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輕盈很快就加入了雲家,原本對陸輕盈極度沒有好感的臘肉現在整天圍着陸輕盈轉,倆個人親密的就像是姐妹,小蟲爲這事還吃了些幹醋。
問了雲二才知道,陸輕盈打算大力支持臘肉的桑蠶事業, 并且給雲家即将開業的缫絲作坊想方設法的從陸家弄回來四個高手匠人,還手把手的教導臘肉怎麽記賬,所以向來把事業看得比感情重要的多的臘肉,果斷的就把自己喜歡雲大這回事扔到了腦後。
“雲大,我不需要私塾先生來教我吧?”雲二扔掉手裏的看家蛇問雲峥。
“應該不需要吧?你獨立學習的能力很強,找先生過來說不定會教壞你, 你還是自己學習自己領悟好一些, 拿我的讀書筆記看看就應該沒問題了, 等到你十三歲的時候就能進入錦江書院系統的學習複習一遍就可以了。”
對雲二的學習陸輕盈非常的重視,在她看來雲家的人到底單薄一些,在這個宗族林立的世界裏,如果兄弟二人不能齊頭并進,雲家想要真正的興旺難度不是一般的大,更何況雲二聰慧的令陸輕盈吃驚,這樣的孩子整天讓他拖着看家蛇和看家狗一起玩耍那就是自己這個雲家主母的失職,于是給雲二找先生就成了她最近非常重要的事情。
雲大揍雲二的次數很少,但是陸輕盈揍起雲二來絲毫不手軟,長嫂如母,陸輕盈就是這麽認爲的,所以最近雲二的日子很難過。
想做雲二的先生,首先就要比雲二聰明, 或者比雲二博學, 陸輕盈特意找來的三位先生,一個因爲念錯了《九歌》中的一個字,被雲二指出來羞慚的掩面而走, 另外一個不會計算瘋狂水池管理員出的難題,也咆哮了一番之後拂袖而走,至于最後這位,因爲臉上有一撮毛,恐怖的形象引得雲二大哭不已,陸輕盈隻好一邊安慰雲二,一邊請這位有本事,但是長相差的先生拿着紅包離開,先生一走,雲二就立刻回複了原先那副頑皮的模樣。
陸輕盈看着在假山上爬上爬下的雲二發愁的對雲大說:“小弟聰慧至極,這樣的奇才妾身還是第一次得見,良材美玉總需要上好的匠人細細打磨方能顯露美玉的本質,咱家有美玉,但是高明的匠人那裏尋找?”
雲大合上書本瞅着陸輕盈笑着說:“小弟早慧,學東西更是觸類旁通,說實話《九歌》裏的生僻字,我到現在還經常念錯一兩個,他卻能通篇背下來,至于算學那是雲家壓箱子底的學問,除了你夫君我,你在成都府找不出可以教授他的人,至于那個臉上長一撮長毛的先生,一看就是飽學的人,但是,就他的儀容,恐怕就算是考中了,也會因爲長相問題被诠選掉。
小弟不會害怕那個先生長相的,他隻是不願意跟着無名之輩學習,沒關系,現在就讓他自己自習,過幾年進入錦江書院就好了。”
陸輕盈搖着頭鄙視的看着雲峥說:“那可不成,别人家求這樣的孩子還求不到,咱家有一個你還打算用放羊的法子教授,也不怕糟蹋了材料,這事你不用管,我會找到一個合适他的先生的,不就是用點錢麽?咱家的家底還撐得起小弟求學的費用。”
說完就讓憨牛套上馬車急匆匆的出門去了,也不知道又想起了哪家的大儒。
雲大沖着趴在窗口看自己的雲二做了一個無奈的表情,又開始看書,教育子弟這原本就是人家當家主母的權利。
雲大看了一會書,炎炎的夏日不但讓外面的樹木無精打采,雲大自己也實在是打不起精神,用井水擦了一把臉,見雲二躺在躺椅上睡的非常香甜,也不忍心打擾他,找了一條薄薄的單子給他蓋上,就搖着折扇出了内宅,寒林師徒不知道去了哪裏,他們總是早出晚歸的行蹤詭秘,兩三天見不到人乃是常事。
出了家門,沿着浣花溪溯流而上,浣花溪兩岸長滿了木芙蓉,成都人有種植木芙蓉的習慣。
據說五代後蜀皇帝孟昶,有妃子名“花蕊夫人”,她不但妩媚嬌豔,還特愛花。有一年她去逛花市,在百花中她看到一叢叢一樹樹的芙蓉花如天上彩雲滾滾而來,尤其喜歡。孟昶爲讨愛妃歡心,還頒發诏令:在成都“城頭盡種芙蓉,秋間盛開,蔚若錦繡。帝語‘群臣曰自古以蜀爲錦城,今日觀之,真錦城也。’”待到來年花開時節,成都就“四十裏如錦繡”,廣政十二年十月,孟昶的綠化城市工程大功告成,攜花蕊夫人一同登上城樓,相依相隈觀賞紅豔數十裏,燦若朝霞的成都木芙蓉花。成都自此也就有了“芙蓉城”的美稱。現在芙蓉花未開,隻有墨綠色的葉片在瘋長,
浣花溪一帶種的都是紅芙蓉,花朵的顔色從早晨到傍晚會有三次變化,又有三醉芙蓉之說,如此盛景看不到,不能不說是一種遺憾。
不過沒關系,浣花溪在不遠處彙集成一片小小的湖泊,水裏也有芙蓉生長,芙蓉生在陸上名叫木芙蓉,生在水裏叫做水芙蓉,水芙蓉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做荷!
