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鑒于她是這個世界的命運之子,之前的齊奕甯有多風流不羁,在遇見她之後就有多深情專一,不但散盡後宮獨寵一人,還在二皇子剛滿周歲時便将之立爲太子,對這母子兩的寵愛可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周允晟每一次被反派系統逼着寫下晉位聖旨時,心頭都在滴血。當時他已經輪回了十幾次,眼界慢慢開闊了,觀測人心的本領也修煉的爐火純青。即使趙碧萱表面上裝得再溫柔體貼,他也能一眼看穿她隐藏在眼底的冷漠和怨恨。他原本就不喜歡女人,偏偏對方還看不上他,在他面前百般裝腔作勢虛以委蛇,将他當個傻-子耍弄。
天知道有多少次他想一腳将這女人踹開,大吼一聲‘叉出去’,卻都被反派系統的一句‘抹殺’給攔住。如此,他隻能假裝癡情種子,一裝就裝了七八年。他看穿了趙碧萱的虛情假意,看透了恭親王和安親王的不臣之心,也把朝堂争鬥看得明明白白,但唯一沒能識破的就是二皇子的身世。直到死,他才知道這孩子不是他的種。
他素來喜歡孩子,二皇子玉雪可愛,懂事乖巧,他也是真心疼愛過的,得知真-相差點一口老血就噴出來。在被齊瑾瑜一劍斬掉首級時他還在想,這厮當了皇帝,趙碧萱和二皇子的身份問題該如何解決?畢竟世人都知道那母子二人是齊奕甯最寵愛的妃子和皇子。
但既然是命運之子,世界意識自然會補全二人身份上的bug,便也輪不到他操心。上輩子瞎操心的事,這輩子回來,他倒是要好好幫這一家三口合計合計。
耐着性子逗了一會兒二皇子,周允晟擺手道,“用膳吧。”
趙碧萱連忙讓奶嬷嬷把孩子抱走,忙前忙後的爲周允晟布菜。吃罷晚飯,趙碧萱果然又用身子不适爲由讓周允晟離開。她不想與他親近,卻也不想他親近别人,所以總會每天讓人送信邀他過來,卻又絞盡腦汁的規避侍寝。
在這後宮裏,她早已經成爲衆矢之的,若是周允晟被别的嫔妃籠絡了去,對她而言是非常危險的局面。
她這種撩火卻不滅火的舉動若是換個男人早就受不了了,偏周允晟是個gay,對此求之不得,叮囑了幾句好生休息便信步離開。走到宮門口,他擡頭看向懸挂在房梁上的匾額,上面龍飛鳳舞的寫着三個燙金大字——鳳儀宮。
一個從一品的貴妃,有什麽資格居住在鳳儀宮?周允晟冷笑一聲,慢慢踱步回了乾清宮。他翻了翻堆放在禦桌上的奏折,已然明白自己回到了哪個時間點,不免露出郁郁之色。
之前說了,礙于反派系統的威脅,他對趙碧萱格外恩寵,連帶的也開始重用她的家人。她原本是文遠侯府的庶女,乃武将之後,祖上爲大齊建國出了不少力,之後海晏河清,國泰民安,帝王又奉行重文抑武的政略,他家也就慢慢衰微。然而最近幾年,大齊周邊的幾個蠻夷部落竟有聯合之勢,夏秋兩季屢屢侵犯大齊邊境。周允晟就是在這時候收到系統發布的第二個任務,重用文遠侯府。
于是他欽點了文遠侯的嫡長子趙玄爲征西将軍,率領百萬大軍驅逐鞑虜。趙玄是個領兵奇才,剛到邊關就屢屢傳來捷報,周允晟也在系統的脅迫下一次又一次擢升他品級,及至二皇子出生那日,他終于掃平蠻夷大獲全勝,也爲外甥鍍了一層‘天降福星’的金光。周允晟‘大喜過望’,不等他回來就頒下聖旨,冊封他爲虞國公兼任鎮國大将軍,在重文抑武的大齊帝國可算是少有的正一品武職,且手中至少握有百萬大軍,足以左右國運。
周允晟翻開最上面一本奏折,恰是趙玄寫來的。正所謂人如其字字如其人,從趙玄這一筆鐵畫銀鈎的狂草不難看出他是多麽桀骜不馴能力卓絕的一位人物。隻是可惜了,他早已投效恭親王,是恭親王奪位成功的最大臂助,也是周允晟的頭号敵人之一。
他在奏折中言明西征大軍已經抵達帝都外的駐地,隻等皇上開了城門檢閱。
“來晚一步。”扔掉折子,周允晟搖頭暗歎。文遠侯府大勢已成,要動恭親王勢必得鏟除文遠侯府。然趙玄手裏掌控的百萬大軍可不是擺設,他須得慢慢來,否則必遭反噬。,後宮還有一個太後時不時指使靖國公府在朝堂上搗亂,也不得不防。要是早來一兩年,那可痛快了,他擡擡手指都能碾死趙碧萱和恭親王一系。
“皇上,夜深了,您該歇息了,明兒個還要接見衆位将士呢。”一道陰柔的嗓音不疾不徐的拂過耳畔,周允晟偏頭看去,頓時眯眼笑了。朝堂後宮各有紛争,就連自己身邊也不是百分百安全,這位忠心耿耿的大太監六和不正是太後和恭親王安插在他身邊的奸細?隻因他們借着先帝的手送出,才讓之前的齊奕甯毫無戒備。
