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一聲悶哼,說不清是痛苦還是歡愉。
“今天的事,你最好守口如瓶,否則……”手中一緊,男人全身戰栗。
雪風呼嘯,破敗的磚牆難擋冬夜蕭瑟。
漆黑的地下室中,死寂一片。
夜辜星從地上爬起來,随手抓過一把幹草擦手,“你最好記住我的話。”
男人斜倚牆角,一條腿豎立,手搭在膝頭。
過了半晌,才輕嗯一聲。
動了動酸痛的手指,女人眼底閃過一絲嫌惡,索性扔了幹草,一把扯過男人脖頸上的圍巾。
擦手。
“這件事,你有什麽看法?”
King調整好呼吸,攀上頂點的瞬間,那般肆意的快感卻始終揮之不去。
沉凜的目光落在女人不停擦拭的手上,暈開層層谲波。
夜辜星擰眉,擡手将圍巾丢回他身上,就像扔一件垃圾。
“别太過分。”喑啞的嗓音挾裹着凜寒之氣。
卻換來女人一記冷笑,“King,别忘了,你這條命是我救的。中了Pandora,不死也殘。”
男人不再開口。
“你的人呢?”
“大概四十分鍾。”
夜辜星絲毫不見驚訝,既然她能通過琉火戒求救,别人也可以。
“爲什麽追上來?”
原本在咖啡店就分道揚镳的人卻出現在打鬥現場,夜辜星冷冷勾唇。
男人薄唇緊抿,始終沉默。
“你跟蹤我。”陳述句。
夜辜星所料不差,打從兩人在市區分開,她前腳一走,King後腳就跟上了。
他想,是時候找安隽煌詳談。
艾維斯家的寶貝,憑什麽被他一個人獨占?
既然夜辜星身上跟他流着相同的血液,不管承認與否,願不願意,認祖歸宗都勢在必行!
謹慎起見,他跟得遠,直接通過衛星雲圖輔助追蹤,倒不顯吃力。
可如此一來,卻讓三輛普通的别克鑽了空子。
“你是怎麽被帶到這裏來的?”
憑他的身手,那幾個軟腳蝦絕對不夠看。
“麻醉針。”
夜辜星輕嗤,頓時樂了。
恐怕盧凱塞家還不知道這位的真實身份吧?
剛才她聽見什麽來着……
野男人?
真的是活膩歪了,嫌命長!
她倒要看看,這回盧凱塞怎麽逃得過?!
夜辜星退至一旁,在僅有的一張藤椅上優雅落座。
破敗的環境,難掩其舉手投足間緩緩流瀉的矜貴,仿佛她天生就該這般高高在上。
男人一陣恍惚,那個溫柔的女人也是這樣,高貴,優雅。
“妮娜是真正的公主。”
不知爲何,他突然想起父親曾說過的話。
“喂!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
倏然回神,男人恢複了慣有的冷靜和沉穩。
“你覺得我會答應?”
這個傻丫頭,竟然想聯合他對付M國黑手黨。
不是盧凱塞家,而是整個黑手黨!
“爲什麽不答應?”
“我能得到什麽好處?”
“據我所知,法國政府最近正在計劃開辟一條專銷M國的奢侈品路線,由于黑手黨出面幹預,談判陷入僵局,而法國政府背後藏着的大鳄就是艾維斯家族吧?”
King心下暗驚,面上卻不動聲色。
“他告訴你的?”
夜辜星不置可否。
這個消息是由夜七在歐洲苦心鑽營多年的情報系統反饋回來的。
她的沉默落在旁人眼裏就成了默認。
一聲嗤笑,“他對你倒上心。”連這些機密都會說出來。
“聯手搞垮黑手黨,線路問題迎刃而解,這不是很好嗎?”
King不敢再小觑這丫頭,嚴陣以待。
此時此刻,沒有堂兄妹,也沒有血脈親緣,他們是談判者,都在爲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
“你覺得,我會傻到替他人作嫁?”
北美地區,向來安家和黑手黨稱霸,維持着兩頭平衡的局面,任何一方都不敢輕舉妄動。
一旦艾維斯家族參與其中,黑手黨必敗無疑,介時,安家稱霸。
好精細,好無恥的盤算!
虧她說得出口!
“我知道,”夜辜星笃定一笑,“你是怕安家獨大。”
“可這對于遠在法國的艾維斯并無影響,縱使沒有安家,黑手黨也同樣不可撼動,甚至與你處處爲敵。”
“兩家同尊和一家獨大對你來說,并沒有區别,不是嗎?”
黑手黨滅不滅,艾維斯家族都隻能偏居法國一隅,難不成還妄想分到北美一杯羹?
男人陷入沉思,半晌,“我可以答應,但除了線路以外,我還有一個條件。”
“你說。”
“跟我回法國。”
夜辜星笑了,“拜托,我是安隽煌的妻子,即便我答應認祖歸宗,也斷然沒有去法國的道理。”
“據我所知,你們之間似乎不算夫妻。”男人幽幽啓口。
夜辜星眸光一緊。
“你們,沒有合法的婚姻關系。”
“……”
“也就是說,你們是兩個完全獨立的個體。”
少了一紙證書,名不正,言不順。
“無論如何,我不會去法國。”
“你恨她?”
