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景先大吃一驚正要去喊自己的弟弟,卻發現弟弟已經狂嘔着被一大群蒼蠅簇擁着從茅屋裏沖了出來,他連忙扶住搖搖欲墜的弟弟,幫他拍着後背,好讓他吐得順暢一些。
小男孩好不容易不再嘔吐了, 睜開淚眼迷蒙的眼睛看着雲峥說:“你确定杜甫住在茅廁裏?”
有了這句話雲峥對這個孩子的惡感一瞬間就消失了,誠懇的對小男孩說:“騙你去茅廁,這是我的習慣,以前啊,有一位高僧在石頭上刻了幾個字,隻能看清前面的兩個字,想要看清楚他到底寫了些什麽就必須爬上一塊非常大的石頭,我比較欽佩這位高僧, 所以就爬了上去,想看看高僧到底寫了什麽高深莫測的揭語,結果上面寫的是“五谷輪回地”,還有有高僧排洩下的黃白之物,害得我在好長一段時間裏都不敢在白雲山大口的呼吸,所以啊,能騙得别人去茅廁發惡心,我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小男孩不但不生氣,反而拍着手掌笑道:“有道理啊,确實有道理,自己倒了黴,就一定要把倒黴事讓别人也嘗試一遍,這樣自己就會舒服一些, 确實是高論, 大哥,你說是也不是?”
蘇景先沒有回答,他在幹嘔,小男孩剛才嘗試兩個字用的太惡心了……
“我叫蘇轼, 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小男孩見大哥在反胃,笑的越發的開心,沖着雲峥自報家門。
雲峥歎了口氣說:“你一定知道我的名字,就是不知道那個女人會如何的編排我。你猜猜看,我已經洩露太多的關節了。”
蘇景先一臉的茫然,他們全家剛剛從眉山搬到成都府,算上今天才不過第三天,還是因爲史彥輔和陳公美兩位長輩力邀至此,再加上祖父母亡故,爲了讓父親不至于睹物傷懷,這才來到成都府的,在這裏人生地不熟的不認識什麽人啊。
蘇轼的眼睛眨呀眨的,忽然笑着說:“我家有一個親戚去年從白雲山過來投奔,她說在豆沙縣有一個黑心腸爛肚子的壞蛋總是欺負她,害得她不得不跑到眉山躲避,那個人不會是你吧?不過從你剛才的行徑來看,很像哦。”
雲峥搖頭道:“黑心腸爛肚子的家夥叫做蕭無根,不是我,你再猜猜看,難道那個死丫頭就忘了我這樣一位高風亮節的人?”
蘇景先忽然插話道:“莫非你就是雲峥?藍藍說你還有一個弟弟非常的聰明,甚至比小轼還要強些,這是真的?”
蘇轼哈哈笑道:“娘親說我是最聰明的,将來也就小轍能望我項背餘者皆不足論,雲二怎麽和我比,你說是不是雲大?”
雲峥搖搖頭說:“你會被雲二虐待死的。”
“這不可能!我現在就去找雲二較量一下,你家在哪?”
“隻要你們劃着船到了一片長滿荷花的池子邊上,在往左面走百十丈,樹叢裏有一間大屋子那就是我家,雲二正在睡覺,他有起床氣,你們小心些。”
雲峥好心的把自家的位置告知了蘇家兩兄弟,雲二的日子過的太懶散,這不合适,如果把蘇轼弄過去,說不定能激發出這家夥的好勝心,以前這家夥在學校上學的時候好勝心極強,處處争第一,現在估計是覺得高處不勝寒,放眼望去滿世界除了大哥,剩下的全是笨蛋,沒了前進的動力,現在發現大宋也有了不得的高才,以他的性子,當然不會漠然視之。
“你不會去?”蘇轼懷疑的看着雲峥問道。
“不回去,要是我在場,你輸得太難看,藍藍回頭還要怪我,太不劃算,你們自己去。”眼看着一個顫微微地老人正在到處尋找自己的船,雲峥連忙催促蘇家哥倆趕緊劃船走人。
眼看着兄弟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荷葉間,老翁也發現了自家的小船,雲峥這才滿意的背着手去樹林背後去看看杜甫的草堂。
眼前的茅屋富麗堂皇的讓人驚訝,哪裏有半點杜甫在《茅屋爲秋風所破歌》裏的凄惶景象,屋頂上的黃金草,在太陽底下反射着金子般的光芒,屋子裏的陳設也極爲奢華,古色古香的案幾也就罷了,方磚上還鋪設着厚厚的地毯,裏面遊人如織,還有歌姬清亮的歌聲在樹林間缭繞不絕,奶奶的,杜甫要是有這些家當,何至于“床頭屋漏無幹處,雨腳如麻未斷絕。”
大熊?雲峥猛地看到一位老熟人,他正在杜甫家門口躬身迎客,别的茶壺迎客都是喊爺爺,他倒好,張嘴就是一首杜甫的詩歌。
“哎呀呀,梅熟許同朱老吃,松高拟對阮生論。劉翁來的正是好時候,夏日炎炎,正是用青梅煮酒論英雄的好時候,您的對頭張翁今日可是有備而來,剛才用冰水淨了口,正等着您過去鬥茶呢,今日伺候您兩位喝茶的可是媚娘,那雙纖纖玉手斟茶,茶香未至,美人的幽香已然暗度……就是不知道劉翁今日能停留多久?”
