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樂手裏拿着的千裏鏡微微顫抖了一下，雖然尚可喜麾下的騎兵最終跟妖道戰傀騎兵對撞的不足千人，但那摧枯拉朽的聲勢仍然讓嶽樂忍不住在心裏揪了一下。
嶽樂可以肯定，換成他麾下任何一支人數想當的騎兵，跟對面的妖道戰傀騎兵對沖，都不可能取勝。
這不單單是士氣方面的差距，還有對方的戰鬥力。
波蘭翼騎兵的原型是波蘭立陶宛聯合王國颠峰時期的波蘭貴族騎兵中的精銳。
他們因爲人人都是貴族, 所以會給自己配上最好的馬具裝甲，是那個時代的巅峰具裝甲騎。
那時候的波蘭立陶宛聯合王國，就是依靠波蘭翼騎兵拳打條頓騎士團，腳踢莫斯科公國，甚至還占領過莫斯科公國的首都莫斯科城。
俄國人和波蘭人的世仇就是從那時候建立起來的。
波蘭立陶宛聯合王國的衰敗，不是軍隊的衰落, 而是體制的問題。
波蘭立陶宛聯合王國在整個歐洲都朝着君主集權體制過渡的時期，竟然還在大搞貴族議會, 分裂國家權力。
結果就是波蘭立陶宛聯合王國面對外敵入侵的時候，團結力量嚴重不足，沒有外敵入侵的時候，自己人都能打起來！
這種國家實力再強，老底子再厚，也會被敗光……
撞入波蘭翼騎兵中的尚家騎兵，沒有一人活着出來，包括尚可喜在内，全都死得徹底。
尚可喜的屍體更是被波蘭翼騎兵踐踏得面目全非。
武者修爲在這種級别的騎兵對沖中，變的一無是處。
光是戰馬的沖撞力, 都能讓武者吐血三升。
波蘭林登萬下令減速停歇後，轉身看了一眼沖擊過後的戰場，不屑的冷笑一聲：
“活人果然都是垃圾，三千人沖過來，最後敢接敵的還不到一千人, 哈哈！”
随後, 波蘭林登萬将矛頭對準了湖廣清軍主力的大陣。
數萬人的湖廣清軍占地面積非常大，行軍狀态中，直到尚可喜爲大清盡忠, 作爲先鋒的李二狗還不知道妖道戰傀降臨的事情。
此時完成陣型轉向的不過是嶽樂所帶領的湖廣清軍主力的後軍而已。
一座由民壯、輔兵、綠營組成的萬人大陣，攔在波蘭林登萬身前。
這座大陣的兵丁并不知道妖道戰傀的可怕。
所以陣型嚴整，絲毫不慌……
就連波蘭林登萬看了都直皺眉頭。
對面的活人軍隊陣型中規中矩，沒有任何慌亂的迹象，人數太多了，讓波蘭林登萬有着無從下口的感覺。
這時候如果帶着麾下的波蘭翼騎兵硬沖的話，波蘭林登萬的理智告訴他，絕對會在沖垮萬人大陣前自己先團滅。
這可不行。
就算是團滅，也要在殺死遠多于自身部隊人數的活人後再死！
這是每一個林登萬的崇高理想。
于是，波蘭林登萬開始帶着波蘭翼騎兵繞圈。
波蘭翼騎兵能成爲當年縱橫烏克蘭大草原和波蘭大平原的精銳，可不是隻會單純的夾槍沖鋒。
波蘭翼騎兵在慢跑到一定距離後，分成兩股開始朝着清軍大陣兩邊跑去。
當波蘭翼騎兵跟清軍大陣處于平行線的時候，波蘭翼騎兵紛紛掏出了燧發火铳，并且不止一杆，朝着清軍大陣扣動扳機。
登時間，潑水般的彈雨掃向堅固的清軍大陣。
理所當然的，清軍大陣前排的火槍手和弓弩手也紛紛還擊, 箭矢基本做了無用功，但鉛彈還是将不少波蘭翼騎兵從戰馬上拉下來的。
打完手中所有燧發手铳的鉛彈後，波蘭翼騎兵熟練的調轉馬頭跟清軍大陣脫離接觸, 一邊雙腿控馬一邊裝填彈藥。
等波蘭翼騎兵轉了一圈後，彈藥也裝完了，剛好再次向清軍大陣沖過去射擊。
不過這一次，試探出來清軍大陣虛實的波蘭翼騎兵，讓前排的波蘭翼騎兵全都持槍，擺出一副沖陣的樣子。
清軍前排的火铳手和弓弩手頓時被吓得退入陣中，換上了長槍兵。
然後領頭的波蘭翼騎兵收起長槍，換上了燧發手铳調轉馬頭，對準無法反擊的清軍長槍兵就是一頓鉛彈貼臉射過去。