這個“她”指誰,兩人心知肚明。
“或許,曾經恨過,現在,早忘了。”
這是夜辜星本尊的恨,也是葉紫潛藏心底的怨,隻因,她們都是被父母遺棄的孤兒。
“她……有苦衷的……”平靜的語調,陳述着波瀾不驚的事實,可夜辜星卻從中聽出了苦澀和悲恸。
深吸口氣,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一句話,你做不做?”
“我很好奇,你憑什麽代替安隽煌談條件?你說的話,到底算不算數?”
“憑什麽……”隻聽她低喃笑開,“就憑,我是夜辜星,而安隽煌任由我折騰。”
眸中厲色稍縱即逝,“你确定不是自己盲目自信?”
“我向來實事求是。”
“好,我答應。”
“一言爲定。”
就在這樣一間簡陋的囚室之中,兩大家族定下盟約,北美的天,要變了……
半個小時後,頭頂鋼闆被人踏得哐當作響,槍聲接踵而至。
夜辜星下意識轉動着琉火戒,“你猜,是誰的人?”
男人冷笑。
當光明自上而下撒播,鋼闆被人掀開,窒息逼仄的地下室内,突然變得清晰明快。
夜辜星投入男人寬厚的懷抱,“煌,你來了……”
這一覺,她睡得綿長悠遠。
夢裏,一切美得不可思議。
頭戴皇冠的女子,長發及腰,跪坐在草坪上,輕晃着搖籃,細碎的調子從她嘴裏發出,帶着令人安定的力量。
睡去……睡去……
她隻有這一個念頭。
突然,微風徐來,她睜開眼,對上一雙幽紫色瞳孔。
男孩兒的皮膚白得不可思議,趴在搖籃邊緣,睫毛卷曲又濃密,宛如一把揮開的折扇。
他小心翼翼抓起嬰兒的手,搖晃着,“Alizee,我是哥哥……”
“你是我的……”
所有畫面突然折疊,光明不再,女人溫柔的笑容和男孩兒天真的笑靥被悉數抽離。
眼前隻剩一片黑暗。
狂躁的男人,紅着眼,嘶吼——“你本來就是我的!我的——”
猛然驚醒,夜辜星翻身坐起,大腦有持續三秒鍾的放空。
“麻麻!我要麻麻——”軟糯的童音嬌怯甜膩,夜辜星險些落下淚來。
掀被下床,直奔前方矮幾,連拖鞋都忘了穿。
矮幾上,擺放着一台小巧的筆電,她盤腿坐在男人身旁,對準鏡頭眨眨眼,逼退淚水。
“旭兒,媽媽的寶貝兒,有沒有想媽媽呀?”
小奶包好像瘦了點,圓嘟嘟的臉蛋沒有之前誇張,粉雕玉砌,妥妥的小美女一隻。
“想了想了!”小腦袋一啄一啄,水藍色蝴蝶結發箍也跟着前後不穩。
“怎麽想的?”
“唔……”小胖手摳摳下巴,“吃飯的時候想,睡覺覺的時候想,咯咯……拉粑粑的時候也想!”
一旁,冷面沉默的絕小爺忍不住嘴角抽搐。
罵了句——傻妞!
夜辜星微窘,女兒拉粑粑的時候還惦記着自己,她不知該笑還是該哭。
安隽煌輕歎一聲,直接把人攬進懷裏,長腿一夾,冰涼的玉足便被他護于雙腿縫隙之間,緊緊的,暖暖的。
她舒服地喟歎一聲。
男人目露無奈。
“絕兒呢?有沒有想媽媽?”夜辜星決定逗逗兒子。
“想。”言簡意赅。
她突然覺得沒趣了。
傻兒子這樣,以後怎麽找得到媳婦喲?
活生生一鐵闆!
又詢問了兩個小家夥的日常作息,安絕實事求是,而且表述清晰。
輪到小姑娘,就不是那麽回事了。
夜辜星問她有沒有偷吃,小東西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再問有沒有多吃,小胖手拍着小肚皮,張口就來——絕對沒有!
古靈精怪的模樣叫夜辜星疼也不是,罵也不是。
“麻麻,我好想你……”撒嬌技能爐火純青。
眨巴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就這樣對着鏡頭看,直直看進了人的心坎兒裏。
夜辜星眼眶酸澀,“旭兒乖,很快,媽媽很快就回來了。”
“哥哥說,要過年的時候。”小丫頭撅嘴,一手托着下巴,“可是,什麽叫過年?可以吃嗎?”
“……”
“絕兒,你帶妹妹先去玩,讓安瑾安瑜來。”
絕小爺出馬,把小肉球拖走,小姑娘胖乎乎的小手在空中亂舞——“不嘛!不嘛!哥哥壞!我要跟麻麻講話……”
夜辜星啞然失笑,這才發現,絕兒又蹿高了一頭,面部輪廓愈發清晰淩厲。
“家主,夫人。”
安瑾安瑜來到電腦前。
“你們把絕兒和旭兒照顧得很好,辛苦了……”
适時說了些勉勵的話,夜辜星不忘叮囑兩人做好防寒措施,這才收線。
阖上電腦,夜辜星順勢靠在男人肩頭,“煌,我想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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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完了忙天忙地的春節,魚的作息時間也逐漸穩定下來。從明天起到三月初的更新時間如下(開學之後會再作調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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