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家吃了虧唯一的選擇就是打掉牙往肚子裏咽,能說的就是自己曾經揍死了多少不長眼睛的,所以雲峥對自己的遭遇一言不發。
天下男人的選擇都非常的相似,韓林的鼻子明明塌陷了,但是他告訴别人, 是自己不小心撞到窗戶上了。
所以當雲峥和寒林哀愁的坐在門檻上吃飯的時候,對視了一眼,就繼續低頭吃飯,一個不停地捋着自己的胃部,一個時不時的去觸摸一下自己的鼻子,這樣的默契保持到兩人都吃完飯之後, 寒林依舊忍不住問道:“昨晚我們是怎麽熬過來的?”
雲峥放下飯碗,瞅着在院子裏散步的葛秋煙說:“麻煩大了, 昨晚高昙晟突襲了我們, 猴子他們也被抓回來了,逼着我吃了極樂丹,還要求我把葛秋煙嫁給西夏的王子甯令哥,不過他也答應幫助我們完成西夏之行,你不知道,彌勒教在西夏也有教衆。”
寒林點點頭,他清楚,如果不是雲峥答應了人家極難辦到的事情,自己和滿院子的軍士就不是昏倒,而是腦袋沒了。
“你打算怎麽做?”寒林躊躇了一下問道。
雲峥笑了起來,得意的對寒林說:“對這一趟西夏之行,我的信心更足了, 我擔心自己找不到合适的見面禮,沒想到高昙晟肯犧牲掉葛秋煙, 有了彌勒教的人,我們在西夏就算是有了耳目,不至于當瞎子,我們成功的可能性至少提高了兩成!”
寒林搖着頭說:“我說的不是去西夏的目的, 我問的是你肚子裏的極樂丹!”
雲峥認真的看着寒林好一陣子才說:“有你這句話,你就能當我朋友,不要擔心極樂丹,那東西雖然惡毒,但是藥效不好,隻有長期服用才有效果。
罂粟而已麽,不是就沒見過,高昙晟的服食方法也有錯誤,想用那東西控制我就是一個笑話,我昨晚喝了一大桶水,将自己的胃徹底的清洗了一遍,隻要今後不再服食那東西不讓身體産生依賴,他能奈我何!”
寒林悲苦的對雲峥說:“你總能想到好辦法讓自己脫身,他拿走了我的腰牌,此事何解?”
“就是你揣在懷裏的那個銀質的腰牌?上面寫着密押九字的腰牌?”
寒林點點頭說:“那是朝廷頒布的,就像官員的官印一樣,沒了會死人的。”
“簡單,你們的腰牌都是一樣的,你隻需要拿銀子再鑄造一個就好,家裏又不是沒銀子。”
“那是官印!”
“所以用官銀鑄造就萬無一失了,這事交給我,很快就給你弄好,我能不能在鑄造的時候多弄幾塊?免得你弄丢了,我還要再幫你!”
寒林疲憊的把頭靠在門框上無奈的說:“你和彌勒教的人其實都是一丘之貉,官府在你們眼裏就是一個可以戲弄的對象,可以商榷的地方,甚至是一個可以淩辱的對象。
皇天在上,天子之尊也沒有放在你們的眼睛裏,你口口聲聲說自己要在東華門唱名,可是你心裏從來就對東華門後面的那座皇宮心存任何敬意,東華門唱名和你打算掙到十萬貫錢是一樣的,隻是你的目标,而非你的理想。
銀牌的事情我會自己弄好的,高昙晟再厲害,我也有辦法将銀牌弄回來,我和你不一樣,你的官印丢了你就算拿蘿蔔刻一個一樣的用,我的銀牌對我來說就是我的驕傲和尊嚴,不容人亵渎,五天,給我五天時間,如果我沒有回來,你就啓程去西夏吧!”
瞅着寒林慢慢的走出皇澤寺踏上了山間小徑,雲峥心裏非常的不是滋味,大宋對自己來說就是一個遊戲世界,是虛拟的,不像寒林他們活生生的存在于這個世界。
五百多人生活在皇澤寺裏,給這座幾乎廢棄的寺廟又帶來一些人氣,前天大家都莫名其妙的昏睡這件事情誰都沒有說,但是從梁楫到底下的兄弟,每個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隻要看看葛秋煙非常自由的到處漫步就知道,那天晚上的事情和彌勒教有關。
将主不知道付出了什麽樣的代價,才保住大家的腦袋,梁楫他們不知道,他們唯一知道的一點就是将主付出的代價一定非常的大,隻有代價足夠大,才能保住五百顆腦袋。
隊伍裏的歡聲笑語沒了,大家都在沉默的幹着自己的事情,操演練武這種事情,一天都沒有放松過,隻有大家足夠強大,才能讓彌勒教不敢再向将主讨債。
葛秋煙留在隊伍裏覺得别扭極了,不管是誰,看她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這讓她感到非常的不舒服,昨天的時候,高昙晟給葛秋煙送來了一個仆婦照顧她的起居,這才讓她有了一個說話的人。
五溝在發高燒,一直都沒有消退,在五溝的病好之前,雲峥沒有離開皇澤寺的準備,那些人頭被利州府的人拿走了,每家的功勞都被一一的記錄在案,高昙晟不在乎死掉的部下,在他那個簡單的腦袋裏,覺得活着的盜匪才是自己的部下,死掉的人,不過是一堆臭肉而已。
他甚至連假惺惺的掉兩滴眼淚的事情都不願意做,自持是佛子,法力高強,胡亂說了一句“臭皮囊不要也罷,戰死的兄弟已經去了極樂彌勒佛座下!”
