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軍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加高加寬冰牆行動,即便是雲峥也投入到了這場瘋狂的活動之中。
都是長期在戰場上混飯吃的人,京西軍上下也嗅到了危險的氣息,在短暫的休整了一天之後,西京城外濃煙四起, 這一次雲峥從西京邊上的一座土包挖出來了石炭,事實上大同府周邊本身就是著名的産煤地,别人不知道雲峥豈能不知道,好多黑呼呼的山,其實就是一座座裸露的煤山,爬犁一趟趟的從煤山上運回來石炭, 然後就在簡陋的行軍竈上點燃,架上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東西煮水。
這東西在冰屋子裏點燃之後會死人, 但是拿來化冰雪再好不過了, 制作冰牆非常的簡單,軍士們把一筐筐的雪堆上冰牆之後,拿腳踩結實了,然後就是一盆子剛剛化開的冰水倒了上去,盞茶的功夫,冰牆就會加高一尺有餘。
刁鬥上守望的軍卒羨慕的看着同伴在地上烤火燒水,隻有自己一個人站在刁鬥上喝西北風,不過他依舊牢牢地盯着對面的西京城,不敢有任何的疏忽。
冰牆後面的屋子裏無數的軍卒正在和衣而眠,武器就抱在懷裏,一旦牛角号吹響,他們就需要在第一時間頂上去, 和遼人厮殺。
第一道冰牆高達丈二之後,雲峥就開始帶着軍中的閑雜人等去修建第二道冰牆,距離第一道冰牆不過二十丈遠,有了這道牆,就好比有了可以困住敵人的甕城,隊防守極爲有利。
吳傑處傳來的消息證明雲峥的判斷是對的,大同縣的遼軍瘋狂的向西京逼進,和吳傑在荒原上不期而遇,戰鬥進行了一整天,最後吳傑不願意和瘋狂的遼軍兩敗俱傷,于是就後退十裏紮營,趁着遼軍舔舐傷口的功夫,同樣在險峻的山谷中間築起來了一座長達百丈的冰牆。
如今,兩軍隔着一堵冰牆在幾乎沒膝深的雪地裏進行生死鏖戰,同一時間,長青縣,天成縣的敵軍也走出了城池,堪稱傾巢出動,據胡巴綸音禀告,人數不少于三萬人。
至此,雲峥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了下來,事情正沿着自己預料的方向發展,在冰雪中蹒跚前行的遼人一旦沒了戰馬這個速度殺器,在裝備了極多各種遠程武器的宋軍面前,不過是一個個的人肉靶子而已。
幹活的時候人是感覺不到寒冷的,當雲峥精疲力盡的回到帥帳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身上的白色皮裘已經成了一塊破抹布,好在這東西防水,要不然就會像猴子一樣努力地把粘在皮肉上的濕衣服剝下來。
手放在炭火上稍微烤一下,回過神來之後,兩隻手就鑽心的疼。
陳琳幫着雲峥脫掉裘衣埋怨道:“這種粗笨的活計不該是大帥幹的事情!”
“這時候全軍中最閑的人就是中軍,戰事發展到現在,有沒有我其實都一樣,隻要我們把牆修築的足夠高,這一戰我們就赢定了。”
陳琳感慨的道:“老夫以前的時候還總是懷疑大帥爲何每戰必勝,很多時候老夫都以爲大帥不是沒有戰敗過,而是用更大的勝利掩蓋了那些敗績,如今看起來,大帥每次戰鬥都是傾盡全力去戰鬥,我大宋有燒火的主帥,築牆的主帥,焉能不勝?”
