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雙方的楯車就在清軍的号子聲中抵近,無論是日本雇傭軍還是清軍都依托着厚重的楯車,你來我往的互射。
其中箭法好的則藏身在後方,朝着敵陣盲目抛射。
康熙帝對李長青的軍隊還是非常重視的,一開始就将滿八旗中的精銳派了上去。
理所當然的,滿八旗中的精銳都是出身白山黑水間的生女真, 也就是俗稱的野人女真。
他們雖然被康熙帝提拔爲滿八旗,但在八旗隊伍中一直是被歧視的對象,即便是蒙八旗也瞧不起他們。
這就是清軍中的出身鄙視鏈。
當初漢八旗在的時候,這些生女真的地位差不多跟漢八旗相當。
不過這些生女真都是從小就從弱肉強食的山林環境中長大的,能成長爲戰士的不光有着一手好箭法,肉搏能力更是普遍高出其他八旗一頭。
最重要的是,這些生女真加入到清廷的時候,清廷已經開始準備大遷徙了, 他們壓根沒享受到八旗大爺們的腐朽生活, 仍然保持着艱苦樸素的戰鬥精神。
這讓一幫自認爲賤命一條的生女真,打仗的時候非常渴望軍功,戰鬥意志是清軍中首屈一指的存在。
他們除了騎射功夫一般般之外,幾乎可以算是冷兵器時代的全能兵種。
而這幫強壯勇武的生女真,又被康熙帝不惜重金裝備上了雙甲,生女真中最能打的索倫人和巴爾虎人,更是有資格身披三甲!
妥妥的人形移動坦克。
三甲的索倫人和巴爾虎人,隻要不被火槍近距離擊中,身上根本不會被破防。
不過,一般的八旗兵披上兩層重甲就已經氣喘如牛了,不是康熙帝吝啬,不給其他八旗子弟多披重甲,而是他們自己扛不起來……
索倫人和巴爾虎人就是進攻中的清軍尖刀部隊,往日裏高高在上, 鄙視他們的其他八旗子弟,反倒成爲後面押陣的存在。
當然,索倫人和巴爾虎人數量不多,分散在整片戰場上, 局部戰團中寥寥無幾,占據多數的還是新綠營和普通八旗。
山下亞索面對的新綠營中,其實就隐藏着生女真的勇士,隻不過數量少所以沒打出屬于他們自己的旗幟。
康熙帝這麽分配自然是爲了讓勇猛的生女真能帶起新綠營血勇作戰的氣勢來。
這幫日本雇傭軍被軍功爵的畫餅吊着,被唐軍的夥食養的也不錯,一路行來士氣高昂,再加上他們從小被武士道精神洗腦,即便人少跟對面的清軍對射打得也絲毫不差。
山下亞索也沒有拔出自己的武士刀,而是如同一名普通的火槍兵一般拿着燧發槍射擊裝填。
加入到唐軍後,山下亞索對戰争的理解大大提升。
唐軍中火槍裝備的比例遠不是曾經的幕府日軍可比拟的,而且火槍還不需要火繩擊發,裝填更加簡便,射速‘超快’。
正常的火繩槍平均一分鍾才能打一發,但燧發槍一分鍾則可以打三發,并且燧發槍還有提升的空間,熟練的燧發槍手一分鍾甚至能打四五發!
如此高的射速,在山下亞索眼中自然是超快的概念。
面對一個普通農夫都能使用的火槍,山下亞索甚至需要激發體内的全部氣力才能抵禦。
如此強大的武器, 即便是山下亞索也不得不低下屬于武士的驕傲頭顱, 細心學習掌握。
當然, 這并不意味着山下亞索放棄了自己的武士之道,戰鬥進行到最後,雙方終歸還是需要用肉搏來分出勝負的。
日軍和清軍對射一段時間,發現誰也奈何不了誰之後,清軍仗着人多勢衆,繼續推送着楯車向前,抵近到數步遠的距離時,突然爆發出一聲聲呼喊。
“爲了大清,沖呀!!!”
