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的瞬間,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回爐重造了,全身骨頭像打斷了又接回去。
黑暗中,男人如饕餮野獸,不知餍足地索取。
因爲用手幫King……咳咳……的事,夜辜星到底存了三分愧疚,便由着安隽煌折騰,好幾次都痛到不行,最終,卻又忍住沒說。
直至黎明破曉,她才睡了個安穩覺。
湊近一看,光滑铮亮的鏡面倒映出女人蒼白的臉,眼皮耷拉着,無精打采,眼下烏青更是吓人,隻有那唇瓣,紅得嬌豔欲滴,似要淌出血來。
這副尊容根本沒辦法開工,況且她頭昏腦漲,索性打電話給張娅推掉了今天上午所有工作。
哀嚎一聲,又倒回床上,蒙頭大睡。
再次醒來,非但沒有好轉的迹象,小腹位置還傳來隐隐悶疼,一側身,便感覺有什麽東西從身體湧出來。
居然提前了一個星期!
眯着眼下床,找到衛生巾,一頭紮進洗手間,不到一分鍾,夜辜星又穿着睡裙搖搖晃晃出來,沙包似的往床上一跌,繼續酣眠大業。
沒有再夢到那個溫柔的女人,也沒有看見縮小版的King,夢中,一片光怪陸離,渾渾噩噩。
像薄霧彌漫,又如輕紗覆面,總叫人看不分明。
“女人……老婆……” 模糊中,她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叫她,猛然,一陣清涼襲來,她下意識貼近。
安隽煌蹲身床邊,試圖把人叫醒,卻發現女人始終不醒。
面色微變,他伸手覆上女人額間,“好燙……”
“唔……涼……”
電話很快接通,“溟钊,立馬把Peter帶過來,讓他準備好醫藥箱。”
“是。”
輕微的刺痛自腕部傳來,睫毛輕顫,夜辜星幽幽轉醒。
熟悉的天花闆,熟悉的被窩,微一側首,撞入一雙淺棕色瞳眸。
“别動。”
針頭拔出的瞬間,痛感也随之消失。
Peter丢掉注射器,從衣兜裏掏出小電筒,上前一步,撥着眼皮檢查。
“我……怎麽了?”一開口才發現嗓子又幹又澀。
Peter準備好體溫計,“嘴張開,含着。”
夜辜星依言而行。
“三十六度五,已經退燒。”
這時,安隽煌推門而入,一隻手抓着玻璃杯,另一隻手攤放着幾粒膠囊。
“女人,你醒了……”
夜辜星咧開嘴,輕笑,隻是臉上還有未褪的潮紅。
伸手替她别了别耳邊散發,“現在情況如何?”
目光在夜辜星身上,問的卻是旁人。
“傷口輕微發炎,引起高熱,再加上……需耗太大,睡眠不足,才導緻暈厥。不過,夫人身體底子好,并無大礙,隻需卧床休息兩人即可痊愈,期間,不可再……劇烈運動。”
Peter說得含蓄,可在場兩人都懂。
男人面沉如水,眼裏罕見地閃過一絲尴尬,“你下去吧……”
“是。”
待卧室門一阖上,夜辜星直接一腳踹男人胸口。
安隽煌不閃不避,硬生生扛下這一擊。
“你能耐了啊!”
他纏上來,嘴裏不服氣地咕哝,“明明你也是喜歡的……”
夜辜星瞬間羞紅了臉。
她承認,昨晚這男人瘋了,不過她也沒少跟着發瘋。
“乖,不生氣……先把藥吃了。”
夜辜星這才勉強起身,接過水杯。
幾顆膠囊下肚,哽在喉頭,讓人惡心反胃。
男人把燈光調暗,又将半開的窗簾一掩,鑽進被窩,強勢地環住女子纖腰,伸手在她眼前一擋。
“休息。”
“不生氣了?”
