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雲峥将新式火藥帶到了大宋,它從出現的那一天每個毛孔都沾染着血污,自從蜀中乘煙觀大殿被火藥炸上半空,張吉妖道就帶着特殊的使命上天向每一位神魔宣告一個奇迹的到來,五雷天心正法不再是雷神的專利, 人世間也有這種力量來懲惡揚善。
雖然後面的使用方式有點不對頭,這東西沒有在采礦,開路之類的民生領域發揮作用,每一次爆炸都是在人腦袋上進行的,估計會被後世的子孫诟病,不過,雲峥這個始作俑者不在乎, 火藥不就是專門拿來打仗用的嗎?
後世子孫們把各種各樣的炸彈弄得花樣百出, 難道還不允許自己這個古人拿出來暢快一下?
蹲在熊耳朵山上都能聽到遠山深處傳來的爆炸聲, 空曠的山谷這時候充當了擴音器的作用,隻要看十八盤裏面的飛鳥盤旋着不敢落下,就知道那裏的戰況是何等的激烈,眼看着日頭就要落下去了,飛鳥哀鳴着向遠處飛去,他們也知道十八盤這地方已經不适合安家了。
“郭恒川這時候應該已經發現自己被困在十八盤了,此時應該正在組織軍隊往外突圍,十八盤的山脈不夠高大,隻要從兩邊翻山出去,應該能走掉不少的人,有生路的情況下人就不願意拼命,我們留在這裏就是爲最後的絞殺做準備的。
蘇轼啊, 你想想,一群翻山出來的潰軍,很可能手無寸鐵的來到平原上,忽然遇到大隊的騎兵你說說他們會是一個什麽樣的下場?”雲峥身着铠甲坐在一顆歪脖子柳樹下問蘇轼。
“屠殺!”
接話的不是蘇轼, 而是勃勃, 這個孩子眼睛裏閃爍着仇恨的光芒, 估計他又想起自己族人被騎兵絞殺的慘狀了。
“戰争就必須殺人嗎?”蹲在雲峥旁邊的蘇轼忽然問道。
雲峥笑道:“那可不一定,蕭火兒的大部分降軍我們不是沒有殺嗎?這些俘虜還有用處,殺掉不太好,我也不是一個喜歡殺人的人,可是啊,郭恒川的部下必須殺掉,如果我們還想要燕雲十六州的話,就必須殺掉這些人,他的軍隊裏都是最死硬的投降派,認爲留在遼國比來到大宋要好,再說他們身上的血債也必須償還。
郭恒川每一次晉升,都是踩着大宋邊民的屍骨上去的,相比純粹的遼國敵人,我更加讨厭同族人自相殘殺,更加讨厭漢人殺宋人。”
蘇轼嗫喏道:“燕雲十六州是石敬瑭獻給遼人的……”
雲峥瞅着自己的弟子笑道:“這事沒辦法說理,我就是讨厭本族人自相殘殺,誰去管他有什麽理由,自己人殺自己人就是大錯,擡出天大的道理來也不行,燕雲十六州必須回到大宋,如果大宋的晚輩們争氣,捕魚兒海說不定也會在大宋的版圖之内。”
蘇轼撓着腦袋問道:“弟子見過您書房裏的那副公雞狀的大宋江山一覽圖,您爲何一定要把大宋最後的地圖弄成那副樣子?”
“習慣了,這是一個很壞的習慣,其實還應該向北再擴幾千裏的,我比較習慣畫成這幅樣子,怎麽,你有意見?”
“沒意見,隻是那樣一來,豈不是就沒有什麽遼國,您幹嘛連野人的地方也不放過?那些地方天寒地凍的,聽說撒尿都要帶着棍子,一邊尿,一面敲,大宋人誰會去那種地方?”
雲峥惱羞成怒的在蘇轼腦袋上敲了一下道:“都告訴了,說是習慣,你這孩子就這點讓人讨厭總是喜歡刨根問底的,隻要是自家的地,誰會嫌多?”
蘇轼黑着臉道:“您總是說自家的東西省着點,别人家的東西别放壞了,搶奪可能就是您的本性所在,虧您還是大宋的大學士,士人君子的中正平和,謙讓沖和在您身上一點都看不見。”
雲峥嘿嘿笑道:“咱大宋就是因爲君子太多,我這種人太少,所以才會出現是個國家都想在大宋這塊肥肉上咬一口,我不一樣,我從小抱的理念就是别人咬一口我的饅頭,小小的,我就必須在他的饅頭上咬兩口,大大的!時間久了,就沒人想咬我的饅頭了。”
說的話有些多,雲峥大大的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道:“小子啊,你給我記住,大宋連同種同源的燕雲十六州的人心都收攏不過來,和其餘種族的人說王道教化豈不是自欺欺人?
這些年,遼人欺負我們,西夏人欺負我們,吐蕃的臭人欺負我們,甚至連交趾這種國家也來欺負我們,就這,還有臉自稱什麽中國!
