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式菜肴對于老廚師來說,隻要有細緻配料說明,不難做出。更何況湯文寫的相當的詳細,連注意事項,和一些竅門都在裏面,就算是跑堂的,除了刀工不行外,按着方子,都能做出差不多的味道來。
很快,一個放好了鍋底湯料的大銅鍋就端進了湯文他們所在的房間内,并随之各種小料都端了上來。
看着通紅湯汁,飄着略微刺鼻辛辣味的大銅鍋,幾個應邀而來的大師傅和柳如煙都圍在一邊,看着湯文一樣樣的調弄着小料……
“真辣……”
柳如煙辣的直吐舌頭,但那香濃的味道,嫩滑鮮美的魚肉,讓她還是忍不住用公用筷子再次夾起一片魚肉……
“麻辣爽口,嫩滑鮮美。東家,這道菜要是明天推出,定可以讓老菜館大火!”
一位四十多歲,顯然是廚房頭勺的中年男人眯着眼睛品嘗片刻,給出了結論。
“微麻辛辣,油而不膩,正适合這個季節吃,現在積雪還沒融化,最少還有三個月的好時候。”
另一個上了年紀的廚師也交口稱贊……
“湯先生,這三個菜肴的配方您既然不要錢,那折中一下,我給你本店3%的幹紅,你看如何……”待衆人散去,柳如煙美目中閃爍着希冀,說出了心中的腹案,隻是不知道這個條件能否讓湯文滿意。
“柳小姐,您太客氣了,我沒有拿這些換錢的意思,隻要能夠品嘗到美味,對于我來說足以,也算是對得起那些告訴我做法的人了,沒有讓他們的心血白費,也讓這美食能得以繼續流傳不是。”
“那可不成,我是生意人,不能做沒有本錢的事,如果湯先生執意不要錢,那,這菜就等您來了單獨給您做,卻不能上桌了。您要是嫌少,再給您加上一個百分點,4%的幹紅您看……”
“别别别……”湯文看出柳如煙真的是執意給,忙擺手道。“既然柳小姐執意要給,那還是3個百分點吧,這都受之有愧了,你這又是人工又是材料的……”
“好,就這麽定了,湯先生自今日起,就是關東老菜館的東家之一了。”
柳如煙拍闆後微笑着吩咐道:“鐵叔,取紙筆來……”
湯文沒有推辭,接過了柳如煙寫的分紅文書,又囑咐了幾句鐵闆燒排煙的問題,和炭火上下調動的機關注意事項,就起身告辭了。
待湯文身影消失在門外,柳如煙眉頭微鎖,喃喃自語着:“口音不是純東北人,卻拎着鄂倫春族制作的魚坯子,身手連成叔都自認沒把握對付,卻曲意逢迎,你到底想幹什麽呢?”
靜立半響,她搖搖頭,微歎了聲,心裏暗道:“希望如此處理不要惹來禍患……”
湯文并沒有她想的那麽複雜,但有一點,曲意逢迎,甚至有巴結的意思,這倒是事實。
湯文跟着鐵叔一路來到前堂。成叔已經知道了所有事情,雖然沒有親口嘗,但能被祖上當過禦廚的劉師傅稱贊,想來這菜差不了。于是,對湯文提防也隐藏在了笑臉之下,客氣的将新“東家”讓上了二樓。
孫濤等人此時已經有點焦急,見湯文這麽久還不上來,都無心吃飯,焦急的等待着,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呢,湯文突然進了雅間。
“掌櫃的……”
虎子急忙站了起來,張口欲問。
孫濤和牤子也站了起來,雖然沒吱聲,但關心之意早就寫在了臉上。
“别站着,我還沒吃呢,快點吃,要不都涼透了。”
湯文擺擺手,說着,就拉開闆凳坐了下去,沒多解釋,抄起筷子就開吃。
虎子等人見湯文沒事,放心之餘,也都甩開了膀子開動,狼吞虎咽起來……
鐵叔待湯文一行人從綢布莊出來,遂上前将五百個饅頭和粘耗子讓夥計幫着裝到了捆着布匹的爬犁上,他則站立一邊說道:“東家,您要的饅頭和豆包準備齊了,還有二百斤高粱米,您看還缺啥?”
“鐵叔,别那麽客氣,東家一說實不敢當,這些東西就足夠了,回頭回去了替我謝謝柳掌櫃子,等下次來,湯某再請兄弟們喝酒。”說着,回頭看到東西已經捆好,遂告辭道,“那湯某就告辭了。”
“我送送您。”
鐵叔面無表情的說着,示意夥計們回去。
湯文看了眼不遠處的仨個人,猶豫了一下,也沒推辭,讓牤子和孫濤拉着爬犁向出城的方向走去……
“鐵爺,您這是出門啊。”
門口的僞軍點頭哈腰的老遠就迎了過來。
“麻子值崗啊。”鐵叔依舊是一臉冰霜的說道,“我送東家出城。”
“東家……”
滿臉麻子的僞軍詫異的看了眼湯文,忙讓開道,規矩的說道:“您老請。”
湯文擡手彈出一枚銀元,抛向麻子,不等他接着,就揮了揮手,讓牤子啓程。
“您看您,這小的怎麽受得起。”
麻子滿臉堆笑邊點頭哈腰謝着,邊麻利的将銀元裝進了兜裏。
看到崗樓裏的曰軍沒有動彈,湯文已經出了哨卡,鐵叔看了眼麻子說道:“麻子,哪天帶着兄弟去老菜館喝兩盅,我做東。”說着話,人已經轉身向回走了。
“不敢,不敢。”
麻子受寵若驚,連聲說道:“鐵爺您太客氣了,小的哪敢去老菜館吃飯啊,連這些太君都不敢去,小的就是長了三腦袋,也不敢去啊。”
待鐵爺走遠,麻子這才站直了身子小聲嘀咕道:“連軍曹沒有大隊長帶着都不敢去,讓我帶着兄弟喝酒去,這他嗎的不是涮我呢嗎?”嘀咕着,伸手進兜捏了捏銀元,心情立時舒暢,大步流星的返回哨卡……
“虎子,别回頭。”湯文邊走邊說道。
虎子撓了撓頭,忍着沒有回頭,伸手拉着孫濤的爬犁一側,悶頭趕路。
他們身後,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若隐若現,每到拐彎就隐藏起來,待湯文一行人拐過彎道,再緊跟其後。
離開虎林有一個小時了,兩個跟蹤的家夥一直沒有發現異狀,就這麽遠遠的吊在湯文一行人的身後。
正走着,異變突起,雪花飛濺中,路邊的雪地裏突兀的竄出五個身影,黑洞洞的槍口還沒等倆人反應,就指在了身前。
“都給我規矩的!”
