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現在雲峥都不知道高昙晟是如何将自己的五百人迷翻的,自己能毒死五百人,這一點不難辦到,隻要毒藥夠毒就可以了,但是要五百人昏睡就太難了, 如果有這樣的本事,他大可縱橫天下,所向披靡。
既然能迷昏五百人,如果加大藥量,迷翻千人,萬人也是合理的,那樣的高昙晟, 豈不是天下無敵?做事何必如此的謹小慎微, 這裏面一定有緣故, 隻是自己不知道罷了,據雲峥所知,後世的迷藥都沒有這麽大的威力。
這個小館子和西夏人開的其他館子沒有多大的差别,一走進去,腥臊撲鼻,隗明似乎聞不見,走進去面不改色,雲峥在門口大大的喘息了倆口氣,這才鼓起勇氣走了進去。
桌子是原木釘成的,凳子直接就是截斷的樹樁子,這家店鋪也不知道開了多久,無論是桌子還是凳子都被油脂浸的黝黑發亮。
猴子找來幹淨的麻布鋪在上面, 雲峥才落座,背對着高昙晟。
“沒時間了,甯令哥就要回橫山去了, 你如果不能在近期開始接近甯令哥, 就沒有機會了。”高昙晟很小的聲音傳了過來, 雲峥對面的隗明公主并沒有聽見, 而是興緻勃勃的聽着夥計帶着唱腔介紹店裏的羊肉,覺得很有趣。
“你不把甯令哥弄傷,我哪有機會靠近他,哪有機會讓葛秋煙去服侍他?你那個迷昏人的法子就不能教教我嗎?用處很大啊。”
“哼,甯令哥近期會受傷, 你想要迷藥,等你成爲金剛菩薩再說。”
“能不能順便把李元昊也幹掉啊,這樣你直接會成爲國舅,到時候西夏還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
問完這句話,雲峥輕笑了一聲,他能想象的到高昙晟這時候是一個什麽臉色,能刺殺甯令哥,估計已經是他的極限了,想要刺殺李元昊,種世衡整整幹了十五年都沒有成功。
高昙晟扔下一把銅子,起身離去,雲峥臉上的笑意引起隗明的主意,詫異地問:“羊肉就是要一頭頭的上才有意思,你們宋人分開裝到盤子裏算什麽吃法,待客自然要全心全意啊。”
雲峥呵呵一笑對隗明說:“這裏的羊肉味道一定是極美的,隻是陳設差勁些,膻味太重了,我坐到這裏就已經要窒息了,你讓我如何吃的下飯。”
隗明皺起鼻子聞了好久,疑惑的說:“沒有啊!”
“你是一個髒娃娃,哪裏能聞的出來。”
“你才是髒娃娃……”
就在倆人調笑的時候,大街上響起了密集的馬蹄聲,這不奇怪,西夏人隻要出門就得騎馬,大街上出現幾匹戰馬不奇怪地,怪的是戰馬停在小飯館門口了,卻沒有人進來,夥計剛剛跑出去 ,就被一腳踹回來了,腦袋撞在桌子上,眼看着大片的血就流了出來,剛剛給雲峥切好的熱羊肉被血糊滿了。
隗明大怒站起來就開始怒罵,命令自己的侍衛出去把踢人的那個家夥抓起來,雲峥不理睬外面的事情,歎了口氣就把夥計擺在桌子上,掀開他的頭發檢查傷口,一看就吃了一驚,這個夥計的頭上出現了一個三角口子,腦漿子都已經流出來了,再一摸脈搏,已經虛弱的感受不到了。
從外面湧進來一大群人,隗明被一個秃發編發的少年夾在胳膊下面用力的踢騰着,卻不是海陵王甯令哥是誰。雲峥的臉色一變,迅速從懷裏掏出來用酒泡好的絲線,拿麻布将那個夥計腦袋上流出來的腦漿子擦幹淨,用絲線認真的開始幫他縫合傷口。
猴子乖巧的端來一盆子熱水,隻見雲峥在那個夥計的腦袋上飛針走線,神情專注,縫合一會,就會拿手試探一下夥計的脈搏,然後拿熱毛巾覆在那個夥計的臉上,對身邊發生的事情不聞不問,隻是一心想着救死人。
“宋狗,膽敢無視本王的存在!”那個少年人見雲峥态度倨傲,對自己不聞不問,勃然大怒,抽出刀子一刀就把那個夥計的腦袋砍了下來,人剛剛死,鮮紅的血汩汩的從脖腔裏流了出來,從桌子上流到地面,濺濕了雲峥的青色布鞋。
滿手鮮血的雲峥悲憤的轉過頭來向那個少年怒斥道:“海陵王!你剛剛殺掉的是你的子民!原本他隻是頭上破了一層皮,我隻要縫合好就能無事!你竟然爲了洩怒,将他一刀砍死,你告訴我,難道這是大王教你的嗎?
休走,和我一起去開封府辯個清楚明白!在下今日定要爲這個人讨個公道!”
吃飯的西夏人都是一臉的悲憤,後面進來的西夏武士卻哈哈大笑起來,包括海陵王甯令哥他們笑得肆無忌憚!
