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以前,雲峥也認爲大宋的士大夫們都是些沒卵子的軟蛋。
來到大宋之後才發現這根本就是一個極端錯誤的認識,這些人對自己的性命看的極度淡漠,不管是龐籍,韓琦, 文彥博,富弼,歐陽修,包拯,曾公亮,這些家夥隻要認爲自己的性命能夠爲這個國家換來足夠的利益,那條老命他們根本就不在乎。
哪怕賠上父母妻兒的性命他們的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 可謂是真正的心如鐵石。
這麽些要命的老家夥之所以在曆史上留下一個懦弱的印象,根本的原因就在大宋武備的松弛上。
當他們在談判桌上無論如何的據理力争, 也抵不過人家派出一支騎兵站在邊關恫吓你的皇帝。
他們能做的隻能是在人家選定的框框裏做一點增減而已,這樣一來因爲恩出于上,罪歸于下的原因,他們要是能在史書上變得堂皇起來才是怪事情。
現在不同了,雲峥的大軍兵臨城下,逼迫遼國不得不自己找上門來簽訂屈辱的城下之盟。
文彥博,王安石這樣的吸血鬼如果不能狠狠地在遼國人的身上咬下一塊最肥美的肉來,他們就妄稱一代名臣。
雲峥甚至能想到這時候坐在自己中軍大帳裏的耶律乙辛是何等的如坐針氈。
不論他最後願意不願意把燕雲十六州賣給那三個沒錢的窮鬼,這都不重要。
這一次他冒着奇險來到大宋的軍營,本身就說明遼國已經撐不下去了,不論是雲峥一路過關斬将帶來的壓力,還是狄青神出鬼沒的屢屢偷襲遼軍得手, 面對這樣的兩個敵人,沒有人可以感到輕松。
如今的遼國内憂外患不絕,耶律信統禦着二十萬大軍正在和沒藏訛龐在灤河一帶交鋒,聽說情形并不樂觀, 草原上的部族依仗騎兵的力量依仗習慣了,面對沒藏訛龐麾下的潑喜軍堪稱傷亡慘重。
北方的女真蠻子正在陸續從深山老林裏鑽出來, 彙聚成軍之後千把人就敢向上萬遼人發起進攻,最可怕的是他們還能戰而勝之。
放眼天下,契丹這頭雄獅已經老邁不堪了,不論是老虎,豹子,還是野狼和野豬,都敢從他的身上撕咬下一塊塊的肉來。
副将姜哲來到雲峥的氈子跟前,取下圓頂頭盔坐在屁股底下,向已經有了三分醉意的雲峥問道:“大帥,難道我們真的要花錢購買燕州不成?這仗還打不打了?”
雲峥吩咐猴子給姜哲拿來一個酒杯,給他斟滿了酒笑道:“和談和打仗有沖突嗎?
如今我們正在爲陛下守孝,至少九天之内是絕對不能動刀兵的,趁着這個時候給那些文官一點時間,看看他們能不能撈到一些好處,至于作戰,陛下留下的遺旨早就有說明,咱們不打到燕州北伐不算完。”
姜哲一口喝幹杯中酒道:“如此末将算是放心了,如果真的要花錢才能把燕州拿回來,末将會羞憤欲死!”
見姜哲夾着頭盔準備離開,雲峥笑着吩咐道:“這個消息隻限于你我知曉,不必下傳免得亂我軍心,爲敵所趁!”
姜哲大笑道:“李東楚,趙旉他們忙着研究那個什麽八門金鎖大陣,沒工夫理會外面的事情,末将這就去組織火炮需要的一切物資,一旦陛下孝期一過,我們就大開利是!”
看着江哲離去的背影,雲峥再一次滿滿的幹掉一杯酒,然後就命猴子收起酒杯,不能再喝了,再喝就要醉了,迷惑耶律乙辛目前的狀态就非常的好,酩酊大醉反倒不合常理。
耶律乙辛從帳幕裏出來了,第一眼就看到正在草原上看軍卒博戲的雲峥,也自然聽到了雲峥用沙啞的嗓音唱着美妙的大宋俚曲。
被文彥博和王安石在精神上虐待的已經體無完膚的耶律乙辛已經沒有了和雲峥打招呼的興趣,帶着從人騎上自己的戰馬頭也不回的向銅頭關所在的位置狂奔而去。
文彥博一屁股坐在雲峥的身邊拿起一罐子糖水罐頭,用勺子撈着吃,看樣子可能非常的渴,吃的汁水淋漓。
王安石和陳琳也好不到那裏去,一個抱着茶壺喝茶,另一個拎着酒壺往自己嘴裏倒酒。
雲峥等他們三人喝足了,才小聲問道:“弄到些什麽東西?”
