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樣的母族,第十五脈确實可以昂首挺胸,揚眉吐氣。
畢竟,在安家實力說話,無可厚非。
隻要不出格,一定底線範圍内的狂妄都可以容忍。
可惜,十五脈族老并沒有這樣的覺悟,在野心驅使下,竟然妄圖掌控安隽煌的婚事,有意扶持黨家女兒坐上安家主母的位置,無疑,當時的黨家大小姐黨甯是最好人選。
五年前,十五脈族老以“嫡脈無嗣”爲由,聯合第五、第六脈,在例行晨會的時候向安隽煌施壓。
雄心壯志的少年家主哪能容忍半分威脅,如同出鞘寶劍,一時鋒芒,不容半點拂逆,當場沉了臉,拂袖而去。
不久,十五脈海外生意遭受緻命打擊,黨家在北美走私線路被盡數切斷,而黨甯,黨家捧在手心疼寵的大小姐一夜之間神秘失蹤。
就在黨家費盡心機尋其下落的同時,安隽煌大手一揮,直接把人丢給M國黑手黨甘比諾家族,揚言稱他安家主母若是不能活着出來,那不要也罷。
甘比諾家族與安家因搶占北美黑道,向來不和,勢同水火。黨甯這一去,兇多吉少!
清白被辱,搶救無效死亡,狠絕如他,竟是半分餘地也不留。
愛女慘死,黨家家主發難,堵死了安家在東南亞地區所有走私路線,但最終結果卻是安家吞并黨家,成爲金三角地區唯一的仲裁者,而整個過程,隻用了短短半年時間。
經此一役,安家在世界黑道的地位再也不可撼動,而安隽煌也憑借其狠絕的手段,強悍的實力,讓世人震驚且忌憚。
雖然黨家發難在前,安隽煌反擊在後,但到底是給人留下了薄情寡淡、心狠手辣的印象,安家趁機再進一步,強大更甚以往,安隽煌卻不得不受千夫所指。
首當其沖,便是第十五脈!
所以,這些年,十五脈和安隽煌之間的關系,一直不溫不火,平平淡淡,想來是心結難解,隔閡已深。
黨甯……夜辜星默念着這個名字,陌生又熟悉,恍然似有所覺。
“你後悔了?”她輕輕開口,聽懂了男人話語間顯而易見的落寞。
年少氣盛,行事過于偏激,如今看來,他可以有更好的處理方式,當初卻偏偏用了最直接的一種。
鐵血不等于濫殺,果決不等于狠辣。
須知,剛直易折!
那頭,沉寂半晌,“曾經我不後悔,這條路注定血雨腥風,成王敗寇,習慣了,就不在乎。”
淡淡心疼,夜辜星第一次看到了這個強大的男人細軟而敏感的内心。
不是不在意,而是不能在意!
“可是,現在,後悔了。”
“爲什麽?”夜辜星擰眉,這不像安隽煌會做的事。
“福澤三代,孽禍子孫。”他可以不在乎黨家,不在乎黨甯,卻無法不在乎她和兩個孩子。
他本不信天道輪回、報應昭彰,孤身一人的時候,他甚至無謂生死。
可如今,他有了惦念的人。血脈親緣的聯系,成爲他暴露人前的軟肋,他不怕死,隻怕護不住他們母子(女)!
“福?禍?”夜辜星笑開,“我、不、信、命。”一字一頓,慎而重之。
如果,當初的葉紫信命,甘于枉死的命定安排,那夜辜星不會死而複生,代替葉紫,繼續活在這個世上。
“我也不信。”男人低低笑開,磁性的笑聲在胸腔回蕩,如擂鼓輕擊。
“所以,我們是絕配。”夜辜星揚眉,笑意張狂。
“天造地設。”男人一本正經補充。
隔着萬水千山,通過無線電波交流的兩人俱是一笑,愛意流轉,默契不言而喻。
“煌,如今黨家還在嗎?”
“嫡脈斷絕,剩下的旁支不足爲懼。爲什麽這樣問?”男人敏銳地察覺到什麽,追問。
“沒什麽。我隻是……有些懷疑。”夜辜星不知想到什麽,雙眸危險一眯。
“你覺得黨家還有人在?”
“我暫時不能确定,就算不是黨家人,也必定與黨家關系匪淺!”
“到底發生了什麽?”男人眉眼一緊。
“放心,我有分寸。”
……
第二天,夜辜星很早就到片場等候,她和Leo的對手戲不少,并且都排在上午。
似乎習慣了科恩高強度的工作要求,夜辜星發現自己已經能夠很淡定地應付眼前這種情形——
“燈光師,你暖光怎麽打的?還有反光闆,你到底會不會舉?!三号機和二号機對切,不是和一号機,你究竟有沒有長耳朵?!重來!重來!”
夜辜星和Leo相視一眼,就目露無奈,這已經是第三次了!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就是兩人現在處境的最好寫照。
“各部門就位——One,two,three,go!”
