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過年就是送禮,也是他給大人孝敬,現在大人給他送麽厚的禮,沒必要吧?”
出了虞家的大門,鄧勇還沒有開口,劉牛和趙中兩個親随就開口問了,他們被告之去拜年,臨了才知道給一個小小的暗探拜年,要不是溫勝精神爽利,雙眼烔烔有神,還真以爲他病糊塗了呢。
在場的都是自己的鐵杆心腹,溫勝也不隐瞞,開口解惑道:“你們這些破落貨,真以爲本官是飯飽撐着沒事做,自個找不自在?告訴你們,這是指揮使大人親筆書信,讓我看好這小子,說要留待重用。”
說罷,壓低聲音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别看現在他隻是一個小小的暗探,說不定哪天就爬到我們頭上,此人膽大心細,爲人機敏,處事又老練,前途不可限量,趁他未發迹之前結個善緣,說不定将來派上用場,反正也不費不幾個錢。”
這些禮品都是過年時别人送來的,溫勝也就是借花敬佛。
鄧勇突然恍然大悟道:“大人,據說虞兄弟的才名,就是在京城也是赫赫有名,很♀,多人叫他初見兄,對了,左都禦史趙錦回鄉,他又作了一首長亭送别,不到半個月就傳遍了整個江浙,很多人送别時都唱這歌,風頭一時無兩,指揮使大人會不會想讓虞兄弟打入士林,這樣.....”
“住口”溫勝低聲喝道:“大人物做法,哪裏輪得到我們這些小人物揣測的,隻要做好自己的本份就是。”
“是,是,大人。”鄧勇面色一肅,連忙應道。
趙中小聲說:“大人,上次你讓小的查虞進那小子,這小子最近發财了,和泰升商行有些勾當,最近風頭正旺的泰升鏡,和他好像有些關聯,從商行拿到大筆的銀子,還買回了老宅....”
“那泰升商行的人口風很密,怎麽都套不到,小的辦事不力,請大人責罰。”頓了一下,趙中一臉慚愧地說。
鄧勇一臉氣憤地說:“一個小小的商家,竟然這般沒眼色,大人,小的去教訓他。”
“不用”溫勝擺擺手說:“百年老字号,管理經營肯定有自己的一套,要是這麽容易滲透,早就倒了,算了,隻要不打着我們錦衣衛的旗号就行,由他去吧。”
鄧勇心頭一喜,馬上恭恭敬敬地說:“是,大人。”
“哈哈,難得今天興緻這麽好,看我們哪個先回到紹興,哪個最先回到,本官獎紋銀一錠,走。”溫勝說完,猛把缰繩一抖,那馬一下子嘶叫着向前狂奔。
一衆手下聞言也拍馬加鞭,飛快地趕了上去,很快,官道上多了幾道你追我趕的身影,四人四騎并不多做停留,一騎絕塵向紹興府的方向飛奔。
.......
對虞進來說,溫勝的出現隻是一個小插曲,雖說前面幾天有些忐忑不安,不過幾天後就坦然了,反正自己又沒做什麽天怒人怨的缺德事,作爲錦衣衛暗探,也沒爲了功勞和獎賞故意誣陷好人。
吃得好,睡得香,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對于出海的事一開始有些熱切,慢慢也淡了,天下的賺錢的生意多的是,何必去冒險呢,錢再多,也得有命享。
自己還是一個小人物,咽不下的這塊大蛋糕,有心思還不如多想幾個像鏡子這樣一本萬利的生意,隻要做得好,日子也夠滋潤的了。
裝修老宅還是虞進的頭号大事,鄭木匠走後,又找了一個手藝高、品行好的木匠,窗花、欄杆、涼亭這些要重新策劃,老娘找人看中的吉日在三月,虞進一合計,把屋後那塊空地也盤下來,雇人挖一個蓮池。
池塘有了,幹脆老宅做成一個園林式的宅子,前世虞進參觀過很多有名的園林,也曾經很入迷研究過一會,對這些也有自己一套見解,正好用在這上面。
對于虞進的做法,虞林氏哪裏有意見,放手由他去,虞家就他一根獨苗,以後整個家業都是他的,他喜歡怎麽折騰由他去,宅子做好一點也好。
築好巢,才能引鳳。
這不,虞家這邊不停裝修,那邊媒人不斷上門,本來虞林氏還真相中幾個,可是虞進梗着脖子說什麽沒考到功名之前不分心,擰不過兒子,虞林氏隻能暗叫可惜。
冬去春來,不知不覺,年過了,元宵熱鬧過了,草綠了,花開了,燕兒也歸來了,就是難得回家探親的左都禦史趙錦,也在虞進、縣學一衆學子還有餘姚鄉紳齊聲歌唱的長亭送别歌聲中,一臉不舍登上馬車重回廟堂。
看着老宅在自己努力下,一直向着自己的理想家園變化,虞進可以說心花怒放,當然,最讓虞進高興地是,老娘在小妹的變化。
在吳萱精心治療下,老娘的腰病已經好得七七八八,剩下的那一點點,急不來,需要慢慢調養,由于手上有錢,虞進又舍得買好東西進補,在充足營養的滋養下,二女的臉色都有了很大的轉變,虞林氏面色紅潤,一下子年輕了十歲一樣,而虞雨則是紅粉婔婔,越發像一朵鮮花一樣嬌美。
剛剛過了元宵,就有媒婆上門探口風。
最重要,是二女精神方面的變化,以前爲了讨生活,要看别人臉色,說話辦事,畏畏縮縮,就是跟鄰居聊個天也不敢大聲,生活狀态就像受驚的小貓,時刻緊張中,随着生活的改善、虞進地位的提升,二人也變得自信、大方起來。
虞進可以說看在眼裏,喜在心裏。
隻是,有一個人最近變化挺大,那就是小醫仙吳萱,不知爲什麽,最近變得有些沉默寡言,有時看她笑也笑得很勉強。
好像有心事啊。
“進兒,那些靈牌都準備好了沒有?”一大早,虞林氏就大聲地詢問道。
“娘,準備好了,用上好木料做的靈牌,還請法華大師誦過經。”
“那宅子的家私都準備好了嗎?”
