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尖叫劃破夜空,驚醒沉睡中的九龍。
“據悉,今日淩晨四點五十分,有市民在油麻地康佑大道後街,發現一名全身*的堕樓男子,初步确定是和勝和五大元老之一的‘吹水光’,道上人稱光叔。目前,CIB和O記同時介入調查。由于牽涉黑道人物,西九龍總區反黑組協助行動……”
電視屏幕上可以看到,事發地點已經被拉上黃色警戒線,法醫取證,警察問詢,一切有條不紊……
夜辜星喝了口牛奶,在電源鍵上一按。
“诶,怎麽關了?我正看得起勁……”溟澈嚷嚷,嘴裏三文治還來不及咽下。
月無情狀若未聞。
夜機山兀自品茶。
看了他一眼,夜辜星悠悠開口:“大清早死人,不吉利。”
溟澈撇撇嘴,顯然持保留态度。
“聽說,這個吹水光在和勝和地位不低,是叔父級的人物,風光了大半輩子,卻死得不明不白,真是……”溟澈搖頭,目露惋惜。
餘光卻緊盯着夜辜星不放。
他有種很強烈的預感,真相就在眼前,所有秘密都系在一個人身上!
“你好像感觸頗深。”
“一般般。”
夜辜星不再接話。
溟澈心思急轉,既然拐外抹角行不通,那隻有開門見山了。
“夫人,這是你的傑作吧?”
“何以見得?”
“吹水光死在油麻地,而油麻地是三合會的勢力範圍,不知道和勝和會不會上門算賬?”
“不會。”夜辜星斬釘截鐵。
溟澈一愣,“爲什麽?”
“如今,三合會、和勝和、14K三足鼎立,瓜分香港黑道統治權,這樣的局面,牽一發動全身,就算有矛盾也隻會私底下解決,不可能鬧到台面上。”
“用錢?”
夜辜星點頭,“可以這麽說。”
“那你爲什麽要殺吹水光?”
“那你又爲什麽肯定是我殺了吹水光?”
溟澈一哽,“直覺。”
“首先,這件事情可大可小。”
溟澈豎起耳朵,連帶夜機山和月無情也目光專注。
“如果私下解決,三合會頂多破财,可如果吹水光的死是三合會内部人幹的,而且這事還被警方爆出來……”
似笑非笑地歎了口氣,夜辜星窩進沙發裏,雙臂枕于腦後。
溟澈目露沉思。
蓦地,眼前一亮,“這樣一來,就不單單是條人命,還關乎幫會的臉面。”
“沒錯!黑道一講信譽,二講面子。和勝和被人當場打臉,無論如何,肯定要找回場子”
“到時,端看這兩家狗咬狗……”
夜社再趁亂摸魚,根本不費一兵一卒。
“夫人真是……好算計。”
夜辜星兩手一攤,“關我什麽事?”眼裏極其無辜,“反正,吹水光又不是我殺的……”
溟澈一口老血卡在喉頭。
說了半天,又繞回原點,他覺得作爲一個爺們兒……太特麽憋屈了。
不過轉念一想,家主也是過的這種日子,或許比自己更慘,瞬間又平衡了。
果然,有比較才有高下,有高下才會滿足。
夜辜星笑意未改,目光投向落地窗外,思緒飄遠……
她确實沒殺吹水光,隻不過耍了點小手段,誰知道,他那麽不經玩……
八小時前,邵烨走後,夜辜星也跟着離開。
踩着高跟長靴,露出超短裙下,被絲襪包裹的兩條長腿,一行一步皆是風情。
誰能料到,奧斯卡影後會來這種地方泡吧,還打扮得跟“援交女”一個模樣。
很快,在穿過一條又黑又窄的小巷之後,她站在一家名爲——“春紀足浴”的店門口。
掏出煙,點上,夾在右手食指與中指之間。
“喲,哪來的野雞,姿色不錯。”媽媽桑一身大紅裙,下垂的前胸像挂了兩顆肉瘤。
“聽說,你們這場子是光叔罩?”
媽媽桑一臉自豪,笑意深了幾分,“沒看出來,你還知道光叔。”
“我以前陪過他朋友。”
“說吧,有什麽事?”
