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進也暗暗吃驚,沒想到自己無意中收獲了這麽多聲望,眼前這麽多學生文人支持自己、爲自己助威,雖說與王家叔侄犯了衆怒有關,但與自己的聲望也分不開。
據朱希忠說,還有大臣到左順門爲自己呐喊。
不誇張地說,鬧了這麽大的事,卷進這麽多人,驚動了那麽多衙門,過了今天,自己肯定會名聞天下。
站在天道觀的台階上,一向喜歡低調的虞進,也感到有一絲高處不勝寒的味道。
都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而人在官場,何嘗不是身不由己?
看着下面的人,有國子監的學生、有文人、有商賈,也有普通的百姓,此刻,他們也一臉期望地看着自己。
此刻,他們的心中,應是爲他們的成功滿是驕傲吧?
虞進知道,自己能從王家叔侄手中全身而退,靠的并不是左順門百官的功勞,也不是門前這些隊伍的聲援,而是朱希忠的親自出馬。
在民主時代,那是少數服從多數,可是在封建社會恰恰相反,那是多數服從多數,因爲封建的統治階級,已經把自己的意志成功上升爲國家意志。
要是沒朱希忠出馬,這些人就是喊破喉嚨也沒人理會。
一時間,虞進都不知說些什麽。
不能助長王金叔侄的威風,不能打擊在場熱心人的士氣,更不能随意評擊當政者,以免引來災難,想了想,虞進突然振奮一呼,大聲吼道:“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說罷,也不等在場之人有什麽反應,徑直走了。
在場的人都楞住了,他們原以爲虞進會說很多話,例如妖道誤國。号召大夥奮起抵抗、維護大明江山等等,沒想到,虞進隻說了一句話。
準确來說,隻說了八個字。
區區八個字。可以留給人品味的事卻很多,越是品味,越有味道。
程從文對虞進佩服得五體投地,心裏暗想第一才子果然是第一才子,才華橫溢。這麽短的時間,說出這麽得體又這麽激動人心的話。
自己聽得都有些熱血沸騰了。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程從文握緊右拳,一邊叫一邊高高舉起。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一小部分跟着大聲吼了起來。
程從文用更大的聲音叫道:“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一群年少血盛的學生先是大聲叫起來,接着,跟着隊伍的文人、百姓跟着大聲叫了起來。無數的聲音彙聚成一股不可逆轉的洪流,直沖雲霄.....
這個時候,虞進已坐上馬車,徑直回家,就是朱希忠說給他壓驚也婉拒了。
回到家中,隻有吳萱和吳夫人在家,吳大夫坐不住,跑到外面打探消息。
經此一劫,把吳萱、吳夫人吓得也夠嗆,一看到虞進一家三口平安回來。一時間高興得快要哭了,幾個女的拉着手,絮絮叨叨說着這事,相互安慰。而青兒也趁機和虞進說了最近發生的情況。
“什麽,指揮使讓我不要報複王金叔侄,被他搬走的财貨也不要追究?”虞進吃驚地說。
兩人都已經成了仇人,是沒法調和的那種,虞進現在可以一門子心思都放在報複上,沒想到青兒反而讓他放棄。
青兒搖搖頭說:“這是指揮使的意思。他說王金已深得皇上的信任,或者說,他已經用丹藥控制了皇上,不能輕舉妄動。”
頓了一下,青兒補充道:“簡單地說,王金已經成了勢,不那麽容易對付,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對于嘉靖寵信王金,在朝中早就不是秘密,王金、王富叔侄,在京中橫行無忌,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再說又設計讓嘉靖把離島這個“聚寶盆”賜給他,那麽大的好事他敢一個人吃獨食。
不招人妒恨才怪。
有關這兩叔侄的案件,堆滿五城兵馬司的案頭、而有關彈劾王金的奏折,在嘉靖的禦案上,更是堆積如山,可是,現在王金叔侄現在還是過得好好的。
虞進一時也沒有更好的主意。
好在,虞進知道,嘉靖很快就會成爲過去式,隻要嘉靖一倒,看王金叔侄還能跑到哪去。
“這次有勞指近使大人了,要不是指揮使大人,估計人都交待在天道觀。”虞進坐在椅子上,有些感歎道。
青兒看到虞進有些沮喪的樣子,有些同情地問道:“怎麽,心痛那些财貨了?”
人是回來了,可是那些被搬走的财貨沒有跟人回來,現金現銀加上古玩等等,十多萬兩就這樣沒了,要是加上那些被王家下人還有虎贲衛破壞還有順手牽羊拿走的,損失更大。
換作别人,估計都得呼天搶地了。
虞進淡淡地說:“千金散盡還複來,沒了就沒了,王金叔侄得意不了多少,早晚得給我吐回來,隻是感到這次欠的人情太多,不知怎麽還,唉,頭痛。”
别的不說,光是趙錦不顧個人仕途、安危,召集百官到左順門請願,就這裏一項,虞進就不知怎麽報答
像程從文、杜明偉他們,隻是一介文弱書生,也敢無視危險,跑到天道觀替自己聲援,這裏也是一筆人情債。
青兒冷哼一聲,有些不以爲然地說:“虞進,你錯了。”
“錯?”虞進吃驚地說:“哪裏錯了?”
青兒指着自己說:“皇上根本不理會左順門請願的大臣,任由他們跪喊,暈了幾個都沒有表示,那些學生,也就是湊熱鬧的,叫得再響也沒有,如果你說要欠人情,那是應欠本姑娘,要是沒有我,死估計不至于,不過想全身而退、這麽快出來那是癡人說夢。”
上次離島被奪,朱希忠選擇沉默,這次出事,他反而站了出來,這當中的确是耐人尋味。
不管怎麽說,朱希忠能這麽快出現,肯定有青兒的功勞。
“好吧,虞某欠青兒姑娘一個情。”
“哦,那你準備怎麽報複本姑娘呢?”
虞進瞄了一眼,開玩笑地說:“以身相許怎麽樣?”
“滾,你倒想得美。”青兒毫不吝啬給虞進抛了個白眼。
“好了,這事我記在心上,青兒姑娘,你剛才說王金用丹藥控制了皇上,這是怎麽一回事?”虞進連忙問道。
青兒沒說話,從衣袖中慢慢拿出一個盒子,一臉正色地說:“這是黃公公派人從宮中傳出來的東西。”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