“沒你說的那麽高尚,上了戰場,誰的命都危在旦夕,我隻是想盡量的保住自己的性命,要掉敵人的性命,所以,有時候做事未免操切了一些,還請監軍多多隐瞞才好。”
趁着這個陰毒的老家難得動情一次,這時候要是再不緩和一下雙方的情勢,那就真的不是人子了。
在軍中雲峥雖然是老大,但是如果這個老家夥真的從心底裏使壞,雲峥相信自己這一趟北征之行,多半不會順當的進行下去。
他可以不理睬陳琳臭到極點的建議,卻不能肆意的羞辱這個老家夥,每個胯下沒了小雞雞的人性情多少都有些扭曲,即便陳琳這個老閹人一心隻想着跟着皇帝去死,好留下一個千古忠仆的好名聲,這并不代表着這個老家夥不會有什麽小心眼。
自從被千古大忠臣包拯狠狠地在後背捅了一刀子之後,雲峥就再也不敢高看大宋權貴的節操了。
陳琳笑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這一點老夫還是知道的,隻要大帥一心爲我大宋考慮,爲陛下分憂,老夫自然不會多嘴多舌。”
雲峥蹲在火盆邊上笑道:“北征是一個長期的過程,絕非一蹴而就能夠完成的,這麽漫長的時間裏,一個出征在外的将軍難免會和陛下有一些誤會,竊以爲我大宋之所以會在軍中設置監軍一職,就是爲了讓軍将與陛下之間多一個溝通的橋梁。
我們出征在外,軍情有時候一日三變,爲了應對眼前的危機,說不得會違背陛下的一些意願,一旦出現這樣的情形,還請監軍多多美言幾句,厮殺漢能夠出人頭地的時候不多,全賴監軍成全了。”
兩人正虛情假意的客套來客套去的,卻見斥候匆匆進了軍帳禀報說,西京城裏号聲不絕于耳,城頭遼兵也調動頻繁,而且據刁鬥上的斥候回報說西京城裏的遼軍開始大規模的集結了。
陳琳聽了斥候的禀報之後就騰地一聲站立起來,一把抓到自己的長劍就要沖出去爲國殺敵。
雲峥繼續烤着火道:“莫急,遼人現在剛開始集結,等到他們開門突圍至少還需要三個時辰,三十萬大軍想要在短時間裏到達自己的位置,沒有兩個時辰是做不到的,即便是他們都在一座城池裏也是一樣的。
再說了,這樣厚的大雪恐怕不适合蕭打虎突圍,更不要說他身上還有重傷,他現在突圍出去和困守城池是一個道理,我不信蕭打虎堂堂的遼國北院大王會看不清楚眼前的形勢?
所以說,這家夥是在虛張聲勢或者依靠頻繁的調動兵馬來慢慢地蓄養将士的士氣,免得一旦需要突圍的時候自己的大軍卻沒了士氣。”
陳琳尴尬的笑了一下重新回到座位上喝茶,隻要外面有牛角号的響聲傳來,他就立刻開始緊張,不大的功夫已經捏碎了三個茶杯了。
蕭打虎在城池裏非常的忙碌,不但會吹号,還會打鼓,敲鑼,有時候甚至會打開城門沖出來百十個人,呼嘯着從冰牆前面掠過,然後丢下幾十具屍體匆匆的回城。
這樣的騷擾從下午開始直到深夜都沒有停止。讓人弄不清楚蕭打虎到底要不要沖出來。
因爲白天忙碌了一整天,所以雲峥睡得很香,倒是陳琳提着劍在冰牆的後面巡遊了一整夜,天亮之後雲峥醒來的時候,陳琳才揉着發澀的眼睛走進了帥帳。
“屋外金鼓齊鳴,大帥爲何還能高卧不起?”
“無他,信任自己的部将耳!”
見陳琳發問,雲峥端起粥碗朝他示意一下,然後就繼續吃飯,今天應該是一個忙碌的日子,不但王安石要來,吳傑和大同縣的遼軍交鋒也該落下帷幕了。
大地一陣陣的發抖,這是西京城頭的遼人在開動自己的重型投石機,百十斤的巨石砸在地上雪花飛舞,地動山搖。
再有力的投石機也沒有辦法把石頭扔到一裏地以外去,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這種東西,勉強能夠做到的就是雲峥手裏的三門大炮,不過這東西太重,已經被雲峥藏在了野狐口,并未帶到西京來,沒有任何一輛爬犁能夠把那些東西運過來。
第二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