夜辜星比了個數錢的動作,“最近手頭緊,想在你這兒借個場。”
“喲,借場借到我燕姐這兒了?你怕是想挨打吧!”
笑了笑,“你放心,規矩我懂,該給你的一分不少。”
“啧,敢情還是個識趣的主兒。”一雙慵懶的麗眸上下掃視一通,“你這身段不錯,想必開價不少吧?”
“跟你們這兒借場的如雲一個價。”
燕姐面色一變,頓時警惕,“你到底是誰?爲什麽知道如雲?!别告訴我,你他媽是CIB的!”
“噗——”夜辜星笑得前合後仰。
此時此刻,她已經徹底入戲。
不都說,生活是個大舞台,每個人都在演一部電視劇,她剛拿了小金人,炫技的感覺還真不賴。
就是不知,究竟誰是戲中人,誰是旁觀者。
虛虛實實,真真假假,虛實相生,真的也是假的,假的也能成真。
演戲,演戲,不都是靠“演”嗎?
“唉喲~我說燕姐,你這想象力也太豐富了,真以爲拍電影兒呢?我要是Madam,直接上酒吧抓K仔犯,來你這紅燈區幹嘛?”
對方明顯松了口氣。
“不是就好。”
“再說,這條街不止你這一家,我要抓人,單挑你幹嘛,肯定一網打盡。”
“得了,我信你。”
“那這借場的事兒,你看……”
“既然你陪過光叔的朋友,也算自家人,這事兒姐出面應下了,不過,嫖資的分紅……”
“三七開。”
借場,顧名思義,流動的妓女,鐵打的妓院。再說,這場也不是白借的,得給媽媽桑傭金,目前的行情是抽三成。
“四六。”
夜辜星笑意稍斂,“都是跟過光叔的人,如雲三七,我四六,有些厚此薄彼啊!”
燕姐一驚,原來這妞兒陪吹水光睡過,雖然戴着墨鏡,化了濃妝,倒也能看出底子不錯,萬一哪天在那位面前得了勢……
一番思量,自然不敢把人得罪狠了。
“行,看在光叔的份上,姐抽三層。”
夜辜星連忙道謝,成功混進浴足店内部。
“這裏幾間房,自己挑。”
說是房間,其實就隻有張床,作用嘛……自然是陪男人瘋的。
“我想要如雲隔壁那間。”無視燕姐不滿的眼神,她直接開口要求。
笑話,姐姐我穿成這樣,就是爲了見那什麽如雲,不住她隔壁,難道真要在這兒收錢陪客不成?
夜辜星腹诽,天知道,這種四壁粉紅,滿室靡香的地方,真他媽讓人作嘔……
更不論,其他房間裏傳出的*聲。
簡直就是污染耳朵!
恨恨瞪了她一眼,“跟我來!”
轉身上樓的時候,燕姐翻了個白眼兒,早知道這妞兒要求這麽多,她一開始就不該松口……
算了,等今晚一過,明天直接轟走吧!
“如雲,姐給你領了個新姐們兒。”
夜辜星擡眼一看,纖腰肥臀,膚白胸大,難怪能被向璘看中,收爲情婦。
隻是這情婦,貌似不安份呐……
居然不甘寂寞,來紅燈區接客,如果被向璘那老不死的知道,會不會氣得兩眼一翻腿一蹬,直接上西天?
要知道,作爲三合會上一任坐館,向既的老父,向璘已經七十多歲。
有個意外很正常。
難怪這麽個嬌滴滴的小美人兒會到這種地方尋樂子。
隻怕,賺錢是假,耐不住寂寞才是真吧?
否則,又怎麽能勾搭上吹水光這号人物?
啧啧……
三合會前坐館與和勝和現任叔父,穿了同一雙鞋,真有意思……
夜辜星滿眼邪惡,隻是被墨鏡擋住,沒人看出來。
“你叫我如雲就行。”
“我是小葉。”
兩個女人算是認識了。
燕姐笑呵呵地下樓迎客,把偌大的三樓空間留給二人。
夜辜星翻了翻手包,“粉餅借我用下行嗎?”
