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被周文昂算計,失去了周家大公子的身份和家産,人生瞬間跌入谷底。而當時已經成爲商業巨擘的主角卻還落井下石,讓原主處處碰壁,一輩子都沒能找到一份像樣的工作,最後在抑郁中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接收了原主的身體,得知了原主的命運,甭說讓周允晟去抱主角的大腿,不立馬弄死他已經算是自制力強悍了。若不是杜煦朗用力摁住他肩膀,他還想走過去再補幾腳。
“晟少,莫欺少年窮。”俊美的青年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框,似在好心勸慰,又似在警告。
周允晟不以爲意,拂開他置于自己肩膀上的手,慢慢踱步到周文景身邊。周文景已經爬不起來了,隻能用仇恨的目光死死盯着他。
“你恨我?”周允晟偏頭。
回應他的是周文景帶着鮮血的唾沫。
周允晟側身躲過,一腳踩在周文景胸口上,冷笑開口,“你竟然恨我?你有什麽資格恨我?沒有我母親的資助,你媽一個孤兒,憑什麽上國内最好的大學,憑什麽一畢業就在周氏工作,拿幾十萬年薪?我母親把她當親生女兒對待,而她是怎麽回報我母親的?爬上養父的床?給養父生孩子?她死也就算了,爲什麽要死在我母親的浴缸裏?她是在贖罪還是用生命報複我母親?好啊,她如願了,我母親終于步了她的後塵,留下我孤零零的一個人。你說,我應該恨誰?”
周允晟眼眶越說越紅,不得不停下深吸口氣。他沙啞的嗓音中充斥着如此濃烈的怒火和恨意,仿佛想要摧毀眼前的一切。
周文景被他忽然爆發的劇烈情緒吓住了,一時間竟然不敢與之對視。本欲拉開他的杜煦朗心髒微微一顫。
來之前他調查了周文景在周家的境況,隻覺得他可憐,卻未曾從周允晟的角度去看一看。如今聽了他的控訴才恍然想到,最大的受害者其實是周母才對。而被周母舍棄的這個孩子,心中的痛苦和恨意一點也不比周文景少。
私生子可憐,那麽婚生子呢?同樣身爲私生子的杜煦朗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
空氣凝滞了片刻,周允晟也平複了情緒,緩緩問道,“你摸着良心問問自己,若換成你是我,你有什麽感覺?”
什麽感覺?自然是恨,滔天的恨。周文景悄悄握緊了雙拳,眼裏流露出迷茫的神色。
周允晟忽然覺得很無趣,将腳從他胸口挪開,冷笑道,“你最應該恨的人不是我,而是周浩(周父),他才是害死你媽的罪魁禍首。”話落朝杜煦朗擺手,“走吧。”
“景少怎麽辦?要不要送他去醫院?”杜煦朗擔心的詢問。他素來以老好人的形象示人,并不怕周允晟起疑。
“他皮糙肉厚,死不了。”周允晟似笑非笑的睨視,那仿佛洞察一切的目光令杜煦朗呼吸微窒。
車子緩緩駛離,留下周文景迷茫又孤單的身影。他對周允晟依然有恨,但對周父的恨意卻前所未有的強烈起來。在這一刻,他暗暗發誓,早晚有一天要毀了周父,毀了周家。至于周允晟,讓他失去曾經引以爲傲的一切也就夠了。
杜煦朗看似專注于路面,實則眼角餘光正不着痕迹的打量周允晟。眼下,他對少年的感官很複雜,既覺得他可恨,又覺得他可憐,還有一些難以名狀的關注。
“晟少,雖然景少的母親,”說到這裏,他幾不可查的頓了頓才繼續開口,“……對不起你的母親,但是景少沒有錯。你處處針對他,是不是做得太絕了?俗話說得好,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畢竟是親兄弟,不要鬧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他以前還曾想過找人調-教調-教這位大公子,現在卻徹底打消了念頭。何必與一個年幼失怙的孩子計較呢。
雖然杜氏财閥勢力龐大,他卻也沒能查到周家的秘辛,蓋因周父當年掩飾的很好,把那死去的孩子當成小三的孩子帶到老家悄悄葬了。小三演技不錯,在葬禮上哭得肝腸寸斷傷心欲絕,竟然瞞過了所有人。也是她命不好,亦或周父命太硬克妻,眼看就能轉正了卻得了急性白血病,沒幾個月就死了。
這件事便成了絕密,除了周父和周文昂,也隻有入侵了主神數據庫的周允晟知道。
“他沒有錯,難道錯的是我?”周允晟挑眉嗤笑。
杜煦朗沉默片刻,又道,“你這麽欺負景少,就不怕他恨你?畢竟他也是周家子弟,有資格繼承一份家産。現在有周董壓着倒無所謂,日後等周董退下來,他想對你使些絆子并不難。能多個盟友何必多個敵人呢。”