文彥博笑道:“什麽都沒有弄到,不過老夫準備把儲存在唐州的一些八牛弩和弩炮賣給遼國。”
“你的意思是覺得我們面前的遼軍不夠強大?”
“當然不是,沒藏訛龐的險惡心思朝中已經知曉了,如果真的讓他擄走遼國兩三百萬的人口,那些上馬就是戰士的遼人在西夏人的統禦下,很快就會成爲我們的麻煩。
原本以爲他們能在灤河邊上殺個兩敗俱傷,誰知道戰局盡然是一邊倒,沒藏訛龐用極爲微小的代價就攻破了遼國的三路援軍,如今正在和耶律信統禦的部族軍交戰,聽說戰局對耶律信不太妙。”
雲峥哈哈大笑起來,事情到了目前的狀況這才變得有趣起來了,文彥博這種曾近發出“三十年不言武事”的家夥如今大膽到了敢支援遼國和沒藏訛龐争鬥的地步,自己還有什麽不高興的。
王安石放下茶壺歎息一聲道:“如今果然如同雲侯上書的《北伐策》上所言,局勢亂成了一團,敵我難分啊!”
陳琳苦笑道:“三國之中目前大宋最強,遼國和西夏沒有結成聯盟對付我們已經是僥天之幸了。”
雲峥擺擺手道:“陳公多慮了,此三國不是彼三國,漢末之時,天下一分爲三,同種同源相互争鬥自然會有很多理所當然的聯合,
目前這三國,不同文,不同種,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利益訴求,三國之間沒有任何的共通之處,想要兩個曾經敵對的異族國家相互信任,談何容易。
你以爲沒藏訛龐沒有考慮過和遼國聯合的事情嗎?我敢保證,這個念頭從來沒有從他的頭腦裏消失過。
隻是我大宋崛起的太快,太迅速,當他發現大宋崛起之勢已經不可阻擋的時候,就匆匆的抛棄了遠寨六部也要回國參與奪權。
他清楚的知道,如果在三五年的時間裏他還不能把西夏國紛亂的政局擰成一股繩,那麽,第一個在這場大變局中倒下的國家就該是西夏國了。
等他弄死了沒藏氏,大權在握的時候,大宋的實力已經不是他區區西夏國所能項背的,而同一時間,他發現遼國正在從強盛走向覆亡,這樣的盟友是極度不可靠的。
治理國家如同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遼國的衰亡已經不可避免,所以,他甯願趁着大宋攻遼這個千載良機去接收遼國的遺産來壯大自己,也不願意在西夏國并不強大的時候去招惹盛極一時的大宋!”
文彥博攤開大腿非常不雅觀的坐在氈子上,用哀求的目光瞅着雲峥道:“沒藏訛龐恐怕在等另外一個契機,隻要這個契機出現,西夏國就能有雄霸天下的機會。
雲侯,燕雲大戰完畢之後,老夫願意在你島上擔任一介西席,潛心教導雲侯的子孫,哪怕成爲賬房先生,文某也甘之如饴。”
雲峥大笑道:“想得美,你想教導我的孩兒,我還不願意呢,如果你能給我建造一艘堅固無比,華麗無比的艨艟巨艦當我的坐艦,說不定我一時貪戀海上美景,此生不再上岸。”
文彥博似乎忘記了自己剛剛才把耶律乙辛剝奪的體無完膚,激動地探出一隻手道:“君子一言!”
雲峥有些落寞的搖着頭道:“你們這是多麽希望我一輩子在海上流浪啊!
也罷,隻要陛下不負我,我就和你訂立這個盟約吧!”
雲峥咬着牙說完這句話,就狠狠地和文彥博連擊了三次掌!”
第二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