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個女人,毀了顧家,毀了他所擁有的一切!
父親锒铛入獄,已經開始服刑;哥哥被保釋後,一蹶不振,窮困潦倒。
而一切噩運,都是拜眼前這個女人所賜,連他自己都覺得驚訝,此情此景,此時此刻,他竟能平靜如斯。
“我是被逼的,求你,帶我一起走。”他沒有忘記自己叫住她的初衷,不爲算賬,而是,求她幫忙。
看了他一眼,夜辜星沒同意,卻也沒當場拒絕。
清泠的瞳眸,帶着打量和審視,即便在幽暗的燈光下,也璀璨如故,熠熠生輝。
曾經,就是這樣一雙溢滿靈氣,卻暗藏疏離的瞳眸,牽動了少年心底那條敏感的情絲,從此,揮之不去,卻注定無緣。
顧允沛回視,不閃不避,唇瓣緊抿,帶着倔強的執拗,自眼底流露的青澀和忐忑,仿佛還是那個不谙世事的少年。
卻少了三分狂傲,多了七分内斂。
現實,讓曾經的張揚,化作隐忍,天之驕子摔落神壇,若想偷生,又如何能不苟且?
咳咳……說“苟且”太過,但棱角終究是被這個殘酷的社會磨平了。
夜辜星至今還記得,當初Z市物理競賽,被Q大學子簇擁着,奉若神祇的少年,眉眼傲然,意氣風發,無論走到哪裏,頭頂自帶光環。
如今,記憶還是記憶,現實卻扭曲得變了形。
“跟上。”隻聽她簡潔開口,轉身拉門。
顧允沛眼前一亮,擡步跟上。
醺紅的臉頰,卻帶着蒼白,隐隐泛青,想來,應該也是中招了。
陳森暖壓在夜辜星半個肩膀上,強忍着緻幻劑帶來的快感,竭力保持清醒,咬破了嘴唇,最後又咬破了舌尖,濃烈的血腥味在口腔蔓延,這才撐住了沒撒風。
否則,她跟那一群抱在一起鬼哭狼嚎、厲聲尖叫的男男女女沒什麽兩樣。
眼看三人即将脫身,正當此時,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卻驟然停止,喧騰的空間霎時沉寂,落針可聞。
一秒鍾怔愣。
夜辜星暗道不好,看來,是走不掉了。
擡眸,冷冷一掃,卻見那隻被她一腳踹暈的肥豬正滿臉淤青,神色扭曲,一隻手捂住胯下,另一手裏晃動着被他拔下來的音響插頭——
“給、給我攔住他們!”
一群人停止了狂歡,男人衣衫不整,女的香肩半露,甚至,有人壓在地闆上,活塞運動做到一半,硬生生停住,如同石化的雕像。
懵了整整三秒,衆人這才反應過來。
但夜辜星卻不準備走了,将陳森暖放到牆角邊,眼神示意顧允沛站到身後,抱臂環胸,好整以暇看向那頭肥豬。
被一個女人這樣的盯着,尤其這女人還是個絕色尤物,陳光輝這心裏就跟貓爪在撓一樣,恨不得提槍上陣,鐵馬金戈!
可總覺得有什麽不對……
手裏軟趴趴的觸感傳來,他後知後覺地瞪大眼,目露驚恐。
他的寶貝……廢、廢了?!
“臭三八!大家給我上,把她攔住!”肥碩的指頭指向夜辜星三人的位置,面部橫肉詭異地顫抖着,男人眸光發狠!
一群人依舊蒙圈兒,大眼瞪小眼,不知眼前這出,又是哪出?
要知道,陳光輝家夥不行,卻喜歡搞名堂,各種花式,被他輪番玩轉,那些進了他卧室的女人,第二天出來沒有一個不是傷痕累累,奄奄一息。
說不定,這是人家情趣所在?
“都愣着幹什麽?!我說把這個女人抓住——抓住——她知道我們嗑藥!還、還揚言報警——”
轟——
這下事情大條了,這些人一個個都是會玩、貪玩、嗜玩的人,家庭背景小有實力,否則,陳森暖和顧允沛也不會出現在這裏。
如今,陳光輝一句話,就把所有人的切身利益給摻和進去了,這下,誰敢讓夜辜星走?
進局子的事兒,可馬虎不得!