換上了冷兵器的新綠營在生女真勇士的帶領下,轟然沖入日本雇傭軍的陣地中。
日本武士們在各自的高爵位軍官的帶領下,也毫不示弱的拔出了自己的武士刀,頂着一身鐵片迎面沖了上去。
山下亞索看着人高馬大,足足比自己高了三分之一身子的生女真勇士,舉着跟自己身高差不多長的關東大掃子橫劈過來時,整個人頓時如同伏地魔一般趴在地上,右手摁在刀柄上,陡然用出了拔刀斬。
頃刻間,一道白光閃過,當面劈向山下亞索的那名生女真勇士身形一滞,一秒鍾後腰間頓時橫向側翼,上半身和下半身在噴湧的鮮血中錯開分離。
除此之外,這名生女真勇士後面跟着沖鋒,站在一條直線上的兩名頭上包着白色頭巾的印度教綠營士兵,也被拔刀斬的刀氣切成兩截。
殺完當面之敵後,山下亞索一聲喝令,首當其沖殺入迎面而來的清軍人群,武士刀斬出一片殘影,所過之處的清軍士兵紛紛捂着胸口或脖頸等緻命要害,無力跪倒在地。
他們甚至連一個回合都撐不住。
一臉斬殺十多人後,山下亞索才停下了自己的身形,劇烈喘息了幾下,恢複些許體力。
然而,無論山下亞索殺死多少清軍,後面都有源源不斷的人,後陣押着前陣,後排頂着前排湧入日本雇傭軍的陣地中。
山下亞索踩在楯車上擡首望去,清軍的人潮根本看不見盡頭!
不光是山下亞索這片戰區,所有的接戰點雙方都陷入血腥的肉搏中。
肉搏戰中不時響起零星的槍聲,喊殺聲遮天蔽日,将拉合爾郊外變成了血肉屠宰場。
大後方的康熙帝手舉千裏鏡,看着穩如磐石的唐軍戰線,皺着眉頭轉向身邊的張峰。
“這種消耗戰維持不了多久,朕已經将精銳的八旗都派往前線,天師還是出手吧。”
康熙帝原本以爲他押上一切的進攻可以在先期打出上風優勢,再不濟也可以将那些明顯不是人的李長青核心部隊引出來消耗掉。
沒想到,唐軍竟然單憑一群矮子兵,硬生生抗住了十數萬清軍的輪番進攻!
康熙帝萬萬沒想到,這群來自于東瀛小國的矮子兵,竟然有如此勇氣和戰技。
之前的清軍從未跟日本雇傭軍交過手,導緻康熙帝誤判了這些矮子兵的戰鬥力。
日本武士的單兵戰力還在康熙帝可以接受的範圍内,但那些日本武士作戰時的血勇,卻讓康熙帝不得不動容。
拿錢賣命的新綠營,乃至普通的滿蒙八旗兵,跟對方一比終歸是差了一籌。
尤其是蒙古八旗,自從滿蒙八旗合二爲一後,中下層的蒙古八旗就徹底淪爲滿八旗大爺的奴隸兵。
康熙帝的政策是好的,然而執行以後卻變了味道。
本來那些滿八旗的旗人子弟就瞧不起蒙八旗,如今掌握了蒙八旗的高層職務,自然是将蒙八旗的中下層當做奴仆一般指揮。
這固然杜絕了蒙八旗投敵的可能性,但同時也讓蒙八旗的中下層與滿八旗之間的矛盾增加。
要知道,印度大清中的蒙八旗已經是真正意義上的老爺兵了,原本日子過得好好的,突然來了一群欺辱他們的滿旗子,蒙八旗的老爺兵怎麽可能沒有怨氣?
最重要的是,對面的唐軍中也有蒙古人從軍,唐軍的戰俘也都活得好好的,尤其是那些漢八旗,搖身一變披上了唐軍的衣甲!
現在的局勢明顯是唐強清弱,被欺辱的蒙八旗中下層會有多少爲大清賣命的主觀能動性,可想而知……
好在,滿八旗中無論是康熙帝的核心團體,還是生女真滿八旗,都是真心忠于大清的。
生女真是因爲感恩康熙帝帶着他們離開了窮苦的白山黑水,雖然在大清的體制内,生女真仍然會遭受歧視,但比起白山黑水中的艱苦生活,在印度這裏生活的生女真已經宛如天堂一般。
因爲生女真還可以壓迫更下面的印度土著!
正因如此,生女真對康熙帝是懷揣着感恩的心态,跟蒙八旗完全不同。
大清中的蒙八旗可不是在蒙古草原上過苦日子的蒙古牧民,蒙八旗在大清占據漢地的時候,就是僅次于滿八旗的貴族階級,比漢軍八旗還要高一檔!
他們之所以跟着康熙帝,是要享福的,而不是陪着康熙帝的大清殉葬!
與滿八旗的階級利益不同,蒙八旗子弟大多數人都沒有将大清看作是自己的民族國家。
當然,滿蒙八旗軍合并的弊端再大,也無法掩蓋其優勢,有滿八旗押陣和帶頭,清軍總體的攻勢即便承擔着慘烈的傷亡,仍然維持着良好的節奏。
戰争可不是一波人沖上去一直砍到死,人的體力終歸是有限的,一波上去後隔一段時間,就需要退下來。
就好比山下亞索,他已經打退了足足五波清軍的攻勢!
當然,這五波攻勢銜接的時間都很短,基本上上一波還沒有退去,下一波就湧上來了……
這也是爲何山下亞索所在的隊伍,一直無法退入後方休整的原因。
這一刻,清軍的兵力優勢就體現了出來,日本雇傭軍沒有足夠多的預備隊替換,但清軍卻可以依靠雄厚的兵力優勢輪番進攻。
雙方理論上其實是不對等的消耗戰。
然而,活人之間的戰争不能隻看理論數值,因爲清軍中真正願意爲清廷效死的人少之又少,新綠營和蒙八旗中幾乎沒有,全靠滿八旗撐着!
但日本雇傭軍中卻遍地都是又窮又橫,被軍功爵畫餅釣的胃口十足,嗷嗷敢戰的日本武士。
所以,這種消耗戰隻要持續下去,清軍必然會越打越弱!
經曆了第一輪慘烈傷亡代價後,退下來的清軍休整後再沖上去打第二輪,士氣就是完全不同的階段了。
康熙帝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才急不可耐的讓張天師出手。
道家天師可是如今這個末法時代修煉體系的頂尖存在,是有資格幹涉戰場的。
最重要的是,道家修煉體系,是大範圍攻擊的好手,在這方面全面碾壓佛門和武夫。
張峰也知道這一戰關乎着他帶領的這支道門勢力,是否還能繼續存在下去。
如今中土漢地的道家勢力,已經在唐國長時間的道庭政策下,被分化瓦解吞噬。
因爲漢地中再也沒有第二位天師,連真人的數量都少之又少,比起代表了正統的大唐帝國朝廷,其他道家餘脈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
隻要被發現了,往往要面臨兩個殘酷的選擇——臣服或抹除。
所以張峰很清楚,他帶領的‘正統道庭’隻能依托康熙帝,否則在遍地都是異族信仰的土地上,根本沒辦法紮根發芽。
甚至,一旦清廷倒下了,無法獲得足夠供養的清廷道教很可能樹倒猢狲散,到時候除了張峰的直屬門人弟子外,其他那些跟随過來的道家門人都會自行散去,逃到大唐那面加入道祖一方,成爲唐國的鷹犬。
張峰不得不承認,現在的道門已經離不開康熙帝的清廷了。
甚至可以說,道門離開康熙帝後,很快就會四分五裂,被隔壁的大唐道庭吞并,但康熙帝離開道門,隻不過少了幾個高階打手而已,并不會影響到國本。
更何況,康熙帝一直以平等地位對待張峰,對道門也保持了足夠的尊重,從來沒有将其看做清廷的下屬機構,這份情張峰自然得領。
随後,張峰站在早已準備好的法壇上,開始呼風喚雨。
這一次張峰可不是簡簡單單招來一些風雨,那對于戰況沒什麽幫助。
張峰召喚的是道家的最高攻擊秘法,如同禁咒一般的天降雷霆!
天師爲何難以修成?
就是因爲道家天師掌控着難以想象的天地偉力,可以用自己微末的法力來挑動引來天地之力。
道家才是上古仙人的正統傳承!
戰場上空,突然出現了層層密布的陰雲,唐軍大陣中央的李長青,看到天空中的變化後,早有所料一般輕笑道:
“那個張天師總算是出手了。”
李長青身旁的楚清曦則附和道:“有那位張天師調來的雷霆之力,剛好彌補了我所修仙法的短闆,我會讓那位張天師明白,什麽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