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老太太一聽,齊承霖竟然願意在這兒住下,當即高興壞了。
本來她是不好意思留的,不管怎麽說孫女兒現在是有自己的家庭了,阮老太太就是心裏想,也不好意思開口,卻沒想到齊承霖主動提出來了。
阮老太太便覺得這個孫女婿簡直是太完美了,這麽好的孩子,提着燈籠都難找,真是爲自己的孫女兒高興,這孩子是個有福氣的人。
“我去給你們收拾房間。正好,這兒原本就空了兩間房,一間是克山的,一間是克宇的。”阮老太太說道。“你們倆和佑宣正好兩間房。”
當初阮立川調到b市來的時候,他們手頭并不寬裕,不過好在學校給阮立川安排了房子。
那時候阮克宇還沒有出事,b市的房價也沒有逆天。校方很尊重阮立川,還特意問他對房子有什麽要求,雖說都是在學校附近的教職工宿舍,但是也分大小不是?
阮立川那時候也念着自己的小兒子,想着等他帶着妻子回來,在家裏也得有個房間,所以就要了一個套四的房子。
後來,阮立川進了中科院,慢慢的又當了院士,房子也是院裏分下來的,自然不能讓阮立川在住房方面吃了委屈。阮立川的工資也就那麽些,平時雖然是福利好,但也折不了太多的錢。再加上得獎的獎金,也僅夠在b市買個洗手間的。而且阮家還要找阮克宇的孩子。
幸虧是分下來的房子,才幫阮家減輕了負擔。
那時候阮克宇已經去世了,但是阮立川還是習慣性的給阮克宇留出了一間房,仿佛這個兒子還在,做個念想。
齊承霖早就有打算,所以下午叫小楊去接齊佑宣之前,便讓他先去了名園一趟,讓鄭嬸收拾了洗漱用品和換洗的衣服,還有睡意,都放在後備箱。
齊承霖便下去把這些都拿了上來,阮丹晨見他早就準備好了,顯然不是臨時起意,便柔柔的笑了起來。
都說男人粗枝大葉,偏這男人心思細膩,什麽都爲她想到了。
她現在激動之下腦子亂,想不到這層是一方面,也是因爲太相信齊承霖了,知道自己想不到的他都能想到,所以有時候會懶得動腦子,就像這次。
覺得自己被他這樣慣着,真是越來越懶得動腦子了。
就連阮家人看他一副早有準備的樣子,都驚呆了。
齊承霖掃了遍他們驚訝的都呆住了的表情,臉上很是老實正經的說道:“不經過奶奶.的同意,總不好貿然打擾,不過還是準備周全點兒,免得讓奶奶和大伯母麻煩。”
阮老太太:“……”
陳敏夏:“……”
兩人都看向了阮丹晨,原來她老公這麽不要臉呢?
阮丹晨這時候正驕傲感動着呢,自己老公這麽爲自己着想,自己什麽話都還沒說呢,齊承霖就把事兒都給辦的利利索索,讓她連點兒補充的地方都找不着,心裏正熨帖的不行,哪會把奶奶和大伯母的小眼神兒看在眼裏。
反倒是寬心的握着阮老太太的手,柔聲道:“奶奶您看,承霖一直都是這麽爲我着想的。”
簡直不能更好。
“都是因爲他爲我想得多,所以我現在都覺得自己的腦子越來越不好使了。”
阮老太太:“……”
“本來我們應該明後天就去齊家拜訪親家的。”阮老太太說道,“隻是現在你們爺爺不在,這麽重要的事情,第一次去親家的門兒上,也不能撇了你爺爺。”
“沒關系,明天我們回去,跟家裏人說,家裏都會理解。”齊承霖點頭道。
阮老太太這才放心的笑了,“等他回來,我們立即就去拜訪。”
“我這孫女兒,以前沒有家人照看着,齊家那麽大戶,卻能不嫌棄,對她像自家閨女一樣盡心,我真是不知道怎麽感激才好。”阮老太太感激的笑了,“丹晨是個有福氣的人。”
