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三娘昨日還不答應的,今天就想通了,這說明人是會變的,虞某昨天還同意,沒錯,不過今天想想,就改變主意了。”虞進輕描淡寫地說。
上一次見面,那新式鏡子的名氣還沒有打響,又是虞進主動上門,主動權在崔三娘手上,不過,這次換了一個位置,輪到虞進掌握主動權。
貪心啊,堂堂七品縣令一年的俸祿不過四十兩,一面小小的鏡子,自己出到了五百兩的高價,可是眼前這個窮書生居然還拒絕了,崔三娘感覺到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
眼前這位,到底是什麽人?
神童墜落,譽滿餘姚變得聲名狼藉,然後以一首無題詩再次名動餘姚,雖說以前虞家也風光過,有地有田,有奴有婢,可是家道中道後,虞進不懂得收斂,敗家敗得差點吃不起飯,全家人屈身住在破舊的宅子、衣着寒酸、家中僅靠兩個弱女子刺繡糊口,是什麽樣的勇氣,讓這位窮書生拒絕一夜暴富的誘惑。
崔三娘隻是掃了一遍,就知$∟,屋裏還有三十面鏡子,一面五百兩計算,這裏可是一萬五千兩白銀,他竟然不動心?
他哪來的勇氣?
頓了一下,崔三娘突然笑了,一臉輕松地說:“虞公子,不知有幾句話該不該說。”
“三娘請指教。”
崔三娘随意拿起一面鏡子說:“這鏡子是非常精美,是奴家看過最好的鏡子,不過這些鏡子的材質應該很易碎,和瓷器一樣金貴,虞公子,對吧?”
“沒錯”虞進并不否認。
“這些珍品,沒有折現之前,有點像水中月,鏡中花,由餘姚到京城、蘇杭等地,路途遙遠,途中也有很多變數,就是順利運抵目的地,也僅僅隻是開始,相信懷壁其罪的道理虞公子也聽過,流氓地痞的騷擾、酷吏油胥的敲詐、不懷好意達官貴人的窺視,甚至被亡命之徒盯上,苛捐雜稅等等,這些都要面對。”
頓了一下,崔三娘繼續說:“隻要有心人,稍稍勾結一下巡檢或地方官員,誣蔑虞公子的貨物來路不正,以虞公子現在的能力,一個小小難關也有可能是邁不過的溝壑。”
虞進一下子沉默了。
雖說這個大胸女隐隐有一絲恫吓的意思,不過說得非常有道理。
官場的黑暗,絕對不是普通百姓所能想像的,明朝官員貪腐成風,虞進也是見識過,虞方隻是憑着幾把倭刀,差點讓自己家破人亡,說到底,自己也是深受其害。
要不是顧忌這些,虞進也就不會隻做三十多面鏡子,走小批量路線了。
沒有足夠的自保能力前,還是低調一些好,現在做這一小批鏡子,不過爲了脫貧,賺取人生的第一桶金罷了。
不過,也并不是沒辦法,說什麽自己也是兇名在外的錦衣衛,沒人敢找錦衣衛的麻煩吧,問題是,自己是暗探,這關系不能輕易說出去,而頂頭上司鄧勇和百戶長溫勝,也不知值不值得信任。
好像他們的官職也不是很大啊。
虞進在想着錦衣衛的關系,眉頭緊鎖,崔三娘以爲虞進被自己說動了,于是不失時機在一旁勸道:“虞公子隻要把這批鏡子交給我泰升商行處理,不但沒有麻煩,真金白銀馬上就到手,泰升商行保證絕不會洩露虞公子的任何信息,悶聲發大财,何樂而不爲呢。”
想了一下,崔三娘在一旁補充道:“當然,無利不起是商人的本性,要說平白無故幫虞公子的忙,就是虞公子也不相信,我們承擔了巨大的風險,有些營利也可以理解,對吧?”
難怪一個女流之輩能當上掌櫃之位,虞進覺得,自己都快被這位身材好到爆的尤物說動了。
“原來經商這般不易,看來是虞某想多了”虞進點點頭說:“好吧,崔掌櫃口舌生花,虞某也讓你給說動,就五百兩一面交由泰升商行代售好了。”
“虞公子還有什麽條件,請一并提出來。”崔三娘笑着說。
精明、狡黠、不要臉,這是崔三娘給虞進的評價,現在是自己主動上門,無形中就失去了先機,虞進絕對沒這麽好說話。
“啪啪啪”虞進拍着手掌說:“崔掌櫃果然是冰雪聰明,沒錯,虞某還有一個小小的條件。”
“什麽條件?”
