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允晟表情閑适,語氣卻十分惶惑無助,答道,“我在寒山商務會所,108号房。你快來……”
話沒說完,那頭已經挂斷,周允晟收好手機,盤腿坐在馬桶上等待。沒過一分鍾,房門被兩個黑衣保镖踹爛,曹默坤喘着粗氣走進來,看見房内淫-靡的場景,俊臉瞬間扭曲。
他強忍憤怒和慌亂,一個個翻找過去,卻見洗手間的門打開了,少年臉色蒼白,眼中含淚,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
他大步走過去,脫掉外套将少年裹得密不透風,在會所負責人不間斷的賠罪聲中迅速離開。
“你有沒有事?”上車後,他掀開外套,上上下下打量少年,若不是前面坐着司機和保镖,他恨不得把少年的衣服脫了,把裏面也檢查一遍。
“我沒事,他們給的酒和食物我都不敢動。我看見有幾個人聚在一起吸-毒,心裏很害怕,就躲進洗手間裏去了。”周允晟縮成一團,乖乖趴在男人寬厚溫暖的懷中,仿佛被吓壞了。
“你怎麽那麽蠢?紀涵煜都走了,你爲什麽不走?那些人是什麽品行你知道嗎,了解過嗎?不了解你還敢傻乎乎的跟過去?告訴你,你在他們眼裏就是一盤菜,早晚被生吞活剝了!”曹默坤用力箍緊他,咬牙切齒的責罵。
“那些都是紀涵煜的好朋友,他出于自尊疏遠他們,我覺得這樣做不大好。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萬一他們其中有人能拉他一把呢?他現在在創業,很需要人脈。”周允晟可憐巴巴的開口。
曹默坤氣得幾欲吐血,卻不敢沖他發火,冷笑道,“我是他舅舅,他需要人脈不來找我,需要你幫他操什麽心?”
“紀家就是你整垮的,他媽媽差點氣死你媽媽,你會幫他?”
“他這麽跟你說的?說我不會幫他,所以需要你去賣身?”曹默坤眯眼,胸口竄出一股戾氣。
周允晟不說話,算是默認了。
曹默坤冷笑,一把熊熊怒火無處發洩,想掏出香煙點燃,瞥見少年烏黑的發頂,又忍住了,轉而拿起手機打電話,并點了功放鍵。
“你在幹什麽?”
“我沒在幹什麽?”紀涵煜的聲音聽上去很沙啞,還帶着粗重的喘息。
“你在跟人做-愛?”曹默坤追問,順便瞥了一眼渾身僵硬起來的少年。
“沒有。”紀涵煜馬上否認,沖不停掐自己的戀人讨好的笑了笑。本來他不打算接電話,看見是舅舅的名字才拔-出那東西下床。
“不用騙我,我聽得出來。你如果是跟方佑然真心相愛,我不會阻撓你們。”曹默坤投了個餌。
紀涵煜沉默一秒鍾,立即點頭道,“嗯。舅舅,我跟佑然在一起了,你的支持對我們很重要,謝謝你。”
“那林承澤呢?”曹默坤繼續誘導。
因爲方佑然在旁邊聽着,紀涵煜不好說話,隻輕蔑道,“他算老幾,從頭到尾根本就沒他什麽事兒。”
“好,我知道了,你們繼續。”曹默坤挂斷電話,掐住少年的下颚,迫使他擡頭,一字一句開口,“看看,這就是你愛上的人,從頭至尾沒把你當過一回事,還搞了你最好的朋友!”
周允晟此刻已經逼出滿臉淚水,表情更是凄苦絕望,将一個爲情所傷的可憐少年演繹的淋漓盡緻。曹默坤見了他這副模樣,向來冰冷的心狠狠震顫了一下,劇痛的感覺從胸腔蔓延至全身。
“哭什麽?就爲了這點事像死了爹媽一樣,你還有沒有出息。”他嘴上訓斥,手裏卻拿着餐巾紙輕輕幫少年擦拭。原本他打算過幾天安排一場偶遇,讓少年親眼看看紀涵煜是如何跟方佑然偷情的,卻沒想到紀涵煜會帶他去參加那種性-趴。
不得不說,這嚴重觸犯了曹默坤的底限。不過一個私生女帶來的拖油瓶,他若是高興了可以扶持一下,不高興也能将之打落深淵。
周允晟拂開他伸過來的餐巾紙,用袖子随便擦了擦,控訴道,“我本來就死了爹媽,你這是在我傷口上撒鹽嗎?”