一個身穿羊皮大衣,臉上蒙着黑布的漢子一槍托将一個手伸向腰間的家夥打翻在地,伸腳踩在他的脖子上,冰冷的槍口觸在他的腮幫子上森然的說道:“再他嗎的動心思,老子讓你的葫蘆開花打籽!”
而另一個則被一腳揣在腿彎處,歪倒在地;臉上,同樣被兩杆黑洞洞的鋼槍指着,不敢妄動。
“過山虎,給倆兄弟淨下身。”
用槍托砸人的漢子滿嘴的黑話,沖着旁邊的一人說道。
“好嘞!”
那個略矮的漢子應着,上前将兩個家夥身上搜了個遍。
“二當家的你看,還真他嗎是個肥羊呢,炮手都别着嘎嘎新的拐子!”
同樣蒙面,上前搜身的漢子拎着些雜物和兩把嶄新的王八盒子,遞到了爲首的漢子面前。
“好!這下不用鬧春荒了。”那漢子擺了下頭吩咐道,“把倆兄弟歸攏過去!”
三個漢子轟然應諾,提溜起倆人,用槍指着,向前面走去。
此時兩個家夥已經明白了,他們,是碰到了胡子;不知道是吓得還是怎麽的,倆人都低頭規規矩矩的順着大道向前走着,沒有一絲的反抗意思。
一拐彎,倆人看到了他們跟着的人和爬犁,不過,人已經五花大綁的倒在路邊,爬犁則孤零零的放在那裏,一個同樣黑巾蒙面的壯漢提溜着槍守在那裏。
見一行人過來了,那漢子迎上來說道:“二當家的,大當家的已經帶着肉票先走了,讓俺等你把這些弄回去。”
“知道了。”
爲首的漢子上前伸腳踢了下兩個拉爬犁的苦力說道:“給這倆苦哈放了,讓他們把貨送上山,那個跟班的帶着,好歹也能值倆光洋。”
“嗯哪。”
留守的那人和之前搜身的漢子應着,上前将綁着的孫濤和牤子松開,又提溜起跟班的虎子,伸腳踢了下牤子喝道:“拉上爬犁!”
“嗯哪。”
牤子縮着脖子,規規矩矩的拉着爬犁下了道。孫濤也不敢反抗,拉起另一個爬犁跟在了牤子身後。
“你們把俺家掌櫃的弄哪去啦?!”
虎子掙紮着吼問道。
“老實點!”拎着他的漢子擡手拍了下他的腦袋喝道,“再叽歪讓你給老把頭拎夜壺去!”說着,拎着虎子就下了大道。
“二當家的,這倆炮手……”
“炮手不值錢,還他嗎的要喂食,讓他們回去送信得了!”說着,爲首的漢子上前一拳打在其中一人的肋間,不待他痛得歪倒,又是一拳打在了他的腹部,讓那家夥悶哼一聲,痙攣着,倒在了雪地上。
“招呼下倆兄弟。”
爲首的漢子直起身來吩咐道。
“好嘞!”
剩餘四人掄起槍托,沒頭沒臉的照着倆人就是一通的暴揍,下手的位置卻多以大腿和腰肋爲主,不用說,爲的就是不讓倆人有體力快速跑回虎林。
這倆挨打的家夥很是硬氣,滿頭的血硬是不吭氣,任由幾人當沙包般的狂揍。
“留口氣,扯呼!”
終于,在倆人快要疼暈的時候,爲首的漢子收住了手,下令離開了。
兩個家夥雖然渾身的疼痛,一個家夥的肋骨好像也斷了,但,他們無不慶幸,自己算是撿了條命。要不是被綁票的那個倒黴老闆值錢,而自己倆人又被誤認爲是跟班的炮手,這些胡子根本不會給他們活命的機會。
按下他們掙紮返回虎林不提,一行胡子已經趕到了一處會合地點,快速的将爬犁上的物品放在了馬背上,一人一匹馬,騰起一片雪霧,消失在林海之中……
PS:粘耗子,東北特有的一種粘豆包,特殊的地方是用蘇子葉鋪底,讓豆包有着蘇子的清香,很是好吃。蘇子:草本植物,種子跟芝麻類似。東北人在蘇子生長期将葉片摘下,或焙幹留在其他季節使用,或新鮮時當提布鋪在豆包之下。
老把頭,東北山區的居民對山神的一種稱呼。
多宣傳點知識是好的。
我想你的芬芳,想你的臉龐,想念你的嬌豔芬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