“都準備好了,床也鋪好,新作的被子,帳子也是新的。”
“香燭買了嗎,進新宅子,得祭一下天神和祖宗。”
“買了,龍泉寺的細檀香,燒這香可虔誠了。”
“進兒,看看東西都打包好了沒有,家裏的東西雖說舊是舊了點,用得久了,也有感的情的。”
“進兒,那些鄰居都通知他們吃席了嗎?沒漏吧?”
“酒菜都準備了嗎?要不,你再去看看,到時吃宴上不了菜,這得多丢人。”
.......
一大早,虞林氏一起床就進入唠叨模式,虞進耐心在旁一一解答。
虞進很明白老娘的心情,今天是三月初六,是虞家搬回老宅的吉日,一家人天還沒亮就起床準備。
終于要搬回老宅了,一家人都有點的莫名的激動。
虞進也不例外,爲了這所老宅,翻新、訂造家私、買田建池等等,足足投了上萬兩銀子進去,光是設計用的圖紙就畫了一大疊。
和成親的三書六禮、拜堂圓房等一大堆儀式相比,進宅就簡單多了,事前搞好清潔,請大師用松柏枝蘸鹽水、糯米水遍灑各處,再拜祭各方神靈、張貼對聯就差不多完成,剩下的就是請親朋好友吃飯。
由于老娘是虔誠的信徒,虞進爲了讨老娘高興,全程聽從她指揮,說跪就跪,說拜就拜,一套儀式做完,虞家就把大門打開,招呼請來的客人。
“虞大娘,你真是好福氣啊,這麽好的宅子,俺們做夢都夢不着呢。”
“真漂亮,比李财主家還要好。”
“我早就說他嬸是天生的富貴命,你們哪時還不信呢,看到沒有,俺沒說錯吧”
那些鄰居多是和虞家一樣清苦的人家,看到這麽好的宅子,一個個都看花了眼,然後圍着虞林氏的七嘴八舌地恭維,還有的趁機介紹自家親戚閨女、侄女什麽的,喜得虞林氏那是笑得合不攏嘴。
令虞進吃驚地,吳大夫攜着妻女也來的賀喜,吝啬成風的吳大夫還送了一個雕花屏風作賀禮,不過送的時候,那嘴型有點不對,好像倒吸冷風一樣,中途被被他家的母老虎踩了一腳。
餘姚小霸王馬甯也不請自來,攜着幾個禮盒前來賀喜。
除了馬甯,不請自來還有泰升商行的人,崔三娘沒有來,派夥計送了一套精美的茶具作賀禮。
虞進苦笑了,自己的朋友,好像除了一個有合作關系的掌櫃,就隻有一個小霸王,混得還真不咋樣。
快要入席時,突然有個下人打扮的人請虞進移步到門外說話,虞進隻是略一猶豫就跟着出去了,因爲這人不着痕迹給虞進亮了一下錦衣衛的腰牌。
出門一看,虞進笑了,連忙走上去說:“鄧大哥,怎麽來了也不進去坐坐,今天是小弟新居進宅,說什麽也要賞個臉喝口薄酒。”
“不了,虞老弟”鄧勇苦笑着說:“鄧某的身份,不少人知道,要是進去,說不定引起他們的懷疑,鄧某就在這裏恭喜兄弟,虞老弟不厚道啊,進宅這麽大的事也不發個貼,這次來得又急,那賀禮晚些再補上。”
這個鄧勇,倒有自知知明,他是總旗,又是溫勝的心腹,在紹興認識他的人很多,也就是這個原因虞進才不請,沒想到他自己來了。
“哪裏,小弟怕鄧大哥忙,準備找時間到紹興請大夥樂呵一下,大哥來得這麽急,有公事?”虞進小聲問道。
鄧勇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本來是兄弟的好日子,可是這事兄弟我也做不了主,兄弟,你收拾一下,準備去一趟京師,指揮使大人要見你。”
什麽?堂堂錦衣衛指揮使,點名要見一個新加入的、小小的暗探?
發生什麽事?不會弄錯了吧?
虞進一聽,當場就驚呆了,半響才回過神來:“什麽時候出發?”
“今天”鄧勇無奈地攤一下手,苦笑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