頃刻間，清軍嚴整的長槍方陣被射倒一大片！
嶽樂大張着嘴巴，對于妖道戰傀還會玩套路這一幕有點無法接受。
就在這時，後軍中清兵雜亂的質量開始顯現出來，大量的傷亡讓随軍民壯和輔兵驚恐萬分，甚至連綠營老兵都有點無法接受。
當波蘭翼騎兵第三次沖過來的時候，後軍的大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扭曲起來。
瞅準機會的波蘭林登萬立刻放平自己的騎槍，高聲喊道：“爲了大波蘭，沖啊！！！”
松散扭曲的步兵方陣，不出意外的被兇悍無比的波蘭翼騎兵撞進來并鑿穿！
原本嚴整的湖廣清軍後陣，崩碎的潰兵如同掉落的螺絲釘一般，四散滾落（逃跑）。
鑿穿萬人清軍大陣的波蘭翼騎兵，在波蘭林登萬的組織下，很快調轉方向，又一次朝着還沒有崩潰的清軍方陣撞了過去。
就這樣，來回反複鑿穿數次後，萬人規模的清軍大陣再也看不到陣型的樣子。
而波蘭翼騎兵爲此僅僅付出了小幾百人的代價。
嶽樂手中的千裏鏡差點掉在地上。
他已經高估了妖道戰傀的戰鬥力，沒想到還是低估了！
即便後陣中有着大量随軍民壯和輔兵，這敗得也太快了吧！
“騎兵，把我們的騎兵馬隊派上去！”
這時候嶽樂總算回過神來，對付這種精銳騎兵，自然要用騎兵來應對！
否則，光是對面妖道戰傀騎兵快速切換長槍和燧發手铳的熟練度，就足以将步兵大陣的清軍官兵當猴耍。
很快，足足是波蘭翼騎兵剩餘兵力三倍之多的清軍精銳馬隊，從兩個方向沖過來試圖夾擊波蘭翼騎兵。
結果波蘭林登萬更興奮了。
他甚至主動将麾下的波蘭翼騎兵分成兩股，迎向沖過來的清軍馬隊。
清軍馬隊肯定不會将騎射的本事丢掉，畢竟能成爲騎兵哪一個不是精銳的士卒？
沖上來的清軍馬隊沒有跟波蘭翼騎兵接觸，而是調轉馬頭打算用蒙古式騎射來消耗波蘭翼騎兵的有生力量。
然後迎來一波波蘭翼騎兵的鉛彈……
反觀清軍馬隊騎兵射出去的箭矢，雖然數量遠遠超過波蘭翼騎兵打出去的鉛彈，但能殺傷波蘭翼騎兵的寥寥無幾。
波蘭翼騎兵可是人馬具裝的重騎兵啊！
再加上這些湖廣清軍中的馬隊騎射本事還不如BJ城裏的八旗子弟，自然更加難以射中波蘭翼騎兵裸露出來的部位要害。
沒多久，這些清軍騎兵就發現他們在這場騎兵對射中吃了大虧。
清軍騎兵的統帥也是個立功心切的，立馬調整戰術，跟波蘭翼騎兵撞在一起，然後就涼涼了……
嶽樂看到騎兵對沖中，波蘭翼騎兵那摧枯拉朽的氣勢，終于明白爲何了解妖道戰傀的尚家騎兵，沒等接敵就跑路了一大半！
近戰肉搏才是這幫妖道戰傀的強項啊！
悍不畏死加上娴熟的戰鬥技巧，不就等于無敵麽？
清軍馬隊騎兵的落敗讓整個湖廣清軍中路主陣一片嘩然。
而此時，作爲先鋒的李二狗才剛剛得到後面的主力遭遇妖道戰傀的事情，這還是嶽樂派遣加急快馬專門通知李二狗回援的效率。
李二狗自然是當仁不讓的接下命令，然後十分有條理的開始聚兵改變陣型。
一萬多人的部隊，轉向肯定要消耗大量時間啊。
李二狗表面上一片焦急的模樣，實際上心理穩得一匹，甚至還幻想着，如果嶽樂親領的湖廣清軍被妖道戰傀擊潰了，他去接受潰兵，是不是還能讓自己的部隊膨脹一圈？
如今富饒的湖廣省可是兵力空虛啊，他擴軍後返回湖廣省，能不能也混個節度使當一當？
一旦成爲掌握一方軍政大權的人物，娶個比翠花漂亮的婆娘還算個事兒麽？
人的欲望和野心都是随着地位的提升而不斷改變的，尤其是底層出身的李二狗，突然看到上位者驕奢淫逸的生活，他的野心怎麽可能不成長？
什麽？
國家大義？
