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花塔的狼牙棒果然很大,狼牙棒上的齒狀尖刺在陽光下反射着無數的光芒,騎在一匹大的過份的戰馬背上,如同一頭巨大的熊罴。
都說物以類聚,耶律花塔高大威猛, 所以他的部下大多數也是這種模樣,黑壓壓的一大片各個都是身高八尺以上的漢子。
他們的武器似乎隻有狼牙棒,不知道爲什麽,這些人手上連盾牌都沒有一面,臉上,身上畫着花花綠綠的圖案, 赤裸着上身,胸口全是黑乎乎的胸毛, 粗糙的皮甲隻護着裆部, 站在小河的對面捶着胸口嗷嗷的亂叫。
雲峥靠近仔細瞅了瞅,才知道這些家夥都不是遼人,即便是耶律花塔好像也不是契丹人。
定州轉運使陳顯吊着一隻胳膊,戰戰兢兢的對雲峥道:“雲帥,耶律花塔乃是遼國陳國王耶律寒成和乃蠻人姬妾所生,天生力大無窮,早先年不受耶律寒成的待見放養在乃蠻部落裏,誰料想這個耶律花塔居然在遼國上京道闖出諾大的名聲,在平滅蠻人部落的時候屢次立下戰功。
最神奇的一次是這個家夥被蠻人打敗之後活捉,被扔進了冰窟窿裏,誰都以爲他死了,而耶律花塔居然能從冰窟窿裏鑽出來, 孤身一人一夜之間就把那個打敗他的蠻人部落的頭目殺了個幹幹淨淨。
當蠻人部落的人圍住他的時候,這家夥居然一個人坐在火堆跟前烤火喝酒,吃肉, 視那些蠻人如同無物,蠻人大駭,以爲神人降世,就尊他爲首領,心甘情願的随他征戰四方。”
雲峥再仔細瞅了瞅小河對面,果然發現了不同之處,那些人的腦袋上長滿了各種花色的毛發,有着顯眼的歐洲人的特征。
“怪不得這些人身上不穿甲胄,原來是不适應這裏炎熱的天氣。”雲峥見那些家夥已經開始敲擊皮鼓了,就帶着陳顯往回走,邊走邊問道:“這些家夥如此的彪悍,你們是怎麽把定州城守到現在的?”
陳顯的臉色變得尴尬起來,期期艾艾的不知道說什麽好。
“說吧,我不會怪罪你,不管用什麽法子隻要守住了定州城就是大功一件。”
陳顯在雲峥耳邊小聲的說了一句話,雲峥的臉色頓時就變了,面皮不由自主的抽搐了幾下,擡頭看着對面不斷叫嚣的耶律花塔對陳顯道:“等我抓住他,一定要将他放在火上烤,既然寒冰凍不死他,我很想知道一下火能不能烤死他!”
陳顯噗通一聲跪在雲峥腳下道:“下官自知沒有臉面再活下去了,隻求大帥在擒獲此人之後交于下官處置。”
雲峥強忍着心頭的煩惡道:“你們死了也好,現在去後寨等候消息去吧,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
陳顯大哭着被兩個軍卒拖走了,雲峥一刀砍在一棵小樹上,将小樹砍成兩節怒吼着對吳傑道:“換裝磷火彈!”
吳傑見大帥已經狂怒了,不敢多說話,徑直去執行軍令,磷火彈在大軍中的儲藏并不多,是軍中應付危局的法寶,不明白大帥爲何要在此時使用。
葛秋煙穿着親兵的铠甲才靠近丈夫身邊,就見丈夫紅着怒吼道:“滾回後寨去,戰争不結束不準出來!”
葛秋煙一頭霧水,委屈的流着眼淚就乖乖地去了軍寨。
雲峥找了一把椅子坐在一處高地上,命猴子将自己的戰旗展開,碩大的雲字戰旗頓時飄揚在高地上,這是死戰的命令,河岸邊的宋軍,用長刀敲擊着胸甲,不斷地大吼着“戰!戰!死戰!”的怒吼。
已經做好攻擊準備的笑林擔憂的回頭瞅瞅高地上的雲峥,覺得他的情緒很不對頭,死戰可不是京西軍的特點,京西軍向來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總是按照有利于自己的方式作戰,打不過就走是常事,還從來沒有在開戰之初就下達死戰的軍令。
不過戰事已經開始了,就想不了那麽多了。
不等宋軍開始進攻,那些蠻人反而搶先進攻了,他們在胸口上綁了一塊厚木闆,破爛的皮靴将淺淺的河水踩得水花四濺,嘴裏發出各種奇怪的聲音沖了過來,沒有什麽軍陣,沒有什麽規矩,就像是一群猛獸在最強悍的一頭猛獸的帶領下直直的沖了過來,無視漫天的箭雨,和雨點般的火藥彈,目标就是高地上的雲峥。
前面的蠻人被弩箭射倒,後面的蠻人就踩着火藥彈的爆炸聲沖了上來,這樣的野蠻沖撞他們已經使用過無數遍了,也讓他們取得了無數的勝利,耶律花塔堅信,這一次也一樣!