“賣鏡子所得,超過五百兩的部份,泰升商行需分虞某五成。”虞進笑眯眯地說。
崔三娘聞言對虞進嫣然一笑,面不改色地說:“要是這批鏡子有損毀、丢失、又或賠本,虞公子能不能把銀子退回?”
“不能”虞進雙手一攤:“看來,這買賣是談不成了,要不我再找别的商行試試,嗯,喬家商行也不錯。”
崔三娘一下子有些氣結,那喬家商行就是泰升商行最大的勁敵,兩個商行鬥了幾十年,要是這批鏡子落到競争對手的手裏,那豈不是便宜了外人?
“虞公子,你吃了肉,也得讓奴家喝點湯,總不能讓我們白幹一場吧?我們擔受風險,還要運輸、宣傳、納稅等,這些都要成本,這樣吧,多出的分你一成。”崔三娘語氣一軟,突然有些可憐巴巴地說。
這畫風,轉得得真快,剛剛還是一個精明、美豔的女掌櫃,一轉眼就成了賣萌的弱女子。
“二成,不然免談。”
“成交!”崔三娘馬上斬釘截鐵地說。
這筆買賣終于達成,總的來說,兩者都可以接受,二人當場就約定好,泰升商行給虞進保密,作爲回報,虞進的鏡子隻能按約定全部賣給泰升商行,當有人詢問鏡子哪來的時候,要說購自泰升商行。
免得夜長夢多,崔三娘留下兩個心腹在虞家等候,自己帶着貼身婢女回商行調動錢銀,馬上把那批鏡子買下來。
“小姐,小婵有些話不知該不該說。”馬車内,婢女小婵壓低聲音說。
小婢是崔家的家生子,也叫家生奴,是家中奴仆生的後代,一出世就是崔家的奴仆,這種奴仆自小受到洗腦式的教育,最是忠心,而小蟬就是從小侍伺崔三娘長大的,名義上是主仆,不過感情像姐妹。
“有什麽想說就說,這裏沒外人。”
“是,小姐”小蟬小聲說:“這個虞進,無權無勢,也就是寒門的一個小秀才,小姐稍稍用點手段,就能讓他就範,現在代價太大了,這會影響到小姐今年的業績。”
以泰升商行的能力,暗中使點小絆子,還怕這個窮酸不就範?
崔三娘眯着眼睛說:“老實說,你說的,我也想過,不過最後還是放棄了。”
“啊,小姐,爲什麽?”小蟬有些吃驚地說。
“這個虞進不簡單,當日虞方和陳偉想置他于死地,一個是餘姚的本地豪族的繼承人,一個是紹興府大員的兒子,所有人都以爲他必死無疑,沒想到他竟在不動聲中鹹魚翻生,可見此人不可小視,這是其一”
崔三娘頓了一下繼續說:“其二,我把所有人都派出去探聽,就是官府登記路引記錄都翻看了,虞進最近并沒有出過餘姚,而餘姚也根沒有所謂的外番商人經過,而我還打探到,這位虞公子最近在城郊買了一套宅子,還買了大量的材料,此前還花重金訂造了一批用于雕刻的工具,蟬兒,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
“這些鏡子是虞進弄出的?”蟬兒吃驚得雙眼都瞪得大大的,嘴巴快合不攏了。
“沒錯,是很有可能”崔三娘一臉睿智地說:“我已讓人把他所購買的材料全部買了一遍,調集族中工匠的信今天赴宴前已經快馬送出,看能不能嘗試把它做出來,要是能摸索出這鏡子的秘方,嘿嘿......”
厲害啊,蟬兒終于明白,爲什麽小姐可以做這麽大一個店鋪的掌櫃,而自己隻能做一個小丫環。
這就是差距。
“小姐重金收購,是想先穩住他,就是吃點虧也沒關系,研究出秘方固然是好,要是不成功,有了這個善緣,以後也可以繼續合作,在市場上,可以吃獨一份,對吧?”蟬兒也不笨,馬上猜測出自家主子的心思。
崔三娘淡然一笑,一臉驕傲地說:“我崔姝什麽時候做過賠本的買賣?就是按現在這價,絕對是穩賺不賠,别的不說,老朝奉說那些鏡子,有不少新的技法,隻要學到這些新式技法,就是萬金的代價也可以接受,再說虞進用的多是代劣的材料,我們拿回後,用名貴的材料換下來,再好好包裝一下,肯定可以賣個不錯的價錢。”
在餘姚這一畝三分地,那些瘋狂的達官貴人都開出五百兩的高價,要是到了蘇杭、京城這些富得流油的地方,炒作一番,肯定可以賣個天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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