這樣的謊話也不知道能欺騙誰,就沖着這一點,高昙晟如果造反,依舊免不了被剿滅,原因就是他和自己的前輩沒有任何的區别。
雲峥很忙,一個人留在房間裏計劃自己的行程,整個人就像是變态一樣的自言自語,一會是兇惡的吐蕃人,一會是能言善辯的信徒,一會是高高在上的西夏人,一會是唯唯諾諾的小商人,通過角色扮演,他已經把自己這一路上可能遇到的麻煩都一一列表,和幾位将領,以及老掌櫃詳細研判之後,最後告知了所有兄弟,這裏有自己總結出來的一套行事方法。
五百個人必須成爲一個整體才能面對複雜的環境,不論将主的抉擇是否正确,也比五百個人五百個主意要強得多。
雲峥給五溝治病的法子非常的粗暴,硝石放在水缸裏一夜,銅盆裏的水就變成了冰塊,雖然銅盆隻是飄在水缸上,效果依舊不錯。
布袋子裝着冰将五溝包圍的嚴嚴實實,這樣一來他的體溫很快就降了下去,大和尚睜開眼睛就擔憂的看着雲峥長歎一聲道:“前路崎岖啊!”
“你覺得此事已經陷入無解的境地,那是因爲你笨,笨的讓自己高燒不退,高昙晟的極樂丹是個笑話,把葛秋煙嫁給甯令哥是我求之不得的一個結果,能利用彌勒教的勢力在西夏搞風搞雨我更是高興啊,因爲不管那些人死多少我都不必内疚。
鹹吃蘿蔔淡操心說的就是你啊,有了高昙晟的加入,我更看好這次的西夏之行。如果我能把彌勒教的勢力全部牽扯到西夏,大宋要少多少事情啊。
所以啊,你以後不要再說我打算活成獨夫的蠢話,好男兒做事豈是凡夫俗子所能猜度的。”
一番話說的五溝更加的傷感,從身邊的布袋子裏取過一塊半融化的冰塞到嘴裏嚼着,悲憫的對雲峥說:“我們相處了幾年,對你的脾性還是了解的,你其實沒有把握是不是?你從成都府出來就是爲了不讓彌勒教找你妻子和弟弟的麻煩是不是?
你也知道紙裏包不住火,你也知道想要那些官員守口如瓶根本就做不到對不對?你是不是從黃胄死掉的那一刻起,就做好見彌勒教匪首的準備了?”
雲峥幹笑兩聲,就讓人把五溝從大木桶裏擡出來,換上幹爽的衣服之後就放到床上,拍着五溝肥碩的大手道:“好好地養病,隻要你好起來,就能看到雲長生是如何笑傲西夏的。”
到底是當了很多年神棍的家夥,自己的不安還是被他一眼看穿,縱橫西夏說起來簡單,實際操作卻非常的難,這需要每一個環節都不能出錯,一旦出錯,就會功虧一篑,最壞的可能就是賠上自己的性命。
李元昊是一個殘暴至極的人,他不但多疑,而且輕信,隻要被他發現疑點,他不會去辨别真僞,隻會提起自己的屠刀,他的江山其實就是他不斷地殺戮出來的,這是一個真正的變态和魔王,他在那片廣袤的土地上有至高無上的權利。
五溝說的其實不對,在自己第一眼看到甲子營的時候,就知道會和所有人起沖突,甲子營是自己的,爲了自己人雲峥才會把自己陷入前有狼後有虎的尴尬境地,不過問題不大,雲峥不相信自己來自後世的成熟智慧會解決不了自己面臨的麻煩。
和吐蕃人的交易其實就是後世推銷員和野人打交道的一個過程,這裏面有非常多的可以借鑒的東西,雲峥對這些理念充滿了信心。
自己的命屬于自己,隻有爲自己的野心和信念犧牲才是值得的,這就是雲峥自從到達大宋的土地之後,唯一的一個信念。
第一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