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氣爽,雲淡風輕,乘上樓船下江南,無聊時在船頭擺上一壺香茗,一邊看書一邊欣賞兩岸的景色,有興緻時,去找宋寶林、張奔他們聊聊天,要不逗逗大美人青兒,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古代科技水平低,生活沒後世那麽便利,好在有失也有得,由于工業不發達,對環境的破壞也少,很多地方都是原生态,風也輕水也清,處處是美景,就是呼吸到肺裏的空氣,也是甜的。
八月十六從京城大通橋出發,到了九月,虞進一行到了淮安的河下鎮。
算算路程,淮安再下,就是揚州,然後是鎮江、常州、無錫、蘇州、湖州,最後就到這一行的終點站,也就是杭州,一切順利的話,大約需要五六天的時間。
真不愧是吃漕運這碗飯,宋寶林說大約二十天可以抵達,還真沒多大誤差。
這半個月,也是虞進有史以來過得最悠閑的日子。
隻是,一件突如其來的事情,擾亂了宋寶林的計劃,也讓虞進的這段愉快的旅程得以延長。
九月初一這天,虞進正在船頭看風景,宋寶林突然走過來說:“大人。”
虞進轉過身說:“宋兄,不是說過了嗎,這裏沒外人,你我就以兄弟相稱好了。”
宋寶林在風旗商号的地位很高,性子和虞進又合得來,雖說送枕頭不成,不過一路打點得很周到,虞進對他表示很滿意,有心和他結交。
“虞大哥,我來是通知你,今晚船不走了。”
“怎麽,宋兄有事要辦?”
“宋某的事隻有一個,就是全力配合虞兄”宋寶林有些無奈地說:“剛剛接到消息。前面河段有一艘大船失事,船體下沉阻塞河道,現在官府一邊調查一邊打撈,估計最快也要明天晚上才能疏通。也就是說,我們要在這裏停留一天。”
古代航運不比後世,京杭大運河也不是大河大江,有的地方很寬闊,有的地方則是很狹窄。而有的地方還要蓄水放閘才能通過,如果運氣不好,碰上給朝廷運送錢糧的船隊,就是等上二三個月也不一定。
宋寶林安排妥當,一路順風順水,現在就是耽擱一天半天,虞進也覺得在情理之中。
“那就停吧,這些事宋兄安排就好。”
看到虞進這麽好說話,宋寶林暗暗松了一口氣,很快又向虞進請示道:“不知虞大哥有什麽安排?”
“安排?我們能有什麽安排?”
“有兩種選擇。一種是大約再走二裏,有一個天然形成的小港灣,我們可以把船泊在裏面,明天河道一通,立馬就可以起程;另一個選擇靠岸下船,這附近有一個縣城,我們可以進城看看,也可以找個客棧好好睡一覺,什麽時候通河道,我們就什麽時候走。”宋寶林對這條河道了如指掌。
虞進突然好奇地說:“我們這是到了什麽地方。”
“這地方了不得。我想虞大哥也會感興趣的,這裏是淮安的河下鎮。”
河下鎮?
虞進想起來了,河下是個古鎮,有超過二千年的曆史。在公元前486年,吳王夫差開鑿了溝通長江和淮河的邗溝,在淮安城北河下(當時稱末口)與淮河相接,南宋名将韓世忠和梁紅玉曾在這裏駐過軍,就是助劉邦奪得天下的大将韓信,也是出自這裏。
就在虞進想事情的時候。宋寶林在一旁介紹道:“虞大哥,這河下是古城,裏面有不少精美的宅子,值得一看,而這裏文風鼎盛,人才輩出,多人考中進士,入朝爲官,有進士之鄉的美譽,虞大哥有大明第一才子美譽,到這時,肯定能找到很多知己。”
虞進本來還想進城看一下,一聽到這裏人才輩出,是進士之鄉,馬上打了退堂鼓。
攢點名聲不容易,不知剽竊了多少别人的成果,要知道,很多人千方百計找機會想挑戰自己,對他們來說,輸了是理想當然,要是赢了,馬上名揚天下。
要是有真才實學,真金不怕紅爐火,問題虞進是一個水貨,很容易就露餡。
“算了,這次有皇命在身,還是不要張揚了。”虞進很快就作了決定。
宋寶林有些吃驚地看了看虞進,最後一臉佩服地說:“明白了,虞大哥,我這就去安排。”
等宋寶林走了後,虞進有些奇怪說:“青兒姑娘,是不是我臉上有什麽,怎麽姓宋的那樣看着我。”
青兒盯着虞進說:“大少爺,你不是第一天當官吧?”