周允晟從未信任過六和,卻也并不防範。他心知自己早晚要被炮灰,防不防的沒什麽意義。于是當安親王謀反時,看見引領安親王前來捉拿自己的六和,他一點兒也不驚訝。安親王謀逆在前,恭親王勤王在後,一舉除掉兩大勁敵卻沒留下半點污名,也不知這個局恭親王和太後究竟布了多少年。
可笑恭親王還控訴說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得已,若非周允晟搶奪了他最愛的女人,還屢次猜忌暗殺他,他也不會走上這條弑兄篡位之路,他都是被逼的,話落一邊流着眼淚一邊砍了兄長的頭顱。
腦袋飛出去的一瞬間,周允晟真想大喊一句——我也是被逼的!他好好的皇帝不當,幹什麽跟一個小自己九歲的弟弟死磕?就算弟弟成年了,也根本無法動搖他的皇位。他之所以一次又一次的暗殺恭親王,不過是爲了完成系統頒布的任務而已,不跟男女主作對,怎麽好意思當反派?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滑過,周允晟擺手道,“伺候朕更衣。”他的确該早點休息,因爲明天在朝堂上很有可能會遇見愛人。他現在大約猜到了他的身份,心裏滿是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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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衆位功臣精神抖擻的站在朝堂上接受封賞。周允晟果然在他們中間感知到了愛人的存在,一一審視過去,眸色止不住的暗沉下來。
怎麽會是他?他心裏翻-攪着驚濤駭浪,面上卻半點不顯,把所有功臣應得的賞賜頒下去。
風塵仆仆的一行人跪下謝恩,眼裏是毫不掩飾的喜色,唯獨一員長相憨厚的小将,張口欲言,抓耳撓腮,好不慌張。
看見熟悉的場景,周允晟眯眼而笑,指着小将問道,“愛卿可是有話要說?”
“微臣鬥膽,請皇上爲微臣換一個賞賜。”那小将跪地拱手,面頰發白,顯然很是緊張。
“哦,你對朕的賞賜不滿意?”周允晟明知道原因,卻很想逗一逗他。
“微臣不敢!請皇上聽微臣解釋。”小将蒼白的臉頰迅速漲成紫紅色,抖索着唇-瓣迅速開口,原來他并非不滿,而是想用高官厚祿爲自己死去的母親換取一個诰命。他原本是武昌侯府的庶子,母親身份低微卻貌美如花,因此常常受到正室磋磨,在他十一歲那年病逝。臨終前他發誓一定會爲母親掙一個诰命回來,讓她在黃泉之下能稍微過得有尊嚴一點。
當然,這其中的内情都是周允晟日後與小将漸漸熟悉才得知的。
爲亡故的生-母求一個诰命,這在重視孝道的大齊也算是一件人人稱頌的事。周允晟大手一揮,準了,并把小将好生誇贊一番。至于被兒子下了臉子的武昌侯和侯夫人,周允晟表示朕日理萬機沒空搭理,想要诰命,讓你們的嫡子去掙。
眼見時辰不早,他擺手宣布退朝,并刻意留下小将和趙玄二人。
“碧萱近日身子不适,怕是太過思念家人所緻。朕前些天才招了侯夫人入宮探望,你也去探一探吧。你在西北征戰時碧萱每日都要爲你誦經祈福,這份心意實屬厚重。”周允晟擺手,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格外高大健碩,俊偉不凡的男人。
他萬萬沒有想到,趙玄竟是他的愛人。上輩子,他隻見過趙玄兩面,一是他出征西北之時,二是他大勝還朝之時,此後他又匆匆去了邊關,再也未曾回京,直至安親王謀反,恭親王勤王,他才率兵馳援,一夕便把帝都拿下,燒了大半座城池。明知道上輩子的趙玄和這輩子的趙玄不是同一個,他依然覺得如鲠在喉。這人現在是否已經投效了恭親王,是否暗中襄助他奪位?他沒有記憶,對他來說此處的一切都是真實的生活,有家人、朋友,甚至還有妻兒。
趙碧萱爲恭親王誕下二皇子,事發後文遠侯府必會被滿門抄斬。爲了生存,爲了門楣顯耀,爲了後世子孫,他們不得不跟二皇子和趙碧萱綁在一起。
而現在的周允晟背負着莫大的屈辱和仇恨,也早已站在文遠侯府和恭親王的對立面,二者不死不休。煩惱,周允晟從未如此煩惱過,剛算計着鏟除這人,轉回頭卻發現對方是自己的愛人,真真是命運的捉弄!
