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成峰認定自己的詩是抄來的,沒有真才實學,所以這般嚣張,分明是要踩着自己最後一點臉面上位。
其實袁成峰猜得不錯,虞進的确沒什麽真才實學,那兩首揚名的詩也是剽竊來的,都說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吟詩也會偷,虞進就勝在多了幾百年知識積累,而這北虜的題材,虞進心裏也有了底。
看着人袁成峰一臉自得,自以聰明地對自己激将,虞進心裏冷笑:誰是墊腳石還不一定,現在越嚣張,自己一會打臉就打得越狠。
袁成峰的确很得意,雖說這次題材和前面的不一樣,但是有王世貞的加入,顯得更令人信服,最重點的是,自己有前屆榜眼幫助,而這個題材王錫爵還很擅長。
都說出名要趁早,虞進是有名氣,但是那二首詩都是不限題材、不限時作出來的,是不是真是虞進作的還存疑,就算是真的,沖着虞進從不參加詩會,剛才還自我抵毀可以得知,虞進就是有才學,也不是現場發揮的那種類型。
袁成峰成功捕捉到,王錫爵聽到題材時,嘴邊露出一絲自信的微笑。
也是這一絲微笑,讓袁成峰信心倍增。
聽到虞進接受挑戰,袁成峰指着站在外面小沐說道:“虞兄,外面歪脖子梅樹下那穿着白色儒裙、剛才大聲叫你少爺的女子,她們都是你下人?”
“沒錯”虞進沒有否認。
“很好”袁成峰撫掌道:“長夜漫漫,有紅袖添香,那是最美的妙不過,這樣吧,我們就以那三個婢女作彩頭,要是虞兄輸了,這三名美婢歸我,若是袁某輸了,虞兄可到我府上任意挑選十名美婢。怎麽樣,敢不敢應下?”
袁成峰看中小沐,無意中發現青兒和小曼同樣美豔動人,臨時改變主動。想把她們全收了。
踩着不順眼的人上位,再抱着他的美婢盡情享樂,那是何等的快活。
什麽,拿手下的婢女打賭?
在場的人先是楞了一下,不過很快就釋懷。美婢是主人的私産,有時還交換、轉贈,就是拿來做彩頭,也不是什麽怪事。
“不是吧,少爺要把我們拿去送人?”袁成峰突然挑戰,以至滿場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再加上他嗓門大,就是外面的小沐她們也聽得清楚。
聽到自己有可能要被送人,小沐的眼睛當場就紅了。
小曼也臉色慘白,墜身爲奴。本來就慘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好主人,要是轉手送人,說不定又要掉下火坑,能不擔心嗎?
青兒咬牙切齒地自言自語地說:“姓虞的,你敢拿我做賭,看我不把你的閹了。”
說話間,那小拳頭都握得緊緊的。
在場人反應不一,有人覺得袁成峰的眼光不錯,有人覺得虞進占了便宜。也有人漠不關心,一門心思等着看戲。
就當在場大部分以爲虞進會沖動地答應時,沒想到虞進一臉決絕地說:“不行,拿什麽做彩頭虞某都答應。唯獨不會拿下人作賭注,不是怕,而是我家裏的每一個下人都很重要,不會把他們視爲賭注。”
虞進這話擲地有聲,一下子把袁成峰都吓了一跳。
“少爺真好。”
“就是,剛才真怕。不是怕少爺輸,而是,那種感覺很難過的,沒想到少爺待我們這麽好。”
小沐和小曼聞言心花怒放,差點沒感動得哭出來,就是一旁的青兒那俏臉上也有了笑意,那握成拳頭的小手也不自覺松開。
算你還有一點良心。
不過青兒眼裏轉而閃過一絲怒色,不着痕迹地看了袁成峰和上面的袁炜,那目光,就像看着兩條可憐蟲一樣。
要是熟悉青兒性格的人在這裏,十有八九替袁家叔侄同情,因爲惹了這小魔女,那日子通常不會好過。
袁成峰楞了一下,他沒想到虞進對底下的小婢女也這麽維護,以爲他舍不得,很快又說道:“怎麽,虞兄對我袁府的婢女這般沒信心?”