雲峥牽住甯令哥的袖子,被甯令哥随手一甩,就摔倒在地,猴子嚎叫着撲上去找甯令哥算賬,也被人家一腳踢到牆角裏動彈不得,如果不是忌諱雲峥是父親挽留的賓客,猴子的腦袋也早就保不住了。
雲峥擦了一把臉,幹淨的臉上馬上就沾滿了血迹,再一次站起來牽住甯令哥的袖子說:“你是王,夥計是你的子民你不能随手殺人,青天子也有律法制定下來,偷盜砍手,殺人抵命,海陵王,在下不相信你在青天白日下殺了人,就能安然無恙!
這裏所有的人都是見證,掌櫃的,你難道能眼看着自己的夥計死于非命嗎?”
甯令哥任由雲峥牽着他的衣袖,嘴角帶着一絲嘲諷掃了裏面的人一眼。躲在肉案子後面的掌櫃戰戰兢兢地從底下爬出來,沖着甯令哥連連的磕頭,一句話都說過不出來。
雲峥看到那個食客,那個食客就迅速的低下頭,沒人敢站出來幫着雲峥說話。
悲憤至極的雲峥仰天大笑道:“好,好,這就是仗義執言,勇猛彪悍的西夏武士,雲某算是見識了,不過是一群貪生怕死的賊囚而已,而你,甯令哥,也不過是一個害民之賊而已,既然西夏武士沒膽子,那就讓你們見識一下宋人的文膽,來來來,開封府就在不遠,我們一起去看看西夏國的律令是否也是一紙空文!”
甯令哥俊秀的臉上笑得更加的邪魅,再一次甩了一下袖子,雲峥立刻就被他甩出去一丈多遠,要不是已經脫身的隗明扶住,隗明哀求道:“你不要和甯令哥争,他的脾性暴躁,平時殺人從來沒有人管,這裏是西夏,不是你們宋國。”
“胡說!那裏的人命不是命?西夏興慶府連開封府都有,那就是有律法存在的,我雲峥學的是歧黃之術,救命之道,眼見一條活生生的命隕落在眼前,豈有不聞不問之理,放開!”
雲峥越發的惱怒,掙開隗明的雙手,再一次牽住甯令哥的衣袖這一次抓的很緊。
甯令哥仰天大笑,半晌方歇,拿左手抹掉眼角笑出來的淚珠,喘息着笑道:“開封府我也有一段日子沒去了,正好去看看,宋狗,認識不認識路?袖子抓緊了,本王這就帶你走一遭開封府,看看誰敢治我的罪!”
說完就大笑着拖着雲峥往皇宮外的開封府走去,隗明咬咬牙,跟了上來,猴子手裏抱着雲峥的大氅子也緊緊的跟在後面,不過在路過一個甲子營軍士的時候小聲的把雲峥剛才告訴他的話吩咐給了那個甲子營軍士,而後就嚎哭着去追趕将主。
甲子營軍士擔憂的瞅了一眼遠去的雲峥,跺跺腳就飛奔回馬步軍都指揮使的營地,按照将主吩咐的法子行事,甲子營不得有一人外出!這就是雲峥的命令。
無論猴子将開封府門前的那個鼙鼓敲得如何響,開封府的大門依然緊緊地閉着,那面鼓架的太高,猴子的身材太小,每敲一下就需要跳起來才成,西夏人的笑聲再起,害的猴子都有些不好意思再去敲鼓。
雲峥的臉色非常的陰郁,長歎一口氣對甯令哥說道:“果然公道不在人心,人心更在乎實力,海陵王當街殺人,殺的痛快,殺的嚣張,你可知道,你的每一刀其實都不是在殺人,而是在砍磔你西夏的國運,每砍一刀,你西夏的國運就弱一分啊!
原以爲西夏和暮氣沉沉的大宋不同,會有幾分蓬勃之氣,若朝陽,若乳虎,若初花,如今看到這一幕,才發現也不過如此。
你張嘴說我是宋狗,閉嘴說我是宋狗,你可知道,一個國家的建立,是曆經了何等的艱難困苦,青天子明白海不擇細流所以成其大的道理,你甯令哥不明白。
算了,你自己的國家你自己都不愛惜,我這個局外人爲什麽要多嘴,隻可惜那個夥計,他有妻兒,有家人,今日該是何等的悲痛,等到悲痛的哭聲傳遍西夏三十六州,甯令哥,到了那個時候,你悔之晚矣。
你的父親用生命,血汗打造了西夏這隻美麗絕倫的玉碗,傳到你的手裏你需要不斷地摩挲,擦拭,才能讓他永遠保持晶瑩玉潤的形态,好好地抱着你的玉碗,西夏海陵王!”
雲峥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非常的大,遠處看猴戲的好多官員,開始還有笑意,到了最後卻笑不出來了,這就是大道理的魅力,當一個人行得正,站的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大道理就具有特别的魅力,因爲他是正确的。
甯令哥的嘴裏的大笑也漸漸變得幹澀,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麽會處在一個被教訓的地步,明明自己是來教訓這個可惡的宋狗的,警告他不許靠近自己妹子的,爲什麽現在會變成這樣?
一個清越的聲音從開封府傳了出來:”海陵王罔顧人命,肆意濫殺,除海陵王,降隗歡王子,鞭笞三十,賠付亡者銀錢十缗!此令!”
第二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