用指腹壓了壓眉心,周允晟不想再看愛人如雕塑一般俊朗硬-挺的臉龐,再次揮手催促,“去看看碧萱吧。”
趙玄垂眸,畢恭畢敬的答應,視線至始至終停留在帝王的衣襟上,并不直視聖顔,當然,此舉不是膽怯,而是對帝王的長相不感興趣。
等趙玄一走,周允晟便領着小将慢慢散步回乾清宮。小将名喚孟康,今年虛歲18,從小食量驚人,力大無窮,爲此沒少被武昌侯府的主子和下人嘲笑欺辱,尤其是武昌侯夫人,将他視爲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武昌侯甚少看顧庶子,隻在其母死後滿足了他的心願,将他送入軍營從此生死自負。孟康從小受夠了打罵折辱,看多了世态炎涼,心性卻沒有長歪,很懂得知恩圖報。隻因今日周允晟賜其母一個诰命,且讓她遷入孟氏祖墳,他一輩子都感激他。
在安親王謀逆之時,正是他帶領周允晟殺出重圍,并爲他擋箭而亡。周允晟多次讓他離開都被拒絕,直言要爲皇上效死。由于見慣了世界的黑暗面,周允晟的心比任何人都冷,卻也比任何人都熱,别人對他壞,他千倍萬倍的還報,别人對他好,他也會終身銘記。
他原以爲愛人若在此處,大抵便是這個爲他獻出了生命的傻小子,結果卻跟他預料的完全相反。罷了,不是便不是,并不影響他彌補傻小子的心情。
周允晟示意孟康坐在自己身邊,細細詢問他在軍中的情況,也從側面打聽他的身世。上輩子孟康用賞賜換了诰命,回到家被侯夫人明裏暗裏的擠兌打壓,甚至爲了控制他将娘家侄女兒嫁進來。那女人全聽侯夫人擺布,孟康的大事小事全都暗地裏禀了侯夫人,倒真讓他們觑着空隙陷害了孟康幾次,令他丢了差事,大好的前途差點毀于一旦。
這輩子,他再不會讓那些魑魅魍魉謀害他一分半分。
周允晟不但沒收回之前的豐厚賞賜,回到乾清宮後想了想,又給孟康添了一座三進的宅邸,當即就親手寫了匾額,讓内務司去打造。皇上賜了府邸,賞了匾額,不馬上住進去可算是大不敬。孟康性子憨直,人卻不傻,知道皇上這是在爲自己考慮,一雙牛眼被感動的淚水漣漣。
“八尺高的昂藏漢子,怎說哭就哭了?叫人瞧見還當是哪裏來的大姑娘,快把眼淚擦幹淨。”周允晟哭笑不得的扔了一條明黃手帕過去。猶記得當年他爲身陷天牢的孟康平冤時,他也像如今這般,趴在禦前哭得涕淚橫流,把光潔的大理石地闆弄得黏糊糊濕漉漉的一片,差點害他摔倒。這糙漢子的外表小姑娘的心,兩世都沒變,可真夠懷念的。
看着哼哼哧哧擤鼻涕的孟康,周允晟點着他額頭朗笑出聲。
趙玄乃嫡子,趙碧萱乃庶女,兩人雖是同源卻隔了一層肚皮,因此感情并不深厚,見面隻相互問候幾聲,看了看二皇子,便告辭出來了,還未走進乾清宮,就聽一陣朗笑順着房梁飛出,似刀兵相撞般激越,又似微風拂過草原般清爽。
他耳尖止不住的顫動了幾下,立在門邊等候召喚。
六和彎腰拱背的走進去,說是虞國公求見。這是趙玄剛獲封的爵位,比他老子文遠侯還要官高一等。這爵位和封号早在他班師回朝的路上便已經賜下,且備了案,無可更改,周允晟隻能暗恨自己來得太晚,沒法及時遏制趙家的發展。
“讓他進來吧。”周允晟收起笑容,心中郁郁。
趙玄耳尖又顫了顫,已然發現此人暗藏在低沉嗓音中的不悅。他迅速回憶自己是否做錯了哪裏,隻得出‘功高震主’這一個結論,不由心内嗤笑。自古以來哪個手握重兵的武将得了好下場?就是大齊的幾位開國猛将,也都死于鳥盡弓藏,由此可見猜忌是帝王的通病。
他撫了撫左手上的扳指,信步走進去行禮。