眼看着大熊幾乎是半拎,半扶的把那個幹瘦的已經被酒色掏空身子的老色鬼弄進草堂,雲峥才發現在碩大的杜甫草堂四個黑漆大字邊上還有一行小小的字,上面寫着靈犀閣一分店。
雲峥氣的手腳發麻,花娘太狠了,以前這裏據說是有三間破茅草屋,自從自己告訴花娘做生意一定要和文化結合起來,這樣才有搞頭,沒想到花娘結合的如此幹脆,花大價錢在這裏重修了杜甫草堂,把妓院開到杜甫家裏,果然和文化結合的甚爲緊密。
“哎呀呀,果然是門泊東吳萬裏船啊,有遠方的客人到了,不知道您有相好的姑娘,還是想進來找個可人兒把酒言歡,不是小人吹牛……”
聽到大熊破鑼一樣的嗓子,雲峥後背起了一層的白毛汗,青衫立刻就濕透了,趁着沒被大熊發現,還是早走爲妙,大中午的妓院的生意就好成了這樣,天知道晚上是個什麽景象。
來的時候坐船,回去的時候隻能在太陽底下趕路,該死的孟昶,在道路兩邊種滿了木芙蓉, 這東西根本就不能用來遮陰,大路上白晃晃的充滿了陽光,雲峥從小河裏摘了好大的一片荷葉頂在頭上依然不能讓自己清涼一些,現在他有些後悔騙蘇家兄弟倆個劃走了小船,其實被老翁揪住 ,也就是兩枚銅錢的事情,何苦讓自己這樣遭罪。
遠處的的知了在玩命的嘶吼,讓雲峥更加的煩躁,好不容易支撐到家,脫掉衣衫光着膀子躺在躺椅上大聲的叫着臘肉給自己拿冰水來。
一隻白嫩的小手出現在雲峥的面前,看着還挂着水珠的酸梅湯罐子,雲峥想都不想的就扒拉到一邊繼續喊臘肉。
這隻小手拿過來的東西要是能喝才見鬼了,蘇轼喜歡捉弄人的性子到了晚年都沒有改掉,還指望現在這麽好心?
還是臘肉好,端來的東西雲峥看都不看的就往嘴裏灌,哪怕是毒藥也是一樣,整整的灌了一大壺酸梅湯,總算是把命給救回來了。
“騙子!小賊!”着兩個詞語從一個粉嫩的小男孩嘴裏說出來就有特别的震撼人心的力量。不用問,這家夥輸給了雲二。
“怎麽?不是雲二的對手?你們比的是什麽?背書,還是算學,亦或是作詩?”
“明明是你偷的小船,騙我和哥哥上去替你頂缸,被那個老翁追殺了好久!”
“說清楚,你們比的是什麽?你輸了幾樣?還是全部輸掉了?”
“背書我們不相仲伯,作詩我們都不會,算學是胡說八道,哪有那麽蠢的家丁,一邊往池子裏灌水,一邊往外面抽水,這是傻子才幹的事情。”
“那就是算學一途上輸掉了?你别管那個家丁蠢不蠢,把雞和兔子裝在一個籠子裏計算腳丫子這事更蠢,算學就是這樣子,你家的算學還比不過我家的算學,讓你家占個便宜,你爹爹教你們的時候順便把雲二一起教了,我教雲二算學的時候也會順便把你們也教了,算是吃了一個大虧,問問你爹願不願意。”
雲铮對這個結果很滿意,也該是這樣的結果才是,雲二的算學基礎不是大宋人能比拟的,就算他是最頂級的妖孽也不行,社會沒有發展到那個程度,現在的算學對雲兒來說沒有多少難題。
轉頭到處看看,沒有發現蘇景先,就問蘇轼:“你大哥哪裏去了?”
“我大哥回家了,去告訴藍藍姐姐你在這裏,我家就在不遠處,聽藍藍姐姐說你家的包子很好吃,雲二打算請我吃一頓,臘肉姐姐正在蒸包子,明明是帶餡的炊餅,幹嘛叫做包子?”
雲峥盯着蘇轼鼻子上的幾顆白麻子笑着說:“餡料都是用面皮包起來得,不叫包子叫什麽?一會多吃點,回家再帶上一點,雲二跟你爹求學的時候幫着他說幾句好話,不過這些話要對你娘親說,不能對你爹說。”
“爲什麽?教我們學問的是我爹,不是我娘。”
“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家到底誰說話算數嗎?”雲峥拿毛巾擦着身上的汗珠子對蘇轼說。
第二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