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進是裕王府的一員,這次離島的事,是裕王并沒有盡到自己應盡的責任,心中有愧,有心修好兩人之間的裂隙,就以小萬曆爲由頭,主動到虞家實施破冰之旅。
在裕王心目中,虞進既忠心又有能力,可以說能内能外,能幹的手下,哪個都不會嫌多。
“這些下人少管教,讓王爺見笑”虞進連忙解釋道。
裕王拍了拍虞進的肩膀,一副過來人的樣子說:“年輕人嘛,風流一下是可以理解的,人不風流枉少年,喜歡什麽類型的女子,你隻管說,外番也有,回頭本王給你送幾個。”
說起女人,好色如命的裕王,身邊有的是美女,其中有不少是他玩膩的,拿來籠絡手下,最合适不過。
古代男尊女卑,女子的地位很低,在很多上位人眼中,女人就是貨物一樣的存在,就是那些豪門大族的女子,也不能左右自己的命運,因爲她們是政治聯婚或利益結合的籌碼。
裕王的暧男的光芒,并沒有籠罩後宮的那些女人。
“不,不用了,謝王爺美意,現在功業未立,下官不想分太多的心思。”虞進婉拒道。
美女是好,不過裕王是色中餓鬼,從他手中流出的女人,不是顔值不高就是要自己當按盤俠,虞進沒有這方面的興趣。
再說吳萱到了,這樣做也傷她的心。
吳大夫看自己的幾個俏婢都心懷不滿,要是再把人往家裏領,難保這老小子會不會給自己使壞。
郎中手中的藥,能治人也能殺人。
裕王也就說說罷了,真讓他送估計也舍不得,聞言笑着說:“年輕人,有上進心也不是壞事。”
“謝王爺教導。”
虞進一邊說,一邊讓裕王父子坐下。又讓人奉上香茶糕點。
聊了一會,發現小萬曆有些心不在焉,左右坐不住,虞進知道小孩子心性未定。讓他玩還可以,讓他規規矩矩地坐着,那比打他還難受。
“小王爺,上次送你的小木馬怎麽,好玩吧?”虞進有意和小萬曆聊天。
答應過小萬曆送他新玩具。後來一再拖延,讓小萬曆變着法子戲谑,最後弄得虞進也沒了面子,爲了将才補過,就讓人給他做了一個小木馬。
不是普通的小木馬,而是一個簡易驅動的小木馬,上面馬,下面是輪子,通過在上面蹬就能自動向前走的那種,虞進沒看小萬曆騎過。不過聽說小萬曆非常滿意。
“好玩,好玩”一聽虞進說起小木馬,小萬曆馬上眼前一亮,有些撒嬌地說:“虞府丞,我還要新玩具,我還要。”
“王兒,不可無禮,虞府丞還有正事要做,哪有空陪你玩耍。”裕王馬上訓斥道。
小萬曆低頭,有些委屈地說:“是。父王。”
虞進看到,馬上說:“沒事,也費不了什麽時間,過些日子再給小王爺做一個新玩具。”
小萬曆一聽到。忍不住就自個笑了。
裕王有些寵溺地說:“虞府丞,都給你寵壞了,呵呵。”
“哪裏,這是下官應該做的”虞進轉頭對小萬曆說:“小王爺,這裏有些悶,你要不要到外面玩一下?”
二個大人在聊正事。對一個小孩子來說很難受,再說有些事,讓小孩子聽到也不好。
“父王,可以嗎?”小萬曆仰着頭,睜大那雙漂亮的大眼睛,有些可憐巴巴地問道。
寒一個,這小萬曆不随爹,随他爺爺,小小年紀就這麽會賣萌,情商爆表呢。
“去吧,不要搗蛋。”裕王就這麽一個兒子,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掉了,哪能不同意?
很快,小萬曆就一個宮女的陪伴下蹦蹦跳跳地跑了。
裕王很親民,去到哪裏帶的人都不多,由于虞進的宅子不大,他每次來虞府,都是讓手下在門外候着,隻帶一個太監、一個宮女。
太監是聽他吩咐,而宮女則是照顧小萬曆。
等小萬曆出去後,裕王揮揮手,讓貼身太監也退了出去。
隻大廳隻剩他和虞進二人時,裕王歎了一口氣,柔聲地對虞進說:“虞府丞,你現在還記恨本王吧?”
“不敢。”
裕王楞了一下,轉而苦笑道:“不敢,而不是沒有,呵呵,你倒是挺誠實,也好,我們之間,也沒必要說那些虛僞的話。”
看到虞進沒出聲,裕王繼續說:“離島一事,本王内心也不好過,别人看着裕王府光鮮,實則有苦自知,幸得虞府丞伸出援手,這才不至于讓人笑話,不過父王的性子很堅定,一旦決定的事,就沒人能改變,要是逆了他的話,說不定有飛來橫禍。”
“本王這樣做,雖說存了私心,但也有替你着想,因爲父皇盛怒之下,本王也沒有把握保住你,你放心,他日本王君臨天下,絕不會虧待于你。”
裕王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真情流露。
堂堂的儲王都說到這個份上,虞進也不好再拿捏,嘉靖的固執,大大禮儀之争時,大明的臣民就見識到,再說這次還關乎到嘉靖的“修道”,肯定沒有半分商量的餘地。
這也是當日虞進毅然放棄的原因。
當一個人的意志比國家的意志還要強大時,那就是有理也說不清。
“王爺,下官明白你苦心了。”
裕王點點頭說:“好,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像虞進這種人才,的确值得花點功夫去籠絡。
虞進笑着說:“王爺的話有些過了,說起幫助裕王府,除了下官,徐首輔也沒少出力。”
離島的事,也就是幾句話就能解釋清楚,沒必要牽扯大多,現在虞進最關心就徐階的動态,不知他的計劃進行得怎麽樣?
