外的各路大軍以執金吾丁原和河内太守王匡距離平樂觀最近,大人距離平樂觀最遠。按路程測算,丁原和王匡如果現在接到太傅大人的手令,他們最快也要到明天中午才能趕到北軍大營。”李儒舉起手上的聖旨,十分自信地看着董卓,一字一句地說道,“所以,北軍在天亮之前無人統領,大人不但有時間,而且還有絕對把握控制北軍。”
劉艾吃驚地瞪大眼睛,指着李儒手上的聖旨說道:“那上面明明寫着由骠騎将軍何苗統領北軍,我們如何騙得了北軍将領?”
李儒緩緩打開那卷聖旨,大約打開一小半的時候停了下來。朱紅的玉玺整個露在了外面,還可以看到幾行字,最上面一行清晰地寫着“将軍節制北軍……”
劉艾瞠目結舌,一臉的恐懼,董卓眼睛蓦然一亮,殺氣畢露。
“如果有北軍将領提出質疑怎麽辦?不遵從大人的指揮怎麽辦?”劉艾急切地問道。
“殺!”李儒斷然揮手說道。
“如果北軍将領聽到大将軍死去,私下舉兵叛亂怎麽辦?”
“北軍屯騎校尉段煨是西涼武威人,曾經和大人同在段颎(jiong)将軍帳下效力,和大人有十幾年的交情,有他在,一萬北軍将士必定無憂。鮑鴻還在平樂觀,他和大人的交情就不用說了,有他在,兩營西園軍将士絕對唯大人馬首是瞻。剩下就是曹操的三營西園軍。曹操是曹騰的孫子,奸閹一系,現在有性命之憂。他要是不從我們,我們就把他殺了,連同他的手下統統殺了,免得出事。如果他識事務,願意跟随大人,他就可以繼續統領西園軍。如此一來則北軍五萬人馬盡爲我們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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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卓慢慢走到門邊,負手望着漆黑的夜空,沉默不語。李儒此計極爲冒險,成功了洛陽就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失敗了,就是全軍盡沒之局。
“你用什麽辦法可以讓大軍在天亮前趕到平樂觀?”劉艾繼續問道:“我們距離平樂觀八十裏,天亮前大軍無法趕到北軍大營,最快也要到明天中午,但那時丁原和王匡的人馬已經到了,北軍也可能已被太傅大人搶先一步控制了。還有,我們爲了确保大軍的退路,函谷關務必要牢牢控制在手,所以大軍出發前,淳于瓊和他的三營西園軍必須要徹底解決掉,這需要時間。解決了淳于瓊和他的西園軍之後,我們還需要留下大量人馬駐守函谷關和看守西園軍。”
劉艾看看李儒,無奈地說道:“長笙,我們還能騰出多少人馬跟着大人到平樂觀?”
李儒想了半天,斷然揮手說道:“大人和我隻帶三千鐵騎到平樂觀,你帶着董越、牛輔、胡轸、李肅等人先解決淳于瓊。如果大人和我成功控制了北軍,你再帶人随後跟進。”
劉艾臉色大變,脫口驚呼道:“你瘋了……”
“你說得對,大軍天亮前根本趕不到平樂觀,而且這事十分冒險,如果不能成功,我們也隻有急速撤出京畿回返西涼,所以大軍幹脆不要跟着我們到平樂觀了。”李儒說道,“大人和我先到平樂觀看看太傅大人是否已經控制了北軍。如果北軍已被太傅大人所控,我們就回來,如果還有機會,我們就當仁不讓了。”
“但你們隻帶三千鐵騎……”
“我可以用疑兵之計,讓三千鐵騎在大營外來回狂奔。北軍将士都在大營内,無法知道我們帶了多少大軍。”李儒說道,“不論是否成功,我們都能安然返回,你大可不必擔心我們的安全。”
李儒轉身面對董卓,大聲疾呼道:“大人,請早做決斷。隻要北軍在手,我們即使不能控制洛陽,也能安然退回西涼,雄霸西疆。”
董卓猛然轉身,厲聲說道:“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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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鐵騎沖出函谷關,霎時沒入了黑暗。
西園軍的中軍校尉淳于瓊在睡夢中被牛輔抓住了。
李肅帶着董卓的親筆書信向風陵渡狂奔而去。董卓必須要爲自己的後路考慮,所以他和李儒商量了很長時間,還是給李玮寫了一封急書,把洛陽巨變如實相告。
董卓如果控制了北軍,最急迫需要的就是自己的西涼軍能迅速趕到平樂觀支援,因此他隻能在今夜解決淳于瓊和他的三營西園軍,但如果他失敗了,他在函谷關的這種做法必然會激怒太傅大人和朝中的大臣們,西涼軍會在京畿的弘農郡一帶被從長安而來的皇甫嵩和随後追來的朝廷各路大軍包圍,這時他隻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從風陵渡和茅津渡兩處渡河北上到河東,然後借道并州回西涼。
李儒認爲李玮會幫助朝廷消滅董卓,但董卓不這麽看。兩萬西涼軍加自己的三千親衛營都是百戰之兵,再加上弘農郡人口多,權貴巨賈多,富裕百姓多,還有弘農、渑池等數個堅城,有崤山之險,如果雙方在這裏打起來,勢必是一場曠日持久的大戰。京畿将因此而大亂,朝廷也無法給遠征大軍供應糧草。李玮爲了遠征大軍的安全,爲了北疆和洛陽的穩定,他隻能選擇幫助自己,把自己早早送回西涼。
董卓在書信中說,自己爲了洛陽的安危,已經遵從太傅大人的命令,放棄了西返涼州,率軍逼近了平樂觀,但考慮到洛陽當前的巨大危機,京畿軍隊數量可能嚴重不足,所以李大人是否考慮盡快率軍趕到函谷關,以便幫助太傅大人迅速穩定洛陽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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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十六,清晨。
天色尚未大亮的時候,董卓帶着三千騎趕到了平樂觀北軍大營。
董卓命令三千騎一分爲四,沿着平樂觀四處奔馳,以卷起煙塵,佯裝數萬大軍,威懾大營内的北軍将士。自己和李儒兩人帶着三十騎飛速到了大營轅門。
巡值軍候得知是前将軍董卓到此,急忙打開轅門,同時派人禀報上官。
李儒随口問道:“夜裏城中可有人來?”
