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子周文景是私生子,一直不受周父待見。他沒繼承遺産倒沒什麽奇怪的,怪就怪在連大兒子也毫無所得。聯想到周母的遺産也全都給了小兒子,世人不得不感歎周家這對夫妻真是偏心偏的沒邊兒了。試問身無恒産的周允晟日後該怎麽活?他們就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嗎?
“周先生,請簽字。”律師将厚厚一沓文件放置在周文昂面前請他簽署,其餘人隻有幹瞪眼的份兒。
“這不可能,周浩怎麽可能一點東西也沒給允晟留下。他生前曾經說過,要把周氏給允晟的。”楊老太太不敢置信的喊道,楊老先生也用疑慮的目光盯着春風得意的小孫子。作爲姻親,他們受邀出席了遺囑發布會。
周允晟微笑着拍了拍外祖母蒼老的手背,雖然關系疏遠了,但兩位老人對他的愛護沒有改變。
“怎麽不可能?他一出國就是六七年,平時連電話也不往家裏打,都是我陪在爸爸身邊盡孝,也是我幫忙打理公司,爸爸把遺産留給我不是理所當然嗎?”周文昂對兩位老人的态度再也沒有之前的恭敬。
“可是曦兒的遺産已經給了你,你大哥什麽都沒有,他今後怎麽過日子……”楊老太太還是覺得很不公平。
“他是死是活關我什麽事?時間不早了,請你們離開。哦對了,從明天開始,我就是周氏的新任總裁,我決定從楊氏撤資,請你們做好準備。”周文昂皮笑肉不笑的趕人。
“臭小子,你在說什麽?你知道從楊氏撤資的後果嗎?你想讓楊氏破産?”楊老先生沉聲質問,緊皺的眉宇難掩暴怒。他沒想到小孫子竟然會翻臉無情,難道以前的孝順懂事都是假的?楊家哪點虧欠了他,竟讓他對楊家下此死手?
一直面無表情的周文景終于露出連日來的第一個笑容。他知道老頭子的遺囑沒自己什麽事。今天會來純粹爲了看戲。楊家素來看不上他,如今與疼愛了二十年的周文昂撕破臉,真是狗咬狗一嘴毛。
周允晟從始至終都很從容,拍了拍外公的肩膀,輕笑道,“他要撤資就讓他撤,外公外婆,我們走。”
“可是……”楊老先生如何肯走?如果周氏撤資,楊氏的海底隧道工程就會出現巨大的資金斷缺,以緻工程不能如期完成,更甚者會流産。如此,不但楊氏先期投入的一百多個億打了水漂,還要賠償巨額的違約金和銀行貸款。把楊氏旗下所有産業都賣了也填不滿這個窟窿。
周文昂這是要置楊家于死地啊!
“就算你求他,他也不會改變心意,他要的就是楊家家破人亡。外公外婆跟我走吧,我有辦法。”周允晟怕一下子把話說完會刺激到兩位老人,強硬的将他們帶走。
你有辦法?你能有什麽辦法?周文昂和周文景不約而同的暗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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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父剛死,周氏與楊氏之間的合作關系就轟然崩塌。周氏新任總裁周文昂宣布從楊氏的海底隧道工程撤資,原因不明。楊氏目前正面臨着最大的危機,如果處理不好将陷入破産清算的絕境。
然而此時卻沒有人伸出援手,大家都等着楊氏支撐不下去的時候以最低的價格承攬未來将創造幾百億利潤的海底隧道工程。商場就是這樣,爲了利益,莫說朋友,連親人都能出賣。
但是讓人倍感意外的是楊老先生竟然很穩得住,回到家該吃吃,該睡睡,絲毫不像外界猜測的那樣四處求援。楊家幾個兒女也都老神在在,楊家現任家主楊振海的老婆甚至在商場狂掃了幾千萬的珠寶,哪裏像是缺錢的樣子。
“哎呀,我外甥是諾亞環宇的總裁,我愁什麽。諾亞環宇你知道吧?世界五百強排名第一的那個。”楊夫人盯着食指上碩大的鑽戒,笑得格外歡快。
售貨員唯唯應諾,心裏卻在腹诽:你統共兩個外甥,一個繼承了周氏,一個變成了一無所有的窮光蛋,你哪裏再來一個世界首富的外甥?發夢吧?