如雲懶懶地看了她一眼,推開自己房間的門,“進來吧。”
坐在化妝鏡前,兩個同行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燕姐能帶你上三樓,身後有人吧?”如雲開口,狀似随意。
夜辜星比她更随意,“哦,三合會的。”
什麽叫吹牛不打草稿,這就是了。
目光霎時一緊,“你、跟誰的?”
“老爺子。”
假裝沒有看到對方眼裏的震驚,夜辜星阖上粉蓋,歎了口氣,當真是九曲回腸。
“就向老闆那七十多歲的老爸,聽三合會的人都管他叫老爺子,你應該聽說過吧?”
“聽、聽說過。”
“說起來也倒黴,我上次不小心聽見他跟人講電話,結果那老頭就把我一腳給蹬了。要不然,我哪能重操舊業,來這裏接客?”
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好像她真的被那誰給抛棄了。
“一定是你聽到了什麽不該聽的……”
“可不是!”夜辜星打斷她,“老爺子說什麽雲妹兒……什麽男人……什麽出軌背叛之類的……”
如雲全身一僵。
私下裏,向璘就稱她爲“雲妹兒”。
“你還聽到什麽?!”
夜辜星撇撇嘴,“還說要找人砍死那對奸夫淫婦……誰知道是真是假呢……”
如雲面色慘白,全身瑟瑟發抖,宛若風中搖曳的白梨。
“呀!”故作驚呼,“你怎麽了?!臉色好難看……等等!如雲……雲妹兒……你、那個老爺子說的不會是你吧?!”
最後一根弦崩斷,如雲嚎啕大哭。
“怎麽辦……他要叫人砍死我……我、我不想死……我不是故意背叛他的,是光叔,他逼我……對!就是他逼我……”
夜辜星快吐了。
你丫的找男人,還說被逼,那你現在在幹嘛?
來紅區*也是被逼?
丫的看起來挺享受啊……
忍住惡心,夜辜星把她抱進懷裏,低聲勸慰。
“那我現在應該怎麽辦?!對……跑路!我馬上聯系蛇頭……”
“哪裏用得着這麽麻煩。”
“你有辦法對不對?!求求你,救救我……”
當生命受到威脅,再理智的人,也會手忙腳亂,況且,如雲本就不見得多理智。
她隻知道,“小葉”是她目前唯一能夠抓住的救命稻草。
“你聽我說……”
一個附耳,一個低語。
半晌——
“這……會、會不會死人?!”
“量多肯定會,畢竟,這不是什麽好東西。可是你要想好了,如果光叔活着,你能保證他不把你們之間的事抖落出去?以後不會再來纏着你?”
如雲猶豫了。
依照吹水光的性格,就算這回傷了,等養好之後,又會像狗皮膏藥一樣纏上來。
久而久之,肯定會被向璘發現,到時候,她一樣活不了……
還不如,一了百了,永絕後患!
“可是殺人要坐牢啊!”
“傻!吹水光本來就沾毒,你隻是把高純度的白面兒擱在他面前,吸不吸全看他,跟你有什麽關系?”
“好,我做……”目光一閃,“你這東西哪兒來的?”
“來之前接了烏腳雞的生意,趁他睡着,從兜裏順的,新品種。”
“不會被發現吧?”
“他那裏貨多,我隻裝了一小瓶,應該不會。”
這個時候反倒警惕起來,隻可惜,晚矣。
殺心一動,正如覆水難收。
夜辜星想了想,奉勸道:“這件事宜早不宜遲,老爺子那邊,想必有了準備。”
如雲一慌,“正好,他讓我十一點在油麻地星星賓館會合。”
“放心吧……都會好的。”
如雲冷靜下來,目光發狠,“咱們都是苦命的女人,等躲過這一劫,我會好好報答你……”
“别說什麽報答不報答的。我就是看不慣向璘那老不死的鬼樣子,你給他戴綠帽,我樂見其成。”
影後的演技不是蓋的,如雲早已身在戲中。
卻不知,有一雙眼睛,始終冷靜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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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哦~
這章不知道大家看懂了沒!反正就是咱星星算計人了,還死不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