“好,我說錯了,寶貝兒别哭了。紀涵煜算什麽東西,你還有我呢。快别哭了。”曹默坤從來沒安慰過誰,覺得少說少錯,幹脆将他抱進懷裏,細細密密的親吻他發頂和額頭。
周允晟咬牙道,“你又算我什麽人?你别忘了,我們的交易很快就要到期了。”
曹默坤呼吸一窒,這才想起當初那個交易。該死,真是一步錯步步錯,早知道會落在少年手心爬不出去,他根本不會讓少年簽訂那樣一份屈辱的合約。
周允晟不給他解釋的機會,繼續道,“你把那三十萬給我,我現在就要,還得是現金。”
“怎麽,你難道還打算倒貼?你怎麽那麽蠢?他說沒錢就是沒錢,你不會動動腦子嗎?破産不代表窮困潦倒,反而是保住剩餘财産的一種手段。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紀家再落魄也不會落魄到連三十萬都拿不出的程度,他完全在耍你。”曹默坤立馬忘了心中的糾結,咬牙切齒的說出真相。
周允晟沉默了許久,最終搖頭道,“我沒你想得那麽賤。不管他是不是在耍我,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總得跟他做個了斷。”話落隐晦的瞥了智腦一眼。他在家裏安裝了幾個針孔攝像頭,以方便掌控主角攻受的感情進程。
兩人第一次發生關系的時候他就應該及時出現捉個奸什麽的,但很不巧,他當時也在曹默坤的床上,不得不遺憾的作罷。眼下兩人又搞上了,他當然不能再錯失良機。既然說過要讓紀涵煜體會到什麽叫真正的無私偉大的愛,那麽他必然會做到。
曹默坤見他神态決絕,這才滿意了,讓保镖馬上去銀行提取三十萬現金。周允晟拎着沉重的錢箱,來到自家門前。
開門的聲音不大,并未驚動忘情纏綿的兩人。周允晟走到方佑然卧室門口,臉色陰沉的盯着兩具劇烈起伏的肉體。
紀涵煜背對着他瘋狂挺-動,方佑然承受不住,哭着哀求道,“你輕點,慢點,我疼。”然後一個擡眼,所有的聲音都卡在喉嚨裏再也發不出。
“小澤!”許久之後,他不敢置信的喊道,反射性的将趴在自己身上的紀涵煜推開。
“你回來了?”紀涵煜卻半點也不驚慌,扯過被子蓋住戀人赤-裸-的身體,自己則大大咧咧的穿上内褲。
“我回來了,回來看你怎麽搞我最好的朋友。”周允晟走到床邊的沙發坐下,面無表情的開口。
“别說的我們很龌龊,你很神聖。你不也剛參加完性-趴回來?怎麽樣?那些富二代有沒有滿足你?他們的錢足夠塞滿你饑渴的小-穴嗎?”紀涵煜冷笑,言辭十分傷人。
周允晟還未發怒,坐在客廳抽煙的曹默坤卻表情猙獰。沒想到這個外甥跟他媽一樣,很有作死的天賦。
周允晟忍了又忍才沒讓自己當場擰斷紀涵煜的脖子。他打開錢箱,把一捆捆的鈔票砸過去,一字一句開口,“你不是要三十萬有急用嗎?我給你,一分不差的給你!我爲了你大冷的天隻穿一件牛仔褲拍廣告,爲了你賣身給一個老男人當寵物,爲了你去讨好你那些狐朋狗友,隻希望他們能在你有需要的時候拉你一把。我出賣身體、自尊、乃至于靈魂,你就是這樣回報我的?跟我最好的朋友搞在一起?帶我去參加性-趴,把我丢給一群嗑藥磕嗨了的畜牲玩弄?我究竟哪點對不起你你要這樣報複我?”