“沒有。”那名軍候回道:“城裏好象出事了。”
董卓和李儒對視一眼,心裏一陣狂喜。董卓神态溫和地問道:“城裏出了什麽事?”
“不知道。”那軍候回道,“昨天下午城門突然關閉,接着城裏又燃起了大火。幾位大人數次派人進城查詢都被擋了回來。”
不久,從大營裏沖出來一群人,屯騎校尉段煨和北軍中侯張遼趕來迎接。
段煨四十多歲,高大健壯,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笑容滿面,看上去非常溫厚親和。董卓大喜,匆忙迎了上去,雙方親熱地問候了一番。段煨問道:“大人不是在函谷關嗎?清晨到此有急事?”
“對,有急事。”董卓小聲說道,“我奉命前來宣旨,你速速把北軍大營裏軍司馬級以上軍官全部召集到大帳。”
段煨立即命令手下去辦。董卓問道:“大營裏還有什麽人?曹操和鮑鴻還在嗎?”
“還在。”張遼回道,“還有原西園軍的三十多個軍司馬和假司馬。”
幾個人一邊談笑着一邊往大帳而去。突然,報警的戰鼓聲從大營各處響起,急促的鼓聲響徹了平樂觀上空。段煨和張遼大驚失色。
董卓笑着說道:“兩位大人不要驚慌,那是西涼鐵騎。昨天天子下旨,命令我率部連夜行軍趕到平樂觀外駐紮。我的大軍剛剛到,吵醒了北軍将士,多有得罪。”
段煨和張遼立時想到昨夜洛陽城内的大火,兩人臉色大變,心裏驚恐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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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軍中軍大帳。
數十名北軍軍官驚呆了,大将軍死了,被奸閹殺死了。這個突如起來的驚人消息讓他們心神震駭,一個個跪在地上半天沒反應。
李儒一邊卷起聖旨,一邊說道:“諸位大人都起來吧。從今天起,北軍就由董将軍統帥……”
“大人,我要核驗聖旨……”越騎校尉伍孚一躍而起,指着李儒手上的聖旨大聲說道。
董卓沖着李儒揮揮手。李儒微微一笑,對跪在前排的段煨、張遼、毋丘毅、張揚等人說道:“你們都來看看,這畢竟是件大事。”
李儒并沒有把聖旨攤放到案幾上,而是拿在手中緩緩打開。
“這是皇帝的印玺,諸位大人看清楚了?”
段煨仔細看裏了一下印玺,立即嘶啞着聲音對身後衆人說道:“聖旨是真的,大将軍确實被奸閹害死了。”
張遼、張揚心裏一酸,頓時淚如雨下。大帳内有人低聲哭泣起來。
李儒看到伍孚緊緊地盯着聖旨,恨不得搶到自己手上,于是又遞近了一點,“伍大人眼睛不好?”
伍孚勉強笑道:“李大人爲什麽不把聖旨全部打開?”
李儒笑道:“好,好,我這就打開。”他轉頭對站在身後的侍衛使了個眼色。那侍衛心領神會,一步跨到伍孚身邊,右手悄悄握到了刀把上。
李儒猛地抖開聖旨,不待伍孚看清,那聖旨突然飛進了伍孚的懷裏。李儒大喝一聲:“強搶聖旨,罪無可赦,殺。”
殺聲未落,伍孚的腦袋已經沖天而起。血淋淋的頭顱在空中翻滾了幾下,然後掉到董卓腳前。董卓一臉傷悲,恍若未見。
鮮血噴射而出,霎時染紅了聖旨。李儒手忙腳亂,在伍孚屍體倒地之前把那聖旨搶了回來。聖旨上沾滿了血迹,什麽也看不清了。
越騎校尉被殺了。
中軍大帳内亂成一片,北軍大小将領神情憤怒,罵聲四起,有人已經拔出了武器。
董卓冷哼一聲,殺氣騰騰地說道:“怎麽?想謀反?”
這時,大帳外傳來此起彼伏的牛角号聲,号角聲悠長而雄渾,就象有數萬鐵騎在平樂觀外呼嘯而來。
段煨和張遼等人急忙上前勸阻。北軍軍官們随即冷靜下來。大帳裏有不少軍官都曾随皇甫嵩和張溫在西涼打過仗,他們知道董卓的殘忍和血腥,得罪了這種上官根本就是找死,還是趁早宣誓效忠爲好。董卓非常滿意,安慰了他們幾句,然後命人擡來十幾個大皮囊。皮囊裏裝滿了錢财,董卓命令重重賞賜每個軍官。
大帳外面,李儒命令快馬立即趕回函谷關征調援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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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