楊家的反應雖然奇怪,周文昂卻也沒空去理會,他受到了周文景的狙擊。他打死也沒想到,曾經被他耍的團團亂轉的私生子,如今竟已創下億萬身家,還妄想與他争奪周氏。
周文景先是放出周文昂并非楊曦親子的消息,又暗示周浩涉嫌謀殺楊曦并謀奪遺産,而且在網上公布了楊曦與周文昂的dna對比書,緻使警方迅速介入調查。接連兩個大醜聞讓世人嘩然,周父死後周氏集團本就略有下跌的股價一度跌停闆。
而周文景則趁此機會大肆收購散股,一躍成爲周氏集團的大股東。
周允晟則紋絲不動,他要的就是這兩人先争出個你死我活。他從沒想過與周文昂打官司争奪家産,從一開始,他就決定讓對方一無所有。而周文景,曾經最大的赢家,他要給他上一堂生動的實踐課程,教會他什麽叫做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什麽叫做竹籃打水一場空。
曾經周允晟所經曆的絕望心傷,落魄彷徨,這一世都不會有。
曆經數月,周家兩兄弟的争奪已經到了白熱化的程度,兩人目前都握有周氏30%的股份,能拉攏的股東都已經各自站隊,決定勝負的最後15%的股份竟然掌握在杜氏家主手中。
早在七年前,他竟然就已經是周氏的股東,卻沒有一個人察覺。周文昂無心思考杜氏家主這一舉動背後所代表的含義,他隻知道——如果自己能說服他将股份賣給自己,或者在股東大會上支持自己,自己就是最後的赢家。
很不幸,周文景與他心有靈犀,剛出電梯,兩人就在過道裏碰上了。
“請進,要喝咖啡還是綠茶?”井上秀山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話将兩人引入總裁辦公室。
“咖啡(綠茶)。”兩人的答案截然相反。
皮椅轉了過來,身形格外高大矯健的男人正眯眼抽着一支雪茄,頭發梳理在腦後,露出一張俊美至妖孽的臉龐,薄唇微啓吐出一口煙霧,卻無法遮掩漆黑瞳仁中閃爍的鋒銳光芒。
周文景習慣性的危襟正坐,周文昂則吓得打翻了滾燙的咖啡,但更讓他驚慌失措的不是對方的身份,而是周文景畢恭畢敬的稱呼。他竟然稱呼對方爲舅舅!
“好啊,你們聯起手來對付我。”心知再待下去隻是自取其辱,周文昂捂着被燙傷的手背,氣急敗壞的走了。
他說得‘聯起手’是指周文景、周允晟、杜煦朗三人聯手,畢竟他知道杜煦朗是周允晟的男朋友。對方靠上了杜煦朗這樣的大樹,難怪楊家那兩個老東西能以最快的速度籌集到20億資金填窟窿。
但周文景并不知道内情,還以爲他說的是自己和舅舅聯手。等人走遠了,他語帶親昵的說道,“舅舅,那15%的股份你還要嗎,不要就賣給我,算我便宜點。”
杜煦朗不答,反而沉聲問道,“文景,你有沒有想過,周氏本應該是屬于允晟的?”
周文景勉強壓抑住内心的嫉恨,故作輕快的笑道,“舅舅你曾教過我,商場如戰場,想要什麽就得靠自己去奪。正所謂物競天擇強者爲尊,他如果想要周氏,大可以跟我來争,我們各憑本事。”
杜煦朗對周允晟莫名其妙的維護讓他感覺到了危機。
杜煦朗沉默片刻,點頭道,“你說得沒錯,物競天擇強者爲尊,誰有本事,周氏就屬于誰。”
“也就是說舅舅你隻旁觀,不插手?”周文景還是覺得不放心,追問了一句。
“不插手。”
“那股份……”周文景頗有些得寸進尺。他唯恐舅舅把手裏的股份送給周允晟。他不對付周允晟不代表要讓他好過。他早就發過誓,要讓對方一無所有。
“這15%的股份我賣給你,每股35元。”杜煦朗給了個最合理的價格。
周文景大感滿意,立即掏出支票填寫數字。井上秀山将青年送到電梯門口,看着他志得意滿的臉龐消失在門内,頗爲感慨的歎了口氣:傻孩子,被boss糊弄了都不知道。你以爲boss誰都不幫就是公平,其實他隻是爲了掩飾自己的偏心而已。以那位的行事風格,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定腥風血雨。
他不争奪周氏的股份不是因爲沒能力,而是已經存了毀滅周氏的打算。這15%的股票就算拿到手,最後也會變成廢紙。
boss明明知道内情,爲了愛人的計劃卻隻字不提,還把一沓廢紙作天價賣給外甥,真是有異性沒人性!啊不對,是有同性沒人性。好像也不對,應該是見色忘義……
終于找到合适的語句來形容當前的狀況,井上秀山爲自己的國文造詣點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