厚木闆雖然粗苯,但是有最好的抵抗弩箭效果,平射的弩箭射不穿那些兩寸多厚的木闆,火藥彈的碎片也奈何不了那些木闆,隻有強勁的八牛弩才能對他們造成傷害。
宋軍的長刀劈砍在狼牙棒上被高高的彈起,如果不是有長槍手跟進,專門刺殺蠻人的雙腿,第一波接觸宋軍就會損失慘重。
笑林的騎兵出動了,梁楫的騎兵也出動了,這一次他們兩個都抛棄了輕便的馬槊,齊齊的換上了重兵刃,笑林手裏揮舞的是一柄特制的粗大連枷,梁輯揮舞着一對早就用慣了的鐵錘,他們的目的就是把敵人攔腰截斷,利用騎兵強大的力量,讓自己的步兵在短時間裏形成以多打少的态勢。
耶律花塔的狼牙棒敲擊在塔盾上,塔盾碎裂,盾牌後面的宋軍胳膊扭成奇怪的形狀吐着血摔到自家的軍陣裏。
耶律花塔的狼牙棒敲擊在長刀上,長刀會碎裂,敲擊到長槍上,長槍會折斷,敲擊在宋軍的身體上,身體也會跟着四分五裂……
這家夥根本就是一個人形的怪獸,吳傑的抽冷子釋放的三支弩箭一支都沒有落空,深深地紮進了這家夥的肩臂上,不但沒有降低他的戰力,反而激氣了這家夥的兇性,怪叫一聲探手捉住一個瘦弱的宋軍臂膀,一棒子就把他的腦袋敲得粉碎,沾着血色的腦漿四處飛濺。
一枚火藥彈在耶律花塔的戰馬肚子地下炸開,巨大的戰馬轟然一聲倒地不起,碩大的肚皮上被撕開了一條好大的傷口,猝不及防的耶律花塔也跟着倒地,宋軍大喜,挺着長槍就向耶律花塔刺過去。
一群蠻人瘋狂的沖過來,幾乎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擋住了長槍,不等宋軍把長矛從蠻人的身體裏抽出來,身形高大的耶律花塔居然将那匹還沒有徹底死去的戰馬舉起來,暴喝一聲就朝圍攏過來的宋軍扔了過去,砸倒了一大片宋軍,耶律花塔踩着倒地的宋軍沖出包圍圈,一丈多長的狼牙棒橫着就掄了開來,濺起了漫天的血雨。
李常站在面色陰冷的雲峥背後,隻覺得胯下一陣濡濕,尿液順着褲腿流了下來,他顧不得這些,眼看着越逼越近的耶律花塔顫聲道:“大帥,請離開此地!”
雲峥連回頭看一眼李常的興趣都沒有,淡淡的道:“慌什麽,戰事才剛剛開始。”
耶律花塔終于感受到壓力了,宋軍的陣型已經越來越厚實,而高地上的那個宋人将領似乎并沒有要逃跑的意思,反而轉過頭饒有興趣的瞅着自己。他看不清那個人的臉,卻能感受到那個人臉上無比濃重的嘲諷之意。
既然吓不走敵人,這樣作戰的損耗太大了,看到又一隊宋軍沖過來了,耶律花塔也不迎戰,吼叫了一嗓子轉身就走。
吳傑冷笑道:“殺了我這麽多兄弟這就想走?”敲響了金鑼,前方的宋軍迅速的裂開,緊接着八牛弩恐怖的響聲就壓住了戰場上的喧嚣。粗大的攻城弩如同飛蝗一樣的平飛了出去,将所有擋在它前面的蠻人撕得粉碎。
耶律花塔的腳步颠簸,在蠻人群裏忽閃忽現,他總能恰到好處的避開飛蝗一樣的弩槍,居然做到了攻的迅猛,退的從容。
吳傑見耶律花塔的身影在迅速的遠離,命身邊的軍卒吹響了号角,正在小河畔和蠻人厮殺的笑林和梁輯迅速的帶領自己的部下脫離接觸,退回小河的這一側。
笑林看到了正在退回來的耶律花塔,怒吼一聲,揮舞着一柄從蠻人哪裏奪過來的狼牙棒縱馬向潰退的蠻人群沖了過去。
他看見了阻截蠻人後退的宋軍被沖擊的搖搖欲墜,将狼牙棒挂在得勝鈎上,抽出背後的破甲錐閃電般的投擲了出去。
耶律花塔揮動狼牙棒砸飛朝他飛過來的破甲錐,眼見自己的三位粗壯的親衛被破甲錐刺了一個透心涼,一棒子砸開擋路的宋軍,大踏步的向笑林的戰馬沖了過來。
笑林将狼牙棒在自己的頭頂盤旋了一輪,蓄足了力氣借着戰馬的沖擊力摟頭向耶律花塔砸了下來。
耶律花塔粗壯的胳膊肌肉墳起,邁着碎步緊走兩步,掄圓了狼牙棒帶着呼嘯的狂風迎了上去。
霹靂一聲響,兩根狼牙棒齊齊的折斷,笑林胯下的戰馬哀鳴一聲四蹄斷裂倒在地上,笑林仰天噴出一口血,手在戰馬的背上按扶一下,身子向後飛起,踉跄兩步才站穩。
耶律花塔的雙腿陷進了大地足足有半尺深,他的眼角有血珠子流出來,虎口位置血迹斑斑,怔怔的站在那裏,直到一支弩箭釘在他的後背上,他才怒吼一聲,伸出雙臂捉住兩個想要搶攻的宋軍,把他們的腦袋重重的撞在一起,然後撥開兩具屍體,踉踉跄跄的想要過河。
此時,一團火紅色的火焰從小河裏竄起來,轉瞬間小河就變成了一條流淌着火焰的火河……不知什麽時候,小河的河面上鋪了一層厚厚的黑色油脂……
第二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