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殇絕刮目相看

“夏小姐是個聰明人,我想說什麽你應該能猜到。”墨臨開門見山。

水晶燈下,冶麗的容顔愈發明豔。

眉尾高挑,眼角斜睨,居高臨下的優越感在氣勢上已呈壓倒性優勢。

一個是水中清荷,一個是桃之夭夭。

蒼白與鮮豔,第一眼看到的往往是後者。

“有什麽話請直說,我不喜歡拐彎抹角。”

作爲一名優秀的新聞工作者,夏荷喜歡單刀直入,就像每次做采訪,如何在有限的問題中,抓住要害,已經成爲習慣性思維。

初次見面,墨臨在審視她,她又何嘗不是在剖析墨臨?

“你喜歡安絕嗎?”

夏荷莞爾,笑意清雅:“林小姐以什麽身份向我提問?”

“絕的女朋友。”

“你确定不是男朋友?”

墨臨冷笑,厲眸半眯。

“你的僞裝不完美,演技也不合格。”輕描淡寫,卻讓人聽出奚落的味道。

獨屬于夏荷的反擊方式。

“呵……倒是我小看你了。”墨臨輕笑,面上不動聲色,心裏已經氣得吐血。

敢說他演技不合格?!

啊呸——什麽眼神兒?!

京劇花旦唱腔,他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OK?

墨臨有種把自己所有獎杯砸她臉上的沖動,配音:不要迷戀哥,哥隻是傳說。

夏荷隻是笑,不溫不火。

“你什麽時候發現的?”墨臨恢複本來嗓音,不如假聲婉轉,卻自有一番低沉性感。

“剛才。你絲巾滑開了。”

墨臨低頭,才發現自己随意半挽的花扣松了,露出明顯的喉結。

“所以,我才說,你的僞裝并不完美。”

墨臨面色難堪。

“請夏小姐回答我剛才的問題——你喜歡安絕嗎?”

“喜歡。”

“哪種喜歡?”

“我說過,我和他,隻能當姐弟。”笑意如故,眼中卻一派堅定,是與她溫軟性格不符的決絕。

目光如炬,墨臨心思急轉。

别看他不務正業,一副混世魔王的狗樣,但關鍵時候,從不掉鏈子。

事關安絕終身大事,他作爲發小兼基友,必須好好把關!

“所以,你對安絕,不是男女之情?”

“不是。”

“我不信。”

堂堂安家少主,安氏集團唯一繼承人,拳擊柔道樣樣精通,關鍵長得帥、大長腿,這樣的男人擺在眼前還不動心,隻有兩種可能——

第一,這女人瞎。

第二,這女人是拉拉!

夏荷既然能看穿他的真實身份,證明不瞎,所以就隻剩——

“你是蕾絲?”

怔愣半晌,女人才反應過來,搖頭:“不是。”

“那你爲什麽不喜歡安絕?”

“我說了,喜歡。”

“可你還說,不是女人對男人的喜歡。”

“所以?”

“要麽你在說謊,要麽你就是個同志!”

夏荷啞口無言。

這根本就是強盜思維,上述兩點,她都不想承認。

“選吧。”

墨臨腹诽,這女人真難纏,頂頂有心機,還知道欲擒故縱!

“如果非要選,”夏荷深吸口氣,“那我承認自己是蕾絲,夠了嗎?”

“華夏有個古詞,叫欲蓋彌彰。”

夏荷眉眼一緊。

墨臨瞬間斂笑,眼底戲谑褪去,一片犀利,“說、謊。”

“你剖析我?”

“夏小姐,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賢妻良母和心機熟女,原來還可以這樣切換。

“你裝瘋賣傻給我下套?”雙眸險險一眯,淩厲乍現。

“裝瘋賣傻?”墨臨鼓掌,“這個詞用得好,你裝瘋,我賣傻,很公平,不是嗎?”

“千萬别拿我和你相提并論。”

“哦?”

“沒你卑鄙。”

“原來這才是夏小姐的真面目,安絕知道嗎?”

“威脅我?”

墨臨眉眼微沉,“沒确定你的心思之前,我還能容忍你待在絕身邊,萬一真的隻是姐弟情呢?”

“所以?”

“現在确定你對他有别的心思,就别怪我不客氣。”

夏荷掩唇,笑意卻不達眼底。

“你有什麽資格代替他做決定?”

墨臨擺擺手,“不用激我。你和安絕,相差太多,無論從出身,還是外貌,永遠不可能站在對等地位,比肩而立。再加上你的病……”

女人唇瓣哆嗦。

她可以有千百種理由反駁,用她造詣不淺的文學功底,極盡華美地歌頌愛情自由。

甚至拿下安絕,收入囊中。

“你的病”留有餘白的三個字,僅僅隻是三個字,便将她一腔愛戀揉搓得支離破碎。

從出生那天起,就注定了她早夭的命運。

多活一天,是賺到。

或許,兩眼一閉,她就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我相信,你是真的愛他,所以到現在還一口咬死姐弟關系。如果我沒猜錯,你不會接受安絕。”

墨臨一臉笃定。

“你把我想得太偉大。”夏荷冷笑,口中澀澀發苦。

她是人,不是神,也會糾結徘徊,也有因爲一時沖動而不顧一切的時候。

“所以,離開吧。”

夏荷如遭雷擊。

“優秀如安絕,待在他身邊,你遲早有一天會忍不住。”

“我隻想遠遠看着他,這也不行?”

