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無痕的心思就沒有這麽悠閑了,遠的不說,近的就是紅如生産的日子已經不遠,可福建這裏還根本談不上順遂。别看上上下下對自己還算恭敬,那隻不過是敬自己手中的天子劍,真正看得上自己這個人的,實在是少之又少。郭漢謹和盧思芒雖然投靠了自己,但是隻要自己奉谕回京,他們轉眼之間就會另投别人。這等官場油子,隻能用而不可信,唉,可惜自己不能太過親近越家,而且他們的要求,短時間之内自己還辦不到,否則,倒是可以冒險賭一賭。
“殿下,殿下!”小方子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臉上慘白,盡管如此,他還是先打量了一下四周,随後匆匆關了房門。“剛剛從驿站得來的消息,分散各地的幾位殿下,都遭到不明身份者的襲擊,其中三殿下和五殿下受傷頗重。”他的聲音低沉得有些可怕。
“什麽!”風無痕大愕,這些兄長身邊的人手,可以稱得上是高手雲集,怎麽會突然之間紛紛遇襲,“是朝廷的邸報還是其他渠道傳來的消息?”
“是翠娘那頭得的消息,應該很可靠。”
風無痕頹然倒在椅子上,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今年怎麽如此多災多難,盛怒的皇帝會幹什麽,他這個作兒子的此刻一點都料不到,那些刺客竟然撩撥起至高無上的君王,實在是膽大包天。“父皇反應如何?”他疲憊地問道。
“皇上沒什麽反應。”小方子的語氣極爲奇怪,“既未在朝議上提起,也未頻頻招重臣磋商,隻是私下去過海府幾次,竟是一副不管不問的意思。”
“這種時候,父皇想必已經起了疑心。”風無痕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個中原由,“他老人家想的是幾位皇兄是不是用的苦肉計,試圖早日返回京城。恐怕此時,他也在等待我這裏的消息吧。”父子相疑到了此等份上,想來也覺得心寒,可是,此事怎麽看都透着詭異,可惜福建和其他地方相隔甚遠,要知道準确消息,談何容易!
“殿下,那接下來應該怎麽辦?”小方子不安地問道,他的生死榮辱,早就系于主子的身上,因此無論公私,他都必須保證主子的性命前程才行,“奴才是否需要請郭大人和盧大人過府叙事?”
“暫時不用。”風無痕擺手道,“這種天大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多,後果就越難預料。你先将陳老和緒昌請過來,另外,讓子煦和冥絕也一起過來。”
一會兒功夫,書房裏就多了兩文兩武的班子,小方子知機地掩上了門,親自守在外面,他可不想有什麽不長眼睛的人貿然地打攪了裏面的密議。
聽了風無痕的叙述,徐春書不禁瞪大了眼睛,盡管沒有在其他皇子身邊呆過,但他很清楚皇家護衛的配置,再加上幾位皇子暗地裏的招兵買馬,居然同時遇刺這種事發生的概率就幾乎和不可能劃上了等号。“殿下,您是擔心真有刺客還是……?”徐春書忐忑不安地問道。
“子煦,不論如何,事情都已經發生,本王并無意追究事情是真是假。問題在于,本王遇刺在先,雖然安然無恙,但畢竟事情由我而起。若是父皇以此認爲我們這些外放的皇子有所勾結,恐怕後果不堪設想。”風無痕臉帶憂慮,“你們乃當日随行的人,對那些詭異的刺客有什麽看法?特别是那個能隐形的忍者。”
“殿下,屬下當初未入朝時曾和一名倭國高手交過手,因此對他們隐匿行迹的功夫還算有些認識。上次行刺中,那個被屬下殺死的忍者,最多隻學會了些皮毛,不過,倭國忍術向來不傳外人,此事确實蹊跷。”徐春書娓娓道來,倒也是釋了幾人的疑惑,“不過,倭國皇權已經式微,恐怕是那些權臣對中原有所企圖,妄想攪亂我朝局面,因此才有了忍者刺殺之事。”
“殿下,師某不敢苟同。”師京奇插話道,“小小一個倭國彈丸之地,我朝發兵十萬即可踏平,他們那些權臣不過仗着數千私兵橫行,有何膽量觊觎我中原大統?依我之見,恐怕是有人想将禍水引向倭國,趁大軍離境時動些手腳。多名皇子先後遇刺,朝中此時恐怕早已惶惶不安,皇上不發一語,也是提防着有人興風作浪之意。”