夜辜星挑眉,詫異地看了肥豬一眼,看來也并非蠢到無可救藥。
一群人踉跄着朝夜辜星撲來。
“喂!你們要幹嘛?!”陳森暖開口,因爲藥力發作,嚴重底氣不足。
顧允沛整個後背貼在牆上,勉強穩住搖搖欲墜的身形。
夜辜星笑了,淡定從容,眸光卻無比森寒,“看清楚,這是哪裏!想在别人地盤上撒野,你們是有幾條命來抵?!”
衆人面面相觑,猶疑了。
陳光輝惡狠狠剜了夜辜星一眼,“蠢貨!蠢豬!她說你們就信?!一個小丫頭片子,難不成還有黑社會保駕護航?!給我上——”
一聲令下,本該萬人響應,可惜,這群人不是他陳光輝的兵,被人罵“蠢”,相信,沒有人能大度到毫無芥蒂。
這些人的身家,不比他陳光輝差多少,憑什麽就要聽他指揮?
“陳董,話可不是這樣說的,”一個男人整理好衣衫,站出來,“咱都知道,這藍魅酒吧是暗夜會的地界兒,您讓哥兒幾個在這兒撒潑,是嫌我們命太長?”
陳光輝冷哼一聲,聽到“暗夜會”三個字,仿佛瞬間擁有了莫大的底氣,盡管坐地不起,但身闆兒卻直了不少。
“洛老大是我兄弟!你們盡管動手,出了事,我兜着!”
夜辜星皺眉,衆人倒抽一口涼氣。
“陳董,您說的這個洛老大,不知……是哪位?”男人瞬間轉換成另一副嘴臉,無論如何,混黑的人不能得罪,尤其對方還被稱一聲“老大”。
這個人也正好問出了夜辜星的疑問,洛……老大?
沒想到這一趟,收獲的信息還真不少。
“哼!”陳光輝鼻孔朝天,眼睛乜斜,“暗夜會中,能被尊稱一聲老大,又姓洛的,你以爲能有幾個?!”
蠢貨!
“莫非……是洛川,洛老大?”戰戰兢兢,顫顫巍巍。
“不然,你以爲呢?!”陳光輝狠笑,甭說,看上去還真有些混黑的氣質,“别說今晚教訓個娘兒們,就算拆了藍魅都沒人敢找我麻煩,你他媽信、不、信?”眼皮一翻,眼尾翹上了天。
男人面色驚變,伸手抹了把冷汗,賠笑:“唉喲!你看我這……有眼不識泰山,沖撞了您,大人大量,别跟小人我一般見識。”
“知道怕了?還不趕快動手?!爺今天就要操辦了這小浪貨!”
目光流連過夜辜星妖娆的身段,絕美的臉龐,即便燈光昏暗,依他多年禦女的經驗也能判斷出,這是個極品鼎器!
就算傷了那玩意兒,也不怕,他有的是手段讓小妖精爽!
視線投向半倚牆壁的陳森暖,這雌雄莫辨的外貌,一般男人或許還有些膈應,但于他來說,毫無負擔,或許,還可以試試後面……
至于,顧家二少,原本還是個小白臉,可惜,經不起折騰,一杯酒下肚就面色泛青,不過,身材倒是挺好,持久性應該不錯。
陳森暖咬牙,怒瞪回去,“他媽的死肥豬!再看挖了你眼珠子——”
顧允沛垂着頭,發絲耷拉在額前,看不清容貌,但拳頭卻攥得很緊。
既然有人罩着,衆人再無心理負擔,瘋狂向三人撲來,不得不說,這一男兩女個個都是極品,尤其之後進來的小美人兒,長得跟電視裏的明星一樣,就那什麽小紫衣……
說不定陳董玩兒完了,還能轉手撥給他們也爽一回。
夜辜星不慌不亂,看着一群人瘋狗似的向她沖過來。
就在這時,門從外面被人推開,而夜辜星似早有所料,已經從門後挪到一旁,像專爲來人空出位置一般。
“是誰大言不慚說要拆了藍魅?”低沉,冷肅。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效果相當震撼。
所有人僵硬原地,铮亮的鞋頭最先出現在衆人視線之中,男人一襲黑色西裝,緩步而入,挾裹着淩厲寒芒,一群黑衣人緊随其後,面無表情,嚴正以待。
早已被眼前一幕吓傻的衆人雙腿發顫,心下明了,這是惹上大人物了!
一開始那句質問,就已經表明了對方的态度——是來興師問罪的!