“你能保證現在不答應他的追求,可是以後呢?”

長此以往,難免動心。

墨臨看得透徹,夏荷的病就像顆不定時炸彈,沒有人知道,什麽時候這顆炸彈會爆炸。

跟她在一起,時時刻刻提心吊膽。

再說,安家人都是情種,安炳賢苦等妮娜至今,安隽煌寵妻如命,論癡情程度,安絕隻會多不會少。

如果夏荷先去了,留給他的,将是一生孤苦。

墨臨唱遍京劇裏的悲歡離合,面上吊兒郎當,一顆心卻看慣了世态炎涼、人情冷暖。

佛說,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愛别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

他甯願安絕“求不得”,也不會讓他“放不下”。

前者,時間療傷;後者,卻要用一輩子緬懷。

長痛不如短痛,既然他下不了手,墨臨不介意當這個斬斷情絲的劊子手。

晚飯的氣氛,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墨臨低頭扒飯,時而點個頭,以示稱贊。

夏荷這人心思深了點,心機重了點,但手藝好,尤其是糖醋裏脊,被她做得又嫩又滑,甜香味撲鼻而來。

她确實有些資本,但身體狀況是她最大的敗筆。

安絕擰眉沉思,眼中隐有疲憊,十分鍾前,他才從會議廳回來,吃過飯,又要繼續開會商讨。

歐佩克單方面提高石油價格,北美洲能源供應陷入空前危機,一群族老愁白了頭發,也沒拿出解決方案,隻有等安絕回來。

夏荷夾菜給他,又忙前忙後盛飯裝湯,唇畔一抹安恬的笑意,讓安絕緊皺的眉頭瞬間舒展。

“謝謝。”依舊冷淡,卻染上幾分不易察覺的溫情。

墨臨不說話,垂眸間,掩蓋其中深意。

希望他的決定不會有錯……

第二天,安絕早早出門。

夏荷比他起得還早,做了三文治,“夠嗎?”

“嗯。謝謝。”

“喜歡就好。”拉開椅子,在男人身旁落座。

安絕微怔,對于她突如其來的親近,倍感驚愕,同時也頓覺欣喜。

自從涼亭争吵後,兩人關系降至冰點。

夏荷改口,不再叫他“絕”,一聲“弟弟”殘忍地在兩人之間隔開一道鴻溝。

不再親近,刻意保持距離。

夏荷有夏荷的堅持,安絕也有安絕的驕傲。

誰也不肯認輸,誰都不願先低頭!

“我……想回家。”

“什麽意思?”眉心狠狠一緊。

“占鳌再好,畢竟不是我的家……我想回京都。”

“不準!”

“安絕,你聽我說……”

“留下來陪我不好嗎?”

夏荷抿唇,沉默。

“留下來陪我不好嗎?”湊近,固執重複,眼底隐有哀求,“島上什麽都有,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

“抱歉。”

“夏夏,你别這樣……”

“安絕,我是一名新聞工作者,有自己的使命和責任,不可能一輩子待在占鳌……”

“爲什麽不可能?!”

“這是你的天下,”女人搖頭,自嘲一笑,“卻不是我的。”

“不,這是我們的!”黑眸深邃,卻是從未有過的認真。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沒有那個肩膀,也沒有那個勇氣,與你同挑一副重擔。”

“不用你挑,有我。”

夏荷搖頭,眼中隐隐含淚:“可我舍不得讓你一個人。”

其中隐含的深意又有幾人能懂?

包藏的心酸又有誰能分擔?

沒有。

一切,她都隻能獨自下咽,而後,笑靥如花。

“你執意要走?”安絕的聲音沉下來,黑眸淬冷。

“嗯。”

哐當——

刀叉叩擊盤身的脆響,令夏荷頭皮一麻。

男人臉上烏雲密布。

“我不準。”言罷,起身,拂袖而去。

看着男人漸行漸遠的背影,夏荷身心俱疲,垂眸間,一行清淚滑落。

“對不起……”

墨臨一身真絲睡裙站在二樓廊間,抱臂環胸,将方才發生的一切不動聲色盡收眼底,沉聲一歎,緩緩搖頭。

英雄難過美人關,夏荷就是安絕最大的劫數!

似有所感,女人抹掉眼淚,仰頭,四目相接的瞬間,墨臨率先别開眼。

将憐憫、愧疚諸如此類的情緒通通隐藏,“别忘了答應我的事。”

夏荷也收回目光。

“放心。”

------題外話------

一個活動,從上午十點到下午六點,又曬太陽又走路,整個人都疲倦了,強撐着眼皮碼完這章,妞兒們海涵!麽麽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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