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上的水點,透着滲入骨髓的冰涼,一滴一滴往下掉。
雲嘯打量着四周,慢慢往深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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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國皇宮。
白玉階下,一絲磚縫也不見,光平如鏡。
金磚漫地的正殿,香氣萦繞。
“微臣參加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雲百裏輕撩衣擺,跪地高呼,一臉肅然。
寂靜的空氣中,除了淺淺起伏的呼吸聲,什麽都聽不到。
“平身。”皇上瞄了一眼雲百裏,眼神閃過一絲星芒,轉瞬卻又消散不見。
“相爺有何事上奏。”
“皇上,微臣---!”
雲百裏語氣停頓了下,面色露出幾分難色。
“愛卿盡管說。”皇上微微颔首,眉宇間傲然淩世。
“皇上,微臣的夫人思女過度,這幾日茶不思夢不能眠,已纏綿于病榻,微臣懇求皇上,讓微臣帶小女回府,以解夫人的思念之切。”
“思女心切,相爺,四小姐可不是你現任夫人所生,有何思念的。”皇上語氣森冷泠然。
雲百裏啞然:“皇上,四小姐從小到大,都是夫人一手恩養,不是母女卻勝似母女。”
“相爺,這事朕可做不了主,四小姐是太後召進宮的,朕不能扶了太後的意。”
皇上輕描淡寫的語氣,讓雲百裏一滞。
縱然心裏在不甘,也不得不低頭:“微臣知道了。”
“退下吧。”
“皇上,微臣可否見見聽若。”雲百裏嘴角浮起一道弧線,帶不走人見一面總可以吧。
“允了。”皇上的聲音微微透出淩厲,并無在多說什麽。
雲百裏立馬跪下磕頭:“多謝主隆恩。”
陽光透過淡薄的雲層,照耀着白茫茫的大地,整個皇宮都如籠在五彩光芒之中。
後宮之中,連綿的宮阙樓台如山巒重疊。
雲百裏被太監領着,踏進了後宮之地。
紫宸殿裏,珠簾低垂,藤案幾上放着的一個玉滿瓷碗,裏面盛着西瓜。
身着鵝黃色衣裙的雲聽若,低頭翻看着手裏的書。
“小姐,小姐,老爺來了。”
殿内響起冬兒的聲音。
雲百裏來了!
雲聽若将手裏的書一扔,在空中劃過漂亮的弧度,最後落在書桌上。
然後她又拿起一塊西瓜随口吃了起來。
雲百裏一進殿内,就看見一個小身影粗魯的吃着西瓜。
頓時覺得整個人都痛了。
這麽粗俗的舉止,一點都不文雅。
這可是皇宮,要是她這樣子被人瞧去,相府豈不都沒臉了。
她還吃西瓜吃的悠閑。
相府爲她操心的雞飛狗跳。
真是個不省心的女兒。
“雲聽若。”
雲百裏快步上前,走到雲聽若面前。
雲聽若看了他一眼,根本沒有一絲理會,那眼神就好像是看陌生人一樣。
“還不快把你家小姐手裏的西瓜拿走。”
雲百裏看了一眼發楞的冬兒,眉心都隐隐發痛。
小姐癡傻,丫鬟愚笨。
這留在宮裏就是給相府招難的。
“哦哦哦。”冬兒像是才反應過來,上前拿走了雲聽若手裏的西瓜,和藤案上的西瓜。
“雲聽若,見到你的爹就是這個态度,相府規矩去哪裏了!”
雲百裏見雲聽若沒有了西瓜,視線還是不放在他身上。
語氣不由得怒了。
以前她看見他,還會給點反應,現在什麽反應都沒有。
看來是越來越傻了。
雲聽若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什麽話都沒有說。
爹這個詞,對于她來說,太過于陌生。
她對于原主一點疼愛都沒有,若不是他,原主也不會死。
“好了,爹也不和你啰嗦了,你在宮裏不要闖禍,沒事就不要出去。”
雲百裏不能在後宮待太久。
所以也不在雲聽若不理他這個事耽誤。
雲聽若:“----”
她還以爲雲百裏良心發現,進宮來看看她。
原來是怕在宮裏闖禍。
還真是苦心了。
雲百裏又叮囑了雲聽若一會,不管她聽得懂還是聽不懂。
反正一股腦說了不少。
臨走時,又對着冬兒嘀咕了幾句:“好好看着你家小姐,要是闖禍,我拿你是問。”
“老爺,奴婢一定好好看着小姐。”冬兒一臉惶恐,讓雲百裏滿意的離開。
望着雲百裏的背影,冬兒撇了撇嘴:“小姐,世間哪有這樣的爹。”
虧她剛剛還替小姐開心了一下。
老爺進宮來看小姐,說明心裏還是有小姐。
哪隻老爺是擔心小姐沖撞了貴人。
“他擔心很正常,畢竟我是個傻子。”雲聽若笑了笑,語氣很是不在乎。
“呸呸呸,小姐一點都不傻,小姐冰雪聰明,千伶百俐,七竅玲珑,足智多謀,若是世人得知,一定會吓死他們。”
冬兒眼梢微挑,好似江南水墨畫般煙雨朦胧。
“油嘴滑舌。”雲聽若笑容如枝頭的花朵,這時候的她,不在是那個運籌帷幄的雲聽若,而是一個真正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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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門宮,巍峨奇秀的亭台樓閣一片接一片。
宮内,一女子坐在楠木金絲靠背椅上,頭戴紫金華冠,雲鬓高旋,嬌柔的臉上帶着一絲病态。
她的腳下跪着一個衣衫淩亂的宮女,正低低抽泣着。
在她的身旁,站着一個桃紅色的宮女。
“染棠。”
女子的話一落,桃紅色的紅女上前。
揚手對着地上的女子就是重重一巴掌。
火辣辣的痛意在景翠臉上肆意蔓延,白皙的臉頰染出了淡淡血痕。
顧不及臉上的痛意,景翠慌忙的爬了起來,跪地求饒。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景翠,本宮調走了紫宸殿的宮女,讓你有下手的機會,可到現在那小傻子都還活着,要你有何用!”
娴貴妃鳳目一寒,豔若桃花的容色失去了剛才的清冷含情,被怒火融出了猙獰的模樣。
這四小姐既然進了宮,那麽她就讓她永遠出不了宮。
她的兒子絕不會娶一個傻子,就算是相府嫡女,也成不了溟烈的墊腳石,隻能成爲溟烈的笑話。
她這輩子敗在了皇後的腳下,她的兒子絕不能敗給那個廢物太子。
當不了皇後,可以當太後。
勝利還是屬于她慕容玉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