夏日炎炎正是荷葉田田的好時候,巨大的荷葉密密的鋪在水面上,遮住了蕩漾的水面,隻有百十枝荷花或者在盛開,或者正在含苞,拳頭大小的荷苞就像一個個伸出去小拳頭,嬌憨的向烈日顯示自己的存在。
荷花叢裏清幽的深處漂浮着一條小船,柔潤着半湖碧藍的波紋,或明或暗的浪花綿延到清蓮池的邊緣緩緩地消失,朦朦胧胧的蓮花似粉似白般鋪成一片,偶見一束紅蓮獨自唯夢在綠瑩瑩的荷葉之中,像一隻明眸的丹頂鶴放目遠方,醉了這一湖的漣漪,隐蔽了絲絲落落的蓮藕在深水中的冷意,不曾流露出點滴的陰涼的頹廢之感。
清香四溢啊,不用呼吸,香氣似乎從毛孔裏鑽進來潤澤着五髒六腑,雲峥停留了片刻,用一根船夫插在岸邊的竹篙将小船勾過來,準備采撷蓮花帶回家裏,這樣好的東西長在這裏太浪費了,無人欣賞,還不委屈了這一池塘的豔色?
都說蓮花可遠觀而不可亵玩,那是胡說八道,周敦頤需要在二十年之後才能吟誦出《愛蓮說》,雲峥打算等需要的時候先把《愛蓮說》弄出來送給彭蠡先生,好好地拍拍馬屁,到時候少挨兩頓揍才是真的,至于周敦頤他老人家是大家,再弄出一首《愛菊說》應該不是什麽難事。
踏上了小船,卻沒了采摘蓮花的心思,陸輕盈非常的讨厭别人把花摘下來插在花瓶子裏,總是說那不過是一具豔屍,有什麽好看的。
雖然雲峥不在乎多看看豔屍,包括真正的豔屍他也有興趣去觀瞧一下,但是爲了這點龌龊的愛好和老婆吵架就會意境全無,學林黛玉葬花實在不是一個大男人能幹的出來的。
每一朵蓮花都聞過之後,猥亵高雅的心思得到了最大的滿足,然後就抛下船槳,讓和緩的水流帶着小船順水而下。
清波簇擁着小舟,就像是在搖晃搖籃,雲峥在半夢半醒之間任由小船推開蓮葉一頭闖進了百花潭,水流再一次變得平緩,這裏的水面積爲寬闊,沒了風,百花潭宛如明鏡般明晃晃的耀眼,雲峥顧不上在夢裏和薛濤糾纏,趕緊把船往岸邊劃,還沒有到岸邊,就聽見岸邊亂糟糟的,大好的心情全部被破壞掉了。
一個青稚的童音像錐子一樣鑽進雲峥的耳朵:“杜甫草堂就在這裏,爲什麽會看不見?老杜明明在他的《狂夫詩》裏說:萬裏橋西一草堂,百花潭水即滄浪,可見草堂一定就在百花潭西面,景先哥哥騙人!”
小小年紀把話說得很狂放啊,雲峥小聲的嘀咕着就跳上了岸,好心的把小船系在岸邊,這樣方便小船的主人過來尋找,至于把船劃回原地這種事他是不會做的,因爲溯流而上這種事情非常的費力氣,弄得一身臭汗實在是劃不着。
“劃船的,你知道杜甫草堂在那裏嗎?”那個讨厭的聲音又傳了過來,雲峥擡頭一看,岸邊站着一個小娃娃,穿着蜀錦做的輕衣,頭上紮着兩個啾啾,脖子上挂着好大的一枚銀鎖,看樣子也是富貴人家的孩子,這種孩子一般都非常的讨厭,從他沒有禮貌的問話裏就可見一斑。
雲峥搖着折扇笑着說:“你看,樹背後不是有一間茅屋嗎?那裏就是杜甫草堂!”
小孩子高興地扯着身邊那個大一點的孩子說:“我沒說錯,杜甫也不會随便的作詩,說在西面,就在西面。”說完話就一溜煙的跑去了那間茅屋,準備憑吊或者瞻仰一下前輩詩人杜甫。
那個大一些的孩子拱手向雲峥緻歉道:“小弟性子爛漫一些,倒不是不懂禮儀,如有得罪之處,蘇景先在這裏向先生賠罪!”
雲峥笑道:“你先别忙着道歉,過一會就該我道歉了。”
“這是爲何?”木讷些的孩子驚問。
“因爲那間茅屋是茅廁,還是非常肮髒的那種……”
第一節,這個章節裏夾帶了一些景物描寫,但願不會讓您感到厭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