雖然很舍不得侄女兒,想要跟侄女兒多在一起,不過因爲家裏實在是沒位置了,阮克山有心想留在娘家打地鋪,也沒好意思說出口,最後還是跟陳敏夏回家了。
倒是阮澤爾留了下來,跟小家夥玩兒在一起,晚上跟齊佑宣睡一個屋也方便。
今天談及常家的事情,也沒有避着小家夥。
正是因爲孩子年紀小,在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可能會說出話來被人利用,又或者着了别人的道。
所以齊承霖一直以來的原則就是,能叫孩子知道的事情就盡量讓孩子知道。再說這也不是什麽大事兒,也沒必要瞞着,他們又不是理虧的那個,不必特意瞞着常家,要是常家真知道了也無所謂,常靜秋才是該緊張的那個。
齊佑宣跟阮澤爾坐在*.上,盤着小胖腿,手裏還拿着一個剛剛阮澤爾摸黑跑去廚房給他從冰箱裏順過來的火腿。
實在是小胖子想吃肉想的兩眼淚汪汪,擡頭看着阮澤爾的模樣實在是可恥的萌,讓阮澤爾的心都化了,當即就肩負起了好哥哥的使命。
齊佑宣啃着火腿,感覺有個哥哥實在是太幸福了。不管是在家裏,還是老宅,還是爺爺奶奶家,現在他們都不理他的賣萌求肉。
“還是舅舅你心裏有我呀。”齊佑宣啃了一大口火腿,鼓着圓滾滾的腮幫子說道。
本來清雅俊秀的美少年,因爲齊佑宣的話,笑的牙不見眼,憨厚極了。
就着小家夥剛刨好的坑兒就跳了下去,“以後還有什麽想要的,跟舅舅說,都給你。”
齊佑宣一聽,兩眼放光的就撲進了阮澤爾的懷裏,啃火腿啃得油乎乎的嘴巴和手一點兒都不見外的全都抹到了阮澤爾的睡衣上。
以前小家夥在阮澤爾的面前還很顧着自己的形象,特地營造出了一種特别懂事,特别大氣,特别穩重的形象來。
在小家夥看來,他很喜歡阮澤爾,但那也不是親哥哥,隔着一層,還是很需要面子的。
現在好了,阮澤爾就是他親舅舅啊!
舅舅是什麽,那是長輩。
長輩在小胖子看來,那就必須是要便宜占到底的存在。他作爲一個小輩,可不能在舅舅面前端着架子,就是要解放自我,展現最真實的自己,撒嬌賣萌才有人疼啊。
趴在阮澤爾的懷裏啃了口火腿,小胖子深深地覺得,跟着舅舅有肉吃。
本來清潤雅緻的美少年,低頭看了眼被蹭了一身油的睡衣,嘴巴動了動,一撞上齊佑宣心滿意足的胖乎乎的小臉,還是沒有說出話來。
原本有些悲催的嘴角裂開,生生變成了一記溫和的笑容。
“舅舅啊,我可喜歡你們啦。”小家夥鼓着腮幫子,一邊嚼着火腿一邊說。
“我們也可喜歡你了。”看着懷裏軟乎乎的小胖子,阮澤爾覺得火腿油什麽的都無所謂了,便直接托着小胖子的屁.股,便讓他坐到自己的腿上,軟乎乎的抱着。
“可是我不喜歡常家,裏面有個老太太特别不好,我也不想認回去,不然媽媽要受欺負的。”小家夥很憂愁的說。
一憂愁,便啃了更大的一口火腿。愁得小家夥覺得肉都不香了。
阮澤爾撓撓頭,也不知道怎麽好,隻能說:“我們再看看吧,反正現在不是還不想認回去的嗎?要是那位老太太再來,現在不隻有姐夫給撐腰呢,還有咱們家給撐腰,姐姐也不是沒有娘家的人啦,哪能任由姐姐被欺負呢。”
小家夥一聽,媽媽也有娘家人了,頓覺頗有底氣,重重的點頭。
阮澤爾想了想,解數學題一流的腦子此時也活絡了起來,眯了眯眼,把齊佑宣給扶了出來。
齊佑宣見阮澤爾竟是一臉主意的模樣,頓時來了興趣,很是豪邁的啃了口火腿,“舅舅你揣着什麽壞主意呐?”