天朝之國的表象應該是這樣的,放眼四周所有人都把你恨得牙齒癢癢的,恨不得大宋的皇帝早點死掉,可是,一旦大宋皇帝死了,他們就必須換上一副傷感的樣子過來吊孝,哭靈,這才是中國,小子,你眼皮子淺,沒見過什麽是霸道,漢唐雄風都不算什麽,更霸道的,我可是見過的。”
蘇轼迷茫的道:“除了漢唐之外,好像沒有了吧?”
雲峥神秘的笑道:“你猜!”
對這位極度不負責任的的先生,蘇轼覺得無言以對,起身離開這顆歪脖子柳樹,山腳底下快速的奔馳過來幾位斥候,他需要去迎接一下,将信息歸攏一下上報給先生。
蘇轼走了,勃勃見大帥的腦袋朝自己這邊轉過來就覺得渾身發冷,和宋人相處的久了,他發現這位主帥實在是和所有人都不一樣。
果然,雲峥一張口就道:“勃勃,你是一個淳樸的好孩子,可不敢學蘇轼那一套虛頭巴腦的東西,這世界講的就是實力,誰的拳頭大,誰就有道理,你以後要回到自己的故鄉組建自己的族群,建立自己的軍隊,如果你想幹大事,就一定不能被他們給教壞了。
你們女真人的那一套生存法則其實是完全正确的,你比狼厲害,你才有狼皮襖穿,你比老虎厲害,你才能有老虎皮穿,你比其他的族人厲害,你才能擁有一個最漂亮的婆娘,哦,或者不止一個。你看看你爺爺,看看你爹爹,哪一個不是打敗了族群裏最勇猛的猛士最終才抱得美人歸的。”
勃勃本來想捂住耳朵不想聽的,可是一聽到他如此诋毀自己的爺爺,和父親,不由得怒道:“不是那樣的,我爺爺的妻子是我祖爺爺拿我姑奶奶換的,我父親的妻子,也是我爺爺拿我姑姑給我父親換的,我們不能在自己族群裏娶妻子的,這是族規!”
雲峥眨巴一下眼睛覺得無言以對,拍拍勃勃的腦袋道:“你們喜歡就好,當我沒說。”
很快的,怒氣沖沖的勃勃也離開了歪脖子柳樹。
一直在不遠處穿着铠甲給雲峥補衣裳的葛秋煙走過來笑道:“從沒見過您心情亂到這種地步,拿兩個小孩子當出氣筒還是第一次見。”
“沒辦法,這一仗我心裏一點底都沒有,如果可能我會回到雁門關用險峻的城關來消耗郭恒川的軍隊,最後慢慢的用他的兒子們來折磨他,讓他崩潰掉,可是河北的戰事并不樂觀,大宋施行軍隊改革的時日太短,想要見到成效很難,河北地很可能會出現大麻煩。
十天前接到龐籍的八百裏加急,說皇帝這一次出乎所有人的預料,離開了東京城外的營地,正在帶着一點用處都沒有的捧日軍餘部正在向真定府挺進,看樣子是打算去救援那裏的守軍。
這個舉動如果在三年後,我一定會拍着雙手雙腳贊成,大宋除了太祖和太宗之外終于有了一位敢上戰場的皇帝了,該普天同慶才對,可是,這時候,這是一個糟糕透頂的決斷,本來還算是穩妥的戰線,因爲皇帝的到來,狄青那個忠臣,一定會毫無原則的向皇帝身邊派遣最有實力的軍隊加以保護,這樣一來還打個屁的仗啊。”
葛秋煙用牙齒咬斷絲線,把衣裳在丈夫的身上比劃一下道:“天氣太熱,穿葛衣涼快一些,等一會戰事平息了,就把衣裳換上,您的腰上都起痱子了。”
雲峥驚訝地擡頭瞅瞅老婆道:“我在說皇帝的安危!你怎麽一點都不奇怪?”
葛秋煙笑道:“對妾身來說,您才是天,皇帝什麽的關妾身什麽事,死不死的總有您這樣的大人物去關心,臨來的時候夫人說了,如果戰事不妙,就把您扛着逃跑,打昏了也要抗走,妾身正在看風向,逃跑的路線都選好了,您放心,妾身在山野裏彪悍着呢!”
雲峥瞅着晚霞底下三朵盛開的煙花面無表情的說道:“看樣子用不着逃跑了,笑林他們已經成功的控制住了十八盤的山谷口了,郭恒川已經被困在四十裏十八盤了,隻要老爺嶺一帶的口子能夠紮住,郭恒川就隻有抛棄辎重翻山越嶺逃跑了。”
葛秋煙擡頭看看天邊璀璨的煙花,長籲了一口氣,俯身抱住丈夫的腦袋道:“您又勝利了,妾身爲夫君賀!”
雲峥感受着葛秋煙滑膩的肌膚笑道:“三天,隻要笑林他們固守三天,我們就在雁門關外的荒野上狩獵了,三天後,郭恒川就隻有一些有毒的軍糧,這頭老狼的末日快要來臨了。”
第一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