若是平常,他絕不會對周允晟說這樣實在的話。别看周允晟是周家名正言順的大公子,是最有資格繼承周氏集團的人,但周父心裏未必這樣想。周允晟身在局中不自知,作爲旁觀者,杜煦朗卻看得分明,周浩對待周文昂的态度明顯區别于另外兩兄弟,簡直寵溺到了毫無底線的程度。若是周文昂有意入主周氏,周浩絕無二話。
而現在的周文昂,恐怕早已視周氏爲自己的囊中物,可憐周允晟還當他是好兄弟,不但毫無防範,且被極盡利用。若是周文昂上位,憑他涼薄的心性,即便是嫡親兄弟,周允晟的日子怕也不好過,什麽時候被算計得粉身碎骨也未可知。
想到這裏,杜煦朗投向周允晟的目光摻雜了一些微妙的同情。這樣一看,周家三兄弟裏,周允晟反而是最可憐的。周文景有自己護着,周文昂有周浩護着,唯獨周允晟無依無靠,處境堪憂。
周允晟不知道杜煦朗的腦補,就是知道了也不以爲意。他輕笑了一陣才擺手道,“周家我根本就沒打算要,他恨不恨我有什麽關系。”
杜煦朗眸光微閃,追問道,“不打算要周家?晟少你什麽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周允晟斜睨他一眼,随即看向窗外再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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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景直到晚上九點多才回到周家,剛打開房門就見杜煦朗正站在落地窗前抽煙,散落的額發一絲不苟的梳上去,露出俊美而鋒利的五官。他掐滅香煙,轉臉看來,那自然而然散發的強大氣息令周文景有些懼怕,更多的是崇拜。
“舅舅,我回來了。”他立即關緊房門,壓低嗓音說道。他并不了解杜煦朗的真實身份,對方隻說是他母親在孤兒院的好友,情同姐弟,特意回來照顧他。但憑着對方強大的氣場和無所不能的手段,周文景也知道他必定不是常人。
“傷勢怎麽樣?”杜煦朗掐滅香煙。
“一接到你的短訊,方醫生就來了。手骨裂了,其它都是些皮外傷。”周文景晃了晃打着石膏的左手,咬牙切齒地道,“早晚有一天我要把周家踩在腳底,要讓周允晟爲今天的一切付出代價!”
聽他說對付周家,杜煦朗并不覺得如何,直到最後一句才皺了皺眉頭,卻也什麽都沒說。
與此同時,周文昂敲響了周允晟的房門。
“大哥,那野種是你讓人打傷的?不愧是我的親大哥。”周文昂親昵的攬住周允晟的肩膀。
“沒錯,是我讓人打的。”周允晟不着痕迹的拉開距離,走到書桌前擺弄電腦,一串串代碼飛快出現在漆黑的屏幕上又飛快消失,将他的臉照的明明暗暗。
“大哥,那野種實在礙眼,你想想辦法把他弄到國外去吧,最好永遠都不要回來。”
惡整周文景的點子向來由周文昂出,周允晟執行。仇恨都讓周允晟拉去了,周文昂背地裏卻反過來做好人,賣周文景一點小恩惠。因此周文景與周文昂的關系雖然不親密,卻也不惡劣,即便日後周文景收購了周氏,周文昂依然是董事會的成員,日子過得很滋潤。
這一出原本也發生過。周文昂不但撺掇周允晟把周文景送到國外,還買通了幾個毒-販子,引導周文景吸-毒。若不是杜煦朗及時趕到迫使他戒毒,周文景這輩子就毀了。
報應全讓周允晟受了,真正的惡人周文昂卻搭上了主角的順風車,一輩子混得如魚得水。這是什麽世道?
周允晟心底冷笑,盯着電腦屏幕淡淡開口,“你自己想辦法吧,我最近很忙。”
“你在忙什麽?”這是大哥第一次拒絕自己,周文昂不禁皺眉。
“忙着出國,學校都已經選好了,正在申請。爸爸那裏還不知道,等申請書通過了我再跟他溝通,你可一定要幫我保密。”周允晟點了回車鍵,電腦屏幕躍出一份a國康涅狄格州霍奇斯基高中的就讀申請表,上面蓋着初審通過的簽章,隻等一個星期後的終審。
霍奇斯基高中是a國最好的中學之一,入學要求十分嚴格,素有‘小常青藤’之稱。每年申請就讀的人不計其數,能順利通過審核的卻沒幾個。
周文昂眼裏浮現一抹嫉恨,卻又很快平息。相比于除掉周文景,他更想除掉的其實是周允晟。現在好了,他既然自己選擇離開,反倒省了他許多心力。等他再回來的時候,周家指不定輪到誰做主。
再者,a國治安不好,每年總有那麽幾個留學生莫名失蹤。也不知周允晟是不是這些倒黴鬼中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