當下,不敢再放肆,灰溜溜擠到一邊,低着頭,如風中凄涼飄零的雜草,更有膽小的女人,直接抱頭蹲下了,生怕對方一氣之下掏槍。
隻有陳光輝還拎不清事實,居然連滾帶爬起身,步伐踉跄朝來人小跑而去,滿臉……激動。
“洛哥!沒想到今兒能在這兒碰上您,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一邊說,一邊伸出那顫巍巍的肥豬蹄,谄媚之色溢于言表。
衆人看在眼裏,心下輕嗤,還說什麽是兄弟,明明連條狗都不如!
“你是?”洛川一雙冷眸掃過他,卻在掠過一處之時猛然頓住,全身一震。
夜辜星雙眼微眯,朝他輕輕搖頭。
洛川會意,看向陳光輝的目光霎時帶上淩厲。
“呃……”陳光輝打了個寒顫,尴尬收回手,在自己西裝褲上蹭了蹭,谄媚如故,“小弟恢弘地産公司的法人代表陳光輝,前段時間,剛和暗夜會談妥一筆樓盤交易,簽約那天,有幸得見您一面,不勝榮幸。”
“抱歉,一時想不起來。”
“唉喲!您可别這樣說,折煞小弟了!”九十度半躬,肥碩的身體像隻圓滾的球。
洛川眼裏閃過一抹鄙夷,“剛才聽說有人要拆了藍魅?是你?”
陳光輝表情一僵,“沒有的事!這京都地界兒,誰不知道,藍魅酒吧是暗夜會旗下産業,就是給我一百個膽兒,也不敢做出這種事啊!”
“是嗎?”
“小弟所言,絕無半句虛假!您要是不信,我、我……”
洛川挑眉。
“我發誓!”三指朝天豎起,“我陳光輝要是說過這種話,絕對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洛川笑得意味深長,表示不予追究。
一群男男女女卻對這個兩面三刀,竟敢用性命發毒誓的男人嗤之以鼻。
“你這臉……怎麽回事?”洛川銳利的目光掃向衆人。
陳光輝面露喜色,以爲人家已經把他當自己人,小眼珠子一轉,輕歎一聲,“說起來,小弟還要請洛哥您給幫個忙,實在是,沒辦法,這才……”
一詠三歎,難言之隐,愣是将苦逼範兒拿捏得恰到好處。
洛川眼裏浮現出煩躁,卻被他迅速壓下,“有什麽事盡管說,能幫的,一定幫。江湖上混,講的就是‘義氣’二字。”
陳光輝轉身,指着角落裏的夜辜星,“就是這個小婊子!拿了我的支票,卻愣是裝起了貞潔烈女,指頭都不讓我碰一下,居然還挾持了我請來的兩位貴客!”
這瞎掰功底,就是寫台本也綽綽有餘!
“你說,她是……”賣的?!洛川咽了咽口水,險些把自己嗆暈,最後那兩個字,他實在不敢說出口!
老大會扒了他的皮!王直哥估計會找他拼命!
“所以,還請洛哥出面,替我調教調教這小賤人,免得她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深,男人的……巴掌究竟有多大!”
洛川同情的眼神看向他,就像在緬懷棺材裏躺着的死人。
在陳光輝幸災樂禍的眼神下,洛川擡步,朝夜辜星那方走去,兩步遠位置站定,擡手……
小眼珠子直冒激奮的亮光,他倒要看看,這女人是怎麽死的!
“……小姐。”雙手扣于腹部前方,低頭,躬身,沉沉開口。
洛川是王直遠赴江西A市之後,于森提拔上來的得力幹将。夜辜星化身“夜少”打下南方黑道江山之後,就不見了人影,處于全線歸隐狀态,換言之,撂挑子不幹了。
基業創下了,守業的事,就全權交給于森、夜七、唐堯、岑烈四人負責,而于森作爲跟在夜辜星身邊最久的人,自然是靈魂核心。
稱其爲夜社的“二把手”也不爲過。
因此,常于京都和南方兩地往返,處理夜社大小事務的同時,還要兼顧暗夜會。
近半年來,夜辜星手裏的黑道勢力逐漸向南方轉移,于森多數時間都在南部,至于,暗夜會的事,大多交由洛川打理。
本來,一個小小的酒吧不該洛川坐鎮,但碰巧遇上他和一衆暗夜會高層在三樓會議室開會。
聽到侍者禀告,尤其是——“那女人說,讓、讓……森哥去見她!”
不管是誰,張狂到如此地步,他都該親自一會。
沒想到,這一來竟然見到了最不可能見到的人!
劇情轉得太快,逆襲隻在一瞬間,所有人,傻了,愣了,懵了,心裏隻有一句——
完了!
------題外話------
今天四千字,明天魚期末考試,祝魚好運吧!麽麽哒~