“不是,隻是不習慣把人當成彩頭。”
袁成峰看了看小沐那張俏臉,然後有些不甘心地說:“那虞兄你說,拿什麽作彩頭合适?”
“除了用人,什麽都可以。”虞進毫不猶豫地說。
“今年不少地方田地失收,很多百姓腹中饑餓,不如我們就拿六千兩銀子作賭注,誰輸了,誰就拿六千兩出來交由對方用作慈善用途,這樣可好?”
六千兩?
這話一出,在場的人都驚動了,要知道,十兩銀子就夠三口之家一年的開銷,六千兩,這絕對是一筆巨款。
虞進有些猶豫地說:“袁兄,現在隻是以文會友,拿一點彩頭,也是爲了增加一些趣味性,不用下得這麽大吧?”
“剛才虞兄說除了把人作爲賭注,什麽都可以,怎麽,不敢?”看到虞進怕,袁成峰心裏大樂,信心更足,馬上擠兌道。
有叔父的照顧,家裏的買賣、田地收入不錯,袁成峰是家中的獨子,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六千兩是巨款,可以袁成峰來說并不是問題。
再說叔父袁炜和上刷榜眼王錫爵幫助,可以說勝算極大。
袁成峰的打算是,用六千兩一下子壓垮這位沒什麽背景的小秀才,要是虞進拿不出,自然要賣田賣奴,到時那三個美婢還是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一想到那三個美婢在自己胯下曲意逢迎,袁成峰的内心一下子變得炙熱。
“袁公子做慈善不遺餘力,果然是我輩之楷模。”
“好,以文會友之餘,又能造福百姓,可以說兩全其美,一箭雙雕。”
“不愧是袁公子,一出手就不凡。”
“初見兄這次是被架在火上,進退不得了。”
“有點過份了,這是以本傷人啊。”
在場的人反應不一,和袁成峰交好的人在替他搖旗呐喊,有人想看熱鬧,也有人同情虞進,一直都這麽低調,最後還是被人架在火上。
對于自家侄子的舉動,袁炜隻是楞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恢複了平靜,王世貞本來就抱着看熱鬧的心,現在正眼觀鼻、鼻觀心,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
至于召集人楊雙智,巴不得把事鬧得再大一點,對他來說,越轟動就越成功,恨不得再在上面淋一桶油。
所有人,都在看着虞進是意見。
一隻巴掌拍不響,這事要是虞進不點頭,這個競争也不能繼續下去。
“好,依袁公子所言,就拿六千兩作彩頭。”虞進大聲應道。
看到虞進成功上鈎,袁成峰嘴邊露出一絲得逞的微笑,大聲說:“好,虞兄果然有魄力,這事在場的都是見證。”
衆人自然是大聲應允,而楊雙智更是出來表态,主動擔任公證人。
目的達成,袁成峰施施然回到自己的座位。
作爲召集人,楊雙智站出來說:“好了,諸位,題材已出,諸位可以開始了。”
那題材早就出來,就在袁成峰挑戰虞進的時候,很多人就在沉思構想,畢竟就是臨場發揮,也需要時間。
包括袁炜。
讀書人都喜歡吟詩作對,聽到有趣的題材都有躍躍欲試的沖動,就是袁炜也不例外,一來他有才學,功名是靠真本事考取的,還靠真才學獲得嘉靖的青睐,二來這次挑戰的人是他侄兒。
怎麽也得幫他一把。
作爲一個知識淵博政治老流氓,袁炜隻是沉思了一會,就在楊雙智宣布正式開始時,他眼前一亮,不動聲色把他的門生王錫爵叫到跟前,在他耳邊言語幾句,那王錫爵聞言連連點頭。
青兒在外面看得仔細,眼尖的她看到袁炜的嘴形,突然自言自語地說:“不好,這姓袁的有貓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