特意提起這個話頭。
“徐首階,好是好。不過……”
看到裕王欲言又止,虞進馬上追問道:“不過什麽?”
裕王搖搖頭說:“徐首輔不錯,隻是那些商人,好像另有所圖。不像虞府丞這般光明磊落。”
說完,猶豫了一下,壓低聲音說:“虞府丞,你對海禁怎麽看?”
海禁?虞進心中一震。
徐階終歸是出手了。
其實想一下,這些并沒有意外。曆史記載,裕王登基當年就開了海禁,要說服裕王,自然要早早做足功課,平日聽張居正講課,提得最多的先王就是永樂大帝,無它,鄭和七下西洋,何等風光,張居正說得口沫橫飛。裕王聽得津津有味,虞進早就知徐階打什麽主意。
那是默然潛化裕王,讓他感覺出海的好處,此外,又在裕王困難的時候送上錢銀,讓裕王欠下浙商的人情,推波助瀾。
現在裕王主動詢問自己,不用說,這把火“燒”得有火候了。
虞進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問裕王道:“依王爺看。這海禁是好還是弊?”
“海禁自大明洪武年間就有,可以防止走私,也可以防倭寇,捍衛大明國土。祖宗留下的法度,自然有它存在的道理,但是。”裕王有些困惑地說:“本王認爲,百姓出海,也并沒什麽壞處,一時也難以判斷。虞府丞,你機靈,主意也多,你有什麽看法?”
一聽裕王這番話,就知他處于一種搖擺不定的狀态。
有戲,看來曆史雖說有些曲折,但是,它的軌迹并沒有改變。
“王爺,這種國家大事,下官不敢妄議。”
“但說無妨,虞府丞,這裏就你我二人,沒有外人,有什麽請暢所欲言,無論說什麽,本王都恕你無罪。”裕王給虞進下了一劑定心丸。
虞進想了想,這才一臉認真地說:“王爺,海禁最初是商禁,禁止大明百姓赴海外經商,也限制外國商人到大明進行貿易,後來慢慢演變成商民都不能出海,總體來說,有利于海防,但是,下官認爲,弊大于利。”
“首先是民生,沿海地區,很多百姓靠出海捕魚爲生,有了海禁,他們失去了謀生的本領,而大明百姓的碗裏,也少了很多肉菜,要知道,大海漁業豐富,可以說無窮無盡,有了這些海産,就是一時遭災,這些海産也能起到保命的作用;其次是領土,大明除了有國土,也應有國海,沒海禁之前,有大明海軍的震懾,商船、漁民也起來警戒作用,那些宵小不敢輕易犯我大明,但海禁後,大明海軍減員嚴重,倭寇的動向僅靠沿岸衛所示警,有時到了家門口也不知,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第三是稅銀的流失,沒了出海貿易,就沒有稅銀,不僅是錢銀的流失,百姓手中的貨物賣不出或賣不到高價,減少收入同時,也打擊他們的勞動積極性,側面來看,也不利生産。”
“第四,王爺你也知,雖說實施海禁,但禁的是民、是商,而不是官、不是貴,私自出海還大有人在,實施海禁,反而是便宜了那些權貴。”
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虞進喘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曆朝曆代中,并沒有實施海禁,但它們依然運行暢順,就以唐朝爲例,唐太宗勵精圖治,兼容并蓄,以****上國的胸懷,引得萬國來朝,那是何等輝煌。”
“潼關雖險,畢竟項羽曾入之,曹操曾入之,劉裕曾入之,安史叛軍亦曾入之。
瞿塘雖險,畢竟岑彭曾入之,桓溫曾入之,朱齡石曾入之,劉光義曾入之,湯和曾入之。
劍閣雖險,畢竟邢巒曾入之,尉遲迥曾入之,郭崇韬曾入之,王全斌曾入之。
長江雖險,畢竟晉師曾渡之,隋師曾渡之,宋師曾渡之,元師又曾渡之。
這說明,君子在德不在險,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也沒有攻不破的防線,隻要自己足夠強大,就不懼外者來犯、小人來攻,王昌齡寫過一首詩,秦時明月漢時關,萬裏長征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将在,不教胡馬渡陰山。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簡而言之,依下官之見,開海禁那是利大于弊。”
終于說完了,虞進馬上認罪道:“王爺,這隻是下官的一些想法,絕對他意,還請王爺恕罪。”
大明先王立下的遺訓,現在自己說不好,那就是否定先王,罪名可大可小,虞進還是小心爲上。
“虞府丞請起”裕王親自扶起虞進道:“這些話深入簡出、發人深省,可以說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又何罪之有,快快請起。”
虞進松了一口氣,乘勢站起來,一臉感激地說:“謝王爺。”
裕王擺擺手,打了個呵欠道:“算了,這事太複雜,還是日後再議吧。”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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