“……”阮澤爾傷心的看了他一眼,“怎麽叫壞主意呢,對咱們好的主意都是好主意。”
“也對。”齊佑宣贊同的點頭。
“姐姐不是說,姐夫說了,姐姐的那位大舅舅——”見小家夥一臉不解,顯然對這種複雜的人物輩分很是搗鼓不明白,便解釋道,“就是那位老太太的大兒子,姐姐的大舅舅,你得管他叫大舅姥爺的。”
見小家夥點點頭表示明白了,阮澤爾便又說:“不是說他跟你外婆的感情很好,就是看着她的面子才對常靜秋好的嗎?這麽看來,這是個好人的呀。”
小家夥想了想,覺得也是。
“我覺得,能有個特别疼你的大舅姥爺,也是極好的。”阮澤爾說道。
小家夥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覺得自己的肉啊,小鈔票啊,好像都能嘩嘩的從大舅姥爺的懷裏朝自己奔過來呢。
“所以咱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必要的時候,親近大舅姥爺,讓他幫着姐姐,别被那老太太欺負也是極好的。”阮澤爾說道。“不過姐姐現在既然不想認常家,咱就先不動。等姐姐想認常家了,咱也得刷刷好感度,讓你大舅姥爺堅定不移的站在姐姐這邊兒,别讓她受委屈不是?咱們這是時刻準備着,不打無把握的仗。”
小家夥目光大亮,看着阮澤爾仿佛看到知己一般,這舅甥兩人,便對着腦門不懷好意的對着笑。
齊佑宣看了眼自己小肥手中抓着的火腿,忍痛掰下一小塊,萬分不舍的遞給阮澤爾,“舅舅,給你吃,外甥孝順你。”
“……”阮澤爾眼角抽.搐的看着齊佑宣那一副好像被搶了錢的模樣,隻摸摸他的小腦袋瓜,“乖,你吃吧,舅舅也疼你,啊!”
于是,小家夥松了一口氣,特别沒有負擔的把剩下的火腿全都吃光了。
……
半夜三點的時候,提醒阮克山阮老爺子下飛機的鬧鈴就響了。
阮克山興奮的本來就沒怎麽睡着,這會兒一個激靈就起了,趕緊關了鬧鍾。輕聲細語的讓同樣被吵起來的陳敏夏繼續睡,自己拿着手機出去給阮老爺子打電話了。
阮老爺子一聽說孫女兒找到了,震驚的差點兒把手機摔了。
阮老爺子一副不敢相信,生怕是一場夢的語氣,阮克山便把這兩天的事情,從頭到尾,原原本本的說給阮老爺子聽。
剛說完,就聽手機那頭,阮老爺子火急火燎的對着助手囑咐,“快!快去訂機票,我要回去!”
“老師,您才剛到,還有那麽多人等着與您開會交流呢。”阮克山聽到阮老爺子助手的聲音也隐約傳過來。
“開什麽會,這會年年開,我孫女兒都27年沒見了,誰稀罕開會啊!”阮老爺子突然就暴脾氣了。“那幫年年見的人,有我孫女兒親嗎?”
要是有桌子,阮老爺子就掀桌了。
阮克山就不明白了,自己與弟弟是多麽儒雅好脾氣的人呢,怎麽阮老爺子就這麽不一樣呢?
那頭還有幾位在勸,其中還有夾着英文的。
那邊阮老爺子的助手也是知道點兒家裏事兒的,便勸道:“老師,我知道您急,但是别人都還不知道呢,這才剛下飛機,要不回去商量商量怎麽弄,然後把事情安排合适了,您就回去?”
阮老爺子想想,總算是勉強同意了,這才跟阮克山挂了電話。
阮老爺子本來是想跟孫女還重外孫說說話的,但是阮克山隐蔽的提醒了下這會兒國内是半夜三點。
對于愛孫女心切的阮老爺子來說,實在是不能打擾到孫女兒睡覺,這才惺惺作罷。
……
第二天,齊承霖就帶着阮丹晨和小家夥辭别了阮老太太,一家三口往老宅去了。
把這事兒跟老太太一說,老太太連連說:“這就是緣分,是緣分。”
老太太拉着阮丹晨的手,“這就是親人之間牽連着呢,你們之間的牽絆深,所以哪怕是那麽苦,隔了這麽多年,也是能重逢的。”
關麗雅也唏噓着,真心爲兒媳婦兒高興。
他們齊家不在乎兒媳婦兒的背景,隻要身家清白,雖說之前阮丹晨作爲孤兒沒什麽,但在外面難免叫人诟病。
現在也是有了正經兒娘家的人,且還是有文化、搞研究的科學家,讓人敬佩着呢,就是結婚,也有底氣不是?