“緒昌的話很有道理。”陳令誠不自覺地撫着自己長長的胡須,眼神卻似乎投注在很遙遠的地方,“那個在暗中布局的人,非常高明,一舉一動無不掐住了朝廷的死穴,皇上的逆鱗,想來不是幾年功夫可以積累下這等實力的。如果老夫沒料錯,這幾天朝廷那邊說不定也得鬧出些什麽風波來。”
朝廷上還會有風波?聽話的幾人同時大驚失色,隻有冥絕似乎沒事人一般,絲毫不爲所動。“陳老,若是朝廷真有異動,或是父皇有什麽閃失,恐怕我們這些外放的皇子全都無法自處。你這話是否有什麽根據?”風無痕掩不住焦急的情緒,連珠炮似的發問道。
“關心則亂,各位不用太過憂煩。”陳令誠仍然是一副慢條斯理的樣子,“事情不是出在朝廷大員身上,就是牽涉到深宮大内,皇上那裏大可不必擔心。此人行事極有章法,不會輕易動到皇上的。”
陳令誠的話,風無痕已是信了八分,他看着徐春書和冥絕,沉聲吩咐道:“雖然本王已經遇襲了一次,但非常時刻,不得不多加防備。萬一本王也來一個重傷,恐怕朝廷那邊更要翻天了。冥絕,從現在開始,你就貼身守在本王身邊,那些不入流的忍者不可能突破你這一關。生死一瞬間,現在就連受傷都不行,一旦耽誤了大事,就連後悔的時間都沒有了。”
“殿下放心,屬下一定不會放走任何一個宵小。”冥絕簡短地回答道。
風無痕這邊固然已經加強了戒備,京中的海府這幾個月來就更不太平。先是海若蘭莫名其妙地不見了蹤影,然後是迷戀海若欣的那些貴胄少年見風無痕出京,也就大着膽子時不時地來糾纏一番,然後就是皇帝三次微服到了海府。那些下人們幾乎是焦頭爛額,恨不得能多長幾隻手備用。
“從芮,七殿下送回來的信,你怎麽看?”海觀羽的臉上早失去了一貫的從容,“若蘭這丫頭實在太膽大妄爲了。我一向以爲若欣太過嬌縱,沒了大家閨秀模樣,想不到這次還是她最出格,千裏迢迢追到福建,這,這成何體統!”
“父親息怒。”海從芮一向對自己的兩個女兒知之甚少,但是,畢竟是骨肉,想起來還是有些後怕的,“若蘭如今已是被七殿下暫時收留,安全可保無虞。隻是這名聲傳揚出去,恐怕有礙她的閨譽。”
“她自己做出來的事情,就該自己負責!”海觀羽硬邦邦地說,“從芮,你沉迷于書卷,對自己的女兒卻不聞不問,實在是太讓我失望了。海家的長房就你這麽一個男子,你卻沒有留下一個兒子繼承家業,這我也不怪你。若欣既然和七殿下有緣,遲早會嫁入皇家。剩下若蘭這個丫頭,我本來準備招贅一個有爲的年輕人,想不到又出此變故,難道是老天要我海家絕後嗎?”老人仰天長歎,淚珠滾滾而下。
若用愧疚來形容此時的海從芮可能還不夠貼切,尴尬,自責,哀傷,氣苦,種種負面情緒不由自主地浮上了這個向來隻認書的呆子心頭。“爹,對不起。”他低頭道,很少認錯的海從芮仿佛想到了小時候父親教誨自己的場景,“孩兒讓您爲難了。”
“事到如今,說什麽都遲了。”海觀羽搖頭道,“若欣這丫頭野性太重,原本将她許配給七殿下就是爲了收收她的性子,現在鬧了這一出,說不定心高氣傲的她會不屑于和妹妹搶一個男人。她本來就對七殿下若即若離的,女兒大了,心思我們這些作長輩的就更難以琢磨。唉!”
談到管女兒,海從芮就更沒有什麽心得了,隻能唯唯諾諾地在一旁聽着。待父親牢騷發完後,他這才試探道:“爹,如果将若蘭許配給無痕,……”
“哪也得七殿下點頭才行!”海觀羽瞪了兒子一眼,“他往來海府這幾年,你還看不出他的心意?若是他對若蘭真的有意,那丫頭還用得着一路追到福建去?現在我還巴望着若蘭能感動他呢,這樣好歹隻要對付若欣一個就行了。”
“那派人去福建的事?”
“派什麽人!最好讓他們能培養出感情,那樣老夫就能順理成章地請求皇上賜婚,至于若欣,這孩子眼高于頂,就讓她自己擇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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