打闆聲響,所有人立即進入狀态,科恩坐在監控器前,一臉凝重。
故事的發展帶上了戲劇般的童話色彩,郁金香花田的美好邂逅,在兩人心中留下了一道細微的波痕。
一連三天,Rose背着相機,準時出現在田壟之上,每次都看見男人在花田裏揮汗如雨地勞作,依舊赤膊上陣。
照片她偷拍了無數張,每次都被男人抓個正着,最後,索性大大方方直接拍,毫不避諱。
“又拍了什麽?”穿過花田,男人翻身躍上田壟,身手敏捷。
“美景,還有……美人。”她笑得促狹,眼波流轉間冷魅天成。
鏡頭拉進,給了一個大大的特寫。
“美人?”他輕笑,咀嚼着這兩個字,意味不明。
突然傾身上前,伸手扣住女子線條完美的下颌,湊近,呼吸交纏,“其實,你更美……”
男人眼中閃過瞬間癡迷,旋即歸于平靜;Rose心跳加快,卻不過眨眼間的事,面上依舊無波無瀾。
四目相接,一冷,一谑,一柔,一剛,這是一場男人和女人的博弈,同樣強大而神秘的兩人,相互吸引,卻又出于謹慎和防備,小心翼翼,相互試探。
隔着的那層窗戶紙,誰都不願先動手捅破。
終于——
“來旅遊的?”男人開口,眸色沉沉。
“你也是?”秀眉輕挑。
“那……一起做個伴?”他提議,帶着别樣的邀請。
紅唇微抿,倏爾,笑靥如花,擡眸間媚色橫生,她說,“好。”
男人笑開,俊逸的臉龐在陽光烘烤下說不出的陽剛意味,強烈的男性荷爾蒙氣息将她團團包圍。
俯身,擡起女人下颌,緩緩湊近,彎軌上的攝像機就着兩人背影推進,琴瑟相合,天造地設!
左右側方攝像機同時靠攏,女人側臉如玉,男人輪廓剛毅,兩人逐漸挨近的唇也愈發清晰,鼻尖正對鼻尖,目光相互交融。
女人笑意盈盈,卻不達眼底;男人神色戲谑,輕挑自成。
契約就此達成,一場男人和女人的情感角逐拉開帷幕。
劇情發展到此處,科恩應該立即叫停,可是,沒有,整個片場如同陷入死寂。
夜辜星擰眉,眸色微沉,下意識扭頭望去,卻被Leo扣住下颌,強行制止了她的動作。
女人眸光驟然冷凝,一雙清泠黑瞳宛如子夜星辰,于黑暗中,熠熠生輝,夾雜着薄怒的光亮。
眼看男人的吻即将落下,夜辜星神色發冷,眼底殺意稍縱即逝。
“Cut!”
科恩話音未落,夜辜星擡手一揮,将掐住自己下巴的手打掉,緊跟着後退半步,轉身就走。
突然,腳步一頓,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匙葉小檗灌木叢旁,男人挺拔直立,身姿修長如玉,一襲黑色風衣,眉眼冷峻,卻隻在望向她時,冷漠之下劃過絲絲暖色。
“煌……”
男人張開雙臂,夜辜星淚意上湧,如飛蛾撲火般,投入他熾熱的懷抱,緊緊相擁。
“煌,我想你了……”這是電話裏未出口的甜言,卻化作面對面時的蜜意。
伸手把人攬進懷裏,安隽煌擡眸,沉邃的視線冷冷掃過科恩,最終停駐在Leo身上,威壓彌漫,衆人隻覺脊椎生涼。
“傻女人,我也想你。”想到迫不及待,坐立難安,所以,來了。
“什麽時候來的?”
“剛到。”
“你又支使人家溟钊。”
“沒有。”
“那你……”夜辜星瞪大眼,“自己開直升機過來的?”
男人唇角微抿,淺淺笑開,“有問題?”
“那昨天晚上……”
男人點頭,肯定她的猜想。
“那旭兒的聲音是怎麽回事?”
“無線電波幹擾插入。”
“你……”夜辜星在他腰上狠掐了一把,“爲什麽瞞我?”
“想給你驚喜。”男人黑眸誠摯,帶着世間獨一無二的溫柔,“餓了嗎?”
夜辜星點頭。
男人長臂一緊,将她悉數納入懷中,軟玉溫香滿懷,這是他昭思暮念的人兒啊……
“帶你去吃飯。”
“好。”
扔下呆傻的衆人,兩人相攜離去,交疊的背影溫馨至極,也霸道得近乎目中無人。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科恩不喜歡演員遲到早退,衆人下意識轉頭看他,卻見向來嚴厲苛刻的大導演此刻滿臉無奈,跟想象中勃然大怒的神情相去甚遠。
“行了,今天上午先到這裏,大家散了,都去吃飯吧!”
衆人鳥獸散。
一邊排隊領盒飯,一邊還不忘八卦——
“剛才那是安少吧?”
“不然你以爲還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