“就是常家……”想到常家那老太太,關麗雅就覺得整個人都不太好。
她看了眼阮丹晨,柔聲道:“也沒什麽,反正有我們給你撐腰,你爺爺奶奶那邊也不會看着你吃虧,不會讓那老太太爲難你。”
阮丹晨隻說現在還沒有準備好要去跟常家相認,衆人都點頭表示理解,他們還真是不在乎常家那麽個親家。
“我爺爺昨天的飛機,半夜剛到的美國,奶奶覺得第一次來拜訪,應該是一家人一起過來,總不能撇下我爺爺,所以今天才沒有立即過來,隻等着爺爺回來,他們立即便來。”阮丹晨解釋道。
“是這樣的,你叫你家裏放寬了心,不用多禮。”老太太理解的說道,“咱是親家,以後好好處,常來常往的,不用那麽客氣。”
阮立川的名字,老太太也在報紙上看到過,真覺得那就是個一心搞研究,高風亮節的科學家來着,這樣兒的家庭,肯定沒有那些歪歪道道。
想阮老太太隻透過阮丹晨傳過話來,再沒有人從中介紹的情況下,也沒有上趕着趕緊打電話來巴結,那就是以平常心來看待齊家了,這讓老太太也不住的點頭。
這樣兒的人家,那是比常家要好的遠了去了。
不過還是趁着阮丹晨現在懷孕嗜睡,犯困去睡覺的時候,老太太和關麗雅叫來了齊佑宣,跟他問了阮家的情況。
“都是好人,我很喜歡。”小家夥一邊喝着牛奶一邊說。“舅舅特别好。”
那是能給他肉吃的人。
“太姥姥都哭啦,外公外婆也特别的好。”小家夥重重地點頭,“太奶奶,奶奶,你們不要擔心,我眼光好着呐!”
老太太摸摸他的腦袋瓜,兩人這便放心了。
卻沒想到,阮老爺子從半夜接到了阮克山的電話後,挂了電話,就嚷着要回國。哪怕是助手将他暫時勸住了,但是也撲不滅阮老爺子那顆一心向祖國,一心想孫女兒的那顆火熱的心。
于是回去把這次開會演講的稿子丢給助手,又讓助手給自己拍了視頻,把演講的内容都拍了下來,回頭讓助手在開會的時候直接放視頻。前後隻花了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然後又跑去跟各國友人情真意切的哭訴。
自己的孫女兒如何流落在外27年,他們這些年如何努力地尋找,希望了無數次又失望了無數次,好不容易這一次真的找到了,他還哪能呆得住。
一時間聲淚俱下,把那些人也感動的稀裏嘩啦的,紛紛表示理解。于是阮老爺子又跟國内的領導彙報了一下,對于這位數學界的國寶,領導哪裏會在這件事情上爲難他,再說人家這次開會的其他成員都不介意了。
領導表示十分的理解與支持,也恭喜他終于找到了孫女兒,有什麽需要幫助的盡管說。
“哎,看你們都這麽理解我,我很欣慰啊!”阮老爺子說道,已經讓助手利索的給他辦了退房,這會兒老爺子正大步往酒店門口去,準備上車奔向機場。
領導:“……”
“這個,其實吧,等您見着了孫女兒,如果來得及,可以再回去繼續參會。”領導說道,他原本是這麽打算來着。
“嗯,看看吧。”阮老爺子心想,到時候見着孫女兒,誰有空再來啊。“機票不好買啊,多貴啊。”
“我們給您出啊!”
“時差太痛苦啦。”阮老爺子坐進車裏,往軟軟的椅背上靠,“你讓我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子,來來回回的坐十幾個小時的飛機,還要倒時差,剛倒好又回去了,多折騰人啊。我不是國寶來着嗎?你們就是這麽愛護國寶的?國寶要是身體垮了,誰還給國家争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