“起來吧。此次西征辛苦你了,時辰不早,不若留下陪朕用膳,明日朕再籌辦大宴犒賞三軍,與你們飲個痛快。”周允晟忍了又忍,終是沒忍住親手拉他起來,指腹在他手背上摩挲了一下。
趙玄謝恩後将手攏入袖中,用力握拳。被帝王碰觸過的那片皮膚不知爲何發起燙來。
說起用膳,孟康便頭大如鬥。他最害怕的就是在外面飲宴,既要做出文雅的樣子,又要對着滿桌的美味佳肴暗暗吞咽唾沫,最後還吃不飽,簡直遭罪!見他臉色紅紅白白的變幻,周允晟暗笑不已。這人總是如此,把什麽心思都寫在臉上,叫人一眼就看出來。
“六和,不用上碗,直接給孟小将軍來一個飯桶。”周允晟示意兩人在自己身邊落座,見宮女将酒盞大小的碗碟擺放在桌邊,不由朗笑開口。
六和不知所措的站着,還以爲自己聽錯了。
趙玄卻眸光電閃,沒料到短短幾刻鍾的時間,皇上就與孟康如此親昵,連這等糗事也拿到飯桌上調侃。他忍不住偏頭看去,卻見帝王瞅着面紅耳赤的孟康燦笑,本就美如冠玉的臉龐散發出盈盈微光,竟似春花般絢爛。他定定看了一眼,勉力将視線收回。
“皇上,微臣用碗碟就好,這麽大,夠吃了。”孟康不善言辭,一時間隻能憋出這句話。
“對,這麽大夠你吃四五十碗。”周允晟用銀筷輕敲碗沿,抽空瞥了趙玄一眼,見他至始至終低着頭,看似恭敬,實則将自己抽離,心下越發郁郁。
孟康沒想到皇上對自己的食量如此了解,羞窘之下用求助的目光朝大将軍看去。
趙玄正欲開口解圍,卻見帝王擺手道,“六和,拿飯桶過來,今日孟小将軍奉旨吃飯,不把飯菜吃完不許離宮。”
六和忍笑答應,命宮女直接拿來一個小飯桶,擺在孟康面前。
孟康看看趙大将軍,又看看皇上,心裏糾結的跟什麽似得。究竟是誰把他食量大如牛的事兒宣揚出去?竟都傳到禦前了!罷,既然是奉旨吃飯,他便隻能從了,況且禦廚的手藝名不虛傳,光聞味兒嘴裏的唾沫就收不住,再不用桶接着怕是會流到地上。秉持着破罐破摔的心态,孟康謝恩後抱起飯桶扒拉。
周允晟刻意交代禦廚做了幾個他最愛吃的菜,拿起盤子直接往他桶裏倒,溫聲交代,“慢點吃,别噎着。”上輩子他死在他懷裏時說得最後一句話就是:“逃了三天三夜,竟沒吃上一頓飽飯,怕是要做餓死鬼了。皇上,您日後别忘了給微臣燒一頭乳豬下來。”
這話聽着滑稽可笑,卻又隐含萬般凄楚無奈,令他眼淚洶湧而出,擦都擦不淨。輪回了那麽多世,當時的孟康是唯一願意爲他付出生命的人,他對他的好摻雜了封建禮教的忠君思想,卻也飽含-着真心,他永遠不會忘。
追憶完往事,周允晟沖六和擺手,“讓禦膳房再上一道烤乳豬。”
一直沉默不語的趙玄忽然擡眼看他。每一個屬下的喜好趙玄都了若指掌,其中自然包括孟康。桌上這些菜,十之八-九都是孟康愛吃的,更别提他在邊疆做夢都想啃一口的烤乳豬。皇上緣何對一籍籍無名的小将如此了解,像是認識了許久一般?他想幹什麽,培養孟康與自己争鋒?
思及此處,趙玄眸中遍布陰雲,卻又及時斂去。孟康有勇無謀,絕不是能撐起一方的帥才,更何論與他争鬥。皇上十一歲登基,十四歲親政,絕不會隻有這點心機。罷了,不管他想做什麽,我且以靜制動。
周允晟與他視線相觸,已然明白他在顧慮什麽,暗暗在心裏喟然長歎。愛人沒有記憶,他也沒指望一見面兩人就天雷勾動地火,愛得死去活來。他應該很早以前就來到這個世界,表意識與世界同化,潛意識卻慢慢沉睡,怕是很難喚醒。
這輩子有的磨了。這樣想着,周允晟舉起酒杯溫聲道,“虞國公,陪朕喝一杯。”
趙玄舉起酒杯先幹爲敬,面上誠惶誠恐,心裏卻毫無波瀾。對皇權,他實在興不起半點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