男人腮幫僵硬,“不關你的事。”
“King……讓我跟他去法國。”
呼吸一滞,半晌,擠出一句——“我、不、準。”
夜辜星笑彎了眉眼,“所以,我拒絕了。”
“老婆……”
“你手往哪兒放呢!”
“我知道分寸……”
這一覺,夜辜星睡得很沉,沒有做夢。
醒來的時候,夜幕深重,窗外漆黑一片。
下床的時候無意掀翻了手機,摔在地上,她撿起來,順道開機。
十幾條短信進來,都是張娅的來電提醒。
她回撥,很快接通——
“辜星姐,你病了?好點了嗎?”
“你怎麽知道的?”
“我下午連環call,姐夫告訴我的。”
夜辜星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這聲“姐夫”叫的是安隽煌。
“休息一整天,好多了。”
“工作的事我已經安排好了,能推的盡量推,不能推的往後延。”
“嗯,麻煩你了。”
“分内之事,應該的。”
挂斷電話,夜辜星擡頭看鍾,八點半。
想了想,又撥通櫻紫落的電話。
“落落,是我。”
“小姨姨……”
“溟钊找過你嗎?”
“唔……找、找過。”
眉心微擰,“你好像很累?”
“嗯……沒有。”
電光火石間,夜辜星似想通了什麽,面色微窘,“那個……你們先忙,空了再給我回電話。”
瞬間挂斷。
餓狼撲倒小綿羊?
想起溟钊那張麻木的冰塊臉,還有落落方才嬌吟低喃的聲音,夜辜星得出結論——
有的人,是明騷,如溟澈;而有的人,是悶騷,如溟钊。
“醒了?”安隽煌推門而入。
夜辜星撲進男人懷裏,“下次,你要罰溟钊,我再也不攔。”正經臉。
享受着女人罕見的主動,安隽煌索性将她裹進懷裏,雙手托起屁股,像抱女兒一樣。
“有什麽理由嗎?”
夜辜星圈緊男人脖頸,動了動,調整姿勢,“當然有。他欺負我侄女!”
“那又是誰給他的七天假期?”
“……”
被安隽煌抱着,下樓吃晚餐,在傭人驚駭的目光下,夜辜星相當淡定。
而安隽煌則完全把她當女兒伺候,不僅抱在懷裏,還親自喂飯。
若是以往,她肯定覺得别扭,吵嚷着下來,可如今,誰叫她是病号呢?
全身軟趴趴,提不上力氣,還是靠在男人懷裏舒服,暖烘烘的。
下巴扣在男人肩頭,夜辜星不知哪根筋搭錯,脫口而出叫了聲——“叔叔。”
是誰說,把女人當女兒疼的男人,才是真愛?
夜辜星莞爾一笑,圈住男人的雙手愈發用力。
“怎麽辦,這輩子都放不開了?”
“那就,永遠不要放開。”
回到卧室,夜辜星走動兩圈消食,男人進了浴室。
先給夜七打了電話,詢問夜社相關事宜,又聯系到于森,讓他盡快處理好暗夜會的事,南下坐鎮,主持大局。
随着夜社近兩年來不斷發展壯大,北方安家又遲遲不肯出手,原本還持觀望态度的三合會已經按捺不住,蠢蠢欲動。
在廣東地區頻頻惹事,企圖惹怒夜社,另一方面,也是想借此試探深淺。
畢竟,道上已經有一年多沒有“公子夜”的消息了。
江西那邊軍工廠不斷擴建,錢岐彬改裝的槍支比印度政府官方公布的武器威力還要強悍。
實驗室有齊煜坐鎮,而埃及的核試驗場早在一個月前竣工,歐洋返回國内,并考取了B大核物理系研究生,得以繼續留在闫東平團隊。
“齊煜,是我。”
“我知道。”淡然若水,皎皎清輝。
“聽錢老說,你打算親自去埃及?”
“是。”
“……也好。有你在,我自然更放心。”
那頭低低笑開。
“但是,發射的時候我必須在場。聽明白了嗎?”
“……”
“齊煜?”
