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讓奴婢擔心死了!”紅如微嗔的樣子格外嬌媚,“早知道這樣,您應該在離開勤政殿之後就和小方子交換身份,在他那個小破屋裏呆了這麽久,真是委屈您了。”
“有什麽委屈不委屈的。”風無痕一幅無所謂的樣子,“如果今天不冒險,将來也許我也會淪落到那種下場。對了,陳太醫到哪裏去了,他不是和太醫院說好了要在我這裏常住一陣子觀察病情嗎?”沒有看到陳太醫熟悉的身影,他覺得有幾分不安。
紅如勉強擠出一分笑容,“淩波宮瑜娘娘今天下午傳了懿旨,說十一皇子偶感風寒,宣爹爹爲他診治。”
“什麽!”風無痕的眉間現出怒色,“無惜身邊有那麽多宮女太監伺候着,母妃又那樣關心他,叫哪個太醫不行,非要把陳太醫拉去?太過分了,她心目中到底有沒有我這個名義上的兒子!”
重重的一拳擊打在楠木幾上,風無痕頹然地坐了下來,難道自己僅有的兩個心腹之人也這麽難留住嗎?母妃啊母妃,您逼得我太緊了,如果有朝一日我能夠出人頭地,那麽您就等着後悔莫及吧!他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霾。
“殿下,您别生氣,爹爹說您不能動怒的!”紅如不由後悔自己太過多嘴,這種事情,幹嗎要趁這種時候說出來,等爹爹回來不就好了?她默默地走到風無痕身後,纖手撫上了那熟悉的肩背,替主子推拿起來。
風無痕隻覺得一天的疲憊和憤怒仿佛都開始離他遠去。紅如那恰到好處的手,成功撫慰了他緊張不安的心情,看來上天沒有完全放棄他啊,否則怎麽會賜下如此善解人意的佳人?一時心熱下,他猛地抓住了紅如的手。
陳太醫甫踏進門就看見了這惹人無限遐思的一幕,風無痕緊抓着自己女兒的手,而紅如則是羞紅了臉,想要掙紮卻又不敢,兩人就僵在那裏,隻有眼中露出了絲絲情意,一種風光旖ni的氣氛讓他的立場變得微妙無比。陳令誠忍不住輕咳了一聲,那邊的兩人這才醒悟到有旁人在場,連忙松了手,臉上都有些尴尬。
“爹,您怎麽這麽晚才回來?”紅如上前迎道,以前糾結在眉宇間的那股憂愁早已無影無蹤,“殿下和我都快急死了!”
“你還記得我這個爹爹?”陳令誠打趣道,“如果我沒弄錯的話,剛才你們根本就沒發現我進來。唉,女大不中留啊,才剛叫了我幾天爹就把我忘在腦後了!”
“爹,您胡說些什麽!”紅如一跺腳,“我不理你了,誰要您這麽爲老不尊的!”說完賭氣朝外走去。
“陳太醫,母妃那裏到底怎麽回事?”風無痕目送着紅如離開,這才正色問道,“是不是還牽涉到紅如的事情,母妃還不願意放過她嗎?”後一句話明顯帶了幾分怒氣。
“唉!”陳令誠歎了一口氣,剛才的輕松頓時無影無蹤,“如果不是我還有幾分急才,恐怕瑜娘娘就把我扣下了。人家說虎毒不食子,看來這句話還是有幾分出入。”說罷他就講起了下午在淩波宮的經過。
陳令誠被領進淩波宮時就察覺到了不對勁,柔萍并沒有把他直接帶到聽風閣爲十一皇子診斷,而是徑直把他引到了瑜貴妃面前。雖然隔着一層珠簾,但看到了這位權傾後宮的貴婦,一向在背後對她有諸多微詞的陳令誠也不由緊張起來。依禮拜見後,他的後背已經有些微微出汗。
柔萍爲他搬來了一張錦凳,不過陳令誠哪敢造次,斜簽着身子隻坐了一半,就鬥着膽子問道:“不知娘娘急召微臣前來所爲何事?如果是十一殿下微恙在身,還是容微臣盡快診治才是。”這番話經過深思熟慮後才說出,自然是萬分得體。
“無惜并沒有什麽大礙,陳大人何必急在一時?”簾後的貴婦不緊不慢地答道,“聽說陳大人深得無痕信任,想必醫術上深有心得。本宮今天召你前來,一是讓你看看十一皇兒,二是問問無痕近日的狀況,免得有人在背後亂嚼舌根。”
陳令誠的心中頓時一驚,看來今天這一關真的很難應付,一個不好,他的腦袋也就保不住了。斟酌着每一個字,他小心翼翼地說道:“娘娘對兩位殿下的愛護,後宮人盡皆知,微臣既然受命醫治七殿下,自然不敢稍有懈怠。七殿下的病情确實有所起色,但無奈染病多年,一時之間恐怕仍然難以痊愈。不過請娘娘放寬心,微臣一定會盡心盡力,不負您所托。”
雖然隔着一層珠簾,瑜貴妃的臉色很難觑見,但陳令誠還是感到那種緊張的氣氛稍稍緩解了一些,心情也鎮定了下來。但是,上天注定他今天要經受諸多考驗,瑜貴妃的下一句話讓他的心中又掀起了驚濤駭浪。
“聽說陳大人在宮中收了一個幹女兒,不知是那個丫頭有這麽好的福氣?本宮倒是想見見,想來陳大人應該不會反對吧?”瑜貴妃仍然是那種高高在上的語氣,不過敏銳的陳令誠卻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這位貴婦剛剛責罰過紅如,自己随後就收了這丫頭作幹女兒,如果她認爲自己在妄圖庇護紅如,那就糟糕了。
“回娘娘的話,微臣幼女早年去世,膝下一直無人承歡。七殿下憐微臣孤苦,又見其侍女紅如和微臣甚爲相得,這才撮合了紅如拜臣爲父。此事與禮數多有不合,因此,父女之稱也僅在風華宮,外間仍不敢用此稱呼,還請娘娘明鑒。”陳令誠想來想去,還是把事情歸到了風無痕的頭上,否則,他自己和紅如兩個人,恐怕都要被冠上無視宮規的罪名。而作爲皇子,風無痕又還年少,最多承擔個無知的過錯就完了。
“陳大人,不是本宮說你,這件事實在是太莽撞了!”瑜貴妃的語調驟然高起來,慌得陳令誠連忙離座跪下,“本宮雖然責罰過紅如這個丫頭,但對她的乖巧能幹還是頗爲看重的。況且能那樣忠心護主,有她在無痕身邊本宮也能放心些。你既然收她爲義女,爲何不向本宮這裏報備,本宮豈會虧待這丫頭?再等些時日皇兒大了些,本宮就把紅如指給無痕,索性開了臉,也省得他們在背後作出些不妥當的事情來。”
跪在地上的陳令誠頓時愣住了,他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個可以用蓮子羹毒害自己兒子的女人竟然會這麽好心,這比日頭從西邊出來還有讓他難以置信。話雖如此,場面話還是要說的,“微臣确實考慮不周,行事孟浪了。臣在這裏替小女謝娘娘恩典,不過她一向驽鈍,恐怕難當娘娘謬贊,指配之事還請娘娘三思。”
“本宮決定的事情不會錯的。”瑜貴妃竟離座而起,旁邊的小太監連忙打起了珠簾,這位絕色佳人就這麽真真切切地站在了陳令誠面前。隻稍稍瞥了一眼,陳令誠就趕緊把頭伏低了些,心裏不禁打起了鼓,這是不合禮法的事情,瑜貴妃到底要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