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他的形象,程晉州登時忍俊不禁,笑出了聲。
地中海仍然笑呵呵的伸手在程晉州身上拍打兩下道:“我叫呂續,叫聲老呂也可以。”
他的頭發,的确是需要續一續了。
程晉州頗有些不好意思,對他的大度也更是很有好感,也笑着低頭做自我介紹:“我叫程晉州,是……”
一盆冰涼涼的冷水就順着他的脖子澆了進去,也許是剛到冰點的緣故,程晉州甚至覺得水已經結成了冰,将自己和衣服連在了起來,驟冷之下,身子都來不及抖,就像冰塊一般向下倒……
劉匡連忙将之扶住,身後另一位星術士左肋閃亮間爲程晉州解凍,項欣則擡起他的腳,将他扶上了床。
呂續看着程晉州上下門牙打顫,繼續笑呵呵的摸着腦門道:“你别以爲能收得住笑,我能聽到。”
“老呂。”劉匡瞪着眼睛呵了一聲,随之抱歉的對程晉州道:“是我照顧不周,老呂這個人……”
“沒事……”程晉州咬碎了牙齒也隻能往肚裏吞,這呂續甩手就是一記星術,又和四級星術士聯袂而來,怎都不是他能得罪的。
他身後的星術士爲程晉州号脈片刻,輕聲道:“身體虧欠羸弱,恐怕要休養一段時間。”
劉匡的眼睛頓時又瞪向呂續,後者傻乎乎的笑着道:“開個玩笑,我哪裏知道他這麽脆。”
“他才13歲……”劉匡沉聲道:“給人家道歉,你還是來請教問題的人,”
“我13歲的時候,已經壯的能打死牛了。”呂續一邊說着,一邊作揖示意道歉,他的身材矮小,說打死牛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很有幽默精神。
腹黑程勉強笑了兩聲,一盆冰水,的确算不上什麽,他鬧過更讨厭的惡作劇,但這種事情發生到自己身上,就一定不有趣了。隻是形勢比人強,不管有沒有道歉,他也隻能悶着頭忍下來。
“我叫王齡鶴,外号長鶴。”第三位星術士打斷了程晉州的聯想,說話間用右手在距他背部十幾厘米的地方虛虛飄過,就見豐富的蒸汽蒙蒙升起,好像在做人肉燒烤一般。
約莫兩三分鍾的時候王齡鶴收手起立,道:“呂續沒心眼,常常不知輕重,實在不好意思。一會我開藥方給你,在家休養半個月,當可恢複如初,亦可補足元氣。”
程晉州不想繼續這個沉悶的話題,轉而問道:“您的技能是醫療星術?”
“沒有醫療星術這種東西。”王齡鶴50餘歲的樣子,臉色略顯蒼白,用纖細的竹竿指頭在桌上一敲道:“我可以更好的判斷你的脈象,星陣的具體功能,恕我保密。”
“是我問的不對。”程晉州歉意笑笑,感覺身上的冷氣漸消,緩緩從床上爬了起來。
随手扶了他一把,劉匡慢吞吞的道:“其實,早些天我就想再見見你的,卻沒有抽出時間,項欣前幾天問了我一個問題,看了之後,我就再也等不住了。”
“哦?”
“我也聽說了,你臆造了一個詞,叫危急風?”呂續也匆匆忙忙的插話。
“微積分,是的。”程晉州基本知道三人的目的所在了。
人們都喜歡說,是牛頓創造了微積分,但實際上,微積分也是經過了長時間的沉澱與醞釀的。人類很早就對無限無窮産生了興趣,祖沖之的圓周率即是在無數次的切割中誕生的,但要形成有系統的學科,這就變成了一個漫長的過程。
大夏朝的數理水平,恰好處在初等數學向高等數學轉換的分水嶺上,一些部分他們已經開始研究,但在很多方面,他們僅僅是有很初步的想法。
作爲一級星術士,項欣所面臨的問題,正是大夏朝的星術士們普遍面臨的問題。
程晉州雖然未曾直接的回答過高等數學問題,但他卻表現出一種遊刃有餘的數學思想——對于真正的數學家,尤其是身處在轉型期的數學家而言,用何種思想解決問題,是相當重要的。初等數學有初等數學的思想,高等數學自然也會形成它的思想市場。這就好比小學生和高中生,面對同樣的雞兔同籠的問題,前者必然是要去想數之間的關系,而後者的第一反應卻應當是二元一次方程。
不同的思想,決定不同的解法。
然而,程晉州是不可能将自己所知道的微積分知識,傳授給劉匡等人的,就算是有償付費也不可能。一則他不能做出嚴謹的證明與推斷過程,二則,這也是他最大的優勢。
想到這裏,程晉州避重就輕的問道:“這隻是我初步的想法,還沒有,不能證明是正确的……”
他還擔心劉匡繼續追問,不想後者不置可否的一點頭,轉而認認真真的道:“程晉州,你是否有興趣出任河西轉運使司的顧問?”
轉運使司就是轉運使衙門的秘書處,所謂的智囊團是也,劉匡這一問,卻是在邀請程晉州加入劉斌的分田隊伍。
作爲一名四級星術士,他這種鄭重的語氣,已經算是一種榮譽了。
程晉州仍然沉默不語,程家可是既得利益方,如果不是考慮到臉面的問題,他直接就拒絕了。他的那位便宜嶽父,劉斌同志,所作所爲本來就是純粹的吃力不讨好。
劉匡用略贊揚的語氣道:“你曾經提過的幾次建議,對工程的進行起了很大的幫助,你在這方面是有天賦的……”
前輩如此欣賞後輩,就好像導演提攜演員,老闆照顧秘書一樣,都是有目的的。
若是個涉世不深的小孩,也許真的被劉匡給騙走了,程晉州卻安之若素的半躺在床上,左顧而言他道:“不知道你們身上的星陣,要多少貢獻點才能換到。”
“我是二級星術士,用2級的星陣,花了4000點。”呂續半天說不上話,急得抓耳撓腮,好容易遇見自己能回答的問題了,再記不起适才的惡作劇。
“4000點好貴。”程晉州看看手上的戒指——周扒皮都是一樣的周扒皮,楊白勞各有各的印子錢。
呂續得意洋洋的道:“我用了20年就換到這一個星陣,許多人怕是要用四五十年才行。”
程晉州呆若木雞。星術士打工20年可是相當恐怖的事情,就算每天隻是搶個山賊錢莊,20年下來,要買四五個程家還是沒有絲毫問題的。
劉匡還待再勸,門外傳來一陣喧鬧聲,音量越來越大,其中還夾雜着哭嚎聲,不用幾人動問,就有下人報上來:“城西廟裏壓死了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