“我在。”
“你要去埃及,我答應。可是,你不能私自行動。”
“……好。”
夜辜星第四個電話,撥到了俄羅斯。
“三三……”
“一一呐,你怎麽才想起給我打電話昂?我等得花兒都謝了。”
“三三,有好玩的事,去不去?”
褚尤雙眼登時一亮,“說說看。”
“年後去埃及觀摩原子彈發射。”
“你你你,居然……”
夜辜星挂斷,關機。
那頭,褚尤仰天長歎,“話說一半,不帶這樣整人的!”
夜辜星偷笑,可以想象某人心癢難耐的窘樣。
“不邀請我?”男人穿着睡袍,腰間松松垮垮系着,水汽迷蒙。
夜辜星扯過毛巾,替他擦幹濕發,“安少大駕光臨,不勝榮幸。”
兩人相視一笑。
夜闌人靜。
第二天,夜辜星滿血複活,除了手上擦傷之外,已無大礙。
不管不顧一頭紮進工作中。
值得一提的是,在ELLE最新一期發刊不到兩個小時,夜辜星接到了JimmyChoo的代言邀請。
“高跟鞋裏的女王!天呐——”張娅激動得跳起來。
夜辜星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舉着電話,“我需要兩天時間考慮。”
電話那頭,是一個誇張的ABC,“天呐!你不是應該一口答應嗎?!簡直令人難以置信……在你考慮的這兩天内,我們随時都可能改變主意,這樣,你還要堅持考慮嗎?”
“Sure!”四平八穩,不驕不躁。
“Ok,我會幫你回複公關部,再見。”
“辜星姐,你怎麽……”張娅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蚱,團團轉。
“急什麽?别人一叫你就跟上去,不是掉價?”
“耍、耍大牌?”
夜辜星若有所思,“可以這麽說。”
“天呐,這在國内要被網友給罵死的!”
“你也說了,是在國内。”
張娅看不懂夜辜星葫蘆裏究竟賣什麽藥,隻能幹着急,直到第二天下午,JimmyChoo官方網站發布公告,希望與Athena·Ye接洽,邀請她成爲新一季代言人。
公告稱,在十名備選明星中,他們看中了氣質孤傲的Athena,與本季設計主題不謀而合,正在積極尋求合作。
加上标點符号,短短三百二十五個字,表達的意思卻并非表面看上去那樣簡單。
首先,JimmyChoo表明了合作意向。
再來,狠誇了夜辜星一把,連帶宣傳了這季新品的主打路線——高端冷傲。
第三,“正在尋求合作”六個字,将雙方關系交待得清清楚楚,是JimmyChoo上趕着邀請Athena,并非夜辜星纏住不放。
此舉,給足了她面子。
常言道,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
“小娅,緻電JimmyChoo。”
“是。”
“辜星姐,對方說明天就可以簽合同。”
“讓那邊先傳真一份到星輝備案。”
“我還有一個問題。”
夜辜星喝了口牛奶,“你說。”
“爲什麽一開始不答應,現在又答應了?”
“表面上看,這是一個雙向選擇,可實際上,這是JimmyChoo在單向操作,因爲,他們選定的代言人,并非隻有我一個。所以,不是我答不答應的問題,就算我答應了,最後也不一定是我。”
既然如此,爲何不把身段擺高點?
别人稀罕的代言,她可不一定稀罕。
自己又不是大白菜,怎麽可能允許外人挑三揀四?
既然對方不夠誠意,她又何必浪費表情?
國内講究資曆、涵養,M國人不吃這一套!
要想紅起來,就必須有自己醒目的标簽,或狂野,或性感,總之,貴在精,不在多。
如今看來,Athena在M國民衆眼裏的形象,除了安夫人這個自帶光環的頭銜之外,還是個特立獨行的時尚Icon!
“那爲什麽現在又答應了?”
“因爲,對方奉上了足夠的誠意。”
張娅歎服,五體投地。
看來,她要學的東西還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