大清強大的時候，李二狗自然是大清忠心耿耿的臣子，但現在要瞅着嶽樂都要完犢子了，李二狗的心思怎麽可能不變的活絡？
另一面，嶽樂的主陣清軍官兵，看到自家騎兵幹脆利落的戰敗後，終于開始對妖道戰傀産生畏懼。
更要命的是，波蘭林登萬看出了清軍主陣的虛實。
擊敗清軍馬隊騎兵後，立刻聚兵重新組成了波次沖鋒的騎兵陣型，轟然踏向清軍主陣。
這一次，波蘭林登萬的目标是那杆帥旗。
嶽樂所在的方位！
嶽樂自然也看出來局勢不對勁，自家的軍陣士氣滑落的厲害啊，而且騎兵馬隊敗得也太徹底了，一點顔面都沒有啊！
在嶽樂憂慮的目光中，波蘭翼騎兵轟然撞入清軍主陣，前排的清軍長槍兵沒等波蘭翼騎兵那看起來就吓人的騎槍撞進來，就集體丢掉武器瘋狂逃竄。
結果這麽一擠壓，清軍主陣頓時亂成一鍋粥，然後被波蘭翼騎兵狠狠的砸進來。
完全不顧惜自身傷亡的波蘭翼騎兵，甯願死也不減速，将主陣清軍的人潮當做肉墊一般踐踏過去。
如此兇猛的沖陣，讓其他的清軍方陣吓破了膽子，他們中有不少人都是随軍民壯輔兵和綠營，哪裏見識過這種陣仗？
當年的明軍如果有這戰鬥力，還有滿清什麽事？
這就是真正意義上的兵強馬壯！
清軍跟他們一比，足足差了一個大段位。
嶽樂眼瞅着自家中軍主陣被鑿穿，連忙帶着身邊的親衛跑路。
這一刻他終于體驗到了當初尚可喜的心态。
不是自己不夠努力，而是真的打不過啊！
打不過就是打不過，戰敗就要服輸！
嶽樂這麽一跑，把守衛帥旗的精兵都帶走了，結果波蘭林登萬更加輕松快捷的沖到帥旗所在位置。
帥旗一倒，地動山搖！
清軍兵敗如山倒一般，轟然四散！
波蘭林登萬眼瞅着活人軍隊有組織的抵抗已經完犢子，立刻放飛自我，将麾下的系統敵軍士兵散開追殺潰兵，自己隻帶了個位數的波蘭翼騎兵撒了歡的追殺活人潰卒。
追着追着，波蘭林登萬就脫離了自己的大部隊……
然後，就遇上了正在龜速前進的李二狗帶領的清軍先鋒，緊接着被一輪排槍打成了篩子！
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李二狗也沒想到自己能這麽好運，剛好遇到落到的系統敵軍統帥。
不過李二狗的萬人大陣是以戰鬥隊形前進，鋪的很開，占地面積很大，遇到放飛自我的波蘭林登萬概率并不低，在此之前，李二狗的部隊已經遭遇了四波追殺潰兵的個位數波蘭翼騎兵。
很快，李二狗就通過清軍潰兵的口得知嶽樂不知生死，清軍主力潰滅的消息。
之所以說嶽樂死活不知，因爲小兵們隻能看到帥旗倒下，看不見嶽樂是跑了還是被斬殺。
當然，對于崩潰中的清軍官兵而言，沒啥區别。
對于現在的李二狗而言，也沒啥區别！
他與救世主的身份返回，聲稱自己殺死了妖道戰傀的統帥，解救了大家，然後開始梳理潰兵。
期間敢不服從的人，立刻軍法從事。
如今的李二狗可是總兵官，湖廣清軍中比他職位高的還真不多，并且都跟着嶽樂一起跑路了。
嶽樂一行人可都是騎着快馬，這時候不知道已經跑到哪裏去了。
然而，那些兩條腿的清軍官兵可跑不遠，很快就被李二狗派出去的隊伍收攏回來。
一直到翌日上午，李二狗的部隊才完成收攏潰兵的工作。
李二狗将收攏的清軍将官中遊擊将軍以上的人都找了過來，給他們講了妖道李長青的可怕，以及大清在這場戰争中的劣勢。
還有，大家即将獲得的好處。
随後，李二狗下令羁押了所有心向大清的武官！
并帶着擴編的大軍，向兵力空虛的湖廣挺進。
嶽樂的兵敗讓湖廣清軍對大清的信念崩塌，才讓李二狗有了可趁之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