成捆成捆的鈔票砸在紀涵煜臉上,令他呆若木雞震驚難言。
爲什麽會和方佑然在一起?當然是因爲他在自己最落魄的時候沒有用鄙夷同情的目光注視自己,沒有刻意疏遠自己,沒有棄自己于不顧反而傾力相助。他的愛是那樣真摯,熱烈,毫無保留。
然而灑落一地的鈔票卻在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有人爲他付出了一切,從身體到自尊,甚至于靈魂。而他卻試圖用一場肮髒的群-交-來毀掉他。
看着少年屈辱哀傷卻依然美得驚人的面孔,紀涵煜仿佛被人狠狠扇了幾十個巴掌,臉頰火辣辣的疼。
“你,”再開口時,他嗓音異常沙啞,“你不是跟人說隻愛我的錢嗎?”
“我爲什麽要告訴别人我對你愛得不顧一切?這是我的私事。我以爲隻要足夠努力,你一定能看見我的優點和付出,然後我們兩手牽手肩并肩一起渡過難關,卻沒想到方佑然隻需幾頓飯、幾句安慰、幾萬塊錢就能奪走你的心。”少年似乎覺得很疲憊,慢慢靠坐在沙發上,擺手道,“算了,現在再扯這些有什麽用?隻因爲我說過的一句戲言,你就産生了如此可怕的念頭來毀掉我,紀涵煜,你的心簡直爛透了。帶上這些錢滾吧,有多遠滾多遠,我現在看見你就犯惡心。”
紀涵煜有什麽臉面去拿這些錢?隻要一想到這是少年犧牲自己的尊嚴換回來的,他就心如刀絞。再如何城府深,他也隻是個未成年的孩子,心裏還有柔軟的地方。周允晟爲他付出的一切明明白白擺在這裏,他不能不感動。
原來林承澤每天深夜才歸不是爲了玩;原來他當初說的想辦法不是敷衍;原來他讨好自己的朋友也不是爲了尋找金主,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自己。自己當初爲什麽就看不明白?爲什麽憑一句話就誤會他那麽深,還産生那樣可怕的念頭?如果能坐下來好好談一談,他們絕對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如今再看頹然靠坐在沙發上紅了眼眶的少年,紀涵煜竟然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厭惡,隻有無止境的愧疚和懊悔。如果時間能夠倒流,他一定會好好珍惜他,珍惜這份感情。
方佑然終于從被子裏鑽出來,淚流滿面的開口,“小澤,對不起!”
“如果真的覺得對不起我,就帶着這些髒錢立馬滾蛋,永遠不要再出現!”周允晟目光冷冽的看過去。
方佑然其實并不無辜,雖然林承澤有錯,他搶了别人男朋友也是事實,而且林承澤收留他好幾年,這些恩情是無法抵消的。在林承澤陷入豔-照-門的時候哪怕他能稍微拉他一把,回護兩句,林承澤也不會淪落到那個地步。說到底,林承澤也是受害者,他不同情幫助對方,反而對對方徹底寒了心,這究竟是什麽邏輯?真正的友誼難道就是這樣的嗎?
紀涵煜不想走,不想一刀兩斷,正準備開口挽留,卻見自己舅舅慢慢踱步進來,眼底充斥着戾氣。
“寶貝兒,說完了嗎?說完了跟我回家。”他強硬的拽起少年。
“舅舅,你怎麽會在這裏?你跟小澤是什麽關系?”紀涵煜想到了什麽,本就難看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
“我就是他口中那個老男人。寶貝兒,如果你不說,我真不知道我在你心目中竟然是這種形象。”他咬了咬少年圓潤小巧的耳垂,見他縮着肩膀微微顫抖,寵溺的笑了,扔下一句‘馬上搬出去’就摟着人快速離開。
紀涵煜足過了好幾分鍾才從震驚中回神,看着鋪了滿地的鮮紅紙鈔,狼狽不堪的捂住臉,眼淚滾滾而出。他似乎弄丢了此生中最寶貴的一樣東西。
方佑然看見他追悔莫及的表情,不禁心下惶然。他本來以爲自己爲紀涵煜付出的已經夠多了,是他能付出的一切,這也是紀涵煜爲他動心的最大原因。然而眼下與林承澤一比,他就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如果紀涵煜要分手,他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