“這話什麽意思?”
“那還不簡單,别的官員奉旨辦事,生怕别人不知道,大肆張揚,以求多收好處,你倒好,一路低調,連官船也不坐,沿途也不停,現在有機會去收好處,你也選擇在這裏躲,和别的官員差遠了。”
頓了一下,青兒有些自我解嘲地說:“官員大貪緻富小貪治貧,碰上清水衙門或窮地方,一年到底也沒弄幾個錢,你倒好,離島一個月利潤,很多貪官一輩子也攢不到。”
原來是這樣,虞進這才恍然大悟。
說實話,自賣鏡子來,虞進還真沒爲生活擔過心,做官也沒起過什麽歪心思,那點可憐巴巴的俸祿,還不夠給虞雨的零花錢。
别人當官,心安理得接受下屬的孝敬,自己倒好,經常自掏腰包補貼下屬。
要說趙錦是“大明好同鄉”,那自己也算是“大明好上司”。
運河河道阻塞,宋寶林也沒辦法,讓人把船停在一處叫洗筆灣的地方。
據說這洗筆灣是唐代詩人趙嘏洗筆的地方,很多讀書人考科舉時,都到這裏洗洗筆,沾沾靈氣什麽的,後面慢慢就出了名。
用過晚飯,又泡了一個熱水澡,虞進和宋寶林吃過晚飯,幾杯酒下肚,虞進感到有二分醉意,就上床休息。
“澎”
“澎,澎,澎”
“澎澎澎”
正在睡覺,虞進突然隐隐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音,再仔細聽一下,不由大吃一驚,那聲音像是來自船底,聲音隐藏在風聲和水聲中,不仔細一點,還真不容易聽到。
就是修船,也不會是大晚上修吧,虞進心中一驚:不好,有人鑿船。
一想到這裏,虞進一個激靈挺起身,剛想叫,突然有人一下子捂住了他的嘴巴,然後在虞進反抗前壓低聲音說:“是我,不要吵。”
是青兒的聲音。
虞進聽到青兒的聲音,這才松了一口氣,點點頭,示意自己沒事,青兒這才放開那隻小手。
“有人要鑿船。”虞進壓低聲音說。
青兒點點頭說:“這事知道了,現在張奔正在處理,你安心坐着就好。”
“怎麽不行動,要是鑿穿了怎麽辦?”虞進焦急地說。
從京城出發,一路順風順水,一度以爲青兒說的有點危言聳聽,差點都忘記這次的差事有危險性,沒想到到了淮安的河下鎮,還真出事了。
虞進突然想起今天的下午的事,那艘出事阻塞河道的船,是不是就是逼近自己的船?
四處一張望,虞進感到心中一寒:四周一片漆黑,整個洗筆灣,就自己一艘船在停留。
青兒小聲說:“已經有人下水,沒有第一時間弄出動靜,就是怕船上有内鬼,這件張奔去處理了,暗中也好做些布置。”
原來是這樣,這算是攘外先安内。
青兒、張奔都是錦衣衛系統的高手,跟随虞進身邊的,還有一隊十人錦衣衛,這些人早就發現有異,不動聲色就在處理。
這船挂的是風旗商号的旗幟,除了自己人,宋寶林也有自己的護衛,然而,在這種情況下還有人打主意,一想到那艘阻塞河道的船,虞進眼皮子不停地跳。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隻怕這次沒那麽簡單。
虞進不管那麽多,第一時間穿好衣物。
穿衣服的時候,不忘把青兒給的那件金絲甲穿在身上。
剛穿好衣服,張奔匆匆趕來,也沒多說,徑直說道:“大人,青兒姑娘,船上檢查過了,沒有可疑人物。”
虞進和青兒對望一眼,發現彼此都有一絲如釋重負的感覺,船上沒問題,說明船上沒内應,免得有事的時候,被自己人在背後下手。
此時,在洗筆灣對面的一座大山上,幾個彪形大漢正靜靜地看着山下那艘亮着燈光的樓船,在黑暗中,那樓船顯很是顯眼。
“大當家,就這麽一艘船,兄弟們一沖上去,直接把人砍翻,還能搶到這艘這麽好的船,不費什麽勁,讓老五把這船鑿沉,這是不是有些可惜。”
大當家正是程老鲨,奉命在途上把督辦開海禁欽差虞進給殺了,經過詳細的考慮和分析,程老鲨就在河下鎮下手。
這個時候,虞進一行被前面的一帆風順放松了警惕,二來這裏離揚州近,守衛也不足,得手後可以盡快出海,隻要一出